第49章 第四十八章
祭祀
时潜反应了过来, 他们四人有兜帽遮掩气息,那两个邪修并没有发现他们的伪装,而是发现了坠在他们身后江如练和秋白,并且以为这两人是他们的偷偷摸摸弄来的“小崽子”。
意识到这个之后, 时潜立即传音道:“先让江如练和秋白和他们打, 我们别动。”
那邪修话落就直奔江如练和秋白, 另一个邪修站在原地, 显然不认为对付江如练秋白需要两个人出手, 而是威胁时潜几人道:“既然这两个你们孝敬给我俩了,就进去闻闻味吧。”
时潜故意后退半步, 当做畏缩的模样:“大人,可是那两人是我们好不容易……”
“好不容易?”那邪修打断时潜的话:“要是我们上报了, 你们不仅不会不容易, 还会死得特别痛快,你们觉得怎么样?”
时潜见江如练秋白对那邪修没有落下风, 故作沉默, 几秒后才道:“那……能不能让我们在里面多待一会儿。”
那邪修支开时潜几人就是担心他们不同意会闹成三方打斗, 引来上面的人, 现在见他这么“识趣”,自然也很大方:“去吧。”
四人当着邪修的面走进去,走到转角他看不到的地方时,就只剩下时潜和青衿何之洲继续往里走,牧远贴了隐匿符站在一边, 随时策应两边。
往里依旧是一段蜿蜒曲折的通道, 只不过这次走了没有很远, 就能看到了一个面积不小的山洞, 山洞里奄奄一息倒着几人, 从衣着来看,明显是特执队的人。
青衿恰好认识其中一人,传音告诉时潜和何之洲后,他们却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检查了四周,确定没有其他邪修后,才脱下了兜帽。
本来见他们进来就面带警惕和敌意的年轻特执们突然看到兜帽打开是熟悉的脸,都是一愣,其中一个认识青衿的试探道:“林执?”
青衿点点头,手抵在唇边,传音道:“我们几个假扮邪修混进来的,你们不要出声,我们救你们出去。”
那几人眼底瞬间有了希望,然而过了一会儿,依旧是那个认识青衿的特执苦笑一声,小声道:“我们不知道中了邪修的什么毒,全都无法运转灵力也无法行动了。”
青衿一愣,何之洲恰好检查完几人,看向了时潜,见时潜点头,才传音道:“没事,我们知道解开的方法。”
几人先是一喜,再又觉得难以置信:“我们刚才还能动的时候,将所有的解毒丸都试过了,就连驱邪丹也没用,你真的知道怎么解?”
“知道。”何之洲传音了一段心法:“你们默念这段心法,三遍就可以解除。”
几人半信半疑,却也都跟着默念了,没过多久,就有一人喜不自胜地坐了起来。
他压抑住心中狂喜,传音告诉所有伙伴:“是真的!”
不用他多说,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恢复了行动力,被封住的灵力也在慢慢恢复。
等到所有人都恢复之后,全都深深向三人作揖:“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何之洲笑眯眯道:“别谢我,这不是我的心法,是某个不愿意透漏性命的大善人提供的。”
一人好奇道:“我们试过了各种方式,却怎么也无法解开邪气,想问何执这段心法有何特殊之处。”
何之洲复述时潜的话道:“你们不能动是因为被这些邪修血液里的至阴邪气给侵染了,邪气吸取你们的生机,生机流失之后,灵力便会下意识先补充生机,所以才无法外放,而生机流失远比灵力补充快,一个窟窿补另一个窟窿,永远无法续上,所以你们的身体也没法动,这心法的关键就是补充生机,以及能够催生出至阳之气,驱散邪气。”
其中一人听得眼中异光闪烁,不由问道:“仅仅一段心法就有如此威力,不知道完整的心法会有多么难得,这样的心法典籍至少也是高阶了吧?不知道是哪位大能的心法?”
何之洲收起脸上笑意:“这我就不知道了,毕竟用了人家心法本就是受人恩惠,还去刨根问底就容易惹人厌烦了。”
那人这时也反应过来,脸色顿时尴尬又难堪。
青衿一直沉默地等何之洲说完,基本也知道了他那心法的奇异,但她却并没有产生过多好奇,只是打断还想说些什么找补的那人,道:“走吧,江执和小远小白他们还在外面。”
她这样一说,其他人也都不好再问,隔了一段距离跟在时潜几人身后往外走。
山洞里一共五名特执,据说他们本来是九人,有四人都被带了出去,现在不知道在哪里。联系最初被高矮邪修拖去山上的白制服,时潜三人很清楚那四人大半是凶多吉少了。
走到山洞外通道时,牧远已经不在这里了,青衿语气微变:“应该是江执他们应付不来,你们待在这里,我和时执出去帮忙。”
何之洲点点头,他一辅助确实去了也没用,不如在这里照顾伤员。
之前那说话的特执却觉得应该在这里露露脸顺便修复一下刚才说的话导致变僵硬的关系,道:“我刀法不错,让我一起吧。”
说完也不等青衿时潜反应,倏地就冲了出去。
时潜心里暗骂一声,伸手想去抓他却依旧还是落后半步,此刻局面已经发生了转变。
邪修们只留两个在这看守,必然是这两邪修本身就实力不菲,他们袖口的深色线头也证明了这点。这些正是时潜和青衿他们一开始就没打算硬碰硬的原因,而且他们分了两拨,有人伪装邪修也有人伪装被抓住的特执,本就是一暗一明,比起这两个邪修并不算处于劣势。
再加上时潜几人还没有暴露,就算是救了人出来了,也可以装作邪修的人去帮忙,然后打他俩一个出其不意,也有可能迅速结束战斗,毕竟这里是邪修的大本营,时间越久对他们越不利。
然而这一切计划,就这么被冲出去那傻叉破坏了。
两个邪修见时潜他们进去还将本来已经不能动了的人活蹦乱跳的救出来了,还有什么不明白。本来还像是逗弄猎物一般游刃有余的手法瞬间变得凶狠起来,其中一个邪修阴鸷道:“好啊,还敢和我们玩无间道。”
这两邪修都是雾血的水平,或许还比之前在拍卖会上的雾血修为更高,他们身体的任何一处都随便化为虚无再凝聚,而且一人能口吐毒雾一人能长出四双手,常常猝不及防就能给人一下子。
就这么一小会儿,江如练和秋白身上就多了几道伤。
之前脑子一热冲出来的人这时候也察觉到什么了,整个人反而没了之前的锐气,愣在原地没动,脸色看起来更加难堪,差点被四只手的邪修一爪子直接了结了。
何之洲将他往后一扯,粗鲁地给人怼到了墙面上,脏话几乎要破口而出:“你他妈要找死换个地方,别在这添乱,傻.逼。”
那特执捂着被磕到的脑袋,捏在手里的刀松了松,最后又捏紧,说了声对不起,就退回来了其他人那里。
他走了反而是好事,何之洲退到一边,时潜也已经到了江如练身边,他俩已经配合过许多次,一前一后互相支应,很快让这边的邪修无从下手起来。
青衿和秋白牧远也是如此,他们本来就是亲姐弟,默契自然不是寻常人能够能够比的,一攻一守一灵活策应,补上了每一道空隙,将彼此的能力发挥到了最大值。
那两邪修越打越发现他们难搞,出手也渐渐缓和了下来,其中四手邪修身上虚化的地方越来越多,一直在不着痕迹地往后退,显然是想要去通风报信。
时潜早就注意到了往后退的四手邪修,他装作没有发现的样子,同样边打边退,退到了溶洞的洞口然后脚步一转,就和另一个洞口出来的邪修迎面撞上。
那邪修显然没想到时潜竟然会如此熟悉地形,直接从可以连接两边的另一个洞口堵他,然而也就是分神的这么半秒时间,就被时潜一枚火灵符掷中,发出一声惨叫。
时潜乘胜追击,一个又一个火灵符不要钱一般往他身上丢。
这洞里太小,龙符没法拿出来,而且龙符动静太大也不适合用在这里,但火灵符就不同了,火灵符虽然只是蕴含火灵气的符箓,但对付邪修尤其有用,尤其是火灵气越纯正的火灵符作用越大,时潜手里这十枚,刚用了一半,那邪修就已经不能动了。
——这还是时潜之前打拍卖厅那雾血之后画的,一直放在身上备用,之前遇见的那些邪修要么是大材小用,要么是用了也没用,没想到这会儿恰好碰到了合适的,他用起来一点都不心疼,反正用完了还能再画。
要是其他符师或者买不到符箓的修士知道他心里所想,一定会大骂一声凡尔赛。
火灵符克制邪修的作用谁不知道?然而这世间能画出拥有纯正火灵气的高阶火灵符的符师都没有两个,即使是画出来了也和龙符差不多只提供给国家或者交换给世家大派,谁敢这样用?
也就是何之洲他们都没看到,不然一定又要心疼不已。
时潜全然不知这些,见手里还剩下五枚,甚至想一股脑丢下去直接将那邪修化成灰了算了,但好歹他就算画符快也不至于这么浪费,再加上留后招已经成了习惯,最后还是给那邪修留了个全尸,只扒了他的衣服。
青衿他们依旧还在对付另外的邪修,只是那邪修一对多也渐渐力不从心,有何之洲的解毒丸在,他的毒雾根本没有太大作用,最后也且战且退,看样子也是想走。
“别让他走!”秋白道:“他要去报信!”
那邪修已经退到了洞口,阴森道:“你们以为为什么只有我们两个守在这里,因为这山洞四通八达,孙三已经去报信了,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时潜拎着一身黑袍出来,脚尖一踢,将另一个邪修踢了出来:“你说的报信的是这个吗?”
那邪修呼吸一重:“你杀了孙三?这不可能!”
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筑基期的小子竟然能够单杀孙三!
他怎么可能杀掉孙三?孙三最拿手的本领便是他那几双手,外人都以为他只有两双,可只有他知道,孙三实际上有三双手!每一双手都能在近战时出其不意,只要让他近身,就绝对逃不过他的偷袭!除非孙三根本近不了这小子的身!
这样一想,他渐渐怀疑起来,难道这小子其实隐藏了修为?不然怎么解释他如此迅速就结果了孙三,并且还敢穿上他们的黑袍冒充他们?
这邪修怎么也想不到时潜是用五张火灵符杀了他的同伴的。
自从有了上次拍卖会对雾血的经验后,时潜就渐渐抛下了匕首,转而使用符箓。
他上一世最初用的是弓,后来是剑,符箓和阵法对他而言一直是辅助性质的存在。
实际上在千年九洲大陆,符箓阵法也确实是辅助性的存在,修士们使用它,但很少只用它对敌,因为那时候符师阵师众多,你用一张人家也用一张,而且可能面对一对多的情况,符箓总有用完的时候,阵法需要提前布置,各有各的弊端,不如用弓箭痛快。
时潜刚意识到现世可以修仙并且遇到邪修的时候,手边明明没有合适的武器,却也没用符箓打斗,而只是防身,便是陷入了惯性思维之中。
现在他学乖了,手中符箓一少他就马上补货,灵气用完了就画个灵力阵继续画符,反正现在他手里有灵石,画起符来就是越多越好。
也正因为储备充足,他用起来丝毫不心疼,反正用了还有,没了还能继续画。
毒雾邪修疑神疑鬼时,时潜已经将另外五张火灵符一同丢了过去,火光照亮洞穴,火灵气炸开,直接将挣扎的邪修锁死在火焰之中,任他哀嚎也无法脱离。
一直躲在一边的其他特执看见此景,全都惊愕不已,尤其是看那邪修渐渐被烧成灰烬,更是忍不住传音给伙伴道:“你看到洲城那特执扔了几张吗?竟然能直接困住雾血将他烧死,最少得是中阶火灵符吧?”
他伙伴同样震惊,“五张!至少中阶了!”
就在这四下寂静之中,邪修渐渐消失不见。
等邪修烧完了,何之洲道:“你忘记给他衣服扒下来了。”
时潜也才想起这一茬,拎起手中那件丢给江如练:“没事,反正马上就出去了。”
牧远一直记着他们来时的路,没多久就回到了他们下来的结界入口,很快十一个人都上了岸,见四野空旷,邪气并没有蔓延到这里,几人松了口气。
之前他们猜测六号山脉的邪气很有可能就是这些不知在祭祀什么的邪修搞出来的,再加上六号山脉的湖泊又有一个连接邪修洞穴的结界,他们就更加确定了这个猜测,当时他们就讨论过三号山脉会不会同样出问题,好在上来后并没有发现邪气蔓延。
“走吧。”青衿将兜帽脱下,问牧远:“小远,你知道路线吧?”
牧远点头:“知道。”之前给时潜的飞音符地点时,他就确认了好几遍,现在真正走一遍他也很自信。
眼见马上就要出发,时潜终于还是开口:“你们先走,我等下跟上。”
几人脚步一顿,转头:“什么意思?”
“你要做什么?”
“你不一起?”
七嘴八舌,却都是一个意思。
时潜本来也是想和他们一起回军事驻地的,但刚才在溶洞里见到的看到的不知为何总让他心底有一股想要探究的冲动,尤其是这群邪修到底在祭祀什么,让他十分在意。
他知道青衿几人不会轻易放他单独行动,但也只能道:“我还想下去看看。”
青衿不解:“时执,下面有多危险你是知道的,刚才能够那么快杀了那两个邪修,是因为你手里的符箓出其不意,但那也是我们人多给他们造成了压力的原因,你有没有想过你真一个人闯进去,那里面有几十上百个邪修,就根本不可能活着出来。”
“而且,我大概知道你应该是想去看什么。”她顿了顿,“祭祀广场上几乎集中了所有邪修,你去了就算是看到了什么,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时潜知道青衿说得有道理,实际上他也很希望自己是一个听人讲道理的人,但他早已一意孤行惯了,只要不搭上别人,他根本不在乎自己能不能逃出来 。
见时潜不说话就知道他心意已决,青衿表情第一次这么难看,可怎么也找不到其他能说服时潜的话了,他们认识满打满算也不超过一天,即使已经有了过命的交情,也无法到达能强迫他不让他去的程度。
何之洲和江如练都没说话,只是在时潜转身时,默默跟在了他身后。
时潜一顿,“你们干什么?”
何之洲笑嘻嘻道:“还能干什么?咱三一队的能不一起?”
江如练也平静地开口:“我说过,特执处的规矩就是不抛弃任何一个队友。”
时潜抿唇,他知道他这样的行为是任性是冒险,但任性冒险都是他自己的事情,他不愿意让人跟着他一起冒险。
“我下去不是为了什么国家什么人命,纯粹是私人仇恨。”时潜淡淡道:“你们不要跟着我。”
何之洲也收了笑:“我不管你是什么私人仇恨,要不就带上我俩一起,要不你就别下去,没有第三种可能。”
他们僵持时,青衿道:“你只是想去看看他们到底祭祀什么对吧?”
时潜还在思考怎么赶走何之洲江如练,听到这话一愣,微微绷起的脸不禁放松:“……算是吧。”
青衿道:“这样,我们几个陪你一起去,人多好照应。”她迅速指挥起来:“小远,你送其他同事回去,然后把衣服给小白,如果我们三小时内没有回来,你就联系人来救我们。”
牧远点头:“好。”
秋白迅速接过牧远的兜帽套上,边套边嘀咕:“就我一人没穿过了。”
其他特执队成员见他们重新穿上了兜帽,不由道:“你们真的还要再下去吗?”
青衿:“找到邪气源头本来就是任务内容。”
那几个特执显然被邪修抓怕了,闻言也没多说,只道:“你们注意安全。”
然后,牧远就带着他们走了。
时潜简直不可思议,根本不到一分钟青衿就自顾自将一切都安排好了,跟着他下去的从两个人变成了四个,走的那群人还走得飞快,一下子就不见了影子。
江如练和何之洲显然很熟悉青衿雷厉风行的作风,也将刚才脱下的兜帽穿好,道:“走吧。”
时潜:“我说真的,我就想自己去,你们能不能别跟着……”
其他四人压根不听他说完,一个接着一个先一步跳了下去。
时潜:……
他看着平静的湖面,一时间竟然分不清涌上心头的到底是什么情绪,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跳了下去。
何之洲见他下来,抱怨:“你怎么这么慢。”
时潜也迅速调整好了情绪:“谁让你们跟着了。”
何之洲笑了一声,指了指地面又指了指结界入口,“谁先下来的?谁跟这谁?你自己说。”
时潜一梗,首次说不出回怼的话来。
“好了。”青衿打断他俩:“现在我们沿着之前无人机的线路往祭祀的广场走,这外面虽然没什么人,但是也要小心。”
两人闭了嘴,默默跟在后面。
然而没了牧远导航,他们几人的记路能力都不怎样,还是时潜不得不通过天衍帮忙测算,才终于在蜿蜒曲折的通道里找到那两个邪修进入祭祀广场的入口。
进去之前,何之洲忍不住问:“时小潜,你说找那些邪修是私仇,我能不能问问,到底是什么私仇?”
时潜脑海里浮现出祭台圆中有方的样式,以及周围看似无序,实则熟悉无比的站位,缓缓捏紧了拳头:“或许是……弑兄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