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全部怪我。”可是苏闻禹从头到尾……
自己创作的作品, 就算不方便出售,也完全可以手头存放,多那么一幅画也不算占地方。
可是苏闻禹却没有选择这么做。
这背后的含义其实很明确——因为那上面画着自己, 以他便不想要了。
刚刚才隐约升腾起的一点喜悦还没蔓延开来,就被一泼冰水迅速浇灭, 霍城不由得拧紧眉峰,脸『色』极为难看。
但奇怪的是,他心里的失望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强烈, 即便胸口依旧凝滞, 却甚至连火气都生不大出来, 就好像……已经预料到了一般。
霍城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其实,怎么可能预料不到?
最近这些日连连碰壁,好像一下前没受过的打击都受过了, 频繁到他已经逐渐接受了现实,也习惯了苏闻禹对自己的冷淡不意。
他身侧的手指不自觉捻了捻,目光怔忪地盯着眼前的青年,忍不住想, 苏闻禹当初是不是也是这样?
刚一起的时候,他多兴啊,几乎每天都笑,有很多憧憬期待,幻想着两个人可以一直幸福圆满地生活下去。
然而, 自己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人的期盼被一点一点磨光,看着他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变淡,却熟视无睹。
霍城不禁微微偏过视线,艰涩地开口:“我会画好好保存的。”
这样的处理结果自然没什么问题,于是苏闻禹略显客套地点点头, “也好。”
“那霍大少先忙?”裴瑾文见缝『插』针地说了一句。
“嗯。”霍城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视线很快收回,又从桌上掠过。
雪白的流纹桌布上堆着不少精致的糕点,苏闻禹面前尤其丰富,有的被切了一大半,旁边的碟还空了。
看起来好像吃了不少。
原来苏闻禹喜欢吃这些东西。
他又不。
他什么都不。
霍城心脏紧了紧,好像被一串细针扎了一样,泛起一阵又一阵的酸痛。
他朝两人微微颔首,转身离开了包厢。
下午的会议很冗,一直持续了四个时,而且讨论的议题涉及到几个重大的战略合作案,底下人汇报的时候,霍城的问题像连珠炮,一个比一个尖锐,轰得众人大气都不敢出。
会议一结束,有人都松了口气,有几个报告出了点岔的更是有种劫后余生的觉,忍不住抬手擦了擦一额头的冷汗。
盛煜川进办公室的时候,谷秘书正压低声音,一脸严肃地向霍城汇报着什么。
谷秘书全名谷雨,虽然是秘书,但其实不隶属总裁办,也从不负责公司内部的具体事宜,只负责盯着霍家旁支,这点还是盛煜川最近才的。
“……宣恒资不抵债,那边已经开始撒网了。”
“疗养院的消息果然滞后,我病都好了,他们才我失忆。”霍城眼中是深深的嘲弄,更有一种成竹胸的从容,仿佛面对的不是霍家曾经的当权,而是一群跳梁丑。
谷秘书马上适时地询问:“霍总,那接下来?”
“既然坐不住了,就帮他们一。”他面无表情地冷嗤一声,思考的时候习惯『性』垂眸,视线转动间带出一股寒气,“先前压下的消息放出去。”
“是。”
“他们想购森纳的事,不用管。”
“明白。”
霍城沉着脸『色』,说话的时候周身气息阴冷又迫人,等谷秘书走后,又过了好一会儿,盛煜川才敢靠近,眼中神『色』外复杂。
“我是真没想到,这些人居然这么无耻。”他忍不住斥了一句。
盛煜川霍城算一起大,但中途开过,直到今天才零零碎碎了解了些当年的情况。具体发展霍城没细说,盛煜川也没敢问,但只是窥见这样冰山一角,都已经让人觉得心惊肉跳。
他早先只霍家不平,没想到会『乱』到这种地步,霍城身边有段时间居然连个可信人都没有,亲戚叔伯竟没有一个靠得住,连父母都不是东西。
就连那几次几乎致命的意外,也是各方一同促成,让他差点烧坏嗓的那菜,居然还是源自母亲,怪不得他心理阴影这么大,到后来『性』越发冷漠古怪。
而现,有几个已经被送到疗养院的居然还想着用下作手段东山再起——他忍不住心翼翼地觑了眼身边的男人,轻声问:“霍哥,你,你还好吧?”
霍城反而面『色』平静,黢黑的眼底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有化不开的冷漠。
“有什么不好,他们动了手,就是活生生的柄。”
他看上去竟然丝毫没这些动作当成一回事,反手就可以曾经受过的伤害转化为眼前可得的利益。
盛煜川愣了一下,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就这时,“叩叩”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是江特助。
“霍总。”他手里拿着一个蓝『色』的文件夹,从门边快步走近。
然后,盛煜川立马就察觉到霍城身上的气息变了。
阴沉的脸『色』也一瞬间转为柔。
得,肯又是苏闻禹有关。
盛煜川撇撇嘴,心下十笃。
“给我吧。”霍城很郑重地接过资料,翻开文件夹,但才看了没几段,眼底的神『色』就又变了。
他宽阔的肩膀无意识绷直,目光顿了顿,继续往下看。
看着看着,忽然就深吸了一口气,文件夹合上,放到了一边。
想清楚自己的情以后,霍城就决要对苏闻禹好,让苏闻禹兴,因此就特意花价买下苏闻禹的画,还出了展位费让文化馆一直展出,工作室可能存的剽窃风险也一清除。
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他很清楚谓的则,这个世界上,只要有足够的运营资本,没有捧不起的艺术品,艺术家也是。
既然苏闻禹想走这条路,他帮忙铺路就好了,这不难。
可是,资料上却明明白白写着苏闻禹的天赋,甚至自己开后,就极短的时间内盛名外的阎百岁有了交情,转头又搭上画廊主级经纪人,参展造势,一步一步积极准备明年的艺术大赛。
今天徐弈棋还说他最近一直都没有接稿了,以可想而,这些应该已经规划了有一段时间了。
这才是苏闻禹。
不需要别人,只依靠他自己,就能有很好很光明的前途。
见状,旁边的盛煜川试探『性』地伸手去够文件夹,见霍城没有阻止的意思,便大着胆拿过来看了。
这一看,也是连连咋舌,摇着头叹:“啧啧啧,霍哥,没想到闻禹居然这么厉害啊!”
霍城不禁自嘲地一笑。
是啊,他也没想到。
每当他以为自己已经开始了解苏闻禹的时候,现实总提醒他,还远远不够。
多讽刺。
苏闻禹喜欢吃那种样式的点心,喜欢那样的车,他不。
苏闻禹喜欢低调简单的东西,他不,照着自己的喜好置办了那么多过调的礼物。
苏闻禹有那样好的艺术天赋,他也不,还总想着让他不用那么努力地赶稿,何必受这种累。
甚至……甚至盛煜川说苏闻禹『性』其实很刚强,一个人对付了一群混混,他还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他简直对苏闻禹一无。
霍城脑里阵阵轰鸣,胸口也翻滚得厉害,还没理清头绪,就听到耳边盛煜川支支吾吾地问:“那什么,霍哥,我看你都不了解他,那你前到底喜欢他什么呢?”
反正江特助已经出去了,这里没别人,盛煜川就冒死问了。
他是真觉得好奇,既然霍城都不了解苏闻禹这个人,那喜欢的是什么呢?
“你真的有那么喜欢他吗?”他忍不住狐疑。
霍城眸光微动。
他没说话,半晌过后,无声地笑了一下。
短短一天内,他又一次被质疑了对苏闻禹的情,但这次,他没有了面对徐弈棋时候的那种不忿。
霍城好像忽然懂了。
他想给出承诺,总是告诉苏闻禹他的爱,告诉徐弈棋他不是谁都可以,告诉盛煜川他没有人当什么替身。
可是这些都是用说的。
他可以说,苏闻禹也可以不信。
他着急了。
这种着急带着强的目的『性』,仿佛赌咒发誓,想要立刻人追回来,生怕他被其他人抢走,怪不得让人想要退却。
于是霍城闭了闭眼,很轻很轻地说:“真的。”
整个人疲惫又无力,一种无辩白的荒唐袭上心头。
确实是真的爱。
不什么时候开始,也不因为什么,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抽不开身了。
“可是我以前对他坏,我没办证明。”他坦然地承认,面『色』苍白。
“呃,其实,也不能全怪你。”盛煜川看不得他这副颓唐的样,说实话,要放前,他肯觉得霍城有点自作自受,但霍城的经历后,他又觉得自己这个好友实有点可怜。
“怪我。”
“可你家里是那种情况,又——”
“可是这苏闻禹有什么关系呢?”霍城打断他。
盛煜川忽然愣住。
霍城自嘲地勾了下嘴角,嗓很低,又重复了一遍:“全部怪我。”
车祸失忆后,他选择『性』地忘记了那些阴暗不堪的事情,其实未尝不是一种逃避。
他恨自己被这样对待,恨自己有那样畸形的人生,恨自己没有得到过爱,以才失去了爱一个人的能力。
可是苏闻禹从头到尾没有错。
自己不肯付出爱,就不应该从苏闻禹那里索取。
霍城一直以为苏闻禹是自己娇养的玫瑰。
最后却发现自己才是那个被惯坏了的养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