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068
第六十八章
“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婚仪?”
听了这话, 月皊怔在那里。她徐徐转眸望向江厌辞,心口微微泛着酸涩。
三郎自小生活在江湖中,不懂许多礼节规矩, 可是月皊清楚,她清楚她的三郎将一个曾经的小妾迎娶为妻,这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不管是来自宫中降下的惩罚,还是来自周围的流言, 她都不愿意她的三郎去承受。
尤其是那些流言, 她承受过太多,最是知道其中苦涩和难堪。她的三郎自小被换了富贵人生,在外面吃了那么多苦, 如今好不容易归家与家人团聚, 他的余生就应该顺顺利利光鲜艳丽,尊贵体面。
江厌辞没有注意月皊的目光,他垂着眼,视线落在掌中的雪足之上。他以前竟是不知道将她的小脚握在掌中, 是这样令人留恋的滋味。
一个不察, 江厌辞掌中的娇足被缩了回去。
江厌辞眼睁睁看着她的足如何缩回她的裙子里,草绿色的裙摆轻轻晃蹭着, 藏好她的脚, 再慢慢归于平静。
江厌辞的视线慢慢上移,望向月皊,可她已偏过了脸没有看他,只给他留下一个皎谧美好的侧脸。
月皊抱膝的手微微用力地攥紧裙子,在心里给自己鼓足了勇气, 才敢开口:“三郎,我有话跟你说。”
“你说。”江厌辞脱下靴子, 略放松地躺靠在床外侧。
月皊咬了咬唇,转过脸来望向江厌辞,仔细去瞧他的神色。
她看得出来江厌辞今天的心情很好。
月皊迟疑了。
江厌辞望了她一眼,探手捉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拉,就将月皊拽过来,动作十分自然地将人圈在怀里。
月皊的身子有一点僵,她垂下眼睛,轻声问:“是谁要成亲了,三郎这样高兴?”
还不等江厌辞作答,她低声再言:“三郎带我去恐怕不太方便……”
“师门的人。”江厌辞顿了顿,“将你做的那盒花钿带着,小师妹也会去。”
月皊愣了一下。原来是三郎师门中的同门要成亲?不是长安人,而是江湖之中的人?所以不需要太多的顾虑?
“哦……”月皊软软地应了一声。
她心里慌慌的。
江厌辞修长的指挑起了一缕月皊的头发,慢悠悠地缠在指上把玩着。神情显得颇有兴致,另外还有几分悠闲。
月皊再次悄悄望了江厌辞一眼,在心里又一次感慨三郎难得这样的好心情。江厌辞很少笑,喜怒不会写在脸上。他今日一定是心情特别特别好吧?
月皊心软了。她不忍心在他这样心情大好的时候,说出分别。
“你刚刚想和我说什么事情?”江厌辞问道。
月皊身子朝他靠过去,软软枕在他的腿上,轻声:“等陪三郎参加完婚宴再说。”
那句“我要放妾书”,到时候一定会说出口。
一定。
月皊慢慢闭上眼睛,轻嗅周围属于江厌辞身上的气息。
江厌辞想了一下,说:“好。”
他望着月皊伏在他膝上的身影,琢磨着她应当不会喜欢明日十七和那个书生的婚仪,身为长安人,她兴许还是更喜欢十里红妆。
江厌辞将伏在他腿上的人捞起来,又顺势一压,将她娇软的身子压在床榻上。他俯身而来,没有缱绻的试探,直截了当地深深掠吻。
月皊的身子微僵,她抬手抵在江厌辞的肩头,用力去攥他的衣料。她望着近在咫尺的江厌辞的眼窝,那紧攥着他衣赏的手指慢慢松开。她缓缓抬起手,用指尖儿小心翼翼地轻抚着江厌辞眉眼的轮廓。
江厌辞睁开眼睛,月皊的天地间一下子撞进了亮色。
月皊慢慢弯起眼睛来,一双涟盈的眸子浮现浅浅的乖巧笑痕。
江厌辞去解月皊的衣裳。月皊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推他,然而她的手还没有碰到江厌辞,便生生停下了动作,再缓缓落下来。
她将脸偏到一侧,努力去忽略心底的酸涩难受。
江厌辞忽然停下了动作,他俯身凝视着月皊,问:“怎么哭了?”
月皊一怔,急急伸手去摸自己的眼角,却并没有摸到眼泪,她低声反驳:“我没有哭……”
江厌辞不言,沉默地凝视着月皊逐渐泛了红的眼角。
月皊想要将脸偏到一侧去,江厌辞握住她的下巴,让她转过脸来,不准她移开视线,迫使她看着他。
“我……”月皊心头一阵慌乱,喃声搪塞:“我、我怕疼……”
“好。”他说。
月皊望着他,却并没有明白这个“好”字代表了什么。下一刻,她却在江厌辞的眼底望见了一抹笑。
江厌辞低头,吻了吻月皊的眼角,手掌抚着她皎白的一侧面颊,唇角靠近她另一侧的耳畔,低语:“那就等廿廿再长大一点,不再怕疼的时候。”
月皊抿了抿唇,眼睫轻颤着,眼眶里便带出层氤氲。
江厌辞去吻她的眼睛,去堵她的泪。
“三郎,”月皊颤声,“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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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厌辞沉默了片刻,不需要再问,便将月皊抱在怀里。
江厌辞已经明白,廿廿说冷,就是希望他抱着她。
月皊娇娇小小的身子,服帖地偎在江厌辞怀里。她在江厌辞的怀里闭上眼睛,逼着自己不许哭。
纵使心里为不久后的分别撕扯地疼着。
·
第二天一大早,月皊便与江厌辞起身,匆匆登上了离府的马车。
华阳公主本是有事要寻他们,过去的下人扑了个空。
华阳公主摇头,皱眉道:“也不知道厌辞最近忙什么,日日早出晚归的。今儿个又一大早把廿廿也给带出府去了。”
“表哥有事情呗。”沈元衡笑呵呵地说,“自从前段时间办了宴,表哥应该有很多应酬要忙。”
华阳公主摇头。若是京中的应酬,她不会不知道。
冯嬷嬷走到门口,掀开帘子,笑着迎:“县主过来了。”
沈元衡前一刻脸上还挂着笑,听了冯嬷嬷这话,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他站立的姿势鬼使神差地更端正了些,换上更恭敬严肃的语气道:“姨母,我回去读书了。”
“嗯。”华阳公主应一声,“听夫子说你最近读书很用功,甚至通宵达旦。你年纪尚小,又是头一回参加科举,尽力就好。”
沈元衡听着身后逐渐靠近的脚步声,硬着头皮仍用寻常的语气道:“是。元衡谨遵姨母教导。”
紧接着,沈元衡听见江月慢轻笑了一声。那轻轻的一缕笑,随风而来,又一下子猛地在沈元衡耳畔炸开,将他整张脸炸了个红透。
江月慢款步而行,经过沈元衡身边,披帛无意间扫过沈元衡的臂侧,她浑然不知继续往前走,在华阳公主身边坐下,笑言:“元衡与厌辞同岁,只母亲一直把他当成小孩子。”
华阳公主恍然。江厌辞与沈元衡举止相差太多,她总是潜意识里觉得这两个人不像同龄人。再言,她几乎是看着沈家兄妹长大。这在自己身边长大的,难免容易一直将其当成孩子看待。
华阳公主重新端详起沈元衡,这孩子皙白的面容上仍旧有着几分少年的稚气,可到底也不再是调皮捣蛋的小娃子了。
沈元衡低着头,再次说:“那……我先回去读书了。”
“这不是刚过来就又要回去念书了?”华阳公主问。
江月慢欠身,端起桌上的茶壶,一边给自己倒一盏茶,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他自小就喜欢躲着我。我来了,他便想走。”
江月慢慢慢抬眼,含笑望过去。
沈元衡感觉自己脑袋都要炸开了,急忙低着头辩解:“我没有……”
华阳公主琢磨了一会儿,道:“是不是他小时候总欺负廿廿,被你训斥过?”
“谁知道呢?不太记得了。”江月慢随口一说,慵懒地向后倚靠着,端起小巧的茶盏,优雅地小抿了一口。她抬眸望向沈元衡,道:“我那里有几份林太傅新写的文章。他是这次科举出题人之一。一会儿去我那里拿。”
“好。”沈元衡一直不敢看江月慢,弯腰作了一揖,转过身落荒而逃。
沈元衡回到书房读书,满卷的文字一个也看不懂。
良久,他放下书卷,满心忐忑地去了江月慢的住处,依言去拿那几份文章。
还是那间空气间流着淡香的外间,江月慢侧坐在窗下的美人榻上,正神色慵懒地翻阅着一本书。
侍女退下去,将房门关上。
两扇房门在身后关合的声音,撕拉一声,让沈元衡的腿跟着一软。
从沈元衡进门,江月慢始终没有抬眼看过他。
“文章在门口三足高桌上。若你不愿意,就将那日的事情忘记,拿着文章走。”江月慢悠闲地再翻一页书,“如果你愿意,就过来。”
沈元衡转头望向三足高桌。他犹豫了好一会儿,飞快拿起桌子上的文章转身就走。
足尖抵在门上,去推门的手却僵在那里。
沈元衡一动不动,握着文章的手不断收拢了力道。在他紧绷着神时,身后又传来江月慢翻书的散漫响动。
沈元衡的手一松,文章一页页翩翩落地。他转身而奔,一下子抱住了江月慢。双臂紧紧环着她的腰身,再将脸埋进她的怀里。
“姐姐,月慢姐姐……我愿意,我愿意……姐姐……”
我好喜欢姐姐。
可是以前不敢喜欢姐姐。
沈元衡冲过来的举动那样突然,江月慢看着他扑过来,下意识地抬起手。此时听着他在她怀里呢喃着,才将手慢慢放下,搭在他的肩上。
江月慢垂眸望着沈元衡,柔声:“你乖一些,姐姐会对你好的。”
但愿你能永远用一双漆亮的眸子望过来,一如往昔,又一直不会变。
·
今日来参加婚宴,可月皊意外地发现马车停在了一片山脚下。她迟疑地将手递给江厌辞,被他从马车里抱下来。
她跟着江厌辞沿着上山的小径往上走,忍了好一会儿,才问出来:“三郎,在山顶吗?”
她抬头瞭望,实在是没在山顶看见宅院的影子。
“算是吧。”江厌辞道。
这回答,月皊明显听不太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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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厌辞看了月皊一眼,见她面色绯红,再望一眼上山路,恐她走不了这么远。
“你在这里等着。”江厌辞转身下山去,不多时再回来时,骑了马。
山路窄窄,看着江厌辞骑马过来,月皊望了那匹马一眼,向后退着躲避。
江厌辞在月皊身旁停下来,弯腰将她抱上马背,将人圈在怀里,骑马上山。
到了山顶,有一大片树林。两人一马穿过树林,往里去,终于到了地方。那一大片平坦之地被两片树林夹在其中。
几个人正坐在那里,架着篝火烤肉。酒坛子凌乱堆了一地。
“师兄!”余愉使劲儿招手。她第一个看见江厌辞和月皊过来。其余几个人也都望过去。
月皊好奇地打量着这些人,在那些人中看见了两张熟面孔,一个是鱼鱼姑娘,一个是浮离。除了他们两个人,还有一个独眼壮汉、一个妩媚的红衣女、一个冷颜的绿色姑娘,还有一个一袭书生长衫打扮的年轻郎君。
江厌辞下了马,再将月皊从马背上抱下来。
“呦,门主带了客人。”独眼壮汉一开口,粗犷的嗓门活生生像个土匪。
月皊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后知后觉这些人都是三郎的同门手足,那应当都是很好的人才对。她望向独眼壮汉,摆出一个和善的笑靥。
独眼壮汉打了个哆嗦,赶忙说:“别别别,你可别对我笑。我要是色淫一犯,干了混蛋事,门主得剁了我。”
月皊眨眨眼,惊于此人言词,又颇有几分不知所措。
江厌辞侧首,道:“不用理他。”
“廿廿!”余愉已经小跑着过来,拉住了月皊的手,“刚烤好一大块羊腿,老好吃了,快来!”
说着,她就拽着月皊往烤肉的地方去。
江厌辞默不作声地跟过去,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也没挨着月皊坐。他接过浮离递过来的酒。推开塞子,仰头痛饮。
“那块的好吃。”独眼壮汉用手指了一下。
余愉看了一眼,用小刀切了一小块,递给月皊。
“谢谢。”月皊规矩地道了谢,接过肉来,小口地咬了一点来吃。
余愉见月皊皱眉,急忙问:“不好吃吗?”
“好吃的。只是有一点点烫。”
余愉笑了,她拿起小刀,去架子上烤的各种肉上切一点。
江厌辞再饮一口酒,随意扫过一眼,道:“别给她鱼。”
余愉轻哼了一声,嘀咕:“才不用你说。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廿廿不能吃什么。”
月皊瞧着余愉挨块肉帮她切,有点不好意思,急急说:“够了,够了的。”
余愉这才将满满一碟各种烤肉递给月皊。
月皊小口吃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不是来参加婚宴吗?”
“是啊。”余愉刚喝了一大口酒,吐字不清地胡乱应。
月皊眉头皱起来,更困扰了。她问:“是谁成婚呀?”
“我啊。”一身红衣裙的妩媚女郎笑着将手肘搭在身边白色书生的肩上,她眯起眼睛望着月皊,道:“我从山下抢上来的俊俏夫君,怎么样?”
白衣书生脸上的表情有点不自然,不过仍然是笑着的。
月皊有点懵。
独眼壮汉呵笑了一声,啧啧道:“你小子小心点,阿梅说不定哪天就把你给甩了。”
白衣书生望向独眼壮汉,点点头,说:“我知道,我知道……”
月皊的眉头彻底拧巴起来,困惑极了。
阿梅噗嗤一声笑出来,她抬抬下巴望了独眼壮汉一眼,再向月皊解释:“那丑八怪是我前夫。”
“啊?”月皊吓了一跳,手一抖,装满肉的盘子朝一侧倾去,掉下来两大块烤山鸡的肉。
她急急稳住手,强自镇静地低下头。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大惊小怪,兴许他们江湖中人就是这个样子的呢?入乡随俗,不要太丢脸了……
余愉咽下口中的酒,对月皊介绍:“那个是浮离师兄,你见过的。那个半瞎是十四。今儿个的新娘子是十九,不过她不喜欢我们叫她代号,要叫她阿梅。她抢来的书生不是我们门里的人,就叫书生就行。”
“哦,那个是十一。”
月皊以前几次听余愉提起过十一,好奇地望过去。
十一一个人坐在山石上,面无表情地瞭望着远处。
月皊沉默了一会儿,拉了拉身边的余愉,凑到她耳畔,小声问:“你们的婚宴是怎么样子的呢?”
余愉还没说话呢,那边的阿梅爽朗大笑着开口:“干嘛呢那是,说悄悄话不准我们听吗?”
月皊顿时有点不好意思,在心里反思着自己的举动在这些人眼里是不是很不好。
阿梅瞧着月皊的神情,顿时觉得更好玩了,哈哈大笑。
月皊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下意识地望向坐在远处的江厌辞,暗藏了几分求助。
江厌辞笑笑,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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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皊立刻起身,端着手里的那一碟烤肉在十四的口哨声中,红着脸坐在了江厌辞身边。
江厌辞侧身,靠近她,道:“这些人的讲究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在。你怎么自在怎么来,谁让你不舒服骂回去也无妨。”
月皊听得惊讶。
阿梅笑着嚷嚷:“门主,你怎么也说悄悄话,不准我们听啊?”
江厌辞抬抬眼,瞥了她一眼。
阿梅立刻说:“得,当我没说。不逗高门大户里的小美人了,还是逗逗我的小新郎!”
说着,她竟是当众搭着白衣书生的肩,凑过去亲了他一口。
月皊惊得张大了嘴,手中一直没端稳的烤肉终于是彻底掉了一地。她“哎呀”一声,顿时惋惜余愉亲手给她切下来的各种烤肉。
余愉倒是不在意,哈哈大笑着说:“你们收敛点,别把廿廿吓哭了。”
江厌辞侧首望向月皊,顺势抬手摸摸她的头。
“才不会呢。”月皊小声反驳了余愉,自己去架子上的烤肉旁去切肉吃。
十四又开始瞎指挥,指着说:“这边的好吃。”
“不听你的。”月皊嘟囔一声,去切她自己想吃的肉。
“呦呵。”十四大笑了两声,习惯性地捡起手边的一块小石子儿朝月皊扔过去。
然而那枚石子儿在半空中变了方向,和另外一块一起撞进火堆里。
十四转头望向江厌辞,举起双手来,说道:“门主,我就是吓吓她,往她脚边扔的!”
月皊后知后觉地回头,先望一眼掉进火堆里的石子儿,再回头望向江厌辞。
阿梅啧啧两声,嘲笑:“又没分寸了吧!”
独坐的十一回过头来,带着深思地审视着月皊的身影,看着她走回江厌辞身边,挨着他坐下来。她偏着头望向江厌辞,问他要不要吃。
江厌辞没要,他多看了月皊的手一眼,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有长进。”
“什么意思呀?”月皊懵懂地望着他。
江厌辞笑了笑,没说话。
——他还以为月皊会切不下来架子上的肉,或烧坏了袖子。
月皊吃了一小会儿,凑到江厌辞身边小声问:“三郎,婚宴什么时候开始呀?”
她心里实在好奇了太久,没看出来任何婚宴的影子。
“现在正是。”江厌辞道。
月皊微微讶然。她转眸望向笑谈的几个人,忽然间有点明白了。
“来喝酒了。”阿梅招呼。
众人都围坐在一起,就连独自坐在远处的十一也过来了。
一人一个大碗,阿梅抱着酒坛子给每个人的碗里倒满了酒。月皊跟着他们一起举杯,心惊胆战地看着酒碗相撞洒出来许多酒。看着大家都开始饮酒,她犹豫了一下,才将酒碗递到唇边。
“沾沾唇就行。”江厌辞道。
月皊觉得这是喜酒,还是喝了一口。浓烈的酒入了口,她整个五官都拧巴起来,把脸偏到一侧,尽力忍着咳。越忍,脸色越红。
众人已饮尽了碗中酒。江厌辞放下空碗,把月皊拉过来,将她的脸摁在怀里,轻轻拍了两下她的脊背,再去拿她的那碗酒,替她喝了。
月皊埋脸在江厌辞的怀里,又听见了口哨声。
阿梅笑着说:“二十,今日的酒,你都替小月亮喝吗?”
一直没说话的浮离忽然开口:“就算把你们几个都喝死了,也休想灌醉他。”
阿梅能不知道吗?她就是觉得门主忽然带了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来,实在是又新奇又好玩。
“师兄!我要吃那个!”余愉一下子跳起来。
月皊已经没那么难受了,她从江厌辞怀里退开,望向余愉指的空中一排大鸟。
月皊认不出那是什么鸟。
江厌辞抬手。
月皊还不明白江厌辞的意思,十一已经将一把弓箭递到江厌辞手中。
江厌辞拉弓射箭的姿势一气呵成。翔于高中的飞鸟纷纷坠落。
余愉忽然哈哈大笑了两声,指着月皊:“廿廿,你在干什么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过来,江厌辞亦垂首。
月皊抬着双手护在江厌辞的右臂周围,想碰又忍着不去碰,小心翼翼的模样有点滑稽。
月皊急促低语:“三郎的伤口会裂开的……”
江厌辞望向自己的小臂,伤口处没有痛觉,却隐隐有了点湿潮的感觉。
月皊红了脸,反思自己这举动是不是不够“江湖气”。她讪讪地将手放下,手还未落回腿上,江厌辞将弓箭随手一放,忽然俯身,当众吻了她。
月皊吓白了脸,脑中一片空白,整个人都懵住。
她听见阿梅夸张地“哎呦”了一声,又听见十四吹了个拐着弯的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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