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太宰，你的手机亮了。”
织田作之助提醒道。
太宰治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屏幕，随手按灭之后扔到了吧台上。
“真稀奇，我还以为你那个手机只是个摆设呢。”坂口安吾道，“因为上司经常消失还不接电话，你的下属被迫哭着到处找人的事情都传到我这里来了。”
太宰治煞有介事地晃动了下酒杯。
“我这是在锻炼下属单独执行任务的能力哦。”
“不，你只是嫌麻烦吧。”坂口安吾吐槽。
今天下班后的三人也不约而同地来到了Lupin酒吧小聚一番。
就像坂口安吾说的一样，太宰治很少用手机。他好像有什么特殊的分辨能力，让他不用接起电话就能知道对面事情的紧急程度，当是非他不可的命令时从来不会失联，而其余的全部被归类到不重要的事情，电话能不能接通全看他那时的心情。
但收到短信却是一件新奇的事情。
织田作之助：“不看看没关系吗？”
太宰治‘嗯’了一声，摆了摆手，“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你的下属听见这话会哭得很大声的。”
“讨厌啦，难道在安吾眼里我就是那种会在下班后拒绝接收工作消息顺便把所有琐碎的事情都推给部下完成自己一个人溜走的人吗？”
太宰治双手捧脸，否认道：“不是那种消息啦。”
“……不，我也没说得这么过分。”
你倒是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坂口安吾嘴角抽搐了一下。
不过这样一打岔，倒让他想起了最近在港口黑手党里流传的八卦，“……难道那个说的是真的？”
从来不了解这些的织田作之助满头雾水：“那个？”
“——大概就是传说‘太宰治身边最近出现了一个很漂亮的追求者’。可能因为主角是太宰的缘故，虽然传播者已经在尽量避免扩散，但还是渐渐地传开了。”
坂口安吾情报员的职业本能上线，忍不住向本人求证道，“所以，刚才发消息的就是传说中的‘追求者’？”
太宰治装模作样地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来着？”他耸了耸肩，调侃道：“没想到安吾你也会好奇这种粗劣的八卦。”
“人之常情罢了。”
并没有想到会得到肯定答复的坂口安吾默默咽了一口酒。
他其实一直倾向于这是三人成虎的假话。
虽然太宰治长了一副毫无瑕疵的外表，但一旦和他接触之后就会发现，他本质上是个和风光霁月完全不沾边的人。
光是港口黑手党内部，见到他就头冒冷汗双腿发抖的不在少数。除此之外还有喜怒无常、玩弄敌人、以自杀为兴趣……等等广为人知的恶劣行迹。
坂口安吾对此不多做评价。
但当听到那个从太宰治下属那边流传过来的‘追求者’言论——顺便一提，那个传言中还特意强调了‘漂亮’这个形容，他忍不住好奇了一瞬，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会喜欢上太宰治这样的人。
是单纯的喜欢他的脸，并不了解这个人？
还是在知道他的本性之后，依旧锲而不舍地选择继续追求他？
但见太宰治含糊其辞的样子，坂口安吾便识趣没再多问。
倒是织田作之助看了一眼被扔到一边的手机，说了一句：“如果不喜欢的对方的话，记得要好好拒绝。
太宰治神色不明地看着玻璃杯里那块正在融化的冰球，没有接话。
这时，酒吧的木门外忽然传来了几声窸窸窣窣的响声。
老板去了后厨，于是织田作之助起身去查看。
但当他一打开门却发现外面空无一人，而趁着他发愣的功夫，一个白色的小影子倏地从敞开的门缝里挤了进来。
“什么东西？”
坂口安吾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就听见了一声清脆的‘汪！’。
原来是狗。
这只小小的入侵者抖了抖身上的毛，好奇地在店里巡视了一圈之后就将视线凝在了酒吧内仅有的三人身上，小巧的耳朵都快被淹没在一身纯白的毛茸茸里。
它看着接近的织田作之助歪着头呜咽了一声，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尾巴高高竖起欢快地摇摆着。
织田作之助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是和想象中一样顺滑的手感。
“就这么放进来没问题吗？”他问。
“应该没事，店里不是经常能看见猫猫狗狗什么的。”
坂口安吾看着小博美亮晶晶的眼睛也不禁在心里夸了一声可爱。
但他偶然一转头，却发现本来坐在吧台中央的太宰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挪到了靠墙的边缘。
织田作之助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说起来，太宰是不是不喜欢狗来着？”
小博美十分配合地又‘汪’了一下。
太宰治脸上露出难以言说的表情。
“……的确很讨厌，总之织田作你快点把它丢出去！”
“哦。”
织田作之助又揉了把狗头就准备把它放出门外。结果没料到刚刚还一副乖巧任撸的博美一见自己要被无情地赶走，立刻‘嘤嘤嘤’地叫着用力扭动了起来。
织田作之助不敢使劲，一时不防竟然被它挣脱了下来。
小狗似乎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儿，它如同黑珍珠般圆润漂亮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光，迈着短腿冲着太宰治的方向跑近了几步，然后可怜兮兮地哀哀呜咽了起来。
“它好像很喜欢你呢，太宰。”坂口安吾笑道。
虽然一直在发出难过的声音，但它的尾巴却出卖了自己，在看见太宰治之后便一刻没停地快速摆动着。
黑发的少年已经把脚也缩到了座位上，用力和狗瞪着眼，赌气道：“我可一点都不喜欢它。”
“是你身上有什么它喜欢的味道吗？”
织田作之助猜测道。
“它不可能喜欢河水的咸味吧。”太宰治皱着眉移开视线，他掏出衣服两个空空如也的口袋展示给小狗看，“我身上没有你想要的东西，快点走开！”
他平日里出门都是毫无狗缘的，不知道今天这只怎么这么粘他。
织田作之助趁着一人一狗对视的间隙，从后面抱住了它。
小博美四肢离地之后还在不停地蹬着，向着太宰治的方向探出头。
谁也不知道它究竟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什么，又感受到了什么，才要一直这么不停地追逐他。
“对着第一次见面的对象不停摇尾巴，这种摸不到缘由的示好只会让人觉得可怕。”
太宰治用一根手指抵住酒杯里的冰球随意地转了转，冰凉的寒气仿佛以此为媒介渐渐漫上他的瞳孔。他半眯着眼，像是在看着那条闯进他警戒线的狗，又像是在透过它看着别的什么。
“你想借着你那自我感动的热情从我这里得到什么？食物？玩具？或者来自人类的庇佑？”
他将沾染了水汽的指尖悬在了小狗的嘴边，嫌恶地看着那双专注地凝视着自己的黑眸，语气里带着浓重的嘲讽。
“……还是，这一身的血肉白骨？”
空气一时静得发慌。
被莫名压抑的气氛笼罩着的博美听不懂眼前这个好看的人类究竟在说些什么。
它于是歪了歪头，顺从心意地舔了下那根近在咫尺的手指，然后高兴地咧开嘴对着它喜欢的人类笑。
太宰治：“……”
太宰治：“织田作快点给我把它丢出去——！！”
“汪汪汪！”
Lupin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等到老板听见声音从后面的房间出来时，就看见织田作之助头发上多了几根白色的毛，而太宰治神情恹恹地趴在桌子上。
“发生什么了吗？”老板好奇道。
看了半天戏的坂口安吾好笑道：“没什么，就是意外进来了一只狗。”
织田作之助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看着手里那根被揪下来的狗毛，突然想起了什么：“刚才把狗放出去的时候正好看见它的主人在找它。”
坂口安吾一愣，“原来不是流浪狗吗？”
织田作之助：“嗯，抱住的时候也摸到了它脖子上挂着项圈，只不过被毛发遮住了。”
哐当。
玻璃杯底和木质的吧台碰撞着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动。
“大好的时间不要总是在说讨厌的东西啊！”
太宰治打断两人的谈话，他对着老板高高举起手，“麻烦再来一杯！”
……
从门上的磨砂玻璃透出的夜色已经很深了。
今天的太宰治似乎格外放纵，加冰的烈酒一杯一杯地灌下肚，喝得又快又急，等到坂口安吾和织田作之助发觉的时候，少年已经双颊晕红地醉倒在座位上，身体软绵绵地直往下滑。
“现在怎么办？”坂口安吾头痛道，“有人知道太宰的家在哪儿吗？”
织田作之助摇了摇头。
太宰治总是随心所欲，神出鬼没，谁也不知道他在没有去河里树上自杀的时候究竟在哪儿歇息，不如说以太宰治的生命力，就算把他扔在路边估计他也能安全地待上一整夜。
当然，他们是不可能这么做的。
“要不把他送回港口黑手党大楼？”坂口安吾提议道。
织田作之助沉吟不语，正当这时，被遗忘在吧台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来电人显示是‘204’。
……这是什么暗号吗？
织田作之助握着手机不知道该不该接，但喝醉了的太宰治似乎被这声音吸引了注意，他迷迷糊糊地挥了下手差点把手机打到地上，手指正好擦过屏幕上的接听键。
几乎是在接起的瞬间，对面响起了一个焦急的女声。
“喂，是太宰先生吗？您现在在哪儿，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你好？”
织田作之助将手机拿到耳边。
听到这个陌生的声音，对面的女孩停顿了一下，语气骤冷：“你是谁，太宰先生在哪儿？”
她好像是误会了什么。
织田作之助解释道：“我是他的朋友，太宰现在喝醉了在酒吧，你是他的部下吗？”
“不……我，我是他的邻居。”
“啊，那正好，你应该知道他家的地址吧。”
对面沉默了几秒，报出了一串地名。
就在织田作之助准备挂断之前，忽然听到对面用很小的声音问了一句，“太宰先生今晚过得开心吗？”
他认真回想了一下太宰治今晚的表现。
“不是很好。”织田作之助诚实道。
虽然他一直表现得和平常无二，但却偶尔会莫名地皱着眉发上几秒的呆，好像被什么东西困扰，无处排解。
电话对面被备注为‘204’的女孩礼貌地道了声谢。
她似乎想要等待什么，在沉默中停顿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安静地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