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泽村日菜还以为太宰治只是一时兴起想要戏耍她，结果从那天起，他就开始不停地‘日菜日菜’地叫着她的名字。
“日菜，这个杯子要放在哪里？”
泽村日菜接过杯子放好。
“日菜快来！洗手间不出热水！”
泽村日菜打电话给公寓负责人，三分钟后热水器恢复。
“日菜，纸塞不进柜子里！”
泽村日菜拆开包装将里面的纸卷一个个摞着放进储物柜里。
太宰治翘着二郎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顺手又从旁边的购物袋里拿起了一个铲子。
“日菜，我们今晚吃什么呀？”
他对着空气挥舞了两下铲子，挑挑拣拣地把袋子里的厨房用品都拿了出来。他看了一眼在屋子四处忙得团团转的少女，抬起屁股把东西抱进了厨房。
而听到太宰治的召唤从卧室出来的泽村日菜正好看见这一幕，从他手里把厨具接手摆好位置。
“唔……太宰先生有什么想吃的吗？”
太宰治啪地一拍手。
“那就来一份久违的［迷の午餐］吧！”
泽村日菜被他这么一提，便想起了自己和太宰治在咖喱店斗智斗勇的日子，忍不住笑道：“按照现在的时间，应该是晚餐才对。”
她从冰箱里拿出食材。
“我还以为太宰先生今天也会点‘清洁剂拌豆腐’这类的食谱呢。”
“日菜愿意给我做吗！那就改成——”
“请允许我拒绝！”
太宰治故作失落地垂下肩膀，而泽村日菜看着他这幅模样悄悄地偷笑。
现在，她也可以直截了当地提出拒绝了。
想到曾经，她想要做出一个关心的举动都要提前担心会不会引起太宰治的反感，只能用迂回到极致的做法来换取他不带厌恶的接受。
没想到只是过了短短两个多月，他们就变成了一起合租的关系，还能用这么轻松地语气对话。
泽村日菜用力掐了下脸，感受到疼痛的时候却露出一个更加开心的笑容。
不是梦。
“热水已经修好了吗？那我在吃饭前先去泡个澡喽！”
听到这话，骤然升起的危机感让泽村日菜脸上的笑瞬间消失。她竖起耳朵听着放水的声音，然后掐准时间，猛地推开了浴室的门。
“太宰先生！不要在搬家第一天就试图在浴缸里溺死自己啊！！”
“咕噜咕噜——日菜好啰嗦咕噜——”
等到用吹风机将浑身湿透的太宰治吹干，在餐桌旁坐好的时候，已经超过了平常的晚饭时间。
因为是第一天，食材准备的并不齐全，泽村日菜的厨艺连五分之一都没有发挥出来。她紧张地观察着太宰治的表情，见他一如往常平淡地吃着，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晚饭后，太宰治提议要帮忙洗碗，结果听着厨房接连不断传来的‘噼里啪啦’，泽村日菜将刚刚解下的围裙又重新系上，冲进厨房接替了这项工作。
“日菜好厉害。”太宰治语气浮夸地在旁边啪啪鼓掌。
明明干了一整天的活，大半个家都是被她一个人收拾整理出来的，但听到太宰治的夸奖，泽村日菜的脸还是不自在地多了两朵红晕，一股斗志涌上心头。
她洗碗的动作顿时加快了好几倍，刚准备把摞起来的碟子挨个放上头顶的柜子，就被一双手先一步拿了过去。
太宰治比她高出大半个头，对她来说需要垫脚才能放到最上面一层的壁柜，他一抬手就可以轻松碰到。
厨房的空间不大，无人顾及的水龙头哗哗地流着。
泽村日菜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透过两层布料，身后的温度若有若现地熨烫在她的后背上，热得快要将她整个人燃烧殆尽。
当太宰治收回手从她身后离开，她这才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本想说点什么遮掩一下自己刚刚的失态，结果一回头就对上了太宰治略带戏谑的眼神。
泽村日菜的脸腾地一下红成了小太阳。
——说不定……同居也不完全是一件好事？
……
第二天，泽村日菜早早地爬起来准备早餐，等到饭香味透过开放式的厨房传到卧室之后，太宰治的房门才被缓缓地推开。
“太宰先生早上好。”
“一点也不好。”太宰治打了哈欠，颓废地趴到桌子上。
泽村日菜把早餐端到他的面前，看着他的脸色有些担忧道，“是昨晚没有睡好吗？”
“差不多，而且我讨厌早起上班！如果今天入水成功了的话明天就不用早起了吧——”他用叉子胡乱地戳着盘子的煎蛋。
泽村日菜喝咖啡的动作一顿。
“但是如果成功的话，不就等于太宰先生刚交的房租全都白费了吗？”她提醒道。“包括押金和一年的租金，当时交钱的时候太宰先生不是把钱包里剩下的所有存款都交给中介了吗？”
“所以还请至少在房租到期之前，好好活着吧。”
太宰治的气息好像变化了一瞬，但当泽村日菜再看的时候，他还是那副孩子气的模样垮着脸，苦大仇深地将味增汤一饮而尽。
当他换好衣服，其实只是从白衬衫换成了另一件白衬衫，再披上标志性的黑大衣准备出门的时候，泽村日菜连忙叫住他。
她端着一个打包好的便当盒递到了他的面前。
赠送便当这种举动似乎总是带着些暧昧的含义。明明昨天还在感慨自己能够平常地对待太宰治，现在泽村日菜就又不自觉地变得和从前一样得吞吞吐吐了起来。
“昨晚做我今天的午饭时不小心多做了一份，如果太宰先生不嫌弃的话，要不要拿去尝尝看？”
昨天他们去超市时，货架上的打包袋只剩下了粉色，太宰治看着那粉嫩得扎眼的颜色，略感新奇地接了过来。
“那我就不客气了～”
于是今天，港口黑手党的成员们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太宰治手中粉红色的便当震掉了一地眼球。
“哈哈哈哈，有那么夸张吗？”
Lupin酒吧内，太宰治被坂口安吾的形容笑倒在了吧台上。
“啊，一点都没有夸张。这几天只要一出资料库，耳边就全是你提着女朋友送的便当招摇过市的八卦，让人着实有点消化不良。”
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一脸便秘地吐槽道。
“而且明明太宰你平日里都是做专用电梯直接抵达办公室楼层的，但传播这个八卦的每一个人却都像是亲眼见到一样，说得真情实感，请问你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太宰治笑眯眯地装傻充愣，“是啊，怎么回事呢？”
“是想要炫耀泽村小姐送的便当吧。”织田作之助语气平淡道。
坂口安吾十分精准地捕捉到了这句话里的关键词，“什么泽村小姐？”
他思考了半秒，恍然大悟道：“泽村日菜？”
这回轮到织田作之助惊讶了，“安吾认识她吗？”
“啊嗯……”坂口安吾不知道该不该说，但估计太宰治肯定也知道，于是便坦诚道：“前段时间首领让情报组调查过这个人，不过很快就下令停止了。”
他想起那份由他经手的资料。
港口黑手党的情报员，包括他自己都是从各个组织挖里过来的精英。但哪怕集所有的力量调查了整整两周，都没能在那份有着大片空白的纸张上添上一个字。
坂口安吾甚至偷偷调用了异能特务科的资源，也没能查到这个名叫‘泽村日菜’的女孩来到横滨之前的踪迹。
再配上她那副不似真人的外貌，以及同她接触过的人都赞不绝口的性格……
如果不是他坚信这个世界的科技还没能达到这种水平，真的要控制不住地去怀疑她是不是被凭空制作出来的完美人偶。
“太宰你已经试探过那孩子背后存在的危险性了吗？”
“嗯，大概。”太宰治头也不抬地玩着手机，“总之不是安吾你想的那样，用不着这么担心的啦。”
“不，背景空白到那种程度，是个人都会怀疑吧。”
织田作之助思考了一下。
“我觉得泽村小姐人不错，不像是个坏孩子。”
坂口安吾被两人说得哑口无言，但也稍微放下了点心，同时升起了些许好奇。
“有机会的话真想亲眼见见啊，给太宰送粉红色便当的女孩子，噗。”
太宰治本人倒不觉得粉红色有什么不对的，如果他有这份觉悟，也就不会每天都穿着一身黑提着便当盒在暗沉沉的港.黑大楼里乱窜。
他甚至觉得周围人震惊的表情很好玩，还拒绝掉了泽村日菜用新颜色的打包布准备替换掉现在这个的提议。
织田作之助忽然问道。
“原来太宰现在和泽村小姐已经正式交往了吗？”
“不，并没有。”
太宰治否认道。
坂口安吾闻言，表情介于震惊和‘好像太宰治的确做得出来这种事’之间。
他缓了一会儿，艰难道：“但我听住在附近那栋港.黑投资的大楼里的人说，他们早上看见过太宰你和一个女生从一间公寓里走出来……难道不是已经同居了吗？”
太宰治表情自然地点了点头。
“没错，还是我邀请的哦。”
“……然后并没有交往？”
“目前的确是这个样子。”
坂口安吾无言地长出了一口气。
这时太宰治一直在手机里捣鼓的东西终于完成了，他兴奋地对着两位好友展示自己的成果——
金眸的Q版小人一头长长的蓝发被用花环盘起，她穿着一条华丽到极致的及踝长裙，纯白色的蕾丝一圈一圈地缀满了整个裙摆，每一个褶皱处都挂着一枚晶莹剔透的宝石，随着小人的动作折射出梦幻的光晕。
而小女孩脚下穿着和宝石同色的水晶鞋，被简化成萝卜腿的状态下有种莫名的喜感。
此时她似乎知道为她穿上这件衣服的人正在向别人炫耀着自己，于是强忍着羞涩，提着繁重的裙摆姿态优雅地转了一圈，然后对屏幕外的人甜甜地露出一个笑。
好，好可爱——！！
坂口安吾感觉自己的胸前中了一箭。
“这是什么换装游戏吗？”他忍不住问道。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个二头身小人的某些特征好像有点眼熟……
“这不是泽村小姐吗？”织田作之助一语点破，顺便称赞道，“衣服是太宰你选的吗，很好看。”
太宰治满意地收回手。
只留下再次满脸震惊地坂口安吾。
诶？
……等等，太宰治手机里的小人是泽村日菜？
不，应该只是长得像吧，这种换装游戏不是都可以自己设定主角的样子吗。
所以……太宰治下载了这个和他完全不搭调的少女游戏，然后开开心心地给被他设置成泽村日菜模样的小人换衣服，但是他和那个本尊却是并没有交往的同居关系？？
坂口安吾的大脑一阵混乱。
而太宰治戳了戳屏幕里泽村日菜的小脸，上面弹出的【恋人状态】栏里显示着‘打工中（热情）’。
似乎是因为最近和泽村日菜的关系变得亲近了些，这个app也升级了，新加的换装系统让太宰治每天玩得不亦乐乎。
唔，要不干脆下次约着去商业街的服装店看看？
就在他走神的时候，消息栏上面的字又再次改变。
从‘打工中（热情）’变成了‘照顾小孩（慌乱）’
织田作之助领养的五个小孩都个性鲜明，年龄稍大的那几个还经常跟大人打闹，太宰治仿佛从这几个字中看见了泽村日菜手忙脚乱地同时兼顾所有孩子的模样，忍不住闷笑一声，连带着抵住下巴的手腕微微颤抖。
织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同时看了他一眼，不禁露出差不多意味的神情，互相碰了碰杯，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
因为房租大部分都是太宰治承担的，所有平时的日用就由泽村日菜占大头。
但介于太宰治总是因为各种奇怪的原因丢失掉自己的钱包，哪怕港口黑手党的月薪可观，也经常陷入入不敷出的窘境。所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每个月的工资都会固定地转一部分到泽村日菜的卡里，然后每天早上交给他一定数额的纸币用作一天的日常。
这样下来，不知不觉地，太宰治居然也攒下了一些存款。
这件事情的离奇程度，让发现自己的黑卡连着一个月都没有被顺走的中原中也忍不住在结束和首领的会议后，叫住了太宰治。
“你这家伙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中原中也别别扭扭地关心道：“刚刚首领派发任务的时候你居然会主动提出接手，难道是惹了什么了不得的仇家要卷款逃出横滨？”
他话刚说完，就见太宰治投来了一个及其鄙视的眼神。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
“是被中也的智商惊吓到了的表情哦。”
太宰治拍了拍肩上的大衣，好像要把被中原中也污染的空气从身上去掉。
“什么事都没有的话，我就不可以想要认真工作了吗？”
中原中也的脸上写着‘你在说什么屁话’。
他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本来心存的一点担心彻底烟消云散之后，他也懒得跟太宰治废话。
“总之，东京那个任务之前是我的下属在跟进，等会儿我让他把当天接洽的那个组织的资料发给你，记得出发前看仔细了，别到时候再出岔子。”
“知道了知道了，中也好啰嗦～”
本来既然之前是由中原中也的部下负责，之后和对方组织接洽自然也该是由中原中也前去。但因为这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任务，所以太宰治主动提出了，森鸥外也就把和黑衣组织进行货物交换的事情交给了他。
其实在会议上走神了的太宰治根本就没听清任务的细节。
他只是忽然想起了和泽村日菜初识不久后，被邀请去她家吃饭时，少女口中称赞的美丽的堤无津川。
还有当她念起东京时，那充满向往又回忆的目光。
——
“诶，明天就出发？”
泽村日菜惊讶道，但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意。
她上次独自回到东京时留下的回忆其实并不美好，但并不代表她不喜欢这座城市。正好相反，她一想到能和太宰治在这座曾经熟悉的城市里创造出新的回忆，就不由自主地激动了起来。
她开始在房间里到处乱转。
“那现在就应该开始收拾行李了，太宰先生的工作大概需要几天？”
太宰治无所谓道：“想待多久都可以，交接的话到时间去见一下就好。”
泽村日菜冥思苦想了半天，最终决定，“那就一周可以吗？”
“浅草寺的樱花已经到了要凋零的日子了，如果时间充裕的话，想趁着这个机会去看一看！”
太宰治对那些没什么兴趣，但看泽村日菜这幅高兴的模样，也对这趟旅程升起了些许的期待。
这时，被放在玻璃茶几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正在翻箱倒柜整理行李箱的泽村日菜有些疑惑地探过头，拿起手机点开消息。
【铃木园子：好久不见！上次天文馆一别之后过得好吗？
最近东京的学校都放假了，我和兰准备去杯户町逛逛，如果泽村有兴趣一起来的话请给我回信，十分期待你的到来！】
泽村日菜思考了一下，在问过太宰治的意见之后，回复道。
【泽村日菜：铃木小姐好久不见！非常感谢你的邀请。我即将在明天抵达东京，如果你的时间也方便的话，我们可否约一个时间和地点见面？
与我同行的还有之前提过的太宰先生，希望你能不介意地让他和我们同路旅行。】
几乎是刚发出去，她的手机就收到了回信。
【铃木园子：！！当然不介意！我们明天下午三点在米花町毛利侦探事务所楼下的波洛咖啡厅见面，可以吗？】
【泽村日菜：（小兔点头表情包）没问题，那我们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