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
在太阳落山之前, 两人终于回到了学校。
而此时，本来商量好要在今天和小鹿知穗会面的东京咒高校长，已经在校长室里等了整整一个白天。
“五条悟——！！”
五条悟歪头, 好险地躲过冲着他正脸来的一拳。
一击失利的咒骸对他挑衅地吐了吐舌, 蹦蹦跳跳地回到了自己主人的身边。
夜蛾正道黑着脸怒吼：“谁准许你擅自把那个孩子带出学校的, 你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
“这不是有我在身边看着呢嘛。”
五条悟浑然不觉这是什么问题, “怎么说也是拥有和我同款术式的孩子, 要是这么轻轻松松就被一个一级咒灵伤到才会让我失望。”
“……你还带着人去祓除诅咒。”
夜蛾正道忍无可忍, 狠狠地给了他的脑袋一拳。
“从昨天把人带回来在结界上登陆了咒力开始, 数不清有多少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这里，上午还那么高调地进行术式测试, 你是生怕没人和你抢人吗？！”
他边说边愤怒地拍着桌子，桌面上的纸张都被震得滑落在地上。
五条悟捡起来扫了一眼，低笑一声：“一天就发来了这么多条指令，看来那群老家伙确实是按耐不住了啊。”
大致一看, 不是让他们快速上报小鹿知穗的资料, 就是在询问她多种术式的细节，最后结尾必然加上一句让他们尽快将人带去让他们一探究竟。
而这带去之后还能不能带回来就另说了。
御三家在五条悟诞生之后就变成了一家独大，在他年幼时没能将人除掉, 等五条悟长大成为最强之后便更是拿他没有办法，只能明里暗里给他下绊子。
加茂家一直不占优势，禅院等待多年后唯一的十种影法术也被拱手让给了五条, 愈发壮大的五条势力早就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而现在又多出了一个小鹿知穗。
不管她是因为什么而觉醒了多家术式，都不能让她继续留在五条悟的身边。
高层：她可不只是有你们五条家的六眼！说不定十种影法术和赤血操术也能用出来，既然如此, 就应该让我们来亲自决断这个孩子的归属！
总而言之就是六个字——‘快把人交出来’。
夜蛾正道看着这些文件也颇为头痛。
“人就在门外吧, 让她先进来。”
那边吵着让他把人送过去, 天知道他也满心的好奇，甚至至今为止还连小鹿知穗的一面都没见过！
五条悟走过去拉开大门，对着外面说了几句什么，一个灰发的少女就跟在他身后走了进来。
哪怕外面已经夕阳西下，但和仅靠烛火点亮的房间比起来也是天差地别。
人在面对未知的事物时不是会恐惧就是会好奇，一下从光亮的外面进到昏暗的室内，名为小鹿知穗的女孩却好像没有发现房间内气氛的差别一般，脚步只有一瞬间的迟疑，接着就自然地一步步走到了夜蛾正道的面前。
这是信任五条悟，还是信任她自己？
夜蛾正道借着墨镜的遮挡观察着她。
五条悟将人带到后就自己退到了门口的墙边，完成了任务似地懒懒靠着。而当他从小鹿知穗的身边离开时，少女的头几不可见地朝着他走开的方向微微转动，手指也小幅度地抬起了一点，是一个下意识挽留的姿势。
嗯？
夜蛾正道心情复杂地推了推墨镜。
所以是前者吗。
“小鹿知穗？”
女孩点了点头。
“可以把你眼睛上的绑带取下来吗？”他需要亲眼见证一下那双苍空之瞳。
女孩再次点了点头，手绕到脑后动作了一番，然而布条却肉眼可见地毫无松弛痕迹。
还是临时监护人五条悟上前帮了一把，这才终于解开。
这个明明拥有六眼，却连一个死结都解不开的小女孩就是被整个咒术界虎视眈眈的对象。
夜蛾正道忽然觉得这个世界有点玄幻。
但在绷带滑落之后露出的那双眼睛，却是真实的。
比起五条悟那双宛如苍天般澈蓝的眼睛，小鹿知穗的更像是海平面之下数百米的混沌深流。
灰暗，深邃，是被雾色和烟尘包裹起来的颜色。
“很神奇对吧。”
就在夜蛾正道沉浸于思索中的时候，五条悟忽然插嘴道。
“不过既然不是完全的六眼，也该换个名字。”
他的头上仿佛突然亮起了一个代表灵感的灯泡。
“——不如就叫三眼怎么样，噗！”
这次咒骸的拳头准确地命中了他的脸。
虽然被无下限挡住，但五条悟还是十分敬业地自己配出了被击中的音效。
“不要，三眼很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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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没有get到搞怪笑点的小鹿知穗认真地拒绝道。
不过夜蛾正道每次会面新生时都要可以营造出的庄严气氛已经彻底破灭了。
从普通教师熬到校长依旧要为自己的前学生以及现学生熬心熬力的夜蛾正道叹了口气。
“的确是六眼没错。”
他选择性地岔过了刚刚的话题，“现在可以掌握的术式一共有哪些？”
小鹿知穗求助地看向了五条悟。
五条悟潇洒地掏出了手机，“嗯，现在一共是反转术式、无下限、咒言术、十划咒法还有十种影法术，一共五种哦！”
夜蛾正道：“悟你给我闭嘴！！”
他试图向本人了解情况，但没过几分钟就败下了阵来。
小鹿知穗态度很真诚，回答问题时说得也全是发自内心的实话，但这也改变不了她一问三不知的事实。
问是怎么觉醒的咒力——醒来就有了。
之前能看见诅咒吗——之前的事情不记得了。
如何使用出多种术式——胸口一热，好像本能地就会了。
小鹿知穗看着夜蛾正道黑着脸无言的样子也有些着急，她的手下意识地拽紧了五条悟的袖子，似乎想从这个一直引导着她的人身上汲取些力量。
眼见校长的目光缓缓转向了他，五条悟在嘴上从左到右地划了一下，示意自己现在正在被封口中。
“悟，你来说。”
“早该这样啦，小鹿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
他说着堪称STK的言论，但的确三言两语就将小鹿知穗现在的状况讲了个清楚。
“……不能同时使用两种以上的术式，但可以主动使用无下限、十种影法术以及咒言术，目前还不知道熟练运用咒力之后会不会改变现在的限制，嗯……”
夜蛾正道沉吟不语。
“啊，关于咒力方面。”
五条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拍了拍小鹿知穗的头顶，“我应该跟小鹿讲过咒力的来源吧。”
“嗯，是由负面情绪产生的力量。”
“小鹿自带的咒力已经很强了，不过从细微的感情中提炼出咒力来强化自身算是咒术师的基本功哦，所以要不要趁现在尝试一下？”
五条悟诱惑道。
夜蛾正道拧眉。
他不知道五条悟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提起让小鹿知穗锻炼咒力，但出于信任还是没有出声。
“提取咒力？”小鹿知穗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她之前都是本能般地运用着自己身体里天然运转着的力量，咒力操作也是全靠六眼加持。
五条悟一边看着她体内的咒力运转，一边引导道。
“很简单的，不过首先，小鹿需要运用起自己的负面情绪。”
“比如想象一下会让你觉得愤怒的事，或者悲伤恐惧之类的感情都是可以的。”
小鹿知穗似懂非懂地闭上眼睛，努力回忆着自己生气时的感觉，并没有多少肉的脸颊微微鼓起，后槽牙紧咬在一起，看起来好像在拼命贯彻着五条悟的教导。
然而，她体内的咒力依旧如同死水一般静默地流动着，好像她面上所有的情绪波动都只是装出来的摆设。
小鹿知穗徒劳地睁开眼，她同样用六眼看了看自己，泄气道：“五条老师，我好像失败了。”
五条悟静静地看着她。
不，她的情绪是真实的。
但她身体里的咒力就好像和她本人的感情分割开了一般，成了两个不同的体系。
仔细一想，自从小鹿知穗醒来，好像从来没有表现出什么过大的感情波动。
无论是惊吓、恐惧、担心，甚至是其他正面的情绪也都只是淡淡的，让他在一开始错认成了是她本人性格沉着稳重。
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
就像今天中午两次突兀地从愤怒状态冷静下来，仿佛那些震荡地，足以生成咒力的感情都在一瞬间被某个存在从小鹿知穗的身体里吸走了一般。
她不会太过兴奋，也不会过于悲伤，能感觉到恐惧和愤怒，但只有短短的刹那，下一刻就会回归平静。
“小鹿能召唤玉犬吗？”五条悟突然说道。
小鹿知穗点了点头，双手比出召唤的手势，一只式神犬立刻从影子里浮现了出来——那是继承了被破坏的玉犬力量后的新式神「浑」。
使用术式必然会消耗咒力，但从前都是在确定她能用出术式之后结束了观察，所以并没有刻意去看过这部分缺失的咒力是如何弥补上的。
而现在——
仿佛揭晓谜底一般，五条悟的六眼中呈现出了小鹿知穗身体内部此刻发生的，极其微小的异变。
并不是身体自然产生的，也不是出于本人的意志，一股和少女同出一源的咒力悄无声息地填满了那块被使用出的缝隙。
——仿佛是那些被吸走的情绪，经过某个中转站的转化，再变成精纯的咒力返还给她一般。
这个过程是十分正常的，但不正常的是，这个中转站，并不是小鹿知穗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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