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 52 章
“夏油先生……？”
小鹿知穗惊讶道, 身体不适地小声咳嗽了两下，迅速从地上站起身后警惕地后退了几步。
夏油杰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
“事出有因，只能出此下策将小鹿同学请过来做客了, 还请不要见怪。”
小鹿知穗再次后退了两步, 谨记五条老师说过的‘再见到人一句话也不用说直接走’, 便准备瞬移从这里出去。
夏油杰看出了她的意图，适时道：“现在悟可能并不希望你马上回去。”
他在这个宛如西式教堂般空旷的地方就近坐在了一把椅子上, 示意小鹿知穗随意就坐。
“现在可以和我心平气和地谈一谈了吗？”
小鹿知穗对着没有新消息的界面沉默了一会儿, 妥协地坐在了和夏油杰隔了三个座位的地方。
“……五条老师不希望我回去是怎么回事？”
上钩了。
夏油杰脸上的笑容温和极了。
他将咒术界高层，御三家谋划着的小算盘简介明了地叙述了一遍, 还顺带将乙骨忧太曾经差点被执行死刑以及五条悟最近忙碌于她和乙骨忧太的事情，同时还被高层牵制，调虎离山给讲了出来。
看似好不藏私，句句真实，实则在细枝末节的地方添上几个词, 就会让整句话微妙地变成另一个意思。
“……大概就是如此, 正巧我驭使的诅咒被当成野生咒灵引去你们方才执行任务的地点, 我发现之后, 就顺水推舟地将你救了下来。”
“「病」是我和悟在多年前一起收服的，他肯定记得它的咒力波动，也知道小鹿同学你是被我带走的。”
夏油杰看向了小鹿知穗手中的手机。
“既然现在还没有收到他的消息, 应该也能明白他的意思了吧。”
小鹿知穗嗖地一下将手背到了身后。
“我不相信你。”
她要自己去找五条老师问清楚, 反正只要咒力充足她就可以瞬移, 没人能够拦住她。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高层应该已经下达了你生死不知的文件, 只要你不担心贸然出现会破坏悟的计划的话, 就请便吧。”
夏油杰掌心平摊对着教堂出口的位置伸了伸, 便泰然自若地拄着下巴微笑着等待她的选择。
一副十足胸有成竹的模样。
小鹿知穗果然迟疑了，但她还是想要亲耳听到那个人对她说，而不是借由夏油杰的嘴来解释。
出乎意料地，拨打出的号码迅速地被接通了。
“喂，小鹿吗？”
小鹿知穗清了清有些沙哑的嗓子。
“五条老师，我……”
“好，忧太先停一下。”五条悟的声音远离话筒对着身边的人说了一句，扩音器的那头隐隐传来一点嘈杂的声响，立刻被他重新放大的声音盖住，“小鹿没受伤吧？”
“没。”小鹿知穗忍不住提高了一点音量，“五条老师，我现在可以回学校找你吗？”
五条悟的声音有点为难，说出的话也让她心里一凉。
“嗯……小鹿暂时还是待在离我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吧，等这段时间过去我就去接你。”
五条悟一脚踢飞身后试图逃走的一级诅咒，悍然的腿风还有意无意地将背后躲藏着的式神使也扫到了墙上。
正带着自己驱使的几个诅咒祓除咒灵，莫名其妙就被人抢走了任务目标还被有意无意地针对殴打的式神使：“……”
如果此时「病」在场的话应该就能分辨得出，这就是在那个将它引到疗养院后，和同伴商量计划的其中一人。
男人忿忿地从地上爬起来，准备控诉那个五条家的六眼。
但刚一抬头，就对上了那半掀开的眼罩下比寒冰更加冷冽的目光。
‘抱歉，误伤了’
五条悟似笑非笑地慢慢比出口型。
下一秒，刺眼的蓝光带着势如破竹地冲击力，砰地一声擦过式神使的脑袋轰碎了他身后的墙壁。
连带着他好不容易收复的几只诅咒都在这一击下全体灰飞烟没。
“……”
式神使抖着腿，满头冷汗地重新跌坐回了地上。
“真遗憾，射偏了一点。”五条悟耸了耸肩，对他露出一个满怀恶意的笑。
电话对面传来少女略带疑惑的声音，“五条老师，什么射偏了，我刚刚好像还听见了一声很大的噪音……”
“没事没事，忧太用力过猛把墙掀翻了而已～”
旁边的乙骨忧太头顶黑线地收刀入鞘，被迫背上了一口黑锅。
小鹿知穗的声音透过手机被处理得多了几分电流声，让人听不出情绪，“……老师一直和乙骨同学待在一起吗？”
五条悟无知无觉地‘嗯’了一声。
“莫非小鹿要和忧太说话吗？老师的手机可以借给你们用哦。”
“不，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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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沉默半晌。
“我会安静等着的，老师一定要早点来接我。”
“嗯嗯，小鹿最乖啦。”
五条悟隔着手机顺毛撸了几下，话锋一转。
“小鹿，能帮忙把手机交给你旁边的那个黑发眯眯眼吗？”
耳力极强的黑发眯眯眼夏油杰皮笑肉不笑地接过手机。
他和对面只简短地说了几句，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请手机还给了小鹿知穗。
五条悟：“好啦小鹿，老师已经和那个阴险的家伙谈完了，你先暂时住在那里，等过两天我会把我在附近一间安全屋的钥匙托人交给你，记得千万不要到处乱跑。”
小鹿知穗平静地应了一声，然后和他告别，挂断了电话。
遮住眼睛的绷带早就在「病」的肚子里被冲散遗失了，完全暴露在光下的灰蓝瞳孔中，那点点慢慢涌上的情绪变得易于捕捉了起来。
夏油杰默默观察着她的神情，不动声色地在心里笑了一声。
在对少女心思的了解上，悟大概还停留在他们的高专时期吧。
从某种角度来说，五条悟曾经诋毁他是‘少女杀手’也不完全错误，学生时代的夏油杰可比某个性格乖僻的最强受欢迎得多。
他更懂人心，却又因为太懂人心而钻了牛角尖，开始憎恶普通人。
夏油杰率先站起身走到小鹿知穗的旁边，“这里是盘星教郊外的一个据点，很少会有教徒来这里，所以你可以随便选择一个房间住下。”
“「病」的掩藏能力很强，听说你的咒力还没有完全稳定，我会把它留在这里帮忙掩盖附近的咒力波动。”
他再次对着小鹿知穗伸出手，微笑道：“这次愿意跟我来了吗？”
他静静地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了少女轻轻搭上来的手。
夏油杰微微用力将人从椅子上拉起来，向着教堂后隐藏着的休息房间走去。
这次就当作是给你上了一课吧，悟。
对待这种特别没有安全感的类型，在背后的关心是不够的。
就算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在她的眼里，就是你在面对二选一的抉择时放弃了她，还反手将她推得远远的。
她需要足够清晰地看见你的重视，你的关心，还有你……独一无二的爱。
旁观者清的黑发男人勾起嘴角，扬起一个十足不怀好意的笑。
不过这点就留给他自己参悟吧。
——
小鹿知穗开启了她独自一人的生活。
她本以为夏油杰或许会在这几天来继续游说她加入他，但却意外地只在第一天安排她住宿的时候见到过人，之后这个硕大的教堂里就只有「病」默默地陪在她身边。
因为领域内攻击必中的规则，虽然「病」只是为了自身的安全想要控制她，但小鹿知穗还是出现了一点感染的症状。
不过比七海建人当时的情况好了许多，只是有些低烧加咳嗽。
但或许是因为这个病症来源于诅咒，所以她喝了热水，断断续续地咳了一整晚也没见好，惹得「病」又自闭地缩在了教堂的墙角不敢探出头。
第二天，当小鹿知穗推开教堂的大门的时候，意外在地上发现了一份打包精美的饭食，以及一盒强效感冒药。
之后的每一天，早中晚三餐都会准时送到教堂的门口。
小鹿知穗本就不是什么好奇的性子，除了在五条悟相关的事情上，她以为这是夏油杰怕她饿死才派人送来的，也就一直没去寻找送饭人的真容。
嗯，不过每天的饭后甜点里都有草莓，真好。
但小鹿知穗还是不开心。
她也想和乙骨同学一样，光明正大地站在五条老师的身边和他一起战斗，而不是在关键时刻用保护的名义远远推开。
是她还不够强吗？所以才没有获得足够的信任。
小鹿知穗盘腿缩在「病」的身边，一起靠着墙发呆。
而与此同时，正在四处奔波中的五条悟忽然福至心灵地点开了手机里的那个app。
占据了整个屏幕的红心一角，Q版的灰发女孩将自己努力将自己小小的身体团成一个团躲在角落。
一朵小小的乌云漂浮在她的头上，时不时地电闪雷鸣。
“小鹿不开心吗？”
五条悟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决定今天送去的饭后甜点草莓加倍。
他的亿百颗草莓已经投喂出了五十多颗，按这个速度的话，大概这辈子也完不成亿百颗的目标。
五条悟很少会想那么长远的事情，他一直遵循着自己的人生信条，肆无忌惮地活着。
但是将这个昵称备注在少女的名字上时，或许有那么一瞬间，他在潜意识里是真的考虑过那颇为久远的未来。
被摸摸头的二头身女孩头上的乌云似乎稍微散开了些，她抱紧自己两条短短的小腿，头顶慢慢冒出一个洁白的气泡。
‘五条老师，我好想你。’
“再等等，知穗。”五条悟轻声道。
“再等一等，老师就来接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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