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 90 章
忙碌起来的中原中也暂时将短信的事情放在了一边。
手下人数和管辖范围在短短几天的休整后急剧扩大, 太宰治叛逃后，他群龙无首的下属们占比很大的一部分都在打乱后重新分配给了中原中也，足以可见首领对他无言的信任以及对青年能力的认同。
中原干部一时风光无限, 当然，也更忙了。
不过他向来对交到自己手里的所有工作都一视同仁，严谨认真地完成, 自然也没想到这是森鸥外为了暂时将他拖在横滨做出的明谋。
连续一个月脚不沾地地工作, 就算是中原中也也会觉得累。
之前工作量少的时候还能努力在白天结束一切, 然后晚上准时回家和杏奈一起吃饭看电视, 做点无聊的家常琐事。不过最近连这样放松的时间也没有了，甚至连续一周都直接在港.黑的办公室合衣而眠，就算抽时间回家一趟，也是在杏奈睡着后才推开家门，她还没醒的时候就从家里离开了。
每当中原中也拖着疲惫的身体打开门锁后, 几乎在感受到家的气息的瞬间, 意识就陷入朦胧，盖着自己的大衣就躺倒在了沙发上。
偶尔几个陷入深眠的夜晚，他还梦到一双纤细的小手按在他的太阳穴上细细地按摩着, 头顶时不时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
不知是不是错觉, 那几次醒来之后的确比往常更加精神了一点。
在中原中也拼命工作了一个半月之后，他那不做人的上司终于许给他了一个短暂的假期。
得到消息的时候中原中也还没反应过来，他顶着眼下熬出来的两片浅浅的黑眼圈，梦游似地回到了办公室, 在副官来汇报工作的时候才猛地缓过神, 连忙宣布了休假消息。
“……就是这样, 中原干部今晚要请客带大家一起去喝酒吃烤肉, 好好放松一把！”
当天下午, 这层楼里内的欢呼声持续了整整十分钟。
中原中也作为一个知名体恤下属的上司，不仅会自己组织团建，在完成任务后如果有时间还会经常带着部下去酒吧畅饮一番。
不过因为家里有人在等着，他一般自觉微醺的时候就会停下，很少会有喝到伶仃大醉的时候。
今天算是破例了。
这间酒吧是港.黑旗下的产业，自然优先服务组织的成员，被中原中也直接包了场。
昏暗迷幻的灯光下，酒杯底部敲击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伴随着耳边节奏感极强的音乐，让气氛愈发高涨。
中原中也不是那种会让人有距离感的上司，虽然大家都很尊敬他，但却不会像之前对太宰治一样惧怕。在第一个上来敬酒的人出现后，场面就逐渐失去了控制，唯一保持清醒的副官一个没注意，就演变成了大型拼酒活动。
被围着灌酒的中心人物自然就是他们年少有为，脾气还好的中原干部。
而对方也来者不拒，拼着一张红成猴屁股的脸，硬是将周围一群人都喝趴下了，还举着杯喊着再来。
见没人继续拼酒，他就像没了精气神一般慢慢趴到在了吧台上，眼睛半闭着，嘴里还嘟嘟哝哝地小声念着什么。
副官小心地凑了过去。
“……混蛋太宰，嗝，你这家伙，知道给我留了多大个烂摊子吗？”
“要滚就给老子滚远点，别让我……找到你……”
“给我死死死死——一百遍谢罪啊！！”
喝醉了的青年猛地一拍桌子，整片台面上放着的酒瓶都被振得微微离地。
幸好酒吧里的音乐声较大，不然这一嗓子吼出去估计又成了中原干部的黑历史。
副官看了看周围这一圈酒鬼，感觉自己的头也开始疼了起来。
“中也大人？中也大人，您还清醒着吗？”
他轻轻拍着上司的肩膀，被嫌弃地一把挥开。
就在副官思考着要把人送到哪儿的时候，挂在墙上的时钟悄无声息地走过了一个数字，迷迷糊糊地趴在桌上的中原中也忽然蹭地一下子站了起来。
“中也大人，等等，您要去哪儿？”
中原中也也说不清，只是嘴里一直含含糊糊地念叨着‘要回家’，还有‘杏奈在等着他’。
杏奈？
副官心里陡然燃起一阵八卦之火。
这不是他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
刚被调任到中原中也的手下时，还是少年的上司远没有现在这么成熟，从面容到行动都带着点不熟悉的青涩，大多数时候只会莽莽撞撞地直接冲进对方的大本营，为此也吃了不少教训。
而不管任务的结果是差强人意还是大成功，回到港.黑之后，上司都会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办公室，等到再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就会变得平静不少，好像那些多余的浮躁都被剔除了。
直到一段时间后，他才知道，原来中原中也是在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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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一个名叫杏奈的女孩。
这项情报还是来找茬的太宰治无意间透露出来的。
“听说中也今天因为下手太过又被森先生叫去了？不愧是没有大脑的蛞蝓，一身蛮力的武斗派，可千万别回去抱着可怜的杏奈酱哭啊～”
“……啰嗦。”
“诶诶，中也不知道吗？组织内部有人在猜你每次任务结束后的电话都打给谁，那些崇拜你的属下要是知道了真相估计要跌破眼镜吧。”
“那群无聊的家伙。”咬牙切齿。
不过因为上司保护得很严密，除了这次以外，他甚至从来没有亲耳听过上司讲电话。港.黑内部有传闻怪物新人中原中也是个恋.童癖，还形容得颇为详细，不过副官坚信自己上司的完美品格，对这样的流言嗤之以鼻。
就在他思考的这几分钟里，喝大了的赭发青年已经跌跌撞撞地绕过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坚定地向着门外走去。
然后一头撞在了大门旁的玻璃窗上。
“中也大人！”
眼见他抬手揉了揉额头，好像下一秒就要一拳捶碎玻璃，副官连忙冲上去扶住他。
“您家的地址在哪儿，我送您回去。”
中原中也没说话。
他眯着眼睛凑近了去看副官的脸，脸颊上带着两团灼烧般的红晕，天蓝色的瞳孔艰难地对焦着。
副官屏住呼吸，正要试图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就听上司不爽地‘啧’了一声，扶着他的手也被挣开。
“走开……我该回家了……杏奈——杏奈睡了吗？不要半夜起床给我按摩啊笨蛋……”
中原中也的手在空气中漫无目的挥动了两下，然后忽然停在了一个方向，慢慢攥紧了掌心。
“……头很痛，别走。”
他这句话声音很低，几乎是在嘴边的喃喃细语，副官因为距离足够近才听了个真切。
他惊愕地瞪大眼睛，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中也大人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吗？！
不过不对上司的私生活好奇是一名优秀副手的基本原则，所以他勉强忍住心里的好奇，准备将不肯告诉他住址的上司带回办公室休息一晚。
就在他哄着醉酒的青年往外走时，忽然感觉手里拿着的那件上司的大衣震了一下。
副官没有擅自查看，不过在接连震了三次之后，他担心是有什么重要消息，于是从大衣的口袋里掏出手机。
没来得及看一眼来电提醒就接通了放在耳边。
“喂？”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这是中也的手机，你是谁？”
是一个清脆的少女声线，声音里似乎掺杂了熊熊怒火，在听到副官的声音之后警惕地质问道。
副官也是一愣。
他将手机移开一点点，看向了来电联系人。
——【杏奈】
他倒吸一口冷气，语气一下子变得拘谨了起来。
“我是中也大人的……同事，他今晚和部门里的人聚餐，现在有点喝醉了。”
因为不知道对方知不知道中原中也的黑手党身份，他下意识地修改了下用词。
他的话音一落，对面立刻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然后是一声巨大的关门声。
“你们现在在哪儿？”
副官下意识地飞快报出一个地址，少女语气冷硬地回了句‘等着’，然后啪地挂断了电话。
被他驾着胳膊的中原中也似乎捕捉到了电话听筒里那一点少女的声音，低垂着的脑袋猛地抬起，一把抢过手机放在耳边，结果只听见了嘟嘟嘟的忙音。
赭发青年肉眼可见地颓废了一个度，视线模糊地在屏幕上乱点一通，居然真的歪打正着地拨通了电话。
“还有什么事？”虽然接听得很快，但少女的声音颇为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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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中也：“杏奈。”
“……中也？”
他似乎清醒了一点，清晰地回应道：“是我。”
不过杏奈足够了解他，仅从四个字就发现了他和平常的不同。她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比面对副官的时候更恶劣的几分，但比起那些公式化的话，这次却能从中感受到女孩掩藏着的关心和在意。
“不是约定好了不许在外面喝醉吗你这个大笨蛋！！”
“抱歉，本来只是想喝一点的。”
“差劲！酒鬼！言而无信的家伙！”
中原中也靠在墙壁上慢慢坐倒在地上，手臂随意地搭在膝盖上，脸上带着轻松地笑意，低着头轻声回应着。
“嗯，都是我，抱歉杏奈。”
“因为想到明天约好了一起去东京玩，有点放松过头了，就多喝了几杯。”
借着酒劲，他说出了平常很少说出口的真实心情，中原中也通常只是做，很少用言语去表达。
听到对面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应，他疑惑道：“杏奈？生气了吗？”
酒吧的大门被推开。
一个娇小纤细的身影目标明确地向着两人走了过来。
中原中也被酒精浸泡着的神经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慢半拍地抬起头，正好看到垂在少女腰间的紫色长发，还有在他面前半蹲下的人影。
“怎么喝成这个样子？”
一只微凉的手贴上了他的侧脸，舒缓了些许脸上的灼热。
副官还沉浸在看见真人的震惊中，一时没办法从少女身上移开视线。
那是一个光看着就能让人联想到洋娃娃的孩子。
是的，孩子。
身高，外形，声音，无一不诠释了眼前这个漂亮精致的小女孩只有十多岁这个事实。
——所以那个恋.童癖传闻居然是真的吗？！！
不不，中也大人也才十八岁而已，这么看来年龄差并没有想象中大。
大概是因为中也大人身上超乎年龄的成熟感和少女不谙世事的纯粹，在他们站在一起时加大了这种年龄的差距，让这两人看起来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
好像一种微妙但又确实存在的距离感。
“……杏奈。”
中原中也闭着眼睛抱住了面前的女孩，将人的脑袋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放开我啊你这个醉鬼，一身的酒臭味！”
杏奈虽然这么说着，但却并没有试图推开他，而是借着这个别扭的姿势搀着人站了起来。
依她的力气当然做不到拖起一个比自己高的男性，但中原中也相当配合地顺势被架了起来。
杏奈在中原中也的怀抱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她艰难地对着副官点了点头表示感谢，然后一脸不耐烦地带着人往外走。
留在原地的副官还能听见他们小声交谈的声音。
“下次再这样我可不会出来接你了。”
“……啰嗦，我能自己回去。”
“哈？小心我现在就把你扔在路边！”
“知道了，下次，嗝，不会喝这么多了。”
他看着他们坐上了路边等着的出租车，消失在了横滨的夜景中，这才转身回到酒吧，点了一杯度数很低的酒。
副官喝着喝着忽然笑了起来。
什么嘛，他刚刚究竟在瞎想些什么啊？
哪里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比起这边，中也大人和那位杏奈小姐才是有着更坚不可摧又令人羡慕的羁绊，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家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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