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第 122 章
今晚的生意不出预料的差。
麻吕小春脸颊抽了抽, 看着收支文档下方明显缩水的数额叹了口气。
虽然每当某人光顾的那天,营业额总是比往常差一点,但今天却是创了新低。虽然她并不靠这份收入过活, 但在这种即将跑路的紧急时刻,每一份入帐都比从前重要得多。
心里的这份烦躁不能和任何人讲出口, 麻吕小春胸口起伏了两下, 转头面向罪魁祸首,轻轻扣了扣吧台的桌面。
“喂,我要准备歇业了哦。”
琴酒懒洋洋地抬头看她一眼,那眼神中比起平常多了点别的什么, 让麻吕小春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愣愣地搓了搓胳膊, 犹豫了片刻,壮着胆子凑近用两根手指轻轻撩起了他垂在额前的长发。
“阵?”
深瞳和浅瞳隔着一段空气安静对视,麻吕小春几乎能嗅到琴酒唇缝间伴随着呼吸缓慢渗出的酒气,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开始升温。
她有一瞬屏住了呼吸。
“你不会是……喝醉了吧?”
麻吕小春不敢置信道, 玩弄须子似地晃了晃被她撩起的那两缕头发, 被琴酒不快地甩开。
不, 如果是平常的话, 他应该会立刻用审讯卧底时的‘工作状态’狠狠瞪她,然后再刻薄地训斥一顿才对。
哦哦哦哦,这不就好玩了吗?
麻吕小春脸上的表情从错愕变成了跃跃欲试, 她像是抚摸老虎屁股般尝试了好几个绝对会惹怒琴酒的小动作, 都只是让对方眼里的厌烦更加重了些,但都被遮掩在酒气熏起的薄雾之后,朦朦胧胧的竟然有几分恍惚无害的错觉。
“好了好了我错了, 我不碰行了吧。”
麻吕小春收回得寸进尺想要去偷枪的手, 还没等指尖碰到枪管, 一个冷冰冰的东西就顶到了头上。
察觉到心怀不轨的人退远,银发男人又恢复成那张百无聊赖的表情,半眯着眼斜倚在吧台上。
……这是安装了什么自动迎击模式吗?
麻吕小春撇嘴,顺手拿过旁边一个空酒瓶丢他,被一歪头轻松躲过。
“既然都有自动迎击了,没有自动寻路吗?”
她保持着安全距离用力推了下琴酒的肩膀,将他从面向酒柜转成面向大门,“酒精是连着你的听觉系统一起中断了吗?”
“能听见我说话吗?酒吧已经打烊了,既然有反应就快点走啊老板要上楼休息了!”
她觉得琴酒这个状态像是醉酒又像是微醺,如果是白天就这样把他放出门,可能会对无意间靠近他的路人造成什么不必要的危害。不过现在是深夜,酒吧附近没有居民区,街上也空荡荡的,而且麻吕小春现在也不想多管有关琴酒的事情,总之不管是自己走回安全屋还是让伏特加来接他,只要赶紧从她眼前消失就行。
似乎是因为她刻意放大的音量,琴酒终于屈尊抬了抬眼皮,盯着她头顶的空气看了三秒,然后动作丝毫不见迟缓地从椅子上站起身。
“对对对就是这样!”
总算听得懂人话了,麻吕小春乐颠颠地跑去给他开门,结果一回头却发现琴酒的脚步不知何时调了个方向,正稳健地踩着楼梯往二楼走去。
“!”
“方向错了啊喂!”
酒吧二楼只有一个房间,也是她平时睡觉休息的地方,唯一的楼梯在吧台的后面,所以平时也不担心有人会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偷偷上去,也就没放什么触发式的机关。
然而她刚才为了快点让琴酒离开,主动让开了路。
如果没记错的话,现在她房间的床上还放着那台藏着各种秘密的私人电脑。
所有曾经收集过的情报,暗处的资金流动,和联络人的邮件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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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吕小春浑身一激灵,白着脸踉跄着向二楼跑去。
平时走惯了的楼梯在情急之下突然变得难爬了起来,就在快要走上最后一节台阶的时候,她忽然脚下一绊,整个人随着重力向后栽去。
“啊——!”
还没等麻吕小春感受一下向后倾倒的悬空感,胡乱挥舞地手臂就被一只手紧紧抓住,一股巨力将她直接拽上了二楼。
腿软地踩着温热的地板,麻吕小春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决定以后再也不高估自己的体力了。
“……谢谢,帮大忙了。”
她小声对琴酒说道。
“所以你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说实话,她被捏得有点痛。
琴酒眯着眼睛,扫了眼她的腿,又看了看她身后不高也不陡的台阶,‘哼’了一声松开手。
……总觉得好像被嘲讽了。
二楼的面积并不大,门前只有一小块空地,因为平时只有麻吕小春一个人来回经过,所以并没有感觉,但现在一下子占了两个人,突然就显得十分拥挤。
更何况琴酒并不属于纤瘦的类型,虽然因为身材比例和骨架的原因看起来并不壮,但一身都是实打实的肌肉。麻吕小春的头顶到他的下巴,当他站起来的时候几乎能把她遮得严严实实。
见琴酒面朝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一副想要进去的模样,麻吕小春连忙挤进他和门中间,使劲用手推这个醉鬼。
“我是让你出门,我上楼休息,老板的房间顾客免进!”
结果她用力了半天,琴酒的身体连晃都没晃一下,还有闲情逸致挑着眉低头看她。
掌心紧贴着的位置隔着衬衫能感觉到温热的体温,应该是因为喝酒了,好像比平常的温度烫了些。
麻吕小春其实并不信琴酒会任由自己喝醉到现在这个模样。
从今天踏进酒吧的大门开始,他的行为就很反常,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像是有什么东西悄悄脱离了她的掌控。
所以要尽快将根源清除!
麻吕小春狠狠地喘了口气,放弃了凭借自己的力量将人推下楼。
“你至少告诉我你想干嘛吧。”
她自暴自弃地开锁,敞开房门。
“要看就看吧,反正也没什么可看的,倒是没想到你喝醉了有这个癖好。”
跑到女孩子的房门口怎么也不走,不是变态是什么?
琴酒好像没听见麻吕小春在用话挤兑他,因为人还堵在面前没法进去,他就顺着打开的门往里扫了几眼。
刚才也说了,二楼的面积不大,而麻吕小春的房间在缩减了走廊和墙面的厚度之后就变得更小了些,大概只有十平米左右。
白漆墙面被白织灯照得有些晃眼,正前方挂了一个款式朴素的钟表,下面就是平时办公用的桌子,是和一楼吧台一样的材质,但这样的红木放在这样的小房间里却显得很不协调,更何况旁边还摆放了一个非常西式,看上去就很柔软舒适的豪华公主床。
用好话来讲是混搭风,现实则是十分辣眼睛。
“怎,怎么了!床当然要选最舒服的了!”
麻吕小春像是感受到了琴酒嫌弃的目光,底气不足地争辩道。
“我的房间摆放又不是为了让人参观的,还不是你赖在这里不走,不然我才不会让别人看见。”
她一边说,一边用余光瞥着床铺,确认自己的笔记本就放在上面后面色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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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运的是,琴酒好像并没有要进门的意思。
他只是站在门口看了几眼,就像确认了什么似的垂下眼帘。
“组织没给你发工资吗?住得地方还没笼子大。”他嘲讽道。
“怎么说比笼子也大了不少吧!而且我就喜欢这样的小房间。”
比起宽敞,还是这样一览无余,甚至称得上拥挤的空间能带给她更多的被包围的安全感。
琴酒露出很厌恶的神情,不像和她争辩,像是酒气上涌般靠在了门外的墙边,手指从口袋里勾出了一盒烟。
“不要在我房间门口抽烟啊!”
麻吕小春砰地一下甩上门,将他关在了外面。
在门关上的刹那,她脸上佯装出的愤怒顿时消失无踪,她扑到床上打开电脑给所有文件都上了层锁,环顾了一周房间,庆幸自己还没开始收拾逃跑时的行李,差点被抓了个现行。
唉。
麻吕小春精疲力尽地瘫倒在床上。
也不知道琴酒今天是发的什么疯,丝毫不按常理出牌,弄得她应对得很累。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她扑腾地砸着枕头,把被子揉成一团腌菜,然后躺平放空地看着天花板。
也不能就这么把人关在门外,等下还得想办法把他弄走才行。
话说他一开始是为什么过来找她来着?
麻吕小春皱着眉认真回忆了半晌,恍然大悟地拉开床头柜,从里面拿出那个简陋的通讯器。
她神情不明地盯着它翻来覆去地摆弄了一会儿,突然试探性地对着屏幕上唯一的号码按下了拨号键,然后像是烫手山芋般将它丢到了床的另一边。
很快,她又听到了那个奇怪又刺耳的铃声。
但不是从面前的通讯器里传来的,而是隔着一段距离,有些发闷但仍然清晰异常。
麻吕小春慢慢从床上走下来,小心翼翼地打开门。
琴酒背对着她坐在地板上,无处安放的长腿从台阶上垂落,一头银发在昏暗的走廊里仿佛若有若无地发着光。
那点轻微的开门声让他的眉毛颤动了一下,但依旧没有睁开眼。不只是酒精还是什么其他的作用,规律又清浅的呼吸昭示着这个一点风吹草动就会陷入警戒的杀手先生此时正在一个并不适合休息的地方陷入了浅眠。
没了门的阻挡,铃声变得更大了些。
麻吕小春看了半天,才发现他的侧兜里露出了一个接收信号的天线头。
明明遮挡得很严实,却又不小心露出了那么一点点。
他好像不那么重视似地随意扔在口袋里,却又随身带着,和他的爱枪紧贴在一起。
麻吕小春呆呆地扶着门,一步也没敢迈出去,静止了良久,才像是在害怕戳破什么一般默默地退回去重新关上了门。
她背靠着冰凉的门板,一瞬间心如擂鼓,之前预定的时间和准备忽然都被抛在了脑后。
她现在只知道,如果她不趁着这个机会立刻逃走,之后一定会发生什么十分不对劲的事情!
麻吕小春飞快收拾好护照和文件,其他什么都没拿,最后抱起床上的电脑蹑手蹑脚地准备从二楼的窗户爬出去。
在跨过窗框的时候,她忽然若有所觉地回过头。
视线在空气中停滞了一会儿,最后终于一咬牙,伸手将床上孤零零的通讯器拽过来握在手里,然后毫不犹豫地从窗口一跃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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