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空都赶尸（二更）
太阳已经从东方露出了一点轮廓, 宣告着现在的时间已经到了客栈打烊的时候。
大堂里的不留宿的客人们都接二连三的离开了，决定入住在店里的客人也回到自己入住的客房里准备休息。
除了被安排下来在白天休息的时候继续在客栈里给客人提供服务的少数纸扎仆人外，大部分的员工都回到了长廊上。
无论等级高低, 客栈内的员工们在不工作的时候，都是直接被储藏在长廊墙壁一侧单独的小房间里。
说是小房间, 实际上就是一个比棺材的深度都还要薄上不少的小黑屋, 纸扎仆人们都被收纳在里面罢了。
这种逼仄狭小的居住环境压根就谈不上什么人权——当然这些员工甚至都不算是人类。
祈无渊没有需要熬夜工作的白班安排, 表面上他跟着大流一起很快就回到了长廊，和其他纸扎仆人一样被收纳进了单独的小黑屋里。
实际上，祈无渊进入属于自己的收纳小屋后，站在无法活动的狭小空间里闭上双眼，直接连接到了被他操纵的准备熬时间继续上白班服务员的身上。
卯九是一个厨子，客栈的客流量一向高，厨房的工作就几乎没有停下来过。
卯九经常会和不断进出厨房端盘送菜的服务员和店小二有接触。
在祈无渊点拨似的操纵下, 卯九重复着自己隐蔽的小动作，一晚上工作下来，不知不觉间就用他的手腕碰到了好多个和自己接触的人。
祈无渊就这样不费吹灰之力多了十来个可以操纵的低级NPC。
如果不是卯九的动作过于谨慎，可以被祈无渊操纵到的低级NPC可能还要更多。
唯一可惜的是被操纵的低级NPC无法再向同级别的NPC进行平级吞噬让祈无渊更快地拥有越来越多的傀儡。
低级NPC作用不大, 操作多了也没有意义, 祈无渊现在不仅想要吞噬掉被他盯上的走阴人NPC，还想要多拥有几个中级NPC。
到时候这些低级NPC就可以被祈无渊分出去，他作为最高指挥, 有着最优先级的操纵指令, 再把这些低级NPC分给中级NPC，以后操纵到高级NPC后再由高级NPC去分管中级NPC。
这样一层一层的延伸下去, 祈无渊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拥有一支属于自己的巨大势力。
祈无渊手上掌握的NPC数量还不到二十个, 他就已经想好了在这个副本后期自己发展到的状况, 并且进行了合理规划。
红山这一片区域的作息都和人类世界不一样，各种非人鬼怪都执行着昼伏夜出的作息规律来生活。
白天，特别是大晴天的时候是很少会有客人出客房的。
就连客栈的员工都讨厌在白天工作，客栈一直每天都只安排了十二个员工值白班，只负责保障客栈在白天最基本的运转。
反正在白天也很少会发生什么事情，就连最挑剔的客人也不会想要在白天从客房里出来做什么事情。
这种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见不到几个人的时候正是祈无渊要把握的时候。
——十分方便祈无渊想要搞一些小动作的计划。
祈无渊运气很好，碰巧今天需要值白班的员工里，就有两个他现在可以操纵的服务员。
客栈很大，十二个员工只需要单独负责好各自的区域就可以，祈无渊操纵着的两个服务员站在他们需要负责的范围内，根本就看不到其他NPC的影子。
祈无渊花了点时间找角度，让其中一个被他操纵的员工站到了大堂的戏台一侧，这样就可以方便祈无渊的卓越视野可以直接看到整个大堂范围内的情况，一旦有什么突发事情就可以立刻反应过来。
待在这个地方就算被其他人发现也不显得突兀。
大堂的占地面积很大，通常需要两个服务员挨着一起管理。
祈无渊操纵的两个服务员刚好被分配到了一块，一个管理客栈入口到大堂一半的范围，另一个管理另一半一直延伸到戏台处的范围。
安排好了戏台上的服务员负责望风后，祈无渊开始将自己主要的心力放在被他操纵的另一个服务员上。
被祈无渊主要操纵着的走上客人们休息的客栈三楼的服务员不是别人，正是寅十三。
寅十三之前在饭桌上和九个僵尸简单交流过几句话，虽然这会祈无渊上楼要找的目标不是那些僵尸，但是操纵这个可以编出更多理由的NPC总是没有错的。
祈无渊是大堂经理，什么客人住哪间房他心里都有数。
他操纵着寅十三悄无声息地上楼后，很快就找到了三楼左侧的第二间客房。
这里是客栈里唯一一个走阴人入住的房间。
虽然这个房间里的走阴人是不用在白天休息的人类，但是为了让自己祛除活人的生气染上鬼魂气息，走阴人在这个时候势必要躲避阳光的照射，还要尽量遵循鬼魂的作息，让左右隔壁的鬼魂气息慢慢浸染他，最好也和鬼魂们一样进行着昼伏夜出的作息。
祈无渊知道接脏活的这些走阴人在进入地狱前都要些什么准备。
所以这个时候的他的目标NPC八成是在房间里睡觉。
只是祈无渊同时也知道，敢接脏活的走阴人，身上肯定有什么宝贝或者本身拥有什么硬本事。
胆敢独自一个人来红山客栈这种生不生死不死的地方入住的人类，胆子可不是一般的大。
祈无渊不觉得屋子里的这个走阴人会有什么真本事，毕竟只是一个中级NPC。
——本身有能力的NPC绝对会被系统分为高级NPC的范围，只有可能是他拥有什么保命的道具才敢来做脏活，但是道具又不算做NPC等级的评判标准，所以这个走阴人就被系统按照他原本的能力分成了中级NPC。
只要拿到这个走阴人依仗的道具就好了。
祈无渊不仅想要吞噬掉这个NPC，更想要吞掉他的道具。
祈无渊不认为红山这种一百年几乎都遇不上一次有人类住店的地方，突然出现在这里的走阴人会是一个碰巧路过的NPC。
按照系统的尿性，这个NPC必然是和主线有千丝万缕联系的人。
如果错过，很有可能祈无渊的主线任务就会在不知不觉间受到影响了。
系统一惯喜欢用这种和其他NPC比起来有些特别，但不稍微了解一番又看不出哪里不同的NPC来推动主线任务，让玩家产生迷惑，一旦错过这个和主线任务有关系的NPC，可能就再也没有完美通关之类的可能。
经历了好几个副本，祈无渊也慢慢总结出了一些系统的规律出来。
就像是《红白撞煞》里不去探索就永远发现不了的纸扎世界和真实世界、《小风的秘密》里稍不注意就挖掘不出钱校长和地下工厂的丑闻……
祈无渊经历的这些副本实际上在最开始就都已经出现了和主线任务有关系的预告。
他现在正在有意识地尝试着去捕捉这种预告。
说不定这个走阴人的道具就是一个对祈无渊而言十分重要的东西。
祈无渊用来对付走阴人的傀儡只有一个寅十三。
寅十三只是一个低级NPC，还是客栈里的服务员，他绝对不能硬闯走阴人的房间。
既打不过也不符合客栈的规矩容易引起其他NPC的察觉。
要怎么制服这个走阴人，祈无渊的心里早就在工作的时候就有了想法。
只见伴随着祈无渊手指的轻微动作，走到三楼的寅十三在一个翻手间，手上就捧起了一个托盘，托盘上有一个酒盅和酒杯。
哪怕是隔着酒盅也没办法忽略其中装着东西的一股腐烂恶臭味。
寅十三面不改色地端着托盘朝着走阴人的房间走去。
到门口后他腾出一只手敲了敲房门。
敲了三下房门后，寅十三就耐心地等在了门口。
走阴人就察觉到了门口的动静后，想了想，还是不一会就走到门口决定理会一下外面的不知名的敲门声。
宁愿亲自来门口开门也不愿意出声询问，可以看出这个走阴人的经验老练。
面对不知道什么鬼魂找上门的时候，有时候人类应答的声音要比他们亲自去门口查看要危险得多。
对很多鬼魂来说，人类理会他们的应答就可以看做是一个誓言的成立，大多数鬼魂都喜欢这样骗着人类出生答应。
所以自古以来，民间各地就有不少关于“晚上无论谁叫你都不要随意回应”的习惯。
走阴人戒备着走到房门口，他察觉到门外只是最普通的一个纸扎仆人后，稍稍放松了一些。
他谨慎地给房门打开一个小缝，木门随着走阴人的动作发出一声细小牙酸的 “嘎吱”声。
走阴人侧着头只有一双眼睛从门缝里露出来，他的脸上裹满了黑布，也只能看拿到一双眼睛裸.露在外，隐约从他眼皮周围褶皱、褐色的粗糙皮肤里看得出，这是一个受过不少风霜折磨的人，年纪最起码已经在四十岁往上了。
走阴人眼神阴冷地打量着寅十三。
——看来只是遇到「撞酒」了。
走阴人知道这是一种正常情况，没有大惊小怪。
敢接活的就没有胆子小的。
「撞酒」是一些小鬼或者类似纸扎仆人这种没什么能力的玩意弄出来赚钱的一个东西。
没什么能力的小鬼会特意去到地狱靠近人间的地方捡一些人类尸体的残肢断骸。特别是战乱年间，这种尸体更好捡。
然后他们会将捡到的尸体拿回去酿一种腐酒。
说是酒，不过就是这些小鬼把尸体用水泡着，放在阴凉处让尸块发酵溶解后产生的粘稠液体。
这种东西属于地狱的灰色产物，又是低级小鬼弄出来的玩意上不得台面，明面上地狱里有点身份的鬼都不喜欢喝。
但偏偏这个东西就像是人间的臭豆腐一样，闻着恶臭无比，实际上在地狱还是非常受欢迎。
除了不在意身份的鬼魂顾客外，部分喜欢喝但是又碍于身份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喝腐酒的鬼，这些想赚钱的卖家小鬼也就逐渐衍生出了新的法子来卖酒。
这个想出来的新法子就是「撞酒」。
就像这样，白天没什么鬼的时候，店小二或者服务员会端着酒在走廊里挨个隔一段时间敲一间房门。
想要喝酒的直接就可以悄悄地把酒买了进屋子里随便喝。
不用出门买酒，酒自己就撞上门来了，久而久之「撞酒」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不少小门小户的客栈茶馆里都会有这种心照不宣的服务。
只是走阴人没想到自己这次特意选了红山客栈这种大客栈都能遇到这种事情。
也对，明知道他是接脏活的走阴人，红山客栈也还敢给他办理入住，这种客栈从本质上来说也是一个混乱地方，哪有表面上看起来干净。
只是这次确实是走阴人冤枉红旌了。
红旌是不会允许自己的客栈里做这种让他觉得丢脸皮的事情。
可惜走阴人第一次手头活紧，没办法必须入住这里，对红山客栈的这些细节规定并不了解罢了。
其他客房里的鬼要么在休息，要么作为常客发现了这个骗术也没有好心的鬼出来告诉走阴人。
——人类住进来这不是找死吗？有鬼想要把注意打到这个人类身上来很正常。
走阴人婉拒了寅十三的推荐：“你等等。”
嘶哑模糊的声音从他的喉咙里吐露出来，他转身朝着屋内走去，准备给寅十三拿点小费。
走阴人在驱除活人气息的时候，一旦有鬼魂上前搭理，那就是必须要回应的。
互动完毕后，走阴人还要给和自己搭话的鬼魂烧一些贿赂小费，以免暴露自己的位置的情况。
这是不能不遵守的忌讳。
祈无渊知道干脏活的走阴人具体有哪些规矩，这些规矩繁琐又磨人，很方便让祈无渊顺着忌讳给走阴人下个套。
他直接推波助澜地给走阴人创造出了一个“意外事件”。
还好红旌并不是一个注重细节的偷窥狂魔，对待寅十三这种客栈里有一大把、他也不感兴趣的低级NPC，根本就不屑于监控。
这才有了祈无渊钻空子的机会。
走阴人给寅十三拿完小费，正准备从门缝里将纸钱递给寅十三。
——这种纸钱都是在人间烧完后直接让走阴人给带下来的，已经是可以直接流通的财物了。
忽然，就在走阴人拿着钱的手伸出门外的时候，寅十三直接将腐酒泼在他的身上，立刻狠狠地抓住了走阴人的手，让他们两个的手腕紧紧相贴了一瞬。
“嘿嘿嘿，你要倒霉咯~”
寅十三的眼睛瞬间消失，让刚刚反应过来看向他的走阴人心里微微停滞了半秒。
趁着这个时间，寅十三直接脚下生风地溜走了。
面对着碎了一地的酒盅酒杯和洒出来恶臭无比的腐酒，更重要的是走阴人发现自己的手腕上出现了一缕黑气，黑气慢慢化成了一个禁锢在自己手腕上的黑手印。
走阴人心里一沉，只觉得这下不好了。
走阴人赶忙拿出一张符咒，贴到地上粘稠无比，似乎有着自己意识正在缓慢移动的腐酒液体上。
贴上符咒后，走阴人手上坐着手诀，嘴里小声地念叨着，足足过了五分钟，地上的腐酒才在符咒的作用下尽数消失。
走廊上似乎还迷茫着一股散不开的恶臭味道。
走阴人终于以最快的速度处理掉了门口的一滩碎渣和酒渍，板着一张脸重新关门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一回到房间就急忙盯着手腕上寅十三留下的黑爪印，用尽办法却也没有成功弄下来。
走阴人的心情越发沉重起来，但是他又必须要尽快在白天睡下或者减少活动，一直盯着手腕上的黑手印精力专注，根本没办法达成和鬼魂一样昼伏夜出的效果。
如果伪装不成死人，走阴人这波买卖直接做不成，那就亏大了。
走阴人吐出一口恶气，尝试了好多次都没办法除掉黑气后，最后只能恶狠狠地躺上床闭眼休息。
以防万一，他拿出了一个有拳头那么高的铜制铃铛放到床边的桌子上，铃铛的身上刻满了各种看不明白的奇妙符号。
走阴人摇了三下铃铛——这要付出的代价可不小。
忍痛给自己开启保护后，走阴人有些忐忑的心情这才逐渐调整过来，慢慢进入了梦乡。
祈无渊让寅十三做完这些事情后就回到了大堂，作为红旌现在感兴趣、重点监视的对象，他并没有在白天的时候偷溜出来。
他始终可以察觉到一股似有若无的被监视感，只是这种感觉一时间也说不上来，祈无渊只知道是红旌这会正在一股新奇劲上，还没有停下对他的监视。
祈无渊不会蠢到顶着别人的偷窥去暴露自己的事情。
等到夜幕降临，又到了客栈开张时期的时候，祈无渊才踩着时间准时上班。
祈无渊这几天按部就班的作息已经让耐心不高的红旌消退了不少的兴趣。
这会他已经发现红旌对他的监控不再是无时无刻都查看的状态，他可以感受到红旌对他的关注目光时不时会离开一会。
更特别的是，今晚是客栈里重新到了两个要登上戏台表演的纸扎仆人的日子，祈无渊看得出来红旌多少是有些颜控成分的。
这会有新挑选出来的卖艺NPC，样貌必然都是顶尖的，祈无渊猜想红旌的目光到那个时候应该不会再停留在他的身上。
不需要多久，哪怕只有五分钟的时间，在祈无渊布局好了的情况下，走阴人也势必无处可逃。
——并且红旌不会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