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空都赶尸（一更）
一行人跟着陈嫂走了一段路,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左右就来到了哀囚村的村口。
祈无渊入眼看到的村子面貌和他上次在《红白撞煞》里的模样居然没有任何差别。
——整个村子在大晚上都打扮得喜气洋洋的模样，暖黄色的煤油灯光照在大红色的布料和窗花上，从村子里隐约还传来一股炮竹燃烧后的火药味道。
不难看出祈无渊几人到达之前不久, 新娘子刚刚才被迎娶进村子里的热闹状况。
周围一圈都飘散着厚重的浓雾，偏偏一到哀囚村附近，雾气就消散了大半, 只有薄薄的一层在村子里飘散，就像是给人笼罩了一层低饱和度的灰色滤镜。
薄雾带来的这种“滤镜”已经比一米外就什么都看不清的浓雾好上很多了。
村子里现在还很热闹, 站在村口都能隐约听到村子里面传来的各种声音。
不难想象出整个村子的人应该都出现在了酒席上。
照明符没有作用了，祈无渊心下微动, 半空中的符咒尽数被他收回。
在不知不觉间展现出了他对符咒的熟稔姿态。
陈嫂连忙夸了一句：“先生果然厉害，随便露一手都让人刮目相看。”
祈无渊略微颔首, 算是回应了陈嫂的奉承。
他的态度倒也没有过于冷淡，轻微的回复足够陈嫂满足了。
虽然哀囚村和祈无渊印象里的样子相比没有什么变化, 但是不难感受得出来, 现在的村子远没有之后看起来荒凉落寞。
——那可是真的连鬼都不存在，只留下一群怪物的荒芜村落。
和祈无渊印象里不同的还有一点，当初他还扮演着新娘NPC的时候, 一路来到哀囚村, 祈无渊还记得村子里除了到新郎家的主要道路上只有火把照明外，村子的其他地方都是一片漆黑。
更别说用什么煤油灯来照明, 家家户户都有亮光了。
祈无渊跟着陈嫂走进村子, 看了一眼陈嫂提在手里的煤油灯，灯罩里闪烁着橙红色的火光, 看起来温暖灼热……
实际上根本就没有温度。
这些是鬼火。
哀囚村的村民们, 哪怕死了也是有些讲究在身上的。
祈无渊知道哀囚村里大致发生的大事, 也知道这个村子的结局, 但毕竟不是亲自接触过，所以直到现在祈无渊才从和这个时间点上的哀囚村的接触中了解到了哀囚村里的村民们更具体的性格和举动。
祈无渊入眼看到家家户户都配合着最重要的接亲仪式在自家的院门上贴上了大红色的窗花或者挂起了红灯笼，装点出了一条接亲道路。
每户人家的门前也挂着罩在煤油灯里伪装成正常模样的鬼火。
这个村子里的人讲究，而且……从众。
祈无渊心下了然。
哀囚村的村民们大概有着很强的集体意识。
这种集体意识再加上从小就被教育着、浸入骨子里的封建迷信，陈烨回到这样的村子里改不掉他们的这些观点和陋习，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就算有被说动的年轻人也不敢轻易从这种抱团的从众意识里抽离出来。
除了被迫害得最深的年轻女孩。
只可惜她们这种来自“底层”的微弱反抗根本就在铁板一块的村子里掀不起什么风浪。
所以后面陈烨因为山神衰弱导致的三年大旱的事情上被村民迁怒杀死也就不意外了。
过了这么久，祈无渊居然还有了一个对《红白撞煞》的剧情有更深层的了解的机会。
祈无渊在心里又梳理了一遍哀囚村的剧情，知道现在的时间点是村民们虽然全部死了，但是还依然坚持着举行撞煞仪式，遵循记忆里对年轻女孩的迫害、对山神进行供奉。、
这个时候的村民们还是鬼魂状态，没有彻底变化为完全没有意识的怪物。
这是一个很奇妙的时间点。
祈无渊还发现，从他们一行人进入村子开始，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在哀囚村里看到任何纸扎物品的痕迹。
和多年后的哀囚村截然相反。
要知道之后的哀囚村拥有的主要元素可是——纸扎和怪物。
怪物的雏形有了，纸扎呢？
祈无渊心里忽然涌上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他做纸扎的技能也非常不错。
这些都是当时祈应雎特意亲自教导他的，就因为祈无渊的体质特殊，学会这些技能可以和死人更好的打交道，有益于他治病。
祈无渊很早的时候就学会了不少和白事相关的东西，纸扎自然也不在话下。
郁北不会这项本事，哀囚村里的其他人明显也不会。
更关键的是，祈无渊现在的身份不是人类。
他在这个副本里抽到的身份卡人设本来就是一个纸扎。
到底这只是一个单纯的巧合，还是一个从开始就注定的事情……
留下纸扎的人搞不好还真的有可能是他？
祈无渊想到这里皱了皱眉，他不太喜欢这种宿命感过强的感觉。
他在心里下意识否认着，决定无论怎么样，自己绝对不会给哀囚村做哪怕一个纸扎。
不然这些纸扎最后兜兜转转真的成为他进入第一个副本时，和自己作对的NPC，那就没有意思了。
在村子里走了一会后，陈嫂带着人九块来到目的地了。
她把祈无渊一行人带到村子最中心、最气派的一座院落前，院子内外站着、坐着，挤着全村老少。
陈嫂没有直接带着祈无渊走进去，她先是说村子里有人正在办婚礼，半掩着的院门恰好遮住了院子里一半的景色，只能看到屋内喜庆的打扮。
陈嫂说完眼前显而易见的事情后，又转而向祈无渊说道：“先生，您赶路到这里带着这些……”
看了看祈无渊身后的一排僵尸，藏住眼底的一丝惧怕，陈嫂建议：“村里给他们安排了空闲房子，您看，要不先让这些客人过去休息一会？”
鬼魂和僵尸都是阴性生物，按理来说互相之间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敌对或者害怕的情绪。
祈无渊敏锐地捕抓到了陈嫂眼里不对劲的情绪。
他若有所思地答应下来：“可以。”
很快，祈无渊按照上次在四号监狱里放置这些僵尸的动作，又一次把九个僵尸束缚在了新的小黑屋里。
祈无渊用各种带着束缚和警报功能的道具牢牢附带在九个僵尸身上，保证这些僵尸不会趁着祈无渊不备跑走的同时，也杜绝了有外人想要来把僵尸们给偷走的可能。
祈无渊认真想了想，觉得陈嫂对僵尸们表露出来的忌惮或者说惧怕情绪，很有可能是因为另一个原因。
——僵尸身上有着鬼魂身上没有的煞气。
弥漫在村外河边、山洞里的神秘瘴气和煞气，带着腐蚀性的极阴存在，给祈无渊留下了深刻印象。
哀囚村在黑化山神的授意下，一直都在有意地对这些煞气进行收集。
鬼上很难出现煞气，甚至畏惧带着煞气的人类，比如屠夫、恶人等等。
僵尸身上反而因为特殊的诞生原因，一直都带着不少煞气。
祈无渊压下心里的想法，把僵尸们留下当自己的鱼饵后，就离开了。
陈嫂带着祈无渊、郁北和十二三个人进入举办着婚礼的院落。
整个村子别说在祈无渊看来都是熟悉的环境，对郁北而言更是熟悉到闭眼都能走过去。
过了这么长的时间，陈家大院里办席的装饰居然都不带改的。
三人刚刚跟着陈嫂进入陈家大院，就看到了院子里一半被装饰成了结婚时喜庆的大红模样，另一半则是披麻戴孝，正进行着最标准的送葬规格。
盖着头盖的新娘坐在敞开大门的堂屋里，怀里没有遗像，新郎新娘的面貌都看不清——这个年代照片是珍贵东西，哀囚村这种偏僻村落里死人都还用不上遗像。
眼前结阴亲的景象，和祈无渊印象里的景象相比起来，除了没有随处可见的纸扎白事用品、NPC们都是鬼，他也不是那个新娘外，可以说是分毫不差。
三个外乡人刚刚进入陈家大院很快就吸引到了原本还各自干着事的村民们的注意。
村长立刻走了上来，他露出一个亲和笑容，眼里只有穿着道袍的祈无渊。
他很快就来到祈无渊面前，介绍道：“这位先生您好，免贵姓陈，是这里的村长。”
陈村长不是不想给祈无渊介绍自己的名字，只是自从村里的人全部都死了之后，整个村子就没有人记得住他们所有人的完整名字了。
“您叫我陈老三或者陈村长都行。”
陈村长露出一口被烟叶漂黄的牙齿：“太好了，我们村子终于盼来一个先生了，您可以帮我们村一个小忙吗？”
“唉，我们村上个白事师傅不巧先整个村子一步死了，等我们其他人跟着下来的时候，白事师傅早不知道跑到地下哪里去了。”
别的地下还好，偏偏纸扎村子里这些门外汉实在是不会做。
“先生，您可以帮我们做一些办葬礼用的纸扎吗？我们绝对会给丰厚报酬的！”
“没办法，毕竟我们村子里的白事有点多嘛。”
“大家全都死了，哈哈。”
在这个红白事一起出现的院落里，村长的话语被衬托得异常诡异。
其他来吃席的村民也在村长说话的不知不觉间停下了各自的举动，一起地盯着祈无渊。
一般人面对这种没有任何情绪的空洞眼神，在这样的诡异情况下不免心里一慌。
祈无渊和普通人不同的是，他基本上属于从小就是被鬼吓大的不正常人类。
他没有理会这种吓唬。
“帮忙做事，你们给我的具体报酬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