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芥川老师……？”
【太宰治】迷迷瞪瞪的从榻榻米上坐起来，身上盖着的被子和披风滑落到腰部，少年捏了捏昨晚睡姿不端正导致疼痛的肩膀，然后扭头看向窗外。
室内还很昏暗，外面的天空蒙蒙亮，还有不少水雾粘在了玻璃上，让人看不真切外头的情况，少年揉了下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边叫唤边转头看向身侧：“芥川老师……”
“？”
【太宰治】愣住了。
原本应该安然睡着人的被褥整齐的摆在地上，没有任何挪动的褶皱，伸手一摸，还能感受到经过一晚上之后的凉意，一看就知道从一开始，就没有人在这里休息过。
芥川老师昨天晚上不是回来了吗？他没有休息吗？
【太宰治】不可置信的摸了摸旁边的被褥，然后抬手捏了一把自己的脸蛋，感受到疼之后愣愣的放下手，呢喃道：“诶？没有做梦啊，芥川老师是回来了啊？但是芥川老师他人呢……”
少年茫然的披着自己的披风从被子里出来，在屋子里游荡着。
可是别说【芥川龙之介】了，连另一个自己都不见身影，整个宿舍空荡荡的，一点人气都没有，冷清得都不像是人住的地方。
“芥川老师？”【太宰治】在卫生间里转了一圈，又去了厨房和阳台看了一眼，“芥川老师——您在哪里？”
他找了一圈，最后连太宰治的房间都进去了，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就连另外的自己昨天晚上也没有在房间睡觉。
【太宰治】忍不住发散了一下思维，难道说——芥川老师和太宰治在外面过夜了吗！！
少年的脑海中闪过各种晋江不能写的画面，包括那个可恶的家伙带他的芥川老师去什么酒吧什么奇奇怪怪的夜场娱乐场所，然后好看又温柔的芥川老师理所当然的受到了美女们的欢迎，再然后就会受到各种各样的邀请，青年那么温和，肯定不好意思拒绝美女们，太宰治一定会在旁边看笑话。
——最后直接一晚上都不回来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少年仿佛被雷劈了一样，雷得外焦内也焦，他的眼睛瞬间泛上了水雾，“呜呜呜呜呜……芥川老师被可恶的家伙玷污了……”
【太宰治】气得直跺脚，他火速的收拾了自己，“啪”的一声猛地打开门冲了出去，边跑还边喊。
“芥川老师由我来守护哇啊啊啊啊——”
……
……
“我说，芥川老师啊。”太宰治困得难受，他疯狂打着哈欠，“你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啊？”
他们现在正站在海边的礁崖上，清晨的海风吹过脸庞，明明不是冬天，却依旧能感受到冷意，下方的海浪一波一波的冲刷着崖壁，涨潮时汹涌的海浪声一阵阵的，很是震耳欲聋。
太宰治已经陪【芥川龙之介】在这里站了一晚上了，期间坐下来眯了一会，倒是青年一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好像是一座雕塑一样，哪怕太宰治朝他问话，也一句也不回答。
本以为这次【芥川龙之介】也不会回答他了，却见青年缓缓转过身面对着他，轻声说道：“其实太宰君完全可以不跟着我出来的，我不是说我只是出来吹吹风透透气吗？”
太宰治抱着手臂，没好气的说道：“所以你就在外面吹吹风透透气了一个晚上吗？”
【芥川龙之介】满眼无辜的回望，“但是太宰君可以中途离开的啊？”
“我可没有那个能力将你限制在我身边啊——难道说太宰君那么担心我吗？”青年掩嘴轻笑，“我还以为太宰君你不是那种会关心一个刚认识两天的陌生人的人呢。”
“啊，的确。”
太宰治会以对方同样的笑容，“所以我并不是在关心你，而是想看看你想要做什么哦。”
“芥川老师，你来海边做什么呢？”
他压低了声音，字节隐没在拂过耳畔的海风之中，太宰治摆着虚假又敷衍的笑，像是在开玩笑一样问道：“难不成是想要跳海自杀吗？”
“怎么会。”
【芥川龙之介】笑出声，“太宰君为什么会这样想，我可不是你，对入水那么情有独钟啊。”
太宰治轻哼，明显不信：“是吗？”
“但是芥川老师你不跳海的话，就拿不到海里的某样东西了吧？”
两人骤然安静了下来，【芥川龙之介】面对着太宰治，海风将他的长发吹到了前面去，脑侧的发丝遮挡了他的脸，在那安静又好看的脸上落下一点阴影。
【芥川龙之介】不开口，太宰治也不继续追问，他们就这样对视着，直到一阵大风袭来，从他们的耳边呼啸而过，带来了青年细微的声音。
“太宰君，果然很聪明呢，不愧是能够在武装侦探社做侦探的人啊，平时一定能够很轻松的就解决案件吧。”【芥川龙之介】轻笑，他没有半点被点破目的的窘态，“那现在我该怎么办呢？太宰君一直在这里盯着我，我都没办法跳海了呢。”
太宰治沉着眼神：“那颗樱桃会哭的哦，算算时间，他现在应该在到处找你吧。”
【芥川龙之介】叹气：“没关系，太宰君或许很快就不会记得我了吧，等回到图书馆，他的朋友们会好好安慰他的，等过段时间，大概就会变得和平时一样，开心又快乐吧。”
正在大街小巷里到处窜的【太宰治】突然感觉到一阵心悸，他缓缓停下到处寻找的脚步，抬手按上自己的胸口，不自觉的低喃：“芥川老师？”
少年茫然的抬头看天，这时的天空比起刚起来的时候又亮了几分，街上陆陆续续有了要去上班工作的行人和车辆，他能够听见身边经过的人嘴里对各种烦恼的抱怨，也有对好事发生的喜悦。
然而他的身边什么都没有，来自异世界的他来时是孤身一人，现在也是孤身一人，其他人的喧闹都与他无关。
就好像回到了当初还活着的时候，听到芥川老师的讣告，他整个世界都停电了一样。
……
“难道你想要消除自身的存在吗？”太宰治微微皱眉，但是随后他又否认了自己的话，“不对，你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又怎么能利用这个世界的东西来消除自己呢？”
这样一想，太宰治又不懂了，“那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芥川龙之介】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而是反问道：“如果太宰君在织田作去世之前得到了【书】的话，会不会利用它改写这件事呢？”
太宰治的眉头皱的更紧：“未来的事情我又怎么可能知道，等事情都发生了，也没有办法挽救了吧，【书】并不能改写既定的过去不是吗？”
“……”青年笑得莫名，“但是谁也没有见过【书】不是吗？如果、我是说如果，它确实可以改变过去呢？太宰君会利用它让织田作活下来吗？”
太宰治没有回答，只是自然垂在身侧的手一颤。
“你犹豫了对吧？”
【芥川龙之介】笃定道，“太宰君不用害羞的哦，毕竟谁都有想要改变过去的想法吧，这些想法或大或小，可能也是想要挽救某个人，又或者是想要完成某件令人遗憾的事情，太宰君的话，大概两者都有吧。”
“……谁害羞了啊，没事可不能乱说啊。”太宰治抽抽嘴角，“所以？你的目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摸了摸下巴，“其实你们来到这个世界不仅仅是因为侵蚀者出现在这里，而你们是来消灭它们的吧？”
“不，准确来说，其他人确实是这个原因，但你不是。”
太宰治：“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知这个世界有可以改变现实的【书】，但你原本就是想利用潜书的机会过来吧，只不过一不小心牵扯到了和你同行的他，不得不把消灭侵蚀者这一目的摆到明面上。”
“你知道我的存在，也知道【书】。”
太宰治朝【芥川龙之介】靠近，“旁人都传敦君是【书】的方向标，但你的观点却不同，因此一开始就找上了武装侦探社，还特地把你非人的身份暴露在我眼前——我和【书】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最重要一点，”太宰治的语气瞬间冷了下来，“你现在真的是芥川龙之介吗？”
面对太宰治的一句句的分析和问话，【芥川龙之介】轻轻摇头，他没有回答太宰治和【书】的关系，只是说道：“我的的确确是芥川龙之介哦，我不会对横滨做出什么危害的事情，所以也不用那么戒备我。不过，我有一件事情想拜托太宰君……”
随着太宰治的靠近，青年也在一步步的后退，击打在崖上的海浪已经能够打湿他的衣角，在海潮与风的声音里，【芥川龙之介】开口，说了什么。
“……太宰君，你不会拒绝的对吧？”
太宰治微微瞪大了眼睛，猛地往前扑去。
然而他的动作慢了一步，【芥川龙之介】脚下一跳，纵身落入了海水之中，那溅起的水花在海浪中小得可以忽略不计，太宰治扑倒在崖边，脸色阴沉得可怕。
只是他如何作想，已经和【芥川龙之介】没有关系了。
沉入海里之后，海面上的波涛汹涌都与青年无关，透不了光的海水压迫着他的身体，窒息感越发环绕着他，身上的衣服沉重的贴在他的身上，绑好的长辫在水中散开，如同鬼魅的手一样缠绕着青年。
【芥川龙之介】在水中缓缓睁开了一双幽蓝且深邃的眼睛，诡异的蓝色纹路爬上了他的脸，青年伸出手，在身前做出了抓握的动作。
一本泛着微光的无字书本出现在了他的手中，青年勾唇，从喉间溢出来无声的轻笑。
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