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追妻番外5
腊月初, 燕王大败金国的捷报传到平城,城内立即一片喜气洋洋。
边关无忧,百姓们开始放心地筹备年货。
殷蕙这边, 连着几次出门都会遇上魏曕后,她就猜到这人派了心腹盯着她的动向, 所以有一阵子都没出门了。
等燕王回城的消息传开,殷蕙觉得魏曕肯定要在燕王面前当乖儿子, 不敢随便出门,这日殷蕙才换上一身男装,悄悄从殷家后门离开, 带上金盏与八个护卫出发了。
过年前后, 东山寺附近会举行一场持续近月的庙会, 各路商贩在此汇集,所卖的东西也五花八门, 十分热闹。
今日殷蕙就想去逛庙会。
马车驶出城门不远,殷蕙照旧下车, 纵马快跑起来。
冬日的风吹得一些百姓缩脖子缩手的,殷蕙呢,身上披着狐毛斗篷,手上戴着狐皮套子, 只有一张小脸露在外面,虽然被冻得鼻尖发红,可她喜欢这样的自在,心里可热乎了。
一个人若心情好,挨冻挨饿也高兴, 倘若心情不好,那么面对金山银山也笑不出来。
跑着跑着, 就在殷蕙放慢速度准备休息一会儿时,前面官路拐弯的地方,突然传来啼声阵阵。
光听这些蹄声,就知道那是一队好马。
殷蕙提前避让到官道一侧,同时摸了摸飞絮的脖子,示意它不用担心。
他们一行人刚避好,对面的马队也露出了身影。
领头那人,只穿了一件深色锦袍,身体健硕魁梧,面容俊朗而威严,看起来只有三旬左右的年纪。
换个人可能认不得对方,殷蕙认得,那正是她上辈子的公爹燕王!
燕王之后也全都是熟面孔,魏旸、魏昳、魏曕、魏昡,魏暻太小没来,其他的都是侍卫。
这一瞬间,殷蕙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择日不如撞日,她怎么这么能撞!
虽然殷蕙很想钻地缝,又哪里有那么大的地缝给她钻,只好趁彼此还隔着一些距离迅速下马,整个人都躲到马后面。
燕王才打了胜仗,心情好,清晨就带着儿子们出来跑马了,这会儿正要回府。
刚刚拐弯时他就看见前面有一行人,为首的似乎是个身体单薄的少年郎,因为少年郎躲得快,燕王没有看清对方的容貌,倒是整整齐齐站在路边的八个护卫,吸引了燕王的主意。
这次与金国交战,他的两个护卫所损失了几千精兵,年后就要招兵的。
燕王看这八人就很不错,那身高体型,随便哪个放进他的护卫所都是个人物。
惜才的燕王都跑过去一段距离了,又调转马头折了回来。
于是,殷蕙刚放下的心也重新提了起来,借着马蹄声的掩饰,她低声对八个护卫道:“那是贵人,不可轻举妄动。”
她怕护卫们不认得燕王,以为这父子几个是来找茬的,冒然动手。
八护卫听了,顿时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任人挑衅的模样。
燕王勒马,视线在八人身上扫过,笑着问:“八位壮士可愿为本王效力?”
八护卫:……原来贵人竟然是燕王!在燕地这地方,只有燕王才能自称本王啊!
八护卫敢拒绝燕王吗?
怕是不敢的,可他们的卖身契都还在殷家,也不能一口答应。
这八人齐齐看向殷蕙。
殷蕙仍然躲在飞絮身后,可惜燕王等人坐在马上,离得又近,还是能看到她几欲红透的脸,仿佛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青涩与秾艳交织。
这时候,没人还会把她当少年郎。
燕王早过了轻易被美色打动的年纪,瞥了女扮男装的小美人一眼,继续打量那八护卫。
魏旸、魏昳、魏昡都不动声色地偷看殷蕙,至于魏曕,目光就没有从殷蕙脸上移开过。
他比所有人都先认出殷蕙,如果不是父王停了下来,魏曕也会找个借口折返,单独来见她。
殷蕙顶着那些意味不明的视线,硬着头皮对八护卫道:“王爷看上你们是你们的福气,还不快快谢恩。”
小姑娘长得美,声音也清甜动听,魏昳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酥了。
魏曕注意到兄长的眼神,抿唇,策马上前,挡住了魏昳。
魏昳朝他瞪眼睛,他看美人,父王都没干涉,要老三多事?
魏曕不动如山。
殷蕙的八个护卫则一溜跪下,抱拳对燕王道:“愿为王爷效力!”
燕王点点头,再看眼殷蕙,道:“本王不会白要你的护卫,说说,你父亲是谁,回头本王必有重赏。”
平城富户、官员不少,只要有钱,家里养几个强壮的护卫也不算什么。
殷蕙不想报出家门,可这根本瞒不住,她不说,回头燕王问问护卫们,也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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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殷蕙准备开口的时候,魏曕突然替她回答道:“禀父王,她便是殷老太公的小孙女。”
魏旸、魏昳:……差点与老三订亲的那位殷家二小姐?
燕王闻言,再看看那恨不得躲到马肚子里的小姑娘,忽地放声大笑。
殷蕙不懂燕王在笑什么!她拒绝了燕王府的提亲,燕王不该生气吗?
魏曕则在父王的笑声里微微红了脸。
燕王笑够了,再次看向殷蕙。
他哪里会为这点小事生气,说起来,殷墉没有攀炎附势之心,他更高看殷家,还有殷蕙这个小姑娘,连儿子亲自登门提亲也敢拒绝,这脾气也够烈的。
燕王喜欢有脾气的人,尤其是殷蕙虽然不想攀附王府,却又很懂事,痛痛快快地将八个护卫让给了他,可见这孩子心里很知道分寸,并非真被殷墉骄纵得无法无天了。
先前老三说了要对这姑娘徐徐图之,燕王其实是赞成的,殷家给了他两百万两银子,虽然说是捐吧,不需要回报,可燕王总觉得他还是欠了殷墉一份人情,他不喜欢欠别人,如果老三能把殷蕙娶进来,这人情就算扯平了。
“你这丫头,是要去逛庙会吗?”
燕王用长辈的口吻问,看起来居然还有几分慈眉善目。
殷蕙局促地点点头。
上辈子燕王给她做了十来年的公爹,导致殷蕙面对燕王,还是不自觉地把自己摆在了儿媳的位置。
燕王瞥眼老三,道:“这八个护卫本王带走了,又不好让你只带一个丫鬟去逛,这样,本王派个儿子保护你,如何?”
没等殷蕙回答,魏曕跳下马,垂眸应道:“儿子遵命。”
魏旸、魏昳都明白是怎么回事,既然父王还想收殷蕙做儿媳,他们做兄长的,都规规矩矩地收回了视线。
魏昡今年才十三,还不知道三哥差点与殷蕙订亲,此时疑惑地问魏曕:“父王还没点人,三哥怎么就应了?”
殷蕙听了,低着头暗暗咬牙。
魏曕没有理会傻四弟。
燕王笑笑,策马回城。
魏旸三兄弟立即跟上,殷家的八个护卫朝殷蕙拱拱手,也追随燕王而去。
只有魏曕留了下来。
殷蕙瞪他一眼,也不管金盏与马车车夫了,她翻身上马,继续朝庙会的方向走。
白蹄乌很快就追上了她。
“路上百姓多,你慢一些。”魏曕与她并驾齐驱,劝说道。
殷蕙心中郁闷,却不知道该气他,还是气自己千挑万选挑了这么个好日子出门。
本来就跑累了,没多久殷蕙就慢下速度来,却不想理会魏曕,偏头看路边的田地。
魏曕默默端详她的侧影,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她做男装打扮。
“那封信,你可看了?”
这段路上没有百姓,魏曕仍然低声问道。
殷蕙冷声道:“什么信?男女授受不亲,那匣子我直接丢进了火里,不曾拆开。”
魏曕目光微变:“画也烧了?”
殷蕙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魏曕眼中便浮起笑意:“你都没看,怎知里面有画?”
殷蕙攥了攥缰绳,都怪记忆中的魏曕太正经了,她就没防着被他套话。
魏曕注意到她的嘴唇有微微嘟了起来,是生气的模样。
东山一面,她是愤怒,眼中含泪,一句句质问让他有话难言,今日却不一样,魏曕只觉得,这样耍小脾气的她很是可爱。
“你若真气,信可以烧,画留着,烧了不吉利。”
魏曕略微靠近她的马道。
殷蕙歪着头,便没有察觉他的小动作,脑海里则浮现出站在槐树下的两个她,画得那么好,她也舍不得烧。再说了,魏曕好歹也是个皇孙,将来更是位王爷,他的墨宝传下去,怎么也值个千八百两银子,白白烧了多不值,她可是商家小姐,会算账。
魏曕是个话少的人,平时与人相处,几乎都是别人想方设法引他说话,如今却要变成他绞尽脑汁讨好自己的小妻子。
沉默片刻,魏曕道:“看父王的态度,他并不介意我娶一位活泼好动的妻子。”
殷蕙面上发热,嘴上却道:“今日东山寺有庙会,想必不少闺秀出门游玩,应该都是活泼好动的,三爷尽管挑就是。”
魏曕把自己当三十岁的人,看她却像看一个真正十四岁的小姑娘,语气难免透出些无奈与纵容来:“你明知我对你的心意,又何必这么说。”
上辈子好歹也是做母亲的人了,竟然还这般小孩脾气。
殷蕙哼道:“随便你心里怎么想,我不想再嫁你,还请三爷莫再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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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曕看着她的侧脸,问:“难道你还想嫁给别人?”
殷蕙没想那么多,她只是不想再进燕王府,只是当着魏曕的面,她便故意拣他最不爱听的说:“当然,只要遇到合适的。”
魏曕的声音沉了下来:“如何才算合适?”
殷蕙瞥他一眼,见魏曕不高兴,她就高兴了,认真思索一番道:“首先要门当户对吧,免得他瞧不起我,见到我们家老爷子连声‘祖父’也不愿意喊。其次是人要温柔爱笑,免得他天天绷着一张脸,随时都可能发作训我一顿,叫人日日胆战心惊。最好他再善解人意一些,能看出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免得哪天带个小妾回来,还打着给我作伴的名义。”
这三条,真是条条都把魏曕讽刺了进去。
说完,殷蕙看向魏曕,非常好奇魏曕会不会恼羞成怒被她气跑。
魏曕明明知道她在为这些事生气,又哪里会恼羞成怒。
他只是面露苦笑,低声承诺道:“同样的错,我不会再犯第二次。”
激将法不管用,殷蕙哼了哼,目视前方道:“你要跟着,我拦不了你,不过你离我远一点,我不想坏了游兴。”
说完,殷蕙一甩马鞭,一下子冲出去老远。
魏曕只好保持一定距离远远地跟着她。
东山寺下有专门替人看守车马的地方,殷蕙寄存好马,这就朝庙会集市去了,回头看看,就见魏曕跟在丈远之外,不算远,但如果她不特意去找他,中间人头攒动,她也不用担心两人打上照面。
算上上辈子,殷蕙已经有十来年没逛过庙会了,所以今日的兴致格外高。
停在一个套圈摊前,殷蕙一口气买了二十个圈,然后嗖嗖地丢起圈来。
太久没玩,她的准头奇差无比,还剩两个圈的时候,魏曕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我替你投。”
殷蕙不想让他帮忙,魏曕却先一步将她手里的圈抢了过去,看似随意的连扔两下,分别投中一只小银猪、一只缎面香囊。
投好了,魏曕去看殷蕙,却见她仿佛不再稀罕那两样物件似的,扭头走了。
摊主早就看出两人非富即贵,想着一个赌气走了另一个肯定会追上去,便宜他一次,没想到魏曕竟冷冷地站在原地。
摊主只好飞快捡起两个物件交给魏曕。
魏曕收好东西,再去追殷蕙。
殷蕙停在了一个卖烤肉串的摊铺前,魏曕不是信誓旦旦非她不娶吗,今日她就把名门闺秀不会做的事情都做一遍,看他能不能忍。
排好队伍,点了十根羊肉串,殷蕙便一边吃着羊肉串,一边继续逛。
前面有个表演杂耍的摊子,游客们围了大半圈,看一个光着膀子的壮汉口中喷火。
殷蕙挤了进去。
几乎她刚站稳,身后就贴了个人。
殷蕙皱眉,回头一看,是魏曕。
她往旁边挪,魏曕竟然直接握住她的双肩,将她定在了他的正前方。
殷蕙明白,魏曕是怕周围有人占她的便宜,看热闹要紧,她就不管他了。
喷火的壮汉举着火把朝他们这边走来,古铜色的胸膛一览无余。
殷蕙再去看魏曕,这家伙薄唇抿得紧紧。
殷蕙笑道:“这人如此强壮,你要不要带回去引荐给……伯父?”
魏曕看看她促狭的笑脸,再看看那喷火的壮汉,想的是三十岁的他也很健硕,只是如今还是十九岁的身体,个子高,魁梧却不足。
看客里不乏一些中年妇人,一个个全盯着喷火壮汉的肩膀,那眼神与二哥欣赏歌姬时差不多。
魏曕再去看殷蕙,见她其实是在欣赏那汹汹的火焰,这才没有拉她出去。
看够了杂耍,离开这边时,殷蕙甩开魏曕的手,往前快跑几步,重新拉开两人的距离。
魏曕的眼里只有她。
另一边,与郭家四兄妹一块儿出来逛庙会的魏楹却发现了自家三哥,笑着穿过人群凑了过来:“三哥,你不是跟父王去跑马了吗,怎么也来逛庙会了?”
魏楹一边说,一边期待地四处张望,还以为父王与另外三个哥哥也来了。
也不怪她误会,毕竟,以她对三哥的了解,怎么看都不像会自己跑出来逛庙会的人,整个燕王府,谁都能做出这种事,唯独三哥不会。
魏曕不得已应酬这个三妹。
上辈子三妹很苦,所以魏曕对三妹更有耐心,换成二妹魏杉,他可能点个头就走开了。
谁料,就在魏曕用两句话解释清楚之后,一抬头,却见殷蕙身边多了两道挺拔的身影,还都是认识的,一个是郭家二公子郭远,一个是郭家三公子郭进。
郭家大公子郭辽与妹妹郭素英都跟着魏楹站在魏曕身边。
顺着魏曕的视线,郭素英也瞧见自家兄长们做了什么好事,她一边觉得哥哥们没有出息,一边又惊讶地道:“那是殷家二小姐吧?中秋夜的时候我们就见过她,看来二哥三哥对殷小姐也念念不忘呢。”
说着,郭素英揶揄地看向大哥郭辽,她记得,那晚三个哥哥都被殷家二小姐勾了魂。
魏楹刚要夸赞这位殷家二小姐的美貌,身旁的三哥竟然沉着脸朝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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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蕙这会儿正站在一个算命摊子前,看白胡子道士给一个妇人算命。
郭远、郭进凑到她身边,一个告诉她这些算命的都是骗人的,一个热情地打听她想算什么,弄得白胡子老头生气也不是,笑也笑不出来。
殷蕙经常会被少年子弟搭讪,不过,她觉得这两人虽然热情,却并无轻佻之意,瞧着还算顺眼。
殷蕙就继续听白胡子老头讲那妇人的命理,心不在焉地回应二人。
忽然,站在她右侧的少年郎意外地唤了声“三爷”。
殷蕙偏头,看到了魏曕,以及魏曕身后的一男两女。
殷蕙上辈子没见过郭家三兄弟,可她认得魏楹、郭素英,魏楹是她的小姑子,郭素英则去燕王府参加过花会吃过酒席。
“殷姐姐,我的哥哥们是不是比青蛙还吵?”郭素英毫不客气地调侃自家兄长。
郭远弹她的脑顶:“说谁青蛙呢?”
魏楹一边笑盈盈地瞧着殷蕙,一边等着表妹为她引荐,没曾想郭素英还没开口,魏曕忽然走到殷蕙身边,先替殷蕙介绍起他们几个表兄妹。
这样子,一看就是魏曕认识殷蕙啊!
魏楹与郭家四兄妹都愣住了。
魏曕介绍完他们,却没再反过来介绍殷蕙,他只是握住殷蕙的手腕,朝魏楹道:“你们逛,我们先走了。”
说完,他手上微微用力,拉着同样呆愣住的殷蕙转身往前走去。
郭辽最先反应过来,摇头失笑,那么美的姑娘,不曾想已经被三爷定下了。
郭进还在叫唤:“什么意思,三爷这是什么意思?”
魏楹笑出来,对他道:“什么意思,就是那是我未来三嫂的意思,你们就不要再惦记啦!”
换成二哥,可能只是一时风流陪外面的女子随便逛逛,三哥这般行事,那一定是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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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蕙本以为离开魏楹等人的视线后魏曕就会松开她,没想到这家伙不但没有松开,还直接从攥着她的手腕改成握着她的手来。
“放开!”殷蕙低声叱道。
魏曕看看她凶巴巴的眼睛,终于松开了。
殷蕙瞪他道:“你刚刚那么做,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魏曕:“郭家兄妹皆不是嘴碎之人。”
殷蕙:“就算他们不会说出去,心里肯定也觉得我与你不清不楚了,你我没成亲没定亲,私下约见,成何体统?”
魏曕只是看着她:“不体统的是我,他们若要嘲笑,也只会笑我纠缠于你。”
毕竟,她一直都没给他好脸色,三妹与郭家四兄妹看得清清楚楚。
对上魏曕那张坦然自嘲的俊脸,殷蕙偏开了头。
其实她并没有多生气,只是心里乱糟糟的。
自从今早遇见魏曕,又被燕王刻意撮合,殷蕙的心就开始乱了。
还怨魏曕吗?
曾经怨过,也该怨他,直到看过魏曕一条条回忆她生病的那些字句,直到确定魏曕对温如月真的没有任何私情,殷蕙的怨就渐渐消了。
她只是不确定,到底还要不要嫁给魏曕。
距离他封蜀王还有十来年,这期间,他也要听燕王的,也要守燕王府的规矩,真的能做到时常陪她回娘家吗?
手里还攥着五根羊肉串,殷蕙却一点胃口都没有了,扔了怪浪费的,她心烦意乱地递给魏曕。
魏曕接了过来。
殷蕙继续往山上走。
魏曕默默地跟着。
上山路上有各种农民小贩,有卖甜水的,有卖红薯干的,还有卖小兔子小鸡崽儿的。
殷蕙渴了,身上却没有带水。
她停在卖甜水的小摊前,那甜水也不知道是怎么配成的。
殷蕙就只买了一碗茶水,背对行人的方向一口气喝得干干净净。
魏曕则将因为变冷而散发着腥气的羊肉串送给了摊主身边的孩子。
殷蕙去东山寺里逛了一圈,魏曕不再出现在她的视野内,但她知道,他一直跟在她身后。
走累了,殷蕙随便坐在了一块儿山石上。
魏曕在她旁边坐下,什么也不说,就那么默默地看着她,威严惯了的人,这会儿却似乎有点怕殷蕙发作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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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蕙又瞪了他一眼,既然要哄她回心转意,就是这种哄法?
魏曕垂眸,顿了顿,从袖袋里取出套圈得来的小银猪与粉色缎面绣双蝶扑花的香囊。
殷蕙接了,将香囊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再把小银猪塞进去,刚刚合适。
魏曕看看她,再看看她手里的香囊,目光忽然温柔起来:“我记得,每年端午,你都会绣三个香囊。”
殷蕙低着头,视线因泪水变得模糊。
三个香囊,两个给他们夫妻俩,另一个给衡哥儿。
她没有刻意忍着,眼泪滴下来,正好砸在香囊上。
魏曕见了,握住她的手,看着她打湿的睫毛道:“我知道你最舍不得衡哥儿,靠衡哥儿我也能说服你回心转意,可我不希望你是为了衡哥儿才嫁过来,我希望你,是为了我。”
就像他要娶她,也不是为了衡哥儿,只是因为他心里的妻子,只她一个。
殷蕙拿荷包抵住眼睛,让柔软的缎面吸走那些眼泪,然后才讽刺道:“为你什么?那张冷脸吗?”
魏曕抿唇,看着她道:“我在你心里,就没有一点好?”
他真的有那么差吗?
殷蕙还想气他,瞥见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并没有那么差,光是不纳妾,就比很多人强多了,只因为犯傻差点纳妾气了她一回。
魏曕就知道她心里也是有他的,见四处无人,他将殷蕙揽到怀里,低头在她耳边道:“这辈子我待你,不会比二哥待二嫂差,且绝不会纳妾或通房。”
魏曕熟悉的夫妻只有家里的兄嫂们,在他看来,二哥对二嫂便十分宠溺。
殷蕙也想起有一年过年,因为除夕守夜过后太冷,纪纤纤要魏昳背她回去,魏昳真就当着众人的面背了。
那样的体贴,哪个妻子不羡慕呢?
她捏了捏手里的香囊,嘟哝道:“二哥会背二嫂,你也会背我吗?”
这称呼,其实已经暴露了她的心思。
魏曕没忍住,唇蹭过她薄薄的耳垂:“嗯。”
那短暂却熟悉无比的碰触,让殷蕙全身轻颤了一下,想到这是在外面,她恼地将他推开,朝旁边一条山路走去。
魏曕大步追了上来。
殷蕙故意挑了一条人少的路,她的本意是不想被人看见两人在一起,这选择却方便了魏曕,看起来那么清心寡欲的人,竟然将她拉进了一片小树林。
冬天太冷,他就是想做点出格的殷蕙也不会同意,魏曕也并没有那么迫不及待,他只是,太想自己的妻子,尤其是被她冷落这么久之后。
不能出格,魏曕就只亲她的脖子,亲她的脸。
殷蕙突然想起一事,推开他,目光又变凶起来,瞪着他道:“你还嫌弃我的口水,从来没有亲过我!”
魏曕的视线便落到她的唇上,脑海里浮现她吃过的那五根羊肉串。
殷蕙见他神色变化,有那么点抗拒又准备克服抗拒要来亲她的样子,立即也想起了羊肉串。
她忙低下头,拿手挡住魏曕的脸,尴尬道:“算了,我也嫌弃你。”
本也不是非要亲./嘴的,只是气不过他那嫌弃样。
理理衣衫,殷蕙绕过他往外走。
魏曕怕她又负气离去,拉住她的手腕道:“我背你下去。”
山上山下逛了这么久,她应该也累了。
殷蕙想让他背,又有点顾虑。
魏曕道:“你低着头,旁人只当我背着弟弟。”
也幸好她穿的男装,换成女装,还真不方便。
说完,魏曕蹲到了她面前。
殷蕙笑笑,趴到了他的背上。
路上若遇到游客,殷蕙就把脸对着没人的一侧,一路躲躲闪闪,怪不好意思的,却又心里欢喜。
快到山脚,魏曕回头看看,问:“明日,我再请父王托媒提亲?”
殷蕙下意识地抗拒:“急什么,我还想多快活一段时间。”
魏曕耳根微热,道:“不是我急,衡哥儿还等着。”
殷蕙:……
衡哥儿是明年五月左右怀上的,也就是说,两人最晚也要五月里成亲,再加上婚事准备……
她不甘心地去咬魏曕的后颈,可惜这里皮紧,她没叼起肉,倒像是亲了魏曕一口。
魏曕脚步一慢,前后看看,背着她去了旁边的偏僻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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