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心怀不满的乔洛洛完全没想到，自己的成绩被录取本就不公平，只不过大多数人不具有追问真相的勇气和资格罢了。
最终在众人的目光下，乔洛洛红着脸小声道：“没有，我从没有说过这种话。是德莉娜听错了。”
继续追究下去已经没有意义，德莉娜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很好，这些人不让自己进入学校，自己便非要进去。
维洛伦始终风度翩翩，微笑着朝面前几人颔首拜别：“请容许我们告辞，我需要去安慰一位遭受不公的可怜小姐。”
他转过身，缓缓收起脸上的笑容，朝着愤怒离开的德莉娜追去。
回家路上，德莉娜生气道：“这群虚伪的骗子！窃取别人成绩的小偷，不合格的垃圾！”
维洛伦单手插兜，神情淡然地跟在德莉娜身后，不厌其烦地听她抱怨。
德莉娜抱怨了一路，现在从气愤中回神，也终于关注到始终陪伴在自己身边，任劳任怨听自己抱怨，却始终没有出声的维洛伦了。
她手里还捧着心爱的面包，忽然轻声问道：“维洛伦，你是不是也不信我啊？”
否则对方为什么始终不说话呢？
德莉娜瘪嘴，说：“我没有撒谎，乔洛洛亲口告诉我她的成绩，我还确认重复问了一遍。”
刚才被很多人质疑反驳，德莉娜非常生气。她很介意别人说她撒谎，也不想背上不属于自己的罪名，尤其是在她心仪的对象面前。
德莉娜眼睛一眨不眨，注视着维洛伦，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那么多人怀疑她都没关系，因为他们与她无关，所以德莉娜并不在乎那些人的想法。她只在乎维洛伦是否相信自己，因为她想要得到他。
等待的过程总是异常漫长，德莉娜情绪高高提起，只因为那个答案。
最后她有些恼怒地想，自己为什么要纠结呢？如果维洛伦说不相信她，她就不喜欢对方了！
大不了换一个人喜欢好了。
不过德莉娜还是有些紧张，毕竟她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乔洛洛在撒谎，维洛伦没有理由相信自己。而且很多人都更偏信所谓公正的圣庭。
所以为了自己的男友和未来神格，德莉娜决定用一点点小小的手段。
她抬头注视着维洛伦，眼中有晶莹闪动。她的肌肤白皙剔透，眼睫卷翘颤动，小巧的鼻尖微微泛红。
在外人眼中，此刻的她看起来是那么倔强，又那么脆弱，就像是被误解后得不到伸张正义的无辜少女，
德莉娜太清楚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了，这场表演无论是谁都会心动。
维洛伦看着少女，就像是不知道她心中的小心思，叹了声气：“我当然相信你。”
这个答案是德莉娜所期待的，但她听见后却怔怔，一瞬间有些意外。
乔洛洛是圣庭未来的圣女，许多人都愿意在此时跟对方交好，比如那位陪伴在乔洛洛身边反驳自己的公爵之女。
然而维洛伦在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即使面对代表学校和圣庭的权威的神官，也第一时间选择坚定站在自己这一边。
维洛伦那么聪明，一定知道自己这种行为会在将来带来不便，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和德莉娜想的一样，维洛伦事发时便已预见结局。那位未来的光明圣女拥有天时人和，全世界都站在她身边，德莉娜所寻求的公正根本不可能实现。
最好的处理方式便是故作不知，私下用其他办法解决，维持圣庭的脸面，这样还能挽回自己在神官面前的印象，以便将来更好实现计划。
但看见德莉娜被众人围堵的场景后，他还是选择站在对方身边处理这件事，即使这不是最优解。
就像是现在，尽管他知道少女此刻的情绪有五分真五分假，眼角还未落下的泪珠大概也只是为了蛊惑自己动心的道具。
“可怜可爱的德莉娜小姐啊。”
维洛伦手指拂过少女的眼角，嗓音前所未有的温柔：“不要哭了，我永远相信德莉娜。”
维洛伦目光落在对方精致的面容，轻声承诺：“我会帮你。”
明明这不是他的目的。他此次计划是为报复德莉娜，对方发生这种遭遇，他应当做得是冷眼旁观，置身事外。
但他现在似乎还是很难接受，少女在自己面前流露出委屈和求助的情绪。
大概自己还需要一点时间，来忘记。维洛伦漫不经心地想。
他礼貌地收回手，微笑安抚少女，像一位合格的绅士友人，只不过眼眸深处藏着疏离。
德莉娜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还在为对方的信任而开心。她小声诉说自己的心思：“我只是觉得不公平，很多人误解我。不过你相信我就够了。”
最后，她娇声重复说：“我不要你帮我，你相信我就足够了。”
维洛伦果然是很好的人。德莉娜暗下决心，决定自己解决这件事。
维洛伦有多么好，便衬托得刚才那些虚伪的光明生物更加卑劣。
想到这，德莉娜嘀嘀咕咕，小声吐槽一些其他人都听不懂的话：“！￥%#@#%！”
维洛伦忽然想到当初恋爱时，德莉娜每次生气了便会如此发脾气，小声说一些谁都听不懂的话。而他则会忍不住发笑，随后主动认错或是转移话题。
虽然两人已经分手很久了，但维洛伦还是保留了这个习惯。这次也一样。当德莉娜咕哝着抱怨时，他忽然插话问道：“吃烤面包吗？”
德莉娜犹豫一瞬：“……吃！”
生气归生气，饭不可以不吃。
大不了派一个怪物去把前二十名吃掉一个好了，这样不就有多余的名额空下来了吗？
德莉娜格局一下子被打开了，一时间很有些佩服自己的机智。
一个不够多吃几个嘛，人选就从刚才帮神官反驳自己的贵族中挑选好了。
她慢吞吞地啃烤面包，漫不经心地想。乔洛洛有女主光环和光明神贴身保护，其他人大概是没这么幸运了。
夜晚，阁楼中。
得知这件事后，怪物们果然十分积极。
“母亲不要生气！我现在就去吃掉她们的脑子！”这是没有大脑只知道不服就干的小黑雾。
“我要让她痛苦，在恐惧和疯狂中死去。”这是象征着恐惧的噩梦骑士，一只躲在墙角的黑色影子。
“我会将她拆成一块一块，砸断她的每一根骨头，吸干她身上的每一滴血。”这是被称为死亡阴影的畸形裂变怪。
然而怪物们还没来得及行动，当晚维洛伦便替德莉娜解决了这件事。
他随意挑了个午夜降临，蛊惑了一位万年前将自己及后代灵魂贩卖给自己的信徒。
第二天一早，圣庭。
会客室中，向来以倨傲出名的神官此刻温和有礼，只因为坐在对面的客人来自柯莱特：“先生您的意思是，为了光明神，你自愿为圣庭捐赠五百万金币……”
柯莱特家族是斯兰大陆最富盛名的炼金家族，传闻中他们拥有数不清的财富，甚至堪比龙岛。这位柯莱特的家主来到圣庭，主动提出向圣庭捐赠五百万金币。
而柯莱特心中想得却是昨晚发生的一切。扭曲破碎的空间，神秘的邪神降临，索求交易的代价。
柯莱特在成年时被父亲叫入书房，得知了一个关乎家族存亡的故事。
万年前他的先祖只是一位穷困潦倒的炼金士，拿着自己发明的小玩意儿却找不到任何投资者。家人在困饿中去世后，绝望的先祖与路过的邪神做了交易，获得了取之不尽的财富。而作为代价，邪神将索要他及后代的灵魂。
交易完成不久，先祖便发明了一件了不起的物品，从而获得了大笔投资，此后更是仿佛被幸运之神亲吻，一步步建立起属于自己的财富帝国。
万年过去尽管再也没有见过那位邪神，但柯莱特家族维持着当年的约定。他们明面上信奉着光明神，私下却每年为邪神准备祭品、
柯莱特被那位邪神找上门，收取代价……
面对圣庭的高级神官，柯莱特说：“我清楚光明学院，我愿意赞助学院五百万金币，换取一张德莉娜小姐的录取通知书。”
他说：“我们心知肚明这件事有失公允，但我相信德莉娜小姐值得公正的对待。”
光明学院的录取规则并不是没人诟病，却始终无人推动更改。原因无非是贵族们皆从中谋取便利，替换一两个入学名额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至于那些被顶替的平民，自然无人关心他们的去处。
……
几天后，德莉娜接到了维洛伦的下午茶邀约，随后意外得知自己收到了录取通知书，以及一封阅后即焚的道歉信。
这封信由那位反驳德莉娜的大神官亲自书写，联合圣庭经过会议探讨，表示德莉娜小姐的成绩确实存在误会。
上面给出了一个很好的理由，表示因为统计成绩的神官失误，导致德莉娜成绩登入时低于卷面成绩，也就没能被录取。
圣庭表示虽然他们愿意弥补，但为了保护圣女的声誉，更为了避免引起社会的恐慌，他们要求德莉娜不能公开这封阅后即焚的道歉信。
不得不说，这封道歉信来得十分及时。德莉娜因为昨天被质疑的怒火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满脑子都是圣庭居然向自己道歉了的震惊！
她看着精致的录取通知书，疑惑又不解：“为什么圣庭又承认错误了？”
难道他们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知道怪物们昨晚连夜在圣庭下方布置邪恶献祭法阵，试图拉着他们同归于尽吗？
何况以圣庭高高在上的作风，发生着这种事他们大概只会补发录取，绝不可能会写道歉信解释。
维洛伦举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温润回答道：“因为它本便属于你，请原谅公正的迟到。”
维洛伦清楚明白德莉娜的真实身份。对方身为怪物之母，掌控着无数怪物，这种事情对她而言完全不值一提。
以维洛伦的估测，对方大概会动用怪物的能力，吃掉几个虚伪的倒霉蛋来发泄怒火和抗议。
但这样做并不能解决问题，甚至还可能会暴露身份。
以维洛伦对德莉娜的了解，对方更想要的应当是这封代表真相的道歉信。
虽然维洛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德莉娜已经拒绝了他的帮助不是吗？
柯莱特家族是他信徒，言行也代表他在人间的意志，家族财富更是归属于他。所以他现在是还没实施报复德莉娜的计划，却为这个缺德人渣又奉献了五百万金币。
他心情更复杂了。
维洛伦思索时，身旁的德莉娜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道：“谢谢你维洛伦。”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收到通知书和光明学院的道歉信，但怪物们还未行动，自己在国都认识且知道这件事的人屈指可数。
德莉娜甚至不用想，便能猜到这一定和维洛伦有关。
注视着德莉娜甜美的笑容，维洛伦挑眉，故作不解：“嗯？虽然十分感激德莉娜小姐的信任，但这件事与我无关。”
他不想让德莉娜知道这件事。
这件事只是他短暂的犹豫中的插曲，为了他那可笑的还未完全忘记的怜悯亦或是其他不可说的情绪。
他坚信自己所做的一切计划都是为了报复，而不是保护她不受伤害。等将来他揭穿真相时，对方猜到自己此时不忍的想法，他所做的一切算什么。
就在这时，德莉娜忽然凑近他，说：“怎么办维洛伦，我更喜欢你了。你什么时候才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呀？”
她笑容甜美，嗓音天真，以至于维洛伦刚定下忘记她的决心不可自已地晃了一瞬。
短暂停滞一瞬，维洛伦气笑了，不知是被不坚定的自己还是被这位满口满口甜言蜜语谎言的坏女人。
他忽地笑了笑，心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只是别过头，不去看身边的德莉娜。
难道自己还会在同一个骗子身上跌倒两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