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64
种族间的仇恨没有随着时间流逝抹去, 异端事故层出不穷。街道，德莉娜收到了黑暗集会的邀请函。
黑暗集会的历史已经存在上千年。随着黑暗生物地位境况俞下，部分种族自发组织, 建立自保机制。
当发生一些重大事件时，地位崇高的黑暗生物将通过加密的联系信件, 约定传说至某个地点, 秘密召开会议。
这次参加会议的人，每一位均是黑暗生物中的领袖人物，是在十大黑暗生物中榜上有名。
在黑暗生物中, 也只有他们有能力做到在短时间内，如此密集地策划异端事故。
会议地点在一处极为安静的森林湖泊，四面生长着枯朽的骨头树，张牙舞爪地伸长枝条, 试图捕捉身边有生命的生物。
沼泽中盛开着大片白色花卉, 草坪上摆放着甜点和下午茶, 忽略四周阴森森的亡灵和骨兵，这里气氛甚至称得上不错。
森林的主人亡灵法师坐在最上首, 圆形茶桌缓缓转动，其他座位上依次是其他参加会议的黑暗生物。
女巫会长喝了口下午茶，然后皱了皱眉, 对死灵法师嫌弃道：“你家茶杯多久没洗了，上面还有灰斑。”
死灵法师双手揣兜，板着一张死人脸, 面无表情道：“骨灰烧成。爱喝喝，不爱喝自己去喝地下水。”
女巫会长：“……算了, 我跟你这种不讲卫生的人说不通。”
她转过, 点名表扬了死灵使徒, 表示对方近段时间的捣乱措施十分完美：“不错啊小使，我们本来以为你只会小打小闹呢，没想到你最近不吭不响干出这么多大事。”
他们当中的几人，死灵法师一心专研法术，自己在国都一心经营赚钱，德莉娜又是个人尽皆知的恋爱脑。只有这位死灵使徒，生命不息搞事不止，时常集结手下的小弟给圣庭找茬。
所以最近轰轰烈烈的异端事故，八九不离十也是他做出来的事情。
只不过死灵使徒每隔一两年才会策划一场异端事故，如今也不知道发生么疯，居然在短时间内频繁发动了多次袭击……
女巫会长摸着茶杯，和蔼道：“当然我有几点想要叮嘱你。虽然我们总说要起义推翻光明老贼，但现在时机还不对，我们黑暗生物最近在国都的日子可不好过……”
然而死灵使徒则是一头雾水道：“你在说什么？最近我在山里养老种田，什么都没做。”
“什么？！”众人齐声惊讶道，“在圣庭纵火的不是你？暗杀圣女的不是你？”
死灵使徒剥了个橘子塞进嘴里，神情无语道：“你说得所有事情，都和我没关系。”
如果他真能干的这么大，早就四处吹嘘了好吧。
他冷笑道：“那可是神殿，在光明老贼的眼皮子底下。我要多少条命，才敢在那里动对方的神像？”
死灵使徒说出了所有人的疑惑。在今天之前，大家也曾怀疑过，只凭黑暗生物，真的能做到如今令斯兰大陆人人自危这个地步吗？
不是他们看不起自己，而是大家对彼此的实力都有所了解。最近发生的异端事故太过频繁，最为离奇的则是光明神像受损一事。
神像相当于神明的化身，是对方的眼睛和感知所在。即使是最猖狂的黑暗生物，也不会想在神像上动手……
所以如今死灵使徒否认此事与他有关后，众人都不由沉默了。
他们没理由不相信死灵使徒，他们是一条线上的人，对方没必要撒谎。
得知真相后，大家都眼神交错，最终都没有说话。
气氛凝重时，“咔嚓咔嚓”的声音忽然响起。
所有人：……
德莉娜坐在椅子上，津津有味地围观看戏，一边忙着剥瓜子。她今天是请假参加集会，待会儿还得回学校上课呢，所以现在最好抓紧时间玩。
在众人无语凝噎的目光中，德莉娜忽然举起手，自首说：“暗杀圣女那件事有我一份，不过没成功。”
所有人都震惊了：“你居然暗杀过圣女？”
德莉娜不是出了名的恋爱脑吗？除了谈恋爱，她居然还能做出这么了不起的事情？！
德莉娜耸耸肩，无所谓道：“看她不顺眼咯。”她总不能说自己是做梦梦见对方会杀了她，所以想先下手为强吧。
众人：……
沉默半响，死灵使徒问出了绝大多数人心中的疑问：“到底是谁策划的异端事故？。”
他们坐着这里的几乎是所有黑暗生物的领头人，如果连他们都无法完成，其他黑暗生物就更不可能实现了。
黑暗生物天生便是最好的阴谋家，结合最近斯兰大陆的种族和立场变化，大家都感觉到了一阵冷意。
黑暗神已经陨落，光明神仍在，黑暗诸神如今只剩七七八八，根本就不是光明系列的对手。
虽然大家平时总说着要打回去，各种捣乱，但大家心中其实都非常清楚，如果发动战争，所有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也因此尽管死灵使徒偶尔会策划异端事故，可每次却都在圣庭恰好能容忍的底线。
而这次的事情显然不同，太过莽撞，也令人害怕。以至于众人不得不忽然召开黑暗集会，便是为了阻止同伴贸然的行动。
可没想到的是，在座的每一个人都不是预料中的凶手。
唯一可能的便是，这本就是一场阴谋。故意制造争端，然后挑起种族之间的仇怨，趁机发动战争……
女巫会长猛地皱起了眉，心情前所未有的沉重：“如果圣庭要发动战争，我们、我们……”
说到这，女巫会长说不下去了。他们什么都做不了，黑暗诸神如今躲得躲、伤得伤、黑暗生物群龙无首，甚至连个能与圣庭对抗领袖都没有！
众人无声思索半响，忽然齐齐扭头，同时看向德莉娜。
德莉娜正在啃果子，被吓得差点把果核吞下去：“不是，你们看我干嘛啊？”
这群人的眼神到底什么情况，不会是指望她去当冤大头吧！她是出了名的战斗渣啊！龟缩在雾海多年，连战场都不敢上那种！
死灵法师神情严肃：“你有一只怪物军队。”
德莉娜收敛神情，淡淡地说：“你们认为我会是光明神的对手？”既然是领袖，自然要有能够抗衡对方最高战斗力的能力。
她笑了：“你们不会以为我比黑暗神要厉害吧？”
当初黑暗神都没能斗过光明神，甚至因此陨落，德莉娜要是比这位创世神还要强大，也不会沦落到连个神格都没能混上的地步。
德莉娜非常清楚自己的实力。虽然她和光明黑暗两位创世神同时诞生，也分别创造了三种属性不同的生物，可她没有与另外两位同胞比肩的能力。
这就是为什么，光明神和黑暗神诞生便是神体，在创造处种族后，更是荣耀加身成为创世神。而她出身便是凡体，本应拥有后天加冕的神格，却在创造出第一只怪物后被剥夺。
她身上所蕴含的能量，只能支撑她在成神和创造种族间择一。
因为没能成神，德莉娜不得不屈居人下，成为黑暗神的附庸。明明怪物们并非黑暗生物，却依然被归于至此，实力强悍数量众多，却依然不被正眼看待是单独的种族。
德莉娜非常清楚，这都是因为她这位怪物之母实力和地位的不足！
德莉娜一阵见血地指出问题关键，所有人都沉默了。她们都知道对方说得对，却也无能为力。
死灵使徒不再是平日里嬉皮笑脸随意的姿态，第一次正经道：“如果黑暗诸神醒来便好了。”
即使只是零星几位神明，也能让在大战中受伤的光明神忌惮一二。
黑暗生物对黑暗神有一种盲目且狂热的崇拜，即使对方已经逝去万年。他们相信黑暗神陨落时，必定对光明神给予了难以恢复的重创。
否则这个局没人能破解。
……
“会好起来的。”一年一度的聚会后，大家分开时依然说着当初每年离别的告别语。
这句话包含着他们所有人的期盼。几乎每一次的相聚，大家都在重复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在劝慰同伴，还是告解自己。
这一次大家离开时，都面色沉重。他们虽然嘴上说着安慰彼此的话语，可心中都很清楚：不会了。
从黑暗神陨落那一天，情况便无休止的恶劣了下去，直到今天阴谋的揭晓。
再也不会好起来了。
德莉娜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索然无味地咀嚼着橘子，心情陡然沉重。
兽人叛乱显然加快了原书中的剧情，现在层出不穷的异端事故很可能是光明神顺势设下的阴谋，只为了不久后合理发动清扫运动。
最好的情况是德莉娜在此之前拿到神格，拥有自保之力，可万一她没有呢？
退一万步而言，她拿到神格成神后，便是光明神的对手了吗？到那时，她要跟着黑暗生物这艘注定沉沉没的船，一起陷入深渊吗？
德莉娜不禁思考，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中，自己和怪物应当如何自处。
光明生物视怪物为黑暗生物，对之厌弃不已。黑暗生物不承认怪物是自己的同胞，怪物们也未曾享有黑暗神赐予子民的祝福。
远的不说，黑暗生物生来便享有在夜中视物、被黑夜庇护的特权，可怪物们却是没这一项优待。
万年前一战时，她积极参与其中，便是想通过运作，试图从中得到自己未能拥有的神格，从而带领怪物们摆脱目前不上不下的窘境。
她想到了黑暗神或许会战败，却没想到对方会因此陨落。黑暗神的陨落令局势急转直下，黑暗生物与怪物都被视为排斥对象，两者不得不抱团取暖，以免被圣庭分批绞杀……
德莉娜从不后悔自己带领怪物们投奔进黑暗生物阵营的决定，她早就看清了光明神隐藏的野心，即使自己最初加入对方的光明生物，最后也一样会被当作异端清洗。
德莉娜考虑的从来都不止自己，她需要更多的为蠢怪物们谋划。没有母神的孩子们有多可怜，黑暗神的陨落，让黑暗生物们举步维艰，战战兢兢至此。
德莉娜沉下心，她绝不会让自己的怪物们沦落到这种地步。
……
黑暗集会结束几天后，果然就如大家所料，事情的发展越发难堪。
从兽人叛乱一事后，层出不穷的异端事故刺激到了圣庭的底线。终于在某天清晨，国都王宫向圣庭提出会议，要求全面限制接管其他黑暗生物部落王国的管理权。
这场会议上，神官神情凝重，严肃宣布道：“我们都经历过那场战争，也亲眼看见了兽人王国的叛乱……这给我们带来诸多麻烦，想必没有人愿意再经历一遍。”
另一个人站了起来，庄重道：“一直以来，我想我们都太过仁慈，给予了某些部落和种族太多自由。我提议，限制黑暗生物的管理权，从根本解决问题。”
上首的神官敲响小锤：“提议有效，现在进行投票清算。”
底下众人沉默，几乎全员举手表示通过。
唯一没有举手的是，是这场会议中唯一的黑暗生物，也就是女巫会长。
女巫是战败黑暗生物中，投降最为迅速，一直以来都被黑暗生物当作叛徒的一员。
“反对者举手。”上首的神官又说道。
几乎所有人都注视着女巫会长，眼神中有讥讽，也有嘲笑，还有不信任与鄙夷。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女巫会长沉默着，坚定地举起了手。她的动作不紧不慢，却很有力量。
周围顿时发出一阵唏嘘声。
有人用不大不小，恰好女巫会长能听见的声音骂道：“我就知道，这群黑暗生物从来都没什么好点子！”
“可恶的叛徒！”
上首的神官们倒是还算淡定，对此没有发表任何言辞。事实上，这个结果在所有人的预料中。
女巫的投降是为了保全族人，女巫会长长期定居国都，是秘而不宣的质子交换。
维持主持的神官统计结束，随后敲下木槌，严谨宣布道：“反对者只有一人，我宣布——”
“提议通过。”
这场会议不到一个小时，便宣布散场。但这件事带来的后果显然巨大。王国和圣庭同时派人进驻黑暗生物所在的部落和协会，接管控制和指导权。
与此同时，女巫会长在会议上的行为也被透露出来。
在这个众人焦灼的时刻，女巫会长的行为就像是点燃了最后的一粒火星。所有彷徨不安，以及心中充斥着怨恨的无辜光明生物，都将怨气发泄在了女巫一族身上。
女巫们不得不闭门减少外出，南希在学校的日子则愈发难过了。
从前虽然被老师忽视，偶尔有同学的恶作剧和排斥，但有德莉娜和瑟斯的陪伴，她的生活并没有太大差别。但就在昨日，她和同学上学时，在众目睽睽之下，她被要求停止进入学校。
看守学校的神官板着脸，严肃道：“她需要被检查身上是否携带有威胁物品。”
德莉娜和瑟斯最近都尽量和她一起上下学，闻言也都站在原地不肯迈步离开。
德莉娜眯起眼：“什么叫危险物品？你头上那个空空如也的皮球吗？”
神官神情没有变化：“这是上级规定，在新颁布的黑暗生物管理法中第二百一十八条。”
瑟斯闻言想说什么，南希却拦住了他，默默劝道：“你们先走吧，快迟到了。”
她努力对德莉娜和瑟斯挤出笑，说：“我很快就会追上你们了。”
但她再也没有回到教室。
当天下午，德莉娜他们收到了南希被退学的消息。
据说学校在她的书包中搜到了诅咒娃娃，认定她违反入学时签署的手册，怀疑她依然存在崇拜黑暗神的倾向。
这个理由很滑稽，却被几乎全票通过了。南希很可能因此被赶出这所学校。
最终南希家族和女巫会长出面商谈，以及包括勇者学院院长在内的极少数老师表示反对和抗议，教务处最终松了口。
他们宽容的表示，南希可以保留光明学校的学籍。但她必须和叛乱的黑暗生物划清界限，并针对此事写一份检讨，并在全校师生面前公开朗读，，以警告其他黑暗生物。
尽管这所学校，只有南希一位黑暗生物。
这件事的荒谬超出想象，即使是身为圣女的乔洛洛在得知后，都表示了不忍。
因为她身兼圣女，以及光明学校优秀学生特殊的身份，所以有幸代表学生参加了此次对南希的处罚会议。
会议结束后，她不敢置信道：“明明她只是带了个洋娃娃不是吗？这到底有什么可检讨？”
多伦特陪伴在她身旁，一同从会议室中走出，闻言道：“不要小巧诅咒娃娃，曾经发生过类似案件。一名女巫放学被同学拦下羞辱后，用随身携带的诅咒娃娃报复了对方。”
他望了眼乔洛洛，悲悯道：“那几位无辜的学生后，遭到诅咒，永远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乔洛洛仿佛被吓到了，随后怔怔辩解道：“她是为了自保啊。”
多伦特叹了声气：“洛洛你太善良单纯了。你知道吗？如果只是单纯自保，她根本不用将那些人惩罚如此严重。”
他抬起头，望向下落的夕阳，眼眸深邃：“黑暗造物的残暴超越你的想象，这些年他们制造过无数次恐怖事故，甚至游行宣称圣殿没有给予他们足够的包容。简直是痴心妄想。”
在多伦特的劝说下，乔洛洛也渐渐冷静下来，认为对方说得似乎有道理。
对啊，当初光明造物和黑暗生物打的那么激烈，黑暗生物手上都是光明生物的鲜血，现在又怎么能要求战后平等对待呢。
她想象了那几位遭受报复，永远不能再说话的学生未来，顿时感到十分恐惧，渐渐也认同了多伦特的说法。
黑暗造物果然很可怕啊。
……
与此同时，南希也得知了自己“宽容”的处罚结果。众人都以为她会欣喜自己能继续留在学校，但她没有。
她站在教室办公室外，手中拿着处罚书，沉默许久。
终于，南希对陪伴在身旁的亲人说：“为了在这所学校求学改变命运，我忍受了很多不公。我以为这是值得的，但不是。”
她握紧手，低下头，有水珠落在地上：“我不想再忍了，从头到尾我都没错。”
南希不接受处罚结果，这件事在所有人预料之外，得知此事的光明生物们愤怒不已，认为对方不识好歹。
就在学校老师们投票表示是否要更改南希的处罚时，南希自己选择主动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