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75
德莉娜最初以为光明神是因为担心黑暗神, 才会想要清扫斯兰大陆，可现在她已经想明白了。
或许早在万年前，对方便有此意。只不过他被黑暗神重创，在动荡的时局下并不利于长期战争, 所以他才会在万年后再次谋划。
如果当年战胜的人是黑暗神, 光明生物的结局大概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德莉娜倒霉在她没有神格, 并且一开始抱错了大腿，站错了阵营。所以光明神清扫时，估计毫不犹豫就把自己加上了。
如果战胜的是黑暗神，可能会再多容忍自己一段时间，但矛盾迟早也会爆发。
德莉娜靠在椅子上，举起酒杯，悠悠地喝了一口，说：“原来是这样。”
维洛伦走到她身后，指尖挑起一缕发丝，挑眉道：“嗯？”
德莉娜笑了一下, 说：“有光就会有黑暗，白天出现，夜晚消失。两者从来都不是对立的局面，为什么……”
“为什么, 他们始终无法理解。”
战争绝对不是偶然，黑暗神和光明神当初必定是深思许久，才达成了某种默契。
想到维洛伦告诉自己, 宇宙中的其他世界中极少有一位以上的创世神存在，德莉娜便陡然心冷。
光明神和黑暗神想必很早便知晓这件事, 才会想要解决对方。但德莉娜却毫无所知, 甚至还抱着想要在战争中获得机会, 拿到神格成神，带怪物们独立……
现在想来，也不知道当时光明神和黑暗神知不知道自己的小心思，又抱有何种看法。或许他们忙着内斗，没有空考虑自己这种小角色，或许他们早就猜到自己的计划，却并不放在眼中。
由此看来，黑暗神陨落对她而言，并不能算一件坏事。否则一旦对方得知自己的计划，恐怕会先光明神动手弄死自己。
两位创世神无法容忍对方分享自己的权柄和荣耀，便更不会让德莉娜成神带领怪物们独立，额外分走一部分利益。
想到这，德莉娜忍不住叹了声气：“我们曾经也是朋友，那时从没想过会变成现在这样……”
如果光明和黑暗不能共存，为什么会有出生和死亡。人有影子，光和影无法分离。德莉娜从没想过要独占这个世界，她的野心从来都很小，只是想让自己和怪物们过得好一点，但好像大家并没有给她选择的权利。
维洛伦站在一侧，目光看向窗外街道，淡淡道：“因为权利。”
每个世界中的资源有限。信仰是固定的，领地也是固定的，要想得到更多，就必须铲除竞争对手。
德莉娜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随后目光一凛。窗外街道对面，正站着几位身着常服的圣庭神官，大概是在监视自己。
德莉娜仰头饮了最后一口酒，眼神淡淡：“我不会输。”
……
国都最近情绪异常低迷，头顶覆盖着阴沉的乌云，一副山雨欲来的气势。街上的行人总是低着头，脚步均是匆匆忙忙。
坏消息接连不断地传来，又一黑暗生物种族宣布叛乱，加入了兽人当中。导致原本应当在一月内结束的战事，再次被拖长了战线。
随着即将发动针对黑暗生物的战争流言越传越广，眼见圣庭没有任何解释的动作，许多黑暗生物也纷纷加入了叛军中。
原本渺小的兽人叛乱发展到如今的气势，是谁都没想到的结局。加入叛军的人越来越多，对这种趋势，所有人都有些害怕。
大家以为战争只是谣言，只会发生在很久的未来。可在所有人都未察觉时，它已经悄无声息地开始了。
圣庭内部，神官们正在为此事头疼不已。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不澄清？”
“我们清楚黑暗生物的性格，这次是把它们逼急了，只要我们澄清，它们第一时间会停下这场该死的叛乱……”
黑暗生物在斯兰大陆被排挤和厌恶已经几千年了，它们早就习惯了这种生活。这一次如果不是有人恶意散播圣庭要清扫所有黑暗生物的谣言，也不会把这群人逼得纷纷叛乱。
神官们议论纷纷，针对黑暗生物叛乱提出许多建议：“我认为应当取消黑暗生物管理法，此前万年都没有出台如此严苛的针对种族的法案……”
当即有人反对道：“不行！法案的通过是代表们投票通过，实行不到一个月便反悔，太可笑了！”
有人附和道：“我也不同意。否则这次因为黑暗生物叛乱，便随意取消法案，下次它们也效仿闹事呢？”
众人争执许久，都没能拿定主意。坐在上首的泽维尔始终沉默不语，默默听属下各自辩白。
他指尖敲击桌面，沉声道：“神谕没有答复前，任何人都不能自作主张。”
关于最近斯兰大陆的动静，民众的不安，圣庭早已上报传达光明神，请求对方降下神谕表明旨意。但对方迟迟没有回答，其余光明诸神对此的回答也暧昧不清。
泽维尔心中隐隐有种猜想，却无法对下属直言。
根据光明神透露的意思，大概是真有清扫黑暗生物的决心。越是如此，圣庭在此时越要谨慎。
如果他们随意澄清，表明战争是谣言，日后恐怕会破坏光明神的计划。
最终圣庭依然没有表态，而是派遣更多神官前往战场。泽维尔因为兽人叛变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好友多伦特在他的拜托后，也前往王国边疆坐镇。
而就在多伦特离开国都不久，乔洛洛身边又多了一位英俊非凡的男士。
他气质阴郁，幽默风趣，风度翩翩。仿佛是一夜之间出现在国都，成为炙手可热的新贵族，受到众多贵女的追捧。
更令人惊讶的是，他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和乔洛洛这位未来圣女成为好友，两人时常同进同出，看起来关系非常不错。
德莉娜有幸听过这位青年的传闻，却从未见过对方。但她没想到对方会主动找上门来。
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雨越下越大，滴滴答答地落在黑色的石板路上，汇聚成小溪蜿蜒流过。
私人书店的橱窗外，德莉娜站在屋檐下躲雨，顺便翻阅新出的期刊。
一道身影走过，随后缓缓驻足停在她面前：“伊德莉娜，许久未见。”
德莉娜翻阅期刊的手停了一瞬，随后挑了挑眉，抬起头。
那是一位极其俊美的男子。他相貌阴柔，鼻梁高挺，肌肤白皙，黑色卷发披散在肩膀，耳垂的蓝宝石耳钉十分耀眼。
他穿着黑色风衣，手持一把黑色长伞，仿佛和阴沉的雨天融为一体。
他唤出德莉娜的名字后，便极有礼貌地托起少女的手，微微俯首在对方手背落下一吻。
德莉娜并未闪避，注视着他的动作，忽然笑了：“斯莱德，好久不见。”
斯莱德松开手，轻声叹息道：“一万年过去了，你依然荣光环绕，美貌绝伦。”
德莉娜兴味十足地扫了他一眼，若有所思道：“你也没变。”依然那么的令人厌恶，满口谎言。
德莉娜将阅读的期刊放回书店，一边随口问道：“说说吧，国都最近的红人、救世主的好友，你最近想做什么？”
她回过头，眼眸顾盼生辉，看好戏般睨了斯莱德一眼，语气略带讥讽道：“我假使你还记得自己的立场，想必应当有合适的理由。”
听见德莉娜的轻嘲，斯莱德眼眸沉了沉，随后勾唇笑了：“当然。”
他停顿片刻，开口道：“我想你也知道，黑暗神留下的那个预言。”
黑暗神陨落时，曾留下有关世界末日的预言。那句话一度被光明神视为禁言，不允许任何人讨论与之有关的事物。
这些年过去，这件事被掩盖，只有当年和黑暗神共同经历过战争的人才知晓
即使过去万年，大家依然能流利地背出那句预言——“秩序崩塌，邪神降临，希望陨落。”
传闻伴随来自异世界的邪神将带来全新的秩序，以及新的神位。
曾经大家闲的没事做嗑瓜子聊天时，也曾幻想过这位来自异世界的邪神选择自己，然后就此开始拳打光明之主，脚踹生命女神，成为新神的龙傲天人生……
但紧接着便是黑暗生物们最压抑的万年生活，黑暗诸神们也被迫逃窜，躲藏光明神的追捕。随着时间流逝，已经很少有人相信那句预言能够成真。
黑暗诸神和德莉娜私下也曾研究过，怀疑可能那只是黑暗神因为不甘而留下的诅咒。
诅咒和预言的性质可就差太多了，尤其是黑暗神当时出于崩溃节点，而她诅咒的对象还是强大的创世神。这个诅咒失效的可能性很大。
所以渐渐的，大家便不再将那句话当成全部的希望寄托。
而此刻，斯莱德却信心满满地重提旧事，并肯定道：“我确信那是预言。秘密就在那个女孩身上。我正在接近她。”
他姿态优雅，神情不似作假。德莉娜却一个字都不信。
如果她还是从前那个只想着恋爱的笨蛋，从未在梦中预见那本小说，她大概会相信这位和自己境况际遇相同的旧友。
德莉娜不禁想到了自己梦见的剧情。
乔洛洛作为穿越女主，可以说是玛丽苏本苏，一路走来谁都爱她。只要见到她，很难不成为她的裙下之臣。比如眼前这位掌管噩梦的阴影之神。
身为黑暗诸神，天生反派阵营的他却因为爱上了女主，最后选择弃暗投明，反手把自己的同盟和信徒一起打包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