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80
德莉娜和维洛伦一边吃东西, 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而台上其他黑暗生物的争论已经快到结尾。
终于，德莉娜吃完最后一片鱿鱼，丢掉手中的东西，拍拍手站起来。
其实早在德莉娜还没说话时, 其他人便默默关注着她。几乎在她动作的同时, 众人不约而同地停止动作, 原本沸腾喧嚣的海面顿时安静下来。
德莉娜对身旁的人露出微笑, 然后慢慢走上台。她今天穿着极其简单的长裙, 露出精致的锁骨和大片白皙的肌肤，一头银色长发由发带束在脑后。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她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特有的脆弱感, 远远望去精致又完美。无论多少次见到她，人们都很难不被她的美貌所震撼。
德莉娜走上高处，所到之处众人纷纷退开，为她让出一条畅通的道路。
终于, 她停下脚步。她看着众人，笑了起来：“我知道, 做这个决定很难。毕竟你们已经沉默了太久。”
她目光淡然, 声音平静：“你们已经习惯了苟且偷生没有尊严的日子, 习惯了退居二位, 做被人轻蔑对待的次等人。”
在场的黑暗生物们脸色陡然大变, 有人握紧手, 有人望向德莉娜的目光满是不善。
听到德莉娜的话后, 早有不满的人当即讥讽道：“装模作样的婊/子。黑暗诸神仍在，你算得上什么？”
德莉娜没有理会这些人的评判，说：“能赶来这里的都是聪明人。你们都看见了光明神和圣庭的态度, 即使你们跪地求饶, 也得不到他们的宽恕。”
“换言之, 你们身后没有任何退路。”
黑暗生物境况艰难，他们的选择只剩下两条路：死或是奋起反抗。
黑暗生物们显然也深知自己的境况，否则他们不会跨越困难重重被封锁的道路，跋涉千里来到雾海，参加这场决定了所有人命运的会议。
众人面色沉重，一时间忘记了刚才被德莉娜评判作风的不悦。
德莉娜看向众人，说道：“我已经有了神格，这场战争跟我没有太大关系，我完全不需要顾忌你们，但我依然召开了这场黑暗集会……”
德莉娜当然在撒谎。她目前还未拿到神格，但即使自己已经成神，她也无法逃脱这场清扫运动，否则斯莱德这位货真价实的阴影之主又怎么会早早考虑叛变投降。
光明神已经是战胜方，他不会放过任何威胁自己利益和信仰的异端。不巧德莉娜和怪物们便是其中一员，所以她只能联合所有黑暗生物。
但这些真相德莉娜永远不会告诉他们，就如同斯莱德永远不会告诉自己的信徒，他曾经试图献祭他们来换取活下去的机会。
众人沉默不语时，有人忽然出声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我认为黑暗诸神更有资格取代你站在台上。”
来到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心思，有人信赖德莉娜，便有人抗拒她。每个人都清楚这场黑暗集会代表着什么，德莉娜身为主办人又意味着什么。
部分黑暗生物将她当作指路灯，还有一部分则试图取而代之，代替德莉娜成为那位领导黑暗生物的领袖。
德莉娜眼眸微冷。下一秒，刚才抨击她的人便被一只巨大的触手缠绕，无声扼断了脖颈。
气氛冷然，四周寂静。
德莉娜目光轻飘飘地扫过众人，笑容温柔：“我不需要不服从我的人。”
“我也不需要质疑我的人。”
前车之鉴就在眼前，身处被誉为怪物巢穴的雾海，所有人都不敢发出异议。
德莉娜非常满意，说：“我不会背叛你们，也不会抛弃你们，我们的利益共同体。”
这是德莉娜能给出的最大承诺。
她不是好人，也不善良，种种计划也只是为了整合拉拢黑暗生物的力量，从而对抗光明神。但她不会背叛和抛弃他们。
这场战争或败或胜，他们都没有任何退路。
听见德莉娜的话后，众人久久没有出声。而站在角落围观的斯莱德神情一滞，随后叹息一声，缓离开了这里。
……
而其他黑暗生物中，实力强悍的第一亡灵法师和死灵使徒包括女巫会长，都和德莉娜私交甚好，私下多次召开会议。
连他们对德莉娜都没有异议，其他黑暗生物自然更不会反对了。
大局已定，德莉娜独站高台，底下所有人都不由仰望于她。
死灵使徒和第一亡灵法师他们被人簇拥环绕，彼此交谈议论，感叹德莉娜如此坚定，大概之前早就有计划了。
死灵使徒性格最为直率，闻言道：“上次会议，她居然丝毫没有泄漏口风……”
黑暗巨龙族长哼了一声：“谁知道她心底想的是些什么？”
女巫会长独自站在一旁沉默，望着台上的少女，忽然出声道：“我相信她。”
她想到半月前，彼时德莉娜还未离开国都，而她刚刚送走女巫一族。
她独自去找德莉娜，开门见山道：“光明学校的事情，是你动的手？”
那时的德莉娜正在看小说，趴在床上百无聊赖，一副少女性情的模样。面对女巫会长的询问，她随口便承认了：“嗯，是我。”
女巫会长不解：“为什么？”
圣庭已经盯上德莉娜了，女巫会长在圣庭埋下的线人告诉她，多伦特察觉到了德莉娜身上的疑点。圣女乔洛洛发现国都大批贵族背叛信仰，国都即将迎来洗牌。
在这样的情况下，德莉娜不想着隐瞒身份，居然还大张旗鼓地炸了光明学校。
她不怕圣庭查不到她吗？
在女巫会长疑惑的目光中，德莉娜随意道：“需要理由吗？心情不好，炸就炸了，不挑日子。”
女巫会长被她的态度弄得无奈。她想到自己今天的目的，告诉了德莉娜自己派遣部分女巫前往对方领地的事情。
她知道这些年德莉娜一直试图躲避圣庭，甚至为此长居雾海。德莉娜本就处于风口浪尖，等圣庭发现女巫搬迁的事情后，她作为怪物之母，恐怕会吸引更多仇恨。
圣庭即将发动战争，而他们最先讨伐和开战的那个人，将背负着莫大的压力。没有人希望那个人会是自己。
女巫会长送走了族人后，自己孤身留在国都。除了避免圣庭起疑，更重要的则是要给德莉娜和其他被她拖下水的朋友们一个交代。
短短数日，她看起来苍老许多。她叹息一声，承诺道：“我欠你一个人情，只要你需要，我……”
面对自己的承诺，那时的德莉娜是怎么回答她的呢？
女巫会长至今记得少女漫不经心的神情，以及那句看似轻飘飘，却又沉重无比的诺言：“不需要啦。在这种时候，我们团结才能活下去。”
“我没有那么好，但也没有那么坏。你其实可以多信任我一点，至少不用带着赴死的决心来见我。”
德莉娜主动握住了她的手，神情认真道：“情况已经坏到了极点，接下来只会传来好消息。”
那时的德莉娜明明自己也前途未卜，却信心满满地安慰自己。
记忆中的少女，忽然和台上的身影重合起来，以至于德莉娜残酷冷漠的手段，都透露出几分温情和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