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泽维尔番外
在遇见伊德莉娜之前, 泽维尔从没想过，爱情会让人如此痛苦。
泽维尔居住在浩荡的时间之河中，这条庞大壮观的河流由无数记忆碎片组成。身为时间之主, 他日复一日地整理有关世界的碎片，然后将它们分门别类地送去该去的地方，这便是日后能够考据的历史。
这项工作十分枯燥, 但泽维尔却十分淡然, 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每位神明生来的使命便是不同, 光明带来白昼, 黑暗笼罩阴影, 他则负责运转时间, 记载历史。
在一成不变的生活中，泽维尔偶尔也会找些乐趣, 比如从时间之河找到某些有趣的记忆碎片后, 围观这部分故事的主人公。
他第一次见到伊德莉娜，便是从一块小小的记忆碎片中。
这片碎片来自一位同是光明诸神的神祗。在浩荡壮观的时间之河中, 它闪烁着透明的光芒, 让人一眼便能瞧见它的不同。
泽维尔捡起它，不经意间窥视到了自己的某位同事的伤感过去。
记忆碎片中，这位高高在上的神明被一位少女玩弄得团团转。
她爱上他，得到他，玩弄他，然后飞速厌倦, 毫不犹豫地抛弃了爱人。
尽管对方是一位神明, 爱她到死心塌地。
记忆碎片中, 少女身影曼妙, 精致到仿佛造物主最完美的成果。她纯真之际, 眉眼间却又带着几丝漫不经心的薄情。
泽维尔注视着记忆碎片中的身影，忽然不合时宜地想到，她仿佛天生便是为了游戏人间存在。
难怪自己那位倒霉的同事，会栽倒在她身上。
亲眼见证了其他神明的感情史，泽维尔便随手将这段记忆碎片归放到应去的位置。
他放下碎片的动作十分温柔，尽管这段记忆对历史没有任何作用，却承载了一位神明的情绪。
即使只是旁观，泽维尔也能深刻感受到故事主人公的神明，在亲眼见到情人转身离去，等待许久都未等到归来的绝望。
以至于泽维尔怜悯叹息，感叹即使身为神明，也有许多不得已，比如无法预测的命运，求而不得的爱情。
泽维尔以为这段碎片是自己生命中极其微小的插曲，却没想到这是故事的开始。
他以为自己不会和伊德莉娜有任何交际，却没想到他有一天也会成为等待她回首中的一位旧爱。
泽维尔再次见到伊德莉娜，是在另一段记忆碎片中。
那些如梦似幻的记忆中，少女吐露的甜言蜜语令人心醉，离去的身影随性洒脱。
在此后，泽维尔有意无意间可以搜集到了许多类似的记忆碎片。同样的遭遇，受害者不尽相同，薄情的人却始终是那一位。
直到泽维尔有事离开时间之河，中途却亲眼看见一位黑暗诸神被伊德莉娜抛弃。他停下了脚步，注视着这幅场景。
伊德莉娜很不同，她和他想象中完全不同。
情人姿态难堪，情绪激动之际，说了许多不体面的话语，有挽留有咒骂，更多的是无意义的发泄。在这个枯燥无味令人厌烦的过程中，德莉娜始终保持安静倾听。
直到那位黑暗诸神终于冷静下来，不再出声，她才淡淡叹了声气，用一种温柔又无奈的声音，轻声说：“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我不能再爱你了。”
那位黑暗诸神怔怔望着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伊德莉娜却上前一步，指尖挡在唇前：“嘘。”
“亲爱的，我明白你的愤怒和不甘。等你冷静下来后，你便会发现我是一个多恶劣的人渣，根本不值得你的感情。”
少女注视着曾经的恋人，眼眸蔚蓝犹如大海，嗓音温柔：“所以别爱我了。”
不要再爱我，你不值得，我也有负担。
少女和迷惘的恋人道别，转身之际，眼神淡然得让人不敢置信。就好像她不是在告别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而是处理了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
在这个过程中，暗中的泽维尔一直望着伊德莉娜，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两位主人都离开后，泽维尔才垂下眼，然后转身朝着自己的神域方向走去。
然后他便再次偶遇了伊德莉娜。
这位离开许久的少女正坐在树枝上，双腿在空中摇曳，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她身穿白色绸缎长裙，露出白皙的肌肤，纤细的指尖撑在树干，清澈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
恰好是花季，巨大的树木头顶遍布花朵，粉红色的花瓣慢慢悠悠地从空中飘落，落在少女的肩头。
泽维尔抬起头，就这么注视着她，没有说话。
“你好啊。”伊德莉娜表情纯真，好奇道，“你是时间之主吗？”
那时候黑暗和光明间的矛盾还未发展到后来那么激烈，两族间的神明还算得上友好，彼此互相交谈问好都十分正常。
伊德莉娜笑容羞涩又明艳，语气坦荡道：“我好像对你一见钟情了。”
泽维尔收回眼，淡淡说道：“我对你没兴趣，别来找我。”
这是伊德莉娜第一次见到泽维尔，她不知道，对方已经见过她无数次，在那些记忆碎片中，已经足够他洞悉对方。
所以在见到伊德莉娜的小动作后，泽维尔很快明白，这位擅长欺骗感情的人渣，似乎将他当作了目标。
这种招数她在过去用过许多次，当她对某个目标产生兴趣后，她便会制造无数偶遇，创造机会……然后，她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被拒绝的少女也没有生气，而是语气笃定地说：“真的吗？可是我觉得，你迟早会爱上我。”
泽维尔没有搭理树上的少女，他神情淡然地走过，沉默着一言不发。
他没有回头，也知道伊德莉娜必定坐在那棵树上，好奇地扭头看他，说不定还会不满轻哼。
想到这，泽维尔勾了勾唇，忽然笑了，笑中带着一丝无奈。
在这一刻，他已经预见了逃不脱的命运。感情的滋味有千百种，伊德莉娜带给他的先是甜，然后只剩下痛苦。
爱是什么？没有人明白。
但泽维尔的爱，或许便是清楚自己会受到伊德莉娜的伤害，但依然会忍不住回应少女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