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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夜听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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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长淮虽然是新手爸爸, 但是照顾起小孩来更加卖力,要不是白子慕坚持不肯,他都要让人买了轮椅送来了。

白子慕有些抗拒道:“妈妈, 我好多了, 可以自己走。”

董玉秀还没有说话,一旁的白长淮就道:“再观察一下,脚伤不是小事,何况你之前车祸的时候也伤的是这只脚。”

白子慕自己都没发现, 低头看了才想起来,他抿了抿唇还想说话, 但是抬眼看到白长淮走路微微跛足的右腿, 垂着眼睛没再吭声。

他想,或许对方当年吃了苦头, 所以才会对他特别关心。

一连几天, 白子慕被父母无微不至地照顾着, 他几次想表达自己已经好了, 可以自己做事,但看到新手爸爸忙前忙后,带了点笨拙地给他打湿毛巾拿过来擦脸的时候,也不好推辞。

趁着白长淮转身去放毛巾的时候, 白子慕抬头去看妈妈, 董玉秀笑着冲他眨眨眼睛。

白子慕:“……”

白子慕只能带着点苦恼的接受了这份父爱。

他以前在雷家住的时候,也被哥哥们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过, 但白长淮和雷家哥哥们不一样, 甚至和雷爸爸那种宠爱也不同, 那是一种很难表达的血脉亲情。白子慕觉得有点新奇, 加上对父亲天然的好感作用下, 就默默接受了他的好意。

雷东川没少过来看望小病号,但是显然也插不上手,能做的事儿白长淮一个人全做完了。

雷东川就去鱼塘,从那边要了两条新鲜鳝鱼带回来,做了响油鳝糊端过来投喂病号,幸好这道菜白长淮还没有学会,让他钻了空子。

雷东川坐在那看白子慕吃饭,笑眯眯道:“好吃吧?今年鱼塘新下来一批鳝鱼,可肥了,我让人给你留了好多,对了,小碗儿你要不要去看看?”

白子慕一边吃饭一边点头。

白长淮听到之后,立刻道:“鱼塘不太安全吧,不如我跟你们一起去……”

白长淮护得明显,连董玉秀都看出来了。

她笑着道:“子慕休养了这么多天,也闷坏了,白大哥你就别去了,让他们年轻人去玩儿吧。”

白长淮有些迟疑,看向白子慕的脚。

董玉秀拉着他的手,带他去了外面,一边走一边道:“你不要再管他了,子慕跟着东川,我比谁都放心。”

白长淮抬头去看她,试图看出一点端倪,但是董玉秀神情如常,一副坦率的模样,一时也看不出什么。

他想了一下,还是没有把心里的猜疑问出口,他刚回来,许多事并不清楚,但他看得出妻儿和雷家的关系匪浅,两家好的如同一家人一般。他不想因为一点心里的猜疑让儿子跟自己生分,种种顾虑之下,保持了沉默。

长辈们一离开,白子慕饭都没什么心思吃了,迫不及待想出去走走。

雷东川伸手过去,喜滋滋道:“吃不完了?来来,给我,我帮你吃。”

白子慕:“啊?”

雷东川:“你手里那半碗剩饭啊,赶紧的,快给我,一会要没了。”

白子慕递过去道:“又没人抢。”

雷东川一边吃一边含糊道:“怎么没人抢,你爸……抢得可快了。”

白子慕托着下巴看他,听了直笑。

等吃过饭,雷东川就带着白子慕一块去了鱼塘那边,他还想背着白子慕过去,但是白子慕这几天一直被强制休息,忙不迭拒绝道:“不了,哥,我脚本来就没什么事,这几天休息的够多了,我想自己走走。”

雷东川观察了一会,发现没什么事,这才答应。

雷家村这两年也有了许多新变化,村子里修了宽敞整齐的柏油马路,一栋栋二层小楼整齐立在两侧,只是和城里的绿化带不同,这里前后种的多是一些果树。

山水没变,依旧和他们小时候一样,远处有一座座山林,近处则是桑木护田。整齐的田亩在冬天已经被收割干净,有些地方种了冬小麦,在落雪下冒出一点点绿色芽苗,长得茁壮;还有闲置出来的那些,大约是留着来年春天种的瓜田。

雷长寿依旧包了藕塘,紧挨着的,就是雷家的鱼塘。

水面上结了薄冰,而岸边也有几间温度适宜的暖房,里面放着一些刚取出来还未来得及送走的鱼,一条条在半人高的水桶里扑腾,鲜活极了。

白子慕小时候一直跟在雷东川身后跑,现在长大了,反而是他走在前面,雷东川跟在稍稍落后半步的距离。

白子慕看他一眼,道:“我小的时候,最盼着长大。”

雷东川:“嗯?”

白子慕慢吞吞道:“因为哥哥每次都跟大孩子玩,不带我。”

“瞎说,就一回,还是因为上山怕你磕着碰着,提前探路去了。”雷东川抬手把路边的枯树枝抬起来一点,护着他道:“你什么时候跟我分开过?”

白子慕看了他一会,雷东川疑惑道:“怎么了?”

白子慕笑了下,摇头道:“没什么。”

他哥这个人,永远都是这样粗线条,心里怎么想嘴里就怎么说,也正因为这样,偶尔说出口一句话就能甜到人心里去。

*

另一边,山上。

董玉秀带着丈夫去了后面的山上走了走。

这两年雷家村搞开发,新上任的村长是个年轻人,敢想敢做,再加上雷东川带的那一帮小弟陆续长大返回村中,都在为家乡的变化做贡献,房屋、路面变好不说,连山上也被开发了一些小木屋,周边不少人一放假就往这边来,体验一下农家乐,看这架势,有点想弄成度假村的发展趋势。

董玉秀怕丈夫半路反悔去追儿子,故意走了相反的路,白子慕他们去鱼塘那,她就带着白长淮去了山上。

他们找了一个小木屋,跟管理员要了钥匙,木屋里面东西齐全,还有不少新鲜食材,董玉秀干脆中午就没回去,留下来在这里生火做饭。

她和丈夫在山上待了一整天。

两个人一边做事一边低声说话,竟有几分像是当初刚结婚时候的样子,董玉秀心里微微一动,抬头去看他,正在拿木柴的男人沉默干活,动作略有生疏,不过很快就学会这些,包揽了更多工作。

董玉秀坐在小板凳上弯着眼睛笑,以前也是这样,白大哥其实并不是全能,但他总是最让她安心。

好像有他在,就什么都不用害怕。

下雪了。

白天暖和,房檐上有雪水融化滴落的声音,猛一听像是下雨一般。

房间里生了火炉,窗户边缘起了一点雾气,两个人手里各自捧着一杯热茶,一边看着外面一边低声说话。

董玉秀问道:“白大哥,你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等我忙完了制衣厂的事,可以陪你回去……毕竟你在那边十多年了,一时半会肯定也走不开。”

白长淮握着她的手,道:“不回去。”

董玉秀笑了一下,跟他牵着手:“我可以跟你一起回去,子慕说他还想继续读书,总要再念两三年,他不在家,我们俩就作伴。”

白长淮道:“我以前做生意是为了赚钱,有钱能做许多事,能支撑我找你们,也能支撑着让我等下去。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忙碌了十多年,一直没有休息过,阿秀,我想给自己放个假。”

“好。”

两个人并肩坐着,谈着心事。

董玉秀陪他看窗外的风景,笑着道:“这里没有雪山,我以前去找你的时候,也去过草原,但是那时候没有心情多看,现在想想那里真的很漂亮,白大哥,等以后我陪你回去看看。”

白长淮把她的手握着,他掌心很热,给她取暖:“嗯,我们一起,也带上子慕,我还有好多东西要给他。”

董玉秀道:“嗯,子慕可聪明了,你有什么只管教给他,一学就会……”

白长淮想了一阵,忽然笑道:“不用学,我会安排好一切,子慕到时候只管当甩手掌柜,我的儿子不用那么累。”

董玉秀也笑了,头枕在丈夫肩上轻轻点头:“也好,子慕这么乖,以后只管走好他自己的路,我也学你,把制衣厂安排好了再交给他。”

他们坐在那里漫无目的地闲聊,有时候谈起小孩,有时候又谈起彼此。

白天坐着看景,夜晚坐着听风。

董玉秀聊到有些困意,倚靠在丈夫肩上睡着。

白长淮低头看她,好像只要妻子在自己身旁,他的一颗心就是满的,只是一切太过幸福,让他有些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自己沉浸在一场大梦之中。

恍惚之间,听到有雪落下的簌簌声响。

藏地雨雪天的时候,天气阴冷,他身有残疾,每每遇到这样的天气总是心情不好。

但是今天不同,真是奇怪,平时听着烦乱的风雪声,这会儿也变得柔和好听。

他的心静下来,能听到更多,也能感悟到更多。

董玉秀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她缓了一会才想起在哪里,带着点半梦半醒的鼻音道:“白大哥,是你吗?我好像做了一场梦……”

白长淮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拿了木柴放在炉子里,看着带着暖意的火星爆出,低声问道:“梦里也有我吗?”

董玉秀笑了一声,点头道:“有,一直都有你呀。”

白长淮勾起唇角笑了,对她道:“我在藏地有几个老朋友,其中有个人是做金匠的,他手艺不错,等以后见到他,我让他帮我们打一对戒指。”他手一直没松开,这会儿握着董玉秀的手微微抬起一点,“你睡觉的时候我量了一下,不过没有工具,也不知道准不准。”

董玉秀有点脸红,抽了抽手,但没能离开。

他同董玉秀的手十指交叉握住,很快道:“到时候我们一起过去,我们结婚的时候没有戒指,我给你补上。”

董玉秀“哎”了一声,她很少佩戴珠宝,但丈夫送的她一定全部收下。

白长淮跟她说起老金匠的事,从对方在江边捞起他救上岸,一直说到了后来在饮马城请他修理金佛:“金佛被上面拿走,应该要继续调查,我问了一下,调查完会送去京城,那尊金佛价值连城也只有贺大师能修,到时候应该会送到贺大师手中。”

董玉秀对这些不太懂,听到会送到贺大师手里就轻轻点头,笑着道:“说来也巧,当年贺大师帮了我们好多,还认下子慕,子慕一直喊他爷爷呢!你在那边也给自己找了一个姓氏,也是‘贺’,我们两家真是有缘分。”

白长淮笑了一声,点头道:“是有缘。”

不止是金佛,他好像与金器行的人一直有些缘分,当初救下他的老金匠也是如此。

他无数次困惑于自身来历,几度陷入精神崩溃的时候,都是老金匠帮了他,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个疯子,唯有老金匠相信他,也相信他断断续续做的那些梦。

老金匠信誓旦旦地告诉他,说他梦里的人一定很重要,不然也不会一直梦到。

数年后的风雪中,他以为遇到的女人只是和梦里人相似,没想到那就是他一直要找的人。

他没有想到,真的还能找到妻儿。

董玉秀抬头,视线和白长淮对上,对方也在低头温柔看她。

两个人相视一眼,都笑了。

*

罗家。

金缘珠宝行已经歇业半月有余,老板罗德耀此刻正在自己大厅里来回踱步,他头发在几天之内已经全白,整个人也像是被抽干了似的一下苍老了十多岁,看起来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子。

他围绕着客厅来回走着,整个人陷入紧张崩溃,已经有些神经质。

他在等电话,但是要等的那个始终没有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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