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
她差点要对他投降, 抬手就关掉他光脑屏幕:“行了!我知道你知道了!”
屏幕关掉,俩人的脸都快撞到一起,宫理以为她早就不知道什么叫不好意思了, 但这家伙亮晶晶的眼睛, 就跟要把她灼出洞似的看着她,连宫理都有点想躲闪。
她抬手去揉他湿漉漉乱糟糟的头发:“原重煜!你快压死我了,你好沉啊。”
他不肯起来,口气轻轻的, 像是声音挠她的耳朵跟她商量:“……别算了啊。”
外头天色亮起来,窗帘吹动, 一道斜进来的清晨落在他布满水珠的后背上,宫理手忽然抬起来, 攀在他后背上。
手感很不错啊。
原重煜跟怕痒似的抖了一下, 他脸更红了,却不躲闪,还是非要她给个答案。
宫理忍不住笑道:“我这个人比较坏, 你必须先答应我的要求。”
原重煜立马翻身起来:“好好好!那我要干嘛,要脱衣服吗?”
他洗完澡本来就只穿了条短裤, 立刻就要开始脱裤子。
宫理拽了他一把:“你疯了吧!我伤刚好!”
原重煜挠头:“哦哦哦, 也是。”
宫理心想:原重煜应该也知道是干嘛,她这不算骗傻子……吧。
他又扑了回来, 脑袋一阵蹭, 蹭的宫理脸上都是水。宫理有些后悔,她好像招惹了一个过于热情的家伙。
倒不是她不喜欢原重煜。
主要是宫理觉得自己没有跟人……这样相处过。在末世, 她因为实力超群, 年纪尚小就加入了废土上算是声名赫赫的组织, 而且她晋升的位置不低。
她当时也有一位伴侣, 但宫理就是那种有点不耐烦、有点桀骜的性格,年少不成熟的时候更甚,对方都一直包容她、温柔待她,她就总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爱。
直到后来,她被对方坑骗的坠入谷底,几乎要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只听对方亲口抱怨道:“她这么喜欢压别人一头的性格,你知道我忍了多久,每天我都幻想着她那张狂妄的不可一世的脸踩进泥里……大丈夫能屈能伸,若不是为了能在组织立足,我才不会吃这种苦。”
以宫理的性格,说这话的人自然会死在她手里,宫理在杀了他之后也彻底脱离了组织当独狼。但她并未因此而单身,反而接纳各种来巴结她、依附她的男人,甚至去对那些明显就对她有好感的人态度暧|昧。
她会给予对方索求的食物、庇护或资源,而后更加恶劣的对待对方,看着对方的低声下气与容忍,仿佛在试探这些人的底限,看他们什么时候会受不了离开。
真心与否,她不在乎。对方演技好,她就当都是真的。对方会背叛,她就废了他。
也有些对她不错的,她有时候会允许对方留在自己身边几个月甚至几年,但也绝不会跟他们同眠或共享秘密。只是因为相处着还算舒服,她不用多费心,不用考虑他们的感受。当他们心态失衡,无法容忍时,宫理就也好聚好散放他们离开了。
只是后来她发现自己伤害了其实真的不想伤害的人时,她发现有人是无所求的喜欢她爱她,她发现对方是真心的笑着说“你其实挺温柔的”时,已经太晚了……
而现在,在这个世界,她都还在求生的状态下,原重煜就喜欢她,毫无所求,发自真心,宫理就开始忍不住……害怕。
她不想跟他保持情感上的亲密关系。
肯定会搞砸的。
特别是他这样热情快乐的性格。
一边是这个声音一直提醒随心所欲惯了的宫理。
一边是疯狂用眼神暗示可以亲一口的原重煜。
宫理嘴上想笑,心里发痒。
宫理眼睛才挪到他嘴唇上,就看到他紧张的抿了一下,然后他突然就跟要吃人似的扑上来,贴过来。
原重煜看了什么接吻科普指南,他知道应该伸舌头,但现在这样,他伸舌头怎么都很奇怪吧,怎么都像个哈哈喘气的狗吧。
他自我安慰着,今天到这一步已经很厉害了,他已经实现了零的突破,那些电影动画里歌颂的爱情他也要可以拥有了!
原重煜正想着,宫理忽然抱住了他脖颈,加深了吻。
啊……她伸舌头为什么就不像狗狗,就像……小勾子把他的心都从胸腔中钓出来了。
他已经脑子里想不出多一个词了。
只剩下鼻息咻咻。
宫理看他,发现原重煜震惊的瞪大眼睛也在看她,双目相对,他不知道怎么又突然想到要闭眼了,紧紧把眼睛闭上。
这家伙,喘的就跟烧开的水壶一样,脸红的快炸了,耳朵都像是能冒热气,他偏生还特别拙劣又特别热烈的回应她。
宫理慢条斯理一点,但原重煜太他妈的热情了,宫理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三个月没回家被热情的大狗疯狂舔脸。
他完全没有章法的回应着,好几次牙齿磕到她嘴唇,却还不知道停下来,宫理还没来得及挣扎一下,他就突然撒开手,大口呼吸:“呼——我、我要憋死了!”
宫理笑的不行:“你着什么急啊。”
原重煜挠了挠通红的脸:“我没着急。我就是想、我就是……忍不住。”
宫理微微歪着头,目光从他眉毛往下流淌,淌过他睫毛、瞳孔、鼻尖……嘴唇。
她没发现,原重煜也一样。
他舔舔嘴唇又凑上来:“我感觉我比刚刚更懂了,让我再试试!”
宫理只低头,轻轻吮了他一下,原重煜刚要两只手抓住她手臂,再低头与她纠缠,宫理却错开脸,手指按在他额头上推开,笑道:“回方体去吧。万云台的事儿总要有个后续,需要你做的事也还有很多呢。”
原重煜并没看出她心里的乱,只是失落了一下,又起身显摆道:“你看我买了什么!”
他从旁边沙发上,拿起了两件情侣T恤。
小的那件上写着“大哥有人打我!”
大的那件写着“没事大哥也被人打了!”
宫理要笑死了,她拿过来要换衣服,原重煜却还是看着她和她腰上的伤口,不知道转身避让,看到宫理挑眉,还问:“怎么了?”
宫理干脆扯掉红裙,他一下子反应过来,急急忙忙转身,面红耳赤,差点脑袋撞在柜子上:“你说嘛!我想不到啊!”
宫理穿上T恤和他买的裙子,原重煜大手捡起她扔在地上的裙子,可惜道:“就扔了?”
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看到她穿这样的裙子。
宫理:“别留在这儿,装袋子里一起那回去吧。”
她拽了拽身上的短裙,原重煜刚刚买的,腰围有点大:“我不太爱穿裙子,我打架经常后空翻,裙子会糊在脸上。”
原重煜犯愁:“我不知道啊,那你的裙子我也穿不上,我也没法跟你换衣服。”
宫理笑死:“你还真打算穿吗?说来,我想到了,你可以下次说涨粉多少,或者是有多少人做了你出的天灾安全知识答卷,你就穿裙子——不过记得,定制一条写满安全警示词的短裤穿在下头。”
……
原重煜执意要送她回宿舍,二人找到最近的方体入口,这两件T恤不单是在路上引起人们的频频回首,等他们回了方体,在回廊上碰到的干员也会瞪大眼睛看着这俩人。
原重煜作为被打的大哥,脸上还都是得意的表情。
这会儿已经是上午开始上课的时候,宫理就像是夜不归宿的女大学生一样回宿舍,原重煜帮她拎着袋子,一直送到楼上。
宫理:“你真的帮我付修理费了?那我要狠狠敲诈甘灯一笔,把那个钱还给你。”
她说着,走到宿舍门口,原重煜刚要摇头说不用,就听到宫理旁边宿舍的门忽然打开了。
“宫理!你终于回来——”
原重煜转过头去,只看到隔壁一位黑发兽耳的少年打开门,面上的担忧在看到他的瞬间僵住。
那少年蹙眉,微微抬起下巴站直身子,轻声道:“您是?”
原重煜认得柏霁之,毕竟他教过几节体术课,他刚要露出大大笑容跟柏霁之打招呼,宫理推了他胸口一下:“你别在这儿张扬了,赶紧回去吧,我还要补觉呢!”
原重煜终于在她的挥手中,一步三回头的下楼了,宫理刚要合上门,柏霁之一下子撑住门,面无表情的挤进来。
“他是体术课那时候来代课的先生吧。他们称之为护士长。”柏霁之这才看到宫理穿的T恤,显然跟原重煜是一套的,他耳朵都绷成一条直线,愣愣的轻声道:“只是他没戴面具而已。”
宫理打了个哈欠,她进到厨房,从手包里拿出那章鱼头和海草,黏糊糊的弄脏包里了。包上还沾着血迹,看来要给老萍重新买个更贵的包再配些化妆品还回去了。
她一边把海草扔进水池里搓洗,一边随意道:“嗯啊。你吃早餐了嘛?”
柏霁之却不回答她:“其余被叫走参与任务的学员,大多在昨天夜里平安返回。包括老萍。我问老萍,她说未曾见到你。而且你走的时候,穿的还是睡衣呢。”
宫理把洗净的海草放在沥水篮里:“我是执行了一个特殊的任务。有点危险,但给钱也挺多的那种,你懂得。”
她看到右下角的提醒里,魅力值又颤颤巍巍增长了1,从原重煜亲吻她开始,魅力值又飙升起来。她猜测是有人心里想着她或者喜欢她的时候,魅力就会增加。那现在还增长了1,是说原重煜虽然走了,但心里还在想着她吗?
宫理弯唇,擦擦手,顺手打开电视,电视上都在播放“春城会议成功举办”“多家资本宣布退出春城多方开发协议,虽然会议没有对外公开细则,但在采访古栖派与定阙山的首脑时,双方均表示,他们信赖方体一定能对春城进行更好的资源分配规划。”
宫理嗤笑一声,正要换台,柏霁之却挡住了电视:“真的是特殊的任务?我听说你跟那位……护士长,有时候会在体术课教室练习。为何不找我?我武艺也算不错吧。”
宫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这小少爷平时话很少,虽然经常主动来找他,但话也没这么密啊?
宫理一把掀开自己的上衣,柏霁之条件反射的转头避开,余光却忍不住扫过来,就看到她腰上缝合修理的痕迹,肉色的针脚错落着,有些替换的皮肤肌肉还没有被宫理同化吸收,明显有色差。
柏霁之倒吸一口冷气:“……这么大的伤口,你、怎么会……”
他耳朵垂下来,显然已经明白宫理说的危险任务是真的,他两手攥紧:“对不起。”
宫理放下衣服:“已经没事儿了,你别挡着电视啊,要不坐着一起看。”
她走出去坐到沙发上,拍了拍身边,柏霁之却没坐。
宫理:“你吃早饭了吗?没吃去帮我带点吧,我看看新闻就要补觉了。”
他起身就要往外走:“我吃了,但也可以给你带。吃点正常的,别老吃平树做的那些了。”
宫理笑起来:“说起平树,他没乱问乱担心吧。说来出去任务之前一两天,我好像都没怎么见到他。”
柏霁之惊讶:“我以为你知道他去了哪儿,这几天我都没见到他。”
宫理怔了一下。
她把饭卡塞给柏霁之,让他下楼买饭,自己走向走廊对面尽头的双人间,敲了敲门,没人。
她直接拧了一下门把手,门打开了。
屋里没开灯,而且很冷。他们平日只要开灯,就会习惯性的打开房间内的电子壁炉,但房间里冷的几乎就像室外落雪的小岛一样。
宫理合上门,打开了灯。
她瞪大了眼睛。
房间简直像是被打劫了一样,地上满是书籍、碎杯子和各种杂物,平时爱整洁的平树能把之前他租的小破屋都拾掇的井井有条,现在房间内却是被子枕头乱扔,甚至有个枕头被撕碎,里头填充的红色塑料管就像是鲜血一样,倾泻在床上。
她看了一圈,平树不在。
顺手打开了洗手间的门,宫理刚打开灯,就惊得差点后退。
浴室白色瓷砖的墙上,写满了黑色粗水笔的大字,狂草如刺,字张狂的简直能扎伤眼睛。
“你应该哭哭啼啼的去死。”
“你|他|妈才要滚出去。”
“你有今天是因为谁?没有老子你早死了!”
“你现在把我当工具人是吗?”
宫理看着这些粗鲁的话语遍布瓷砖地面、天花板、马桶与盥洗台。
只是在镜子上,她看到了平树熟悉的字迹。
他写字总是很小,很挤。
但在镜子上,他写的字更挤了,颤抖着比划。他一遍遍的写着:
“平树平树平树平树平树平树平树平树。”
字一排一排,紧凑的颤抖着,像一群在镜子上的蚂蚁。
但这些字全部被狂乱的几条横杠划掉了。
在镜子正中央,写下了两个几乎占据正面镜子的大字。
“凭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