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三只系统君（二十七）
是宫野明美和羂索。
想到任务提示中的【诞生于人心的怪物】, 二宫奏挑挑眉，倒是明白了宫野明美和羂索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入局。
宫野明美他倒是不担心，大爱无疆除灵事务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野心，相较于在这场幻境中获胜抢占先机什么的, 二宫奏估计她更愿意舍弃在幻境中的优势, 向守序阵营的异能特务科释放善意, 以换取在现实中合作的契机。
但这并不是说第二场灾厄就这样过去了, 毕竟, 羂索可还在呢。
这样想着，二宫奏接通了羂索的系统后台, 却发现自己的权限竟然受到了限制，只能观看羂索那边的行动，却不能像往常一样和他沟通。
而在这一层限制上，红色加粗的【2001牌系统锁】让他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 这居然也是线索之一？
不对。
在幻境中经历了十天，二宫奏自然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毕竟在这个由2001提供的“横滨”模板中, 在黑手党们眼中只是诡异的现象在二宫奏这个制造者的面前, 简直不要太明显。
想想那真实到近乎平行时空的与现实一致性和逻辑性、刻意设置的三场灾厄以及二宫夫妇的异常, 二宫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个“横滨”, 严格的来说并不单纯只是一场幻境, 而是某条世界线上残存的剪影, 在这条世界线上，“横滨”就如同这个幻境中的任务一样，经历了三场灾祸, 而在这三场灾祸中,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让2001不得已采取了一些不那么温和的方式。
如此一来，那从100%骤降到0.02%的能量也有了出处。
可是，会是什么呢？
二宫奏想不明白，将近100%的能量，全部转化的话，即便是毁灭世界也差不多了吧？
想到加持在羂索身上的【2001牌系统锁】，二宫奏心道不妙，这种系统锁是系统一族放置在宿主身上，向别的同族标注“这是我的人”的标志，他在织田作之助、宫野明美和夏油杰的身上也布置有，但因为没有正式和羂索签订契约，他也就省去了这道功夫。
可现在，相同的系统锁出现在羂索的身上……
羂索这家伙，该不会是2001选定过的宿主吧？
二宫奏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意味。
但好在虽然被禁言了，但二宫奏还是能通过空白子系统后台窥屏的，第二日一早起来，这空白子系统的后台就给了二宫奏一个惊喜。
乌丸莲耶无疑是一个挺有手段的人物，加上他的身体也遭受不住恶劣的环境，于是黑衣组织并没有像mimic一样在横滨郊区选择废弃公馆作为落脚地，而是从进入幻境的第一时间开始布局，到第三天时就走合法程序在假身份下有了一套带庄园的别墅，还雇佣了一支由幻境中生物组成的医疗队。
而此时，在黑衣组织刚到手不久的别墅内部，乌丸莲耶正在会见一名主动找上门来的盟友——羂索。
“许久未见，你又换了新的身体啊。”带着呼吸机，坐在轮椅上的佝偻老者抬了抬眼皮，虽然外表年老，但他的眼神却锐利如鹰隼、贪婪如秃鹫：
“咒术……果真是神奇……”
“哈哈哈，乌丸，你又何必妄自菲薄呢。”
羂索内心并不怎么看得上乌丸莲耶这个没有丝毫咒术天赋，连咒灵都看不见却还妄图永生的普通人，但好用的工具人嘛，谁会不喜欢呢？
于是七十年前，在意外之下被乌丸莲耶发现能够置换身躯达成永生的秘密以后，羂索就顺理成章的挑动了对方对永生的欲念，再利用他的欲望达成自己利用黑衣组织的目的。
看着乌丸莲耶那张丑陋的老橘子皮脸，羂索微微一笑：“如果我没有猜错，在这个幻境中，我们应当是一个阵营的人吧？”
“是的。”
乌丸莲耶对羂索是既忌惮又渴望，忌惮他的危险性，却又渴望着“永生”，但他不得不承认的一点是，痛失mimic这个盟友后，为了能取得任务的胜利，让公安、异能特务科和港口黑手党的人陷入虚弱buff状态，以换取黑衣组织成功登上圣玛丽安娜号的机会，他必然不能错过羂索这个新的盟友。
面对羂索这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永生者，乌丸莲耶也是拿出了全部精力，在朗姆和贝尔摩德的陪伴下，开始了关于合作的谈判。
而二宫奏开启后台权限的时候，羂索和乌丸莲耶的合作谈判已然进行了一半，已经到了商议具体实施步骤阶段。
“……所以说，为了能让更多的咒灵出现，让这个城市陷入混乱之中，制造恐慌也不失为一种有用的手段。”乌丸莲耶眯起眼睛，对羂索展现出诚意：
“这一点我们也考虑到了，第一阶段，我们策划的方式是无规律随机枪击案件，横滨这座城市的突发意外太多，这个城市里面的普通人对恐怖袭击的阈值也要比普通人高，所以我们筛选出了一些特殊人物掺杂在枪击对象之中，包括一些政要人物、和我们一样来自于现实的黑手党高层以及大企业家。”
“不错的想法，在你们的行动展开的时候，我会帮忙打掩护的。”
羂索满意的点点头，虽然他并不认为黑衣组织的行为能有什么显著成效，毕竟大爱无疆那群咒灵和他们可不是一路人，但为了他第三阶段的计划能顺利实施，让黑衣组织这一伙人先在前面顶一顶也无妨。
没错，羂索的到来并不是因为第二重灾厄的“诞生于人心的怪物”，而是因为第三场灾厄“黑色巨幕与残酷试炼”。
而能打破规则，提前进入幻境剧情，则是因为上一次的试炼副本中羂索作为第一个完成试炼者获得的奖励。
这是二宫奏也不曾留意到的信息，且在乌丸莲耶拉出那张记载着预备暗杀名单的时候，他的注意力就已经完全不在羂索身上了。
无他，只见在那张记载着数十个名字的白纸上，排名第一赫然白纸黑字的写着“二宫藏”三字。
这可真是……孽缘啊！
正当这时，羂索还幽幽的问道：“你那个信任的下属呢？银头发的那个？”
“他啊……”乌丸莲耶并不吝啬告诉合作者这点小事情：“作为组织里最优秀的杀手，琴酒自然是执行任务去了。”
执行任务去了。
还能是什么任务呢？
神经瞬间紧绷，将视线从屏幕面板上移开，二宫奏放空了心神，全力运转身为系统的信息交互能力，庞大的精神力化为无数触手连接周围的网络，瞬间，整个横滨的监控设施画面都展现在二宫奏的精神视野中。
因为是在港口黑手党的地盘执行暗杀任务，考虑到还需要隐蔽行事，琴酒和伏特加一路上都相当的小心，但总有蛛丝马迹遗留了下来，在二宫奏运转100%性能的前提下，这丝丝缕缕的线索便被从上万监控画面中识别出来，将他们的行动路线展示在了二宫奏的面前。
而此时的琴酒，已然在二宫建材会社的办公楼层对面找好了狙击点，或许只是下一秒，子弹便会从枪管中射出。
意识到这一点，二宫奏的心中升起一股即将失去重要之物的惶恐，好在二宫建材会社的办公楼所在地与现实中相当，其空间坐标早早的就烙印在了二宫奏的脑海中。
瞬移发动，二宫奏的身影消失在了自家的小别墅中，像是从未存在过一般。
下一刻，二宫会社所在办公楼的顶部，凭空出现了体态修长的灰蓝发青年，银蓝色的数据流充盈满他的眼眸，显出一种非人的冷漠感。
二宫奏此时的形态也确实无限接近于曾经身为非人类的自己，在出现在二宫会社之上的瞬间，他的目光便锁定到了百米之外高楼顶部摆出狙击姿态的黑衣银发男人。
刚刚摆好狙击枪口位置，通过瞄准镜观察着狙击对象情况的琴酒也发现了这位属于超凡侧的不速之客，他以相当快的速度进入了战斗状态，狙击枪的枪口从目标人物的办公室转向了这位像是在空中漫步的敌人，叩响了扳机。
砰砰砰——
顶着后坐力连开数枪，与此同时，异能力【加速度】发动，从他手中射出的子弹较之寻常子弹，就仿佛是加上了“加速度”的buff一般，要比寻常的狙击速度快上1.25倍，自然而然的，伴随着速度的提高，子弹的杀伤力几何倍的提高。
面对这危险性堪比□□的狙击子弹，二宫奏分毫也不闪躲，他向前伸出手去，便以手为界，划下坚固的空间壁垒，将那数枚子弹全部禁锢切割，化为无害的碎块。
琴酒意识到了对方的难对付，考虑到己方并不占优势，“啧”了一声，眼神冷漠而不甘的迅速背起枪，便要战略性转移。
然而他的速度还是慢了一筹，当他回首招呼伏特加迅速离开的时候，却发现大块头的伏特加已然失去了意识，而站在伏特加身边的人，赫然便是他从瞄准镜中看到过的灰蓝发青年。
“空间系异能力者……”
心慢慢的沉了下去，琴酒心到不妙，他的异能力在远距离发动时效果最佳，近战并不占优势，而考虑到敌人在瞄准镜中展现的对空间的操控能力，枪支大概率也是没有用的。
二宫奏却并不回答他，此时的琴酒在他眼中与死人无异，下一秒，当空间之力形成的无形之刃抹过琴酒脖颈，鲜艳的红色充斥他的视野，二宫奏方才从失去二宫藏的魔怔中清醒过来。
而清醒过来的他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像积雪一般融化的，在幻境中死去的琴酒与伏特加的躯体。
赶在最后一刻救下爸爸了。
这是二宫奏的第一感觉，但随即，浓烈的悲伤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成功在黑衣组织的枪下救下二宫藏的庆幸被这悲伤淹没，二宫奏只觉得强烈的窒息感在他心底蔓延，有一个声音在他的耳边低语。
“真幸运呢……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就不给我这个机会呢？”
伴随着低语的落下，数据乱流之中，一道白光在其中炸开，通过隐秘渠道瞒过世界意识遗存于此处的隐秘信息在青年的眼前浮现。
那是一个即将迎来八岁生日的小男子汉，满怀急切的期待的心情，期待着远在横滨的父亲回东京来陪伴自己过生日，却在生日的当天接到了父亲的死讯。
那孩子有着二宫奏在熟悉不过的面容，而这画面中的一切该死的让二宫奏感同身受的痛苦起来。
画面出现的时间极短，却让苦涩在二宫奏的舌苔后方久久的蔓延。
明明找到了关于“交易”的线索，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被验证了呢，预设中的某一个猜测。
在另一条时间线中，系统的能力并没有像这次一样在六岁的某日展现出来，二宫奏其人完全没有2001的记忆，作为米花町枫叶小区一名再普通不过的小学生长大，唯一的不同之处，大概就是他有一个身为童话小说家的母亲，和一名在横滨开办公司的父亲。
在某一日，历史的轨迹重复，作为黑衣组织与港口黑手党冲突中被意外波及的一枚再细微不过的棋子，念叨着要回东京给儿子过生日，过完生日便把公司的经营重心转移到东京，多陪陪老婆孩子的二宫藏再次被黑衣组织的杀手盯上。
而这一次，没有宫野姐妹通风报信，没有前杀手·天衣无缝拥有者织田作之助保护，作为一个普通人，二宫藏能逃脱黑衣组织顶级杀手狙击的概率自然只有0%。
……
信息解码到此结束，但依照二宫奏对明纱女士的了解，深爱的丈夫因为这种理由死去，她的内心怕是要受到相当的折磨吧。
还有自己……
扪心自问，即便是想象一下失去父亲的感受，二宫奏都有一种烦躁痛苦的毁灭欲，另一个他自己，只会更加的痛苦……
而那时候的他，还只是一个普通人。
揉揉抽痛的心脏，二宫奏尽力从那种闷沉的痛苦中缓了过来，但一想到那种悲伤的可能性，他的情绪不可避免的低落了起来。
站在琴酒狙击的位置，穿过重重高楼，二宫奏一眼看见了笑眯眯在办公室中和下属说着话的二宫藏，眼神微黯，消失了身影。
最开始的时候，因为手持着的是中立的游客卡，二宫奏并不想掺合进这次的主线剧情中，但既然是黑衣组织先动的手，那他稍微反击一下也无妨吧。
怀揣着压抑的愤怒之情，和另一条世界线的自己共感的二宫奏解放了天性，眸中的数据加速流动，瞬间锁定了乌丸莲耶所在的庄园。
————
再次走出庄园的时候，黑衣组织成员的尸体已然全部融化，唯一让二宫奏感到意外的是羂索并不在庄园中。
完成了这次“复仇”，二宫奏回家了一次，将自己捏出来的防护用品悄悄放在了二宫明纱和二宫藏的身上，看着不知道暗流之下诡谲波涛的夫妻二人，二宫奏忍不住再次为自己的幸运而感到庆幸，也因此，开始忍不住思考起了另一个问题。
这次的命运线中，他会那么早的觉醒系统，是否也是2001的刻意策划？
越想越有这个可能，二宫奏开始头痛，开始严肃的思索着上一条命运线与自己现在所在命运线的不同之处。
首先，可以确定的一点是2001确实是重启过一次命运线，也就是自己现在所处的这一条。
在这一条命运线中，2001与【书】进行了交易、让自己提前觉醒了系统，使得二宫爸爸在黑衣组织的狙杀中活了下来。
但二宫奏自己才最清楚系统的能力，就像是他能改变宫野明美的生命形态，而宫野明美的技能【大天使的书信】能让生者与亡者通信交流一样。
——以此推断，即便是二宫爸爸死去，觉醒系统能力以后，手握100%的能量存留，那时候的自己想要与身为亡者的二宫爸爸取得联系并不难，加上还有明纱妈妈在，自己怎么也不像是会孤注一掷重启命运线的那种疯子，除非……
黄泉颠覆、轮回断裂、明纱妈妈也遭遇了不幸。
心脏一抽一抽的疼痛，当二宫奏推断出这个结果的时候，体会到了近乎和当初的2001同等的窒息之感，侧面验证了他的猜测。
闭上眼睛，躺在新买的沙发上，非人的敏锐体力让二宫奏轻易便能听到隔壁院子里正在计划着过一段时间便回长崎看望父母的二宫夫妇的声音，鲜活、生动、幸福的感觉从声音中溢出。
谁能忍心惊扰这样的幸福呢？
反正二宫奏是不能。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月光已然透过客厅的落地窗洒到了青年的身上，他的眼中只剩下一片严肃与肃杀。
二宫爸爸的劫难已经过去，那么剩下的，就是明纱妈妈的了。
于是，在剩下的日子里，二宫奏未有过外出，一直待在这处临时居所中一边通过信息网络留意横滨各个势力之间的动向，一边观察保护二宫明纱。
在之后的六天之中，每至夜色奖励，便有咒灵随即诞生于城市的巷道之中，在异能力者和黑手党成员都对咒灵颇为无奈之际，【大爱无疆】横空出世，迅速“投敌”，刻意展示了一番自己强大的能力以后和异能特务科达成合作，从破坏者变成了保护者。
眼见第二场灾祸因为宫野明美等咒灵的投敌已然过去，刚刚达成合作的黑衣组织又被神秘人士杀死，在第六天的下午，二宫奏透过系统后台的见证之中，羂索有了动静。
“真高兴见到你啊，我的半身。”
用着别人外壳的羂索眯起眼睛，但他谈话的对象却并非二宫奏，而是漂浮在他身边的一抹虚幻雾气。
羂索神情癫狂，半点没有发现自己的“半身”已然换人，心中只有能借助这个幻境机会实验演练一番自己“大业”的狂喜：
“将咒法刻印在幻境的核心机制上，上一次胜利的条件果然没有交换错，如果在横滨能够成功，等到利用天元结界把【死灭洄游】扩散到整个国家，新一轮优胜劣汰的进化便会开始，一个只有咒术师的世界指日可待！”
“如你所愿，我的半身。”
2001留下的分|身数据神智并不高，只有简单的应对能力，是2001留下实行计划的工具之一。
而这个工具的唯一作用，就是推动剧情向着2001想让二宫奏看到的方向发展。
第十七日的清晨，咒力组成的刻印从市中心升起，黑色的巨幕从横滨地界的边缘拔地而起，直冲天际，整个横滨陷入新的惶恐之中。
一千万只咒灵伴随着咒力刻印的出现而蜂蛹在这座不大的城市中，千年时光中羂索费尽苦心收集并封印的凶恶之徒也被幻境具现、释放了出来
——这并非是【书】的作用，而是另一条时间线中，2001亲手记录下的数据。
总之，坚持了十七天的横滨终于迎来了最为凶恶、混乱的灾厄。
当发现不对心惊胆颤的二宫夫妇敲响邻居家独居青年的大门，想要带着他一起去附近的放空洞避难时，看到的却是向来温和隽秀的青年略带疯狂的神情。
“不用了，二宫先生，明纱女士。”
这是我为自己谱写的剧本。
“事情很快就要结束了。”
自然是由我自己来终结。
“以二宫奏的名义起誓，你们都会好好活着的。”
无论是幻境还是现实，这是我唯一无法退让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