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chapter43
游乐园售票中心出口, 沿着大道出来是葱葱郁郁的大树。
树荫下，一个黑发少年坐在长椅上，他双手撑着椅面, 凌空蹬直双腿, 发呆似的盯着自己的脚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一会儿, 森鸥外拿着两个冰淇淋筒朝他走了过来。
“哎队伍稍微有点长, 排的久了点。”
“一个是草莓蜜桃味、一个是牛奶巧克力味的双层筒, 不知道小千想要哪个，就都买了。”
“……牛奶巧克力。”
千咫咬了一口冰淇淋球, 然后问道：“接下来去鬼屋吗？”
“竟然要去挑战这么可怕的地方吗, 那小千可要保护好我啊, 鬼屋什么的听名字就像是会撞见什么不该撞见的东西啦，怪吓人的。”
“那就不去鬼屋。”
“哎呀一定要去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啦——”
“那就去玩碰碰车。”
“好哦。”
千咫咔嚓将手中的蛋筒吃掉之后, 拍了拍手站了起身。
……
“——什么，亲子碰碰车比赛？”售票中心处，排在前面的一个全身肌肉发达的男人, 男人的声量洪亮。
“是的, 这位先生。碰碰车的门票已经停止售发了，车具也被征用于赛道上，如果您参加比赛成为第一名的话, 可以获得两张限量版亲子东京温泉三日游门票哦。”
“看来很不凑巧啊, 小千。不能玩碰碰车了呢。”森鸥外说道。
森鸥外看见少年的目光落在了比赛公告纸上, 森鸥外挑了挑眉，“难道你也想参加比赛？”
少年将公告纸上的参赛条件念了出来, “……小孩年龄不能高于十五岁, 低于十岁。期间必须有一个大人随同一起参加。”
面对森鸥外的问题,
“不可以吗？”少年轻声地问道。
森鸥外笑了，“当然可以，毕竟今天是由小千做主的。”
他们去报名参加了这个碰碰车比赛。
由大人与小孩组成一个亲子组，每个亲子组共同驾驶一辆碰碰车，一共有十二队亲子组。
比赛规则：事先会在每辆碰碰车身上绑有五个黄色气球，十二队亲子组的碰碰车同时进入场内，在口哨吹响的那一刻视为比赛开始，比赛开始之后，碰碰车通过互相碰撞来破坏对方的气球。
期间，沿路会随机出现补给站，补给站桶内有不定量的红色气球。
当全部碰碰车到达终点站时，比赛结束，碰碰车上存活气球量最多的前五名亲子组获得本轮胜利。
简单来说就是，想方设法淘汰他人的气球，保护好自己车身上的气球。
在裁判宣布比赛规则之后，森鸥外突然微笑着举手问了一句，“全部碰碰车到达终点站才算比赛结束，那什么时候开始结算气球存活数量呢？”
裁判：“在比赛结束之后开始结算。”
……
比赛开始了。
十二辆碰碰车相继从起点处出发，只不过才到了第一个站口，就已经出现了气球牺牲，抢在最前头的碰碰车的竞争最为激烈。
今天的这场碰碰车比赛是游乐园特供的活动，对全游客开放观看的活动。主办方为了炒热气氛，更是通过压筹码的博弈方式，让更多游客在赛道场外也能参与游戏。
但是任何存在竞争的游戏，都不可能拥有绝对的公平。
森鸥外带着不明真意的微笑道：“听起来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在车身的前后左右各个方向都被挂有了气球，而比赛规则可不是谁率先冲过终点谁就能获得胜利。
而冲到前头的车辆就最容易成为众矢之的，众人所集火的目标。——在场其他参赛的人不约而同地想道。
因为率先出现气球牺牲的也是冲在最前方的碰碰车。
“第一个补给站竟然没有新的气球？？”赛道场外观看的游客惊讶地说道。
“还可以这样子的吗？”
也就是说一开始冲到前面拼死拼活抢第一站补给的碰碰车，所获得的只有损失没有回报。
第一轮的补给站是空的，这无疑让那些激进的碰碰车顿时歇了火。——这不是仅仅一场赛跑游戏，而是一场保护气球的游戏。
只要能够有效的保住自己车上的初始气球，走在前头的碰碰车随着激烈进行两败俱伤，他们就可以安然无恙的坐收渔翁之利。
谁冲到最前面谁就是傻子。首要目标应该是保护好自己的气球。——当他们一旦陷入了主办方设置的这个思维误区陷阱，就无疑是输了一半了。
森鸥外露出了了然的微笑。
原本一直躲在第一轮最激烈竞争的后头的碰碰车突然加速，在其他碰碰车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破了重围。
“为什么要突然加速？一直跟在他们后面不是更安全吗？”少年突然开口，他用困惑的眼神看着身旁的男人。
——能够方便捡漏，还不会被其他人针对。
森鸥外笑了，“确实如此。采用‘搭便车’的方式的确能够给我们带来很多便利，但是，接下来的情况就不一样了。”
“现在每个人都想保护好自己的气球，不想发生争斗，因为谁也不知道接下来的下一个补给站会不会还是空的。小千你听说过囚徒困境吗，他们最后都选择了背叛对方，牺牲集体的利益，从而最大概率的保存自己的个体利益。这场比赛同样也是一场资源博弈赛，当损失超过一定程度，人的心理就会产生失衡的现象，想要实现个人利益最大化，他们可以毫不犹豫的破坏集体利益，以此来实现自己的目的。”
“和平共处，互不干扰是不可能的。”
千咫从后视镜看到了，损失了部分气球的碰碰车开始有意无意地靠近那些‘佛系’碰碰车，秉着要爆一起爆的原则，开始了新一轮的碰碰车车轮战。
森鸥外见状没有惊讶，因为这些都是在他的预料之中。
少年抬头看着森鸥外，森鸥外却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少年没有躲开。
森鸥外用轻快的语气说道：“既然来参赛了，当然要拿第一名啦。”
突然这时候，从后头笔直冲出来了一辆碰碰车，伴随着好几下气球爆破声，那辆碰碰车正紧追着他们的后面——
……
那辆碰碰车的主人正是刚才比赛前见到的那个肌肉男，虽然对方做的很隐蔽，借助巧妙的错位躲避了裁判的视线，但还是被少年发现了端倪——
他们违规了。
气球在两车相撞之后就破了，这个肌肉男偷偷用手捏爆了气球。
现在对方正在追着千咫他们的车尾。
就在两辆碰碰车即将第一次接触，那个肌肉男准备故伎重演的时候，一双细骨伶仃的手抓住了他。男人错愕抬眼，就撞入了少年平静的双眸——
你想干什么。
“……”
暗红色的眸子冷不丁地望着他，仿佛在无言地警告对方。
间隔了几秒之后，男人后发觉得羞恼，他竟然被一个小孩给威胁了。男人想要将收抽回来，余光却扫到了裁判似乎发现了他们这边的状况，口哨声接连不断地响起。
肌肉男有些急了，他恶狠狠地瞪了这个碍事的小鬼一样。
结果发现对方的碰碰车上竟然五个气球都没有爆，突然心生了其他的想法。
他看着像是猛地用力把手抽回来，却暗自转力反手拽着那个小鬼——
碰碰车打了一个急转弯，然后笔直地撞在了防滑赛道的墙壁上。车轮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森鸥外察觉不对立刻踩下了刹车。
肌肉男已经打着方向盘冲到了最前面。
少年被强行拉下车，身体撞在了赛道上。森鸥外查看他的伤势，挽起袖子，幸好只是胳膊处有些擦伤，没有伤到骨头。
在森鸥外紫色的瞳孔里倒映着对方离开的身影，他的脸色一时阴云密布。
裁判匆匆赶来询问情况，“喂，你们没事——”
“——吧。”
眼前的这个男人，明明瞧着只是个瘦弱的男人，对方面无表情的转过脸看向他，裁判的额间流下一滴冷汗。
四周仿佛有着一股看不见的冷气扩散开来。
“是、是不能用肢体来妨碍其他人的。”裁判结结巴巴地说道。
在裁判的那个角度看，他以为是这个少年先出手抓住肌肉男的。
“还要继续吗……”森鸥外用听不出喜怒的语气说道
千咫声音平静地回答道：“当然。”
……
“爸爸这样子真的没事吗？”
面对自己儿子担忧的眼神，肌肉男拍了拍儿子的小脑袋，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笑容爽朗道：“看爸爸怎么给你拿下第一名。”
肌肉男选择性遗忘刚才发生的事情。如果不是那个小鬼突然抓住他的手，他也不会着急会不会被裁判发现而误伤了对方。
所以要怪也不能完全怪他呀。
比赛还在继续。在途经最后一个补给站点，肌肉男惊喜地发现里面有六个红色气球，规则没有限制从补给站拿走的气球量，也就是说他们哪怕之前初始气球全爆了，现在获得了的这些气球，也可以让他们稳稳地成为第一名。
明明之前第一个补给站里没有一个气球。
“没想到跑得最快的碰碰车，看上去鲁莽，实则才是最有利的。”肌肉男小声地嘟囔道：“难怪那对黑发父子第一个就冲了出去。”
最开始只是游戏设计方故意让他们以为补给站的气球就是幌子，失去了黄色气球，就有可能会输掉。
——而森鸥外一眼就看出来了关键。
如果没有刚才的事故的话，也许第一名的就是森鸥外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