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迟钝
宿源不由怔住, 正要询问原因，系统直接解答：【检测到死亡的剧情点再度提前。】
【除了走向结束，别的任务都不用做了。】
三天前, 系统还正常发布任务, 忽然说不用做了, 难道今晚发生了什么？
宿源隐隐有所预感，系统省去其余的任务，肯定是因为结束特别近了。长久背负的任务枷锁消失, 宿源放松的同时, 还有些空落落的不适应，他认识了朋友, 学院里的同学，还有很好的导师，分别难免会感到不舍。
不过，新生活是宿源一开始的目标, 不可能放弃，系统也不允许他放弃, 宿源不走完剧情会彻底死透。虽然剧情变化的有点多，但宿源觉得，大体还是在原著主脉络上的。
宿源穿越是系统的影响，系统就在他脑内，对他做什么都易如反掌, 没必要撒谎，不走剧情就会死与新生活的事, 应该不是骗他, 就是任务能钻的漏子有点多, 再加蝴蝶效应, 导致系统不停调整，缝缝补补，仿佛智能不够高。
“两位皇兄不要争执。”
公主的声音，将宿源的思绪换回现实。
莫洵依然攥着莫斯宇的手腕，两人对峙，宿源头皮发麻的感觉回来了。
公主无计可施，急得看向宿源，“你劝一劝呀。”
莫雅轩不愿觉得，两位皇兄的矛盾是由于宿源，但现实看起来是这样。
宿源开口道：“莫洵，放开二殿下吧。”
松开莫斯宇的手腕，莫洵问：“你叫我的名字，叫他二殿下？”
“叫你三殿下也行。”
先前，宿源为了任务，要将莫洵当做仆人看待，当然不能尊称，得直呼他的名字。
叫莫洵的名字顺口了，宿源一时没改过来，如今任务不用再做，称呼的问题根本无所谓。
“算了，你想怎么叫都可以。”
莫洵觉得，自己和莫斯宇的称呼区分开较好，免得宿源又搞混他们。
宿源的一两句话，就起到了效果。
庭院持续着诡异的寂静。
两位皇兄间的气氛稍微缓和，莫雅轩松了口气。
她好像误会了宿源，又没误会，将三皇兄当成仆人的话，确实是宿源亲口说的。
然而，三皇兄丝毫不介意的样子，别人也没有置喙的余地。
许多人的视线都在宿源身上，他浑身不自在，不好意思与任何人对视，垂着视线装鸵鸟，在这里待不下去。礼服表面的汤汁与蛋壳碎片被莫斯宇擦拭干净，但还有些浸透衣料，形成污渍，给了宿源一个离开的好理由。
宿源看向傻眼的侍从，吩咐道：“我不能继续穿着这件衣服参加宴会，你带我去更衣室，让人送来我的备用礼服，就在我这几天居住的宫殿，卧房的衣柜里。”
侍从回过神，连忙应了一声，通知别的侍从，送来宿源的备用礼服。
“我陪你到更衣室。”莫洵道。
宿源提醒他：“我说过的话，你忘了？”
莫洵今天的衣服仍然是立领，宿源注意了下领口，没有露出黑色的金属。
果然，莫洵不至于变态到在自己的宴会上，在大庭广众之下佩戴奴隶项圈。
莫洵注意到他的目光，淡声道：“东西在我的储物装置里，如果你想我戴上，也不是不行。”
宿源一个激灵，变态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他险险咽回去，没好气道：“我只要你听话。”
“我听话，你就让莫斯宇陪着去更衣室？”
“和二殿下有什么关系？”
“他想陪着你。”莫洵轻嗤道，“尚未决定开口而已。”
莫斯宇确实在犹豫，无论是顾及宿源的心情，亦或者避免自己虫族混血的身份牵连宿源，他都该像宿源说的那样，拉开些距离。以前知道他血脉的有父皇母妃，如今多了宿源与莫洵，母妃还勾结虫族有所图谋，莫斯宇不觉得自己的身份能隐瞒一辈子，弄清母妃的图谋并阻止后，他就不打算再待在皇室。
“我不是三岁的小孩子，换衣服需要不止一个人陪同。”
听见宿源的话，莫斯宇失落抿唇，打消陪着他的念头，站在原地不动。
临走前，宿源道：“谢谢。”
“擦衣服的事？”莫斯宇道，“不用客气。”
“是下城区的事，我连累殿下了，也要道歉。”
“不要对我道歉。”莫斯宇认真道，“我送给你袖扣，就是让你用来求救，这也是我收回人鱼之泪的补偿。你遭遇危险使用袖扣，我只会高兴和庆幸。”
听见这样的话，宿源更内疚了，“我有没有什么能帮殿下的？”
莫斯宇看着他问：“你在和三皇弟玩什么游戏？”
宿源狠狠的哽了一下，莫斯宇怎么还惦记这件事？
眼见宿源的表情变得不好看，莫斯宇道：“我不问了。”
犹豫片刻，莫斯宇问：“我们还是朋友么？”
他应该远离宿源，却忍不住问出了这句话。
像隐瞒自己的虫族血脉，用急切手段希望宿源接受虫族混血一样。
他果然是自私的。
宿源面露纠结，缓缓摇了摇头。
莫斯宇慌张上前一步，“我可以永远维持这样，与你们没有差别。”
刚才莫斯宇还在想，虫族血脉瞒不住一辈子。
面对宿源的拒绝，他顿时什么都顾不上，瞒不住也要瞒。
“殿下维持的只是表象。”别人都自觉远离，不敢听他们的对话，宿源的声音也放低，但终究是在外面，他没有点出虫族血脉的事，说的含糊不清，“本质是不变的。”
莫斯宇一言不发，犹如默认。
宿源确认了内心的猜测，莫斯宇也有意和他拉开距离。
因为害怕虫族，他和莫斯宇中间本就产生了芥蒂，宿源快要离开，干脆贯彻恶毒男配的作风到底，令莫斯宇觉得，他就是非常嫌恶虫族混血，等他死亡，也不会给朋友造成太多影响。
不过，宿源穿越前没什么好朋友，在福利院门口发表的那些与朋友拉开距离的言论，全是纸上谈兵，实际进展到与朋友切断关系这一步，宿源心情复杂。莫斯宇垂着眼，长而浓密的睫毛盖住里面的情绪，但睫毛不停颤抖，弄碎了落在上面的灯光，宿源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莫洵嗓音微冷，开口道：“他有那位贵族小姐安慰。”
莫斯宇精神不济：“谁？”
莫洵用眼神示意他，望向站在宫殿门外的贵族小姐，她眼里的不可置信尚未消退。
“她为什么会安慰我？”莫斯宇依然垂着眸，语气不解。
“当然是因为喜欢。”莫洵轻笑道，“喜欢二皇子的人很多，失去个朋友不算什么。”
“她不是喜欢我。”莫斯宇教育弟弟，“没有证据，别随意揣测别人。”
“那么明显，你看不出来？”
话音未落，莫洵想到，如果莫斯宇对感情敏锐，应该早已看出宿源喜欢他，迟钝也是件好事。
莫斯宇意识到，莫洵正在宿源面前给他设陷阱，“对你感兴趣的也很多。”
“仅仅是感兴趣而已，流落在外多年的三皇子回来，他们觉得新奇，就像动物园里新到的珍稀动物，会引发许多人围观。”莫洵漫不经心说着，分不清他是在嘲讽自己，还是别人，“远不如二皇兄，仰慕者无数。”
莫洵称呼二皇兄理所应当，可莫斯宇听着刺耳，还无法反驳他的话。莫斯宇不觉得那位贵族小姐喜欢自己，但他有很多仰慕者，听过数不清的表白是事实，他好像该向宿源解释什么，又觉得没什么可解释的。被莫洵三言两语弄到下风，莫斯宇抿了抿唇，要是那些仰慕不存在就好了。
宿源好奇问：“莫洵，你怎么在意那位贵族小姐？”
这里也有个迟钝的。
“不是在意她。”莫洵不会将话题重点放在贵族小姐身上，免得宿源联想他们有什么关系，宿源实在太能联想，“我是关心皇兄的终身大事。”
莫斯宇道：“这是我个人的事情，你没必要关心。”
两位皇兄间的氛围又开始险恶，莫雅轩悄悄挪远，不愿再掺和。
宿源跟着侍从前往更衣室。
庭院里的年轻贵族们四散，恢复正常的交谈，装作刚才什么都没看见。
三皇子当仆人时，宿子星斥责过他，但至少表现过救他脱离苦海的念头，宿子星本觉得，三皇子会接受他的道歉，结果看三皇子对宿源的态度，他变得不确定起来。成年礼过后，宿子星的人脉关系没有修复，反而变得更差，不过他有听闻，白瑾池最近受教皇重视，似乎是觉醒的效果极其优秀，与曾经检测的普通天赋不同。这两个人得势后，竟然都不报复宿源？
换个人在宿源的位置，都彻底不能翻身了。
宿子星下决定走向莫洵，不管三皇子接不接受赔罪，他的诚意必须表现出来。
公爵好不容易带他来次这么重要的宴会，他必须抓住机会。
然而，宿子星来到莫洵面前后，莫洵的目光掠过他，擦肩而过，直接无视他整个人。
超乎预想的丢脸令宿子星咬了咬牙。
范三少靠近他，“宿家的私生子，我们聊聊？”
宿子星不喜欢这个称呼，但没有反对的资格。
范家的人脉也不错，宿子星点头答应，他们来到僻静无人的角落。
范三少戏谑笑道：“听说，你在成年礼上说要继承宿家。”
被戳到痛点，宿子星的脸色隐隐变差，“那是有人用精神力控制我说出来的。”
“不用急着否认。”范三少说，“你想不想把场子找回来？如果宿源在皇室宴会上出丑，后果严重上百倍，就不会有人记得你的丑事了。”回想在宫殿里被宿源当众嘲笑，范三少有点咬牙切齿，“宿源现在越来越嚣张，什么时候他都能鄙视我了？”
“父亲在这里。”宿子星绷着声音，“宿源是二殿下的朋友，还有三殿下的态度，你也看见了。”
“你没直接回绝，就是心动了。”范三少笑容不变，“宿源后来与两位殿下的对话，我们没听到，但看宿源离开前的样子，与两位殿下搞得并不愉快，公主也对他有意见，宿源继续下去，迟早会得罪皇室，我们只不过是加速这个过程。”
范三少取出储物装置，在手里抛了抛，“宿源现在落单，我有药剂能放大内心的负面情绪，让人失态闯祸，药剂打开会挥发成气态，给宿源闻见就行，做的隐蔽点，没人知道是我们干的，所以我需要你帮忙。”
宿子星还是不放心，“万一暴露了？”
“胆子这么小，难怪被宿源压得抬不起头。”范三少不屑道，“我们先过去看看，没有好机会就放弃，你不会连找机会的胆子都没有吧？三皇子与宿源走得近，陛下绝对不满意，我们帮殿下早日看清宿源的真面目，是立功，公主也会高兴。”
宿子星受到激将，他确实渴望给宿源教训，答应了范三少的提议。
他们注意掩藏行踪，来到宫殿群中规模较小的一座，更衣室就在里面。
这座宫殿位置僻静，兼顾休息室的作用，如果宴会中途有人累了，想躲个安静，就会来这里。
范三少正要进去看看情况，却在门口撞见莫洵，吓了一大跳。
莫洵的视线经过他，投向宿子星后面，莫斯宇从花坛后出来。
宿子星全身僵硬，两位殿下怎么都在？
莫洵冷漠问：“你们在干什么？”
“就是来休息一下。”范三少暗暗庆幸，自己还没拿出药剂，“倒是两位殿下，怎么在这里？”
范三少的心情，比先前在庭院还要不可思议。
“宿源刚遭受虫族袭击，需要多注意，我发现你们鬼鬼祟祟，就来看看。”莫斯宇解释道，“部分虫族能入侵人体，操控人的行为。”莫洵差不多与他同时转移过来，只是落点位置不同。
宿子星顾不上别的，连忙为自己澄清：“殿下，我绝对与虫族无关。”
“看出来了。”莫斯宇已经用精神力扫描他们，“别再做可疑的事，回宴会吧。”
莫洵道：“要弄清他们来的目的。”
“他们目前什么都没做。”莫斯宇微微蹙眉，不赞同道，“你不能逼问他们。”
莫洵嗤笑道：“下一任陛下真是秉公无私。”
“你在嘲笑我吗。”莫洵分明清楚他是虫族混血，不可能当帝国的继任者，尤其莫洵回来后，莫斯宇语重心长道：“该学会这些的是你。”
“我不是你这样的人，也不会学你。”
站在两位皇子中间，范三少与宿子星紧张无措，背脊发凉，不知道是由于自己心虚，还是温度真的转冷了。
一道雍容华贵的倩影从小宫殿走出来。
“这么热闹？”
听见熟悉的声音，莫斯宇垂头道：“母妃。”
皇妃露出笑容，“你们两兄弟在交流感情？”
“差不多。”莫洵平静道。
“看你们相处的不错，这样就好。”皇妃看向莫洵，“陛下有事找你，你过去吧。”
莫洵点了下头，转身离开，他不能留在这里盯着皇妃，惹人生疑。
“母妃怎么在这里？”莫斯宇问。
“来的早了，就在这里休息会儿，等待陛下，顺便看看参加宴会的年轻孩子。”皇妃转过头，“是吧，宿源？”
宿源换好备用礼服，离开更衣室，见到皇妃，他停下来行礼。
皇妃笑着问：“没让侍从帮你穿衣服吗？”
“是。”宿源目露疑惑，“怎么了，皇妃？”
“真是懂得独立的好孩子，就是有点粗心。”皇妃走到宿源面前，好闻的香水气味笼罩住他，“你的后领没整理好，我帮你吧。”
下一刻，苍白修长的手掌横插在两人之间。
皇妃看向手的主人，“斯宇？”
莫斯宇迅速检查宿源的身体，确认没事，才开口说话：“不麻烦母妃，我来就好。”
“和母妃客气做什么？”皇妃勾起唇角，“宿源是你的朋友，我看他讨人喜欢，就关心一下。”
后领没整理好，被皇妃注意到，宿源羞窘得脸红，“真的不用麻烦皇妃，我自己来。”
“好吧。”皇妃有些遗憾。
*
皇妃出现后，范三少和宿子星终于有机会告辞。
幸好他们的打算没被发现，两人稍微松了口气，经过一段无人的路，再度遇见了皇妃。
皇妃不像在小宫殿那样，穿着繁复华贵的礼裙，而是便于行动的紧身衣，头发简洁束起。
“你对宿源不利的做法，真是小家子气。”皇妃微笑看着宿子星，“交出你的血，我帮你解决宿源。”
宿子星察觉不出任何违和感，呆滞伸出手臂，让皇妃用指甲划出伤口取血。
然后，血液停止流淌，伤口愈合，看不出任何痕迹。
皇妃将血液喂给手上的透明虫族。
进食后，血液充斥虫族身体每处角落，血红色勾勒出它的形体，是条小拇指长度的蜈蚣。
很快，红色消失，蜈蚣恢复看不见的透明。
皇妃轻轻抚摸蜈蚣的躯干，吩咐道：“你去找血液的相关者，身上带有我的香水味道。”
蜈蚣离开后，皇妃的目光转向范三少，“你的储物装置里，有件好玩的药剂，给我吧。”
像宿子星那样，范三少头脑空白，依言照办。
等他们回到宴会场地，丝毫没有见过另一位皇妃的记忆。
宴会也差不多快开始了。
皇帝带着莫洵到来，所有人站在自己的席位，躬身迎接陛下。
宿源神经紧绷，莫洵当过他的仆人，他担心被皇帝注意。
他倒不是害怕，主要是社交经验少，在这样的场合会紧张。
结果，皇帝并未点他的名，就是普通寒暄了两句。
像陈学姐说的那样，所有人在公开场合，装作莫洵与他没关系才是最好的。
虽然宿源不久前才公然使唤莫洵，但莫洵不在意，大家都当没听见。
宴会进行到中途，宿源偶然抬头，对上皇帝审视的目光。
宿源没放在心上。
皇帝表现的没事，内心肯定介意他这个奴役过三皇子的人。
皇妃也出席了宴会。
莫斯宇本觉得没有问题，随着时间推移，他越来越感觉不对。
出席宴会的母妃是假的。
是分裂体。
莫斯宇想到自己血肉形成的虫族，母妃的分裂体应该性质差不多，毕竟他们血脉相连。
莫斯宇当即起身，将这件事告诉父皇，皇帝的脸色变化，中止宴会，让所有人转移到安全的场所，由侍卫保护。
宴会变得嘈杂混乱。
因为系统的提示，宿源想过今晚会发生意外，但没想到是这么大的事。
宿源忽然闭了闭眼，有点头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