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 93 章
门后面, 并没有出现孙悟空所以为的危险。
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在他与猪八戒沙师弟走在隧道里的时候，还能看到两米范围内的事物。
而现在, 他的视线范围只有一个手臂左右的距离。
孙悟空注视着门的后方，深取黑夜的眼眸里浮现出一抹思绪。他想到了在壁画上看到的其中一个画面，那由心魔而生出的二心，那个名为六耳猕猴的存在。
这时, 如来低沉的声音从孙悟空的左侧缓缓传来：“只要未踏进去, 你就还可以改变决定。”
孙悟空毫不犹豫的回道：“不改。”
如来说道：“那便踏进去吧。”
他这句话落下之后, 孙悟空却蓦地一笑, 他抬了抬眼皮, 朝着如来投去一瞥，不急不缓的说道：“不着急, 我突然想到还有一个更两全其美的选择。”
如来看向孙悟空，沉然平静的目光里泛起一丝波澜。他直直的凝视着孙悟空, 似乎是知道了孙悟空的心中所想。
孙悟空挑了挑眉，然后就这么在如来的眼皮子底下用自己的一滴心头血分出了另一个自己。
看着自己的分体，孙悟空指了指左边那一道门。
分体点了点头，走向了左边的那一道门。
待这个拥有自己一半实力的分体踏进左边那道门之后，孙悟空这才迈出脚步, 走进了面前这一道门。
在孙悟空的后脚跟踏进去之后，门被缓缓合上，在门被关上的最后一秒, 孙悟空回头看到了如来脸上的表情。
从如来的脸上，孙悟空看到了一丝了然, 这种果然如此的神色, 不仅说明了对方对于他的做法并没有任何意外, 或许还要有预料。
若是放在从前，这种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仿佛被算计的感觉，会让孙悟空感到非常的不爽。但是眼下，他却不想把心思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因为和尽快解决完当下的一切，好见到师父相比，这些往死里会被他在意的事，都显得无足轻重来。
孙悟空收回视线，在门完全合上之后，他垂眸低首，看向了自己的双手。
孙悟空发现自己所伸出的这道门后，似乎有着某种特殊的结界，这种特殊的结界限制了他的法术，使得他一身神通皆不能用。不仅如此，他的视力和听力等感知力都明显减弱了。
眼下，在这特殊的结界里，他只有武力值尚且还能用上几分。再加上他用了一滴心头血的缘故，这样的他，除了身体素质和反应力比凡人更强一些，其他的，几乎和普通人无异。
孙悟空往前走了两步，然后看到了一个手臂远的距离下，位于他正前方必经之路的刀锋。
密集的锐利刀刃直直的朝上束着，尖端处散发出一股肃杀的寒意与冰冷。
刀山火海。
孙悟空想到了这四个字。
而事实，也确实如孙悟空所想。
在孙悟空凭借着超强的敏锐力和反应力越过了刀山之后，阻碍他继续往前的是一片熊熊燃烧的火焰。
由于孙悟空的法力和神通受到结界限制的缘故，在越过成千上万的刀锋的时候，他也着实费了些时间。因为那刀山并不是固定的，而是如同某种阵法一般，会不停移动，且速度极快，变化莫测。
也正是因为如此，即便孙悟空已经非常小心了，在走上这刀山的过程里，却还是不可避免的受了一些伤。他的衣袖、腰部还有裤脚都被刀刃割破了，衣衫上大大小小的痕迹，深浅不一，左脚的脚踝处还留下了一道十厘米左右的刀痕。
孙悟空看着前方十米左右远的火海。
火焰的光亮让他可见范围变得更广，也让空气中的热意升腾得更浓。
这热气熏到孙悟空的脸上，使得孙悟空额头上都泛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这种酷热之感不禁让孙悟空想到了他与师父他们刚到火焰山地界的时候，空气也是这般热。
但那个时候，他借来了芭蕉扇，将火焰扇灭了，而眼下，他的手中没有芭蕉扇，也使不出法力，更唤不出筋斗云。
即便如此，孙悟空也知道，自己一定要走过这片火海，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不过他不能这么直接走过去，那样或许他还没走到一半的路程，便会被这些火焰融化。
通过观察，孙悟空发现这些火焰是有某种规律的。所以他需要从前方这燃烧的烈火里，找出一条可以承受最低伤害就能越过它的那一条路。
孙悟空心里想着，身体也紧跟着动了起来。
他将注意力高度集中，以便能让思维与身体做到完全统一。
最后，在用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之后，孙悟空成功越过了火海。
他半躬下身子，将双手撑在微微弯曲的膝盖上喘着气，待急促的呼吸稍微平复了一些后，孙悟空回头看了一眼火焰，随即擦掉了额头上的汗水，继续往前走。
在他的正前方，又是一条长长的隧道。
区别于他之前所走的那一条隧道，这条隧道并不非常昏暗，隧道的两侧同样浮现着壁画。只不过壁画上的内容，是孙悟空从见到过的。
壁画上是一排排高耸的大楼，上面的建筑对于孙悟空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他看到有人骑在有着两个轮子的工具上，还看到了有着四个轮子的造型奇特的玩意儿。
他不知道这些都是些什么。
对于壁画上的这些各种新事物，孙悟空的心里产生了一丝好奇。但是想到师父，他便压下了心底的好奇，压下了想要去细细探究的心思，只匆匆一瞥，便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走了大概有百米左右，这条隧道就到了头。
孙悟空站在尽头处，看着面前的这一道通体暗灰色的石门，并未犹豫的推开了它。
石门被推开，出现在孙悟空眼中的是一个由水组成的平桥。
在平桥的另一边，是一张水床。
水床上，正躺着一个人。
孙悟空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下一秒，行动就已快于思维的，以最快的速度跑了过去。
孙悟空站在水床边，低下头看着水床上躺着的男子，眼底所涌现出的万般复杂最终都汇集成了一种情绪，那就是——激动。
是的，激动。
孙悟空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师父。
他以为他的师父，会在左边那一道门后面。
此刻，水床上的男子紧闭着眼睛，有着一张俊逸绝尘的面容，好看的，让孙悟空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孙悟空不禁张开嘴，喊出了一声：“师父…”
孙悟空的声音很轻，像是怕会吵醒还在沉睡中的男子一般。且大抵是因为这份惊喜来得太过意外，所以就连他喊出来的语气里，都带着一丝微微的颤意。
他凝视着水床上的男子，视线从男子那挺直的鼻梁一路往上，越过眉心来到了那一头是漆黑如墨的发丝上。
这是孙悟空在高老庄之后，第一次见到师父留着头发的样子。这头发并不是很长，发尾刚好到师父的脖颈，黑色的发丝柔软而乌亮，垂在师父的脸颊处，将师父的面容勾勒得更加美丽。
墨发，雪肤，红唇。
这样的师父，多了一种平日里没有的昳丽和明艳，好看的直击人心。
孙悟空看得有些入了神。
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到了这个时候，孙悟空也意识到了，这水床上躺着的男子，是他师父真正的一面。
从师父的身上，孙悟空并没有感觉到有任何神力的波动，躺在水床上，就像是一个最普通的人。但孙悟空知道，就是这样的师父，才是真真正正的、完全不再有距离感的师父，更是他一直以来想要接近，想要触碰到的真实。
想到这，孙悟空有些激动伸出手，想要抚上师父的眉眼。而就在孙悟空的指尖快要触碰到那秀挺的墨眉时，闭着眼睛的男子在这一刻，缓缓睁开了眼眸。
四目相对的这一刹那间，孙悟空并没有收回手，他的动作只是微微顿了一下，在对着楚孑热烈一笑后，顺势抚上了楚孑的眉。
指腹处温热的触感让孙悟空的心变得格外的踏实，仿佛漂动的浮木找到了某种依靠一般。
他的嘴角愉快地向上扬起，对着楚孑喊了一声：“师父……”
这一声师父清晰有力，低沉而富有磁性，言语间的亲昵像是恋人。
楚孑看着孙悟空脸上的笑容，他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抹明媚灿烂的笑容。
是的，明媚、灿烂，不再是以往那种淡淡的浅笑，而是一种欢喜的、从心而生的笑。
孙悟空看愣了几秒，随后才收回了手。
楚孑从水床上坐了起来。
因为经历了刀山火海，孙悟空的身上有些脏有些乱，他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狼狈，脸上更是布着灰黑。
但他的眼睛却异常的明亮，此刻，这双黑白分明的瞳孔里清晰的印着楚孑的模样，漂亮的眸子熠熠生辉，如同最璀璨耀眼的星辰。
这一刹那间，楚孑想到了在五行山下，初见孙悟空的时候。
不过那时，他只是孙悟空眼里的一部分。
而现在，他占据了孙悟空整个视线。
虽然猜到了孙悟空的选择，但是当楚孑睁开眼看到孙悟空的时候，他的内心仍旧有不小的震动。那一瞬间，一种从未有过的暖流在楚孑的心底流淌开来。
他的这个大徒弟，总能带给他惊喜。
楚孑知道孙悟空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
毕竟没有比和如来做下约定的他，更清楚两道门的选择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