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之
快步走进更衣室后, 荀洌一路紧绷的肩脊突然间垮了下来。
他虚软的坐下,全身都陷进了沙发中。
低着头颅, 凌乱的黑发自然的下垂,挡住了眼前的一切。
人一旦失去视线,想象力就会格外的发达。
明明是一人呆在这个绝对私密的封闭空间里,他却依然能感到冷翡玉那道冷津津的审视目光。
以及贺彰明那双深邃冷冽的,却带着点生涩情愫的凤眸。
冷翡玉到底有没有发现他和贺彰明的不妥?
贺彰明……难道真和自己想象中的那样……
手指摩挲着,无意识的摸了摸下唇。
那样轻柔的, 不带欲.望的,仿佛只是单纯爱慕的一吻。
那种深刻被他吸引时,蓦得发觉他也被自己勾引到了的朦胧与暧昧。
惹的他心痒难耐。
荀洌抿嘴,倏地蜷起手指。
不行, 现在可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他稳住心神, 一脚一个的把脑子里乱刷存在感的冷翡玉和贺彰明通通踢出去。
起身换上了自己的常服, 临去前看了眼镜子, 总觉得镜子里的男人虽眉目清冷,眼底却蕴着一丝躁动的欲.望。
敛下眸,荀洌捏了捏眉心走出更衣室, 穿过一道蜿蜒的回廊到了会所的餐厅。
餐厅布置的很漂亮, 长长的餐桌上摆了一溜餐盖紧扣的菜品、高脚杯、鲜花和点燃的蜡烛, 最右还有两瓶侵在冰桶里的红酒。
聚会的人里,除了贺彰明和冷翡玉还不在以外,其他人都已经落了座。
荀洌走过去,正对着入口处的穆蔷就冲他招了招手。
“医生,坐这里呀。”她勾着艳红的嘴唇, 风情万种的朝荀洌笑, 仿佛还陷在大小姐的角色里, 一心想把荀洌勾到自己的裙下。
荀洌看了眼一圈,发现除了穆蔷左手边的位置,再就只剩宋澹然旁边还有两个空位。
想了想,果断了选择穆蔷。
他朝众人微微点头,拉开高背椅坐下。
一坐下,穆蔷就贴过来抱住了他的手臂。
“医生,大小姐哪里不好呢,你为什么不喜欢她?”穆蔷娇媚的晃着荀洌手臂,挤着胸前一波一波的愈发壮观。
荀洌想抽出手臂,却被她紧抱不放,略有些无奈的说:“我怎么知道?你该去问写剧本的小翡。”
话音未落,就听到旁边的宋傲然发出一声冷笑。
“穆蔷,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心思。”宋傲然极度不爽的斜着荀洌:“你还不知道吧,荀洌他是——”
“阿傲。”另一侧的宋澹然打断他的话,歉意的对荀洌温柔一笑,正要说什么,荀洌就已经抬手制止了他的话。
“没事,我不介意。”他淡淡的说:“宋二公子有什么就说什么的纯真性格我很喜欢,小翡安排他扮演天真烂漫的诗人,真的很合适。”
“噗。”穆蔷已经松开了荀洌,正捏着酒杯在喝香槟,听到荀洌的话,没忍住喷了出来。
她掩着唇疯狂咳嗽,一边接过庄子怡递来的湿巾擦拭,一边还呛着嗓子断断续续道:“咳……笑死我了,荀先生,原来你这么幽默,我还以为你性格很严肃呢。”
瞥了眼气的双目瞪圆的宋傲然,荀洌摇了摇头:“穆小姐,我是荀洌,不是医生。”
他也很奇怪,为什么这家伙在他面前,总是能屡败屡战,百折不挠的吃瘪呢?
“你这是怎么了。”说话间,冷翡玉走了进来,她瞧着咳得面红耳赤的穆蔷,扬了扬手里的唱片:“现在放?”
穆蔷点头,用手散着脸色的热气:“刚刚荀先生讲了个笑话,呛到我了。诶,贺大公子呢,人死哪里去了?”
冷翡玉正在摆弄唱片机,闻言看了眼荀洌。
荀洌挺了挺背脊。
两人交换了一下微妙的视线。
冷翡玉低下头,抿唇笑了笑:“去换衣服了吧。”
说着,手指拨动卡键,一串舒缓又浪漫的音乐飘了出来。她踩着音乐的节奏走到桌边,抬手一个个掀开餐盖,露出其中的珍馐佳肴,嗓音清冽介绍着这一桌她亲自布置的大餐。
说到最后一道甜品时,贺彰明正好进来,她抬眸看了一眼男人,不动声色的说:“彰明哥,快坐下吧,就等你了。”
贺彰明漫不经心的扫了她一眼,“嗯”了一身,直接拉开椅子在荀洌对面坐下。
然后就目光灼灼的盯向荀洌。
荀洌拿起热毛巾仔细的擦手,擦完手又去听穆蔷与他说话,时不时低低的回应两句,冷翡玉念祝酒词的时候认真倾听,还要应付宋澹然的问好与宋傲然的冷嘲。
什么都做了,但就是不看向贺彰明。
然后就感觉对方落到自己的身上的目光愈来愈锐利。
荀洌视若无睹,叉了个焗蜗牛放口里慢慢咀嚼,忽然感到自己的鞋尖被轻轻的顶了一下。
他没放心上,以为是谁不小心碰到了,只是缩了缩腿,让开了些空位就继续用餐。
然后就又被顶了一下。
切着牛排的动作一顿,荀洌慢吞吞的撂起眼皮,张开的视线最先捕捉到了对面人的拿着刀叉的双手。
那是一双很性感的手,数道清晰分明的筋韧从骨节处展开,一直没入到手腕处的肌肤下,随着手上的动作时不时的隆起,让人不自不觉的产生想把它按在掌心的冲动。
荀洌顺着那双手看向手的主人,撞进贺彰明深邃的凤眸。
他面前摆着一盏浓汤,正用一根长柄银勺搅动着,见荀洌看过来,不躲也不避,反而紧盯着荀洌的眼睛,舀了勺浓汤含进嘴里。
微微张口间,露出一小截湿润的舌尖。
荀洌瞳孔一缩。
贺家这种豪门家族培养出来的人,礼仪和规矩都是刻进骨子里的,贺彰明就是一个很好的典范。举手投足看似随意,实际上每一个步伐,每一个姿势都曾被苛刻要求,只是长久训练后习惯了,举止坐卧间才显得从容不迫,优雅高贵。
荀洌不相信贺彰明不知道什么叫用餐礼仪,什么叫饮不露齿,咀不发声,偏偏他就这么做了。
正在震惊中,又看到他嘴里含着勺子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半响才把它从双唇间抽出来。
做这个动作的时候,甚至都没张开唇瓣,肉眼可见的有一道阻力摩擦着、阻止着勺子。
荀洌:“……”
一时间,他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偏偏还有种浑身发麻的战栗,正硬着头皮收回目光,忽的又看贺彰明伸着舌头舔了下嘴角。
荀洌:“……”
大哥,刚刚您嘴巴闭的和蚌壳似的,勺子抽出都干干净净可以当镜子使了,您嘴角上到底蘸了什么东西需要舔一舔啊?至于狗似的,舔天舔地舔空气吗?
被蛰了似的飞快回避贺彰明那张俊脸,荀洌绷着脸,心里很是暴躁。
这贺彰明到底在学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刚刚装纯洁懵懂,还算可可爱爱让人有点儿心动,现在这一出……
说实话,用“勾引”来描述他这种粗糙又可笑的举动,荀洌都要觉得有点儿侮辱这两个字了。
真可怜,可怜的都让他有点儿怜悯,想亲自教教贺彰明该怎么做才算有效。
荀洌伸手去拿香槟,放唇边抿了一口,以掩饰自己替别人感到尴尬的心情,正想着,又感觉自己的小腿被碰了一下。
然后那奇怪的触感就一直往上爬。
“咳咳!”荀洌一惊,倒吸了口气,酒水逆着气管呛入鼻腔,激起一片酸疼刺激的痛意。
他惊天动地的咳嗽,一手勉强的在桌上摸来摸去,直到手里被谁塞了条湿毛巾,连忙捂住鼻口。
“怎么了?”正在和宋澹然低声交谈的冷翡玉转过头,关切的注视荀洌,看他咳的厉害,还亲自起身给他倒了杯温水。
“你们今天一个个的都咳嗽,不会是流感吧?”她微微颦眉,把手里的玻璃水杯递给荀洌。“萧白是老毛病了,可穆蔷和阿洌,身体一直都很健康呀。”
荀洌缓过气,揉了揉鼻子接过水杯,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呛到了。”
冷翡玉看着他喝了口水,有点奇怪的问:“呛到了?平白无故的怎么会呛到?”
握着玻璃杯的手一僵,差点被问得再一次呛水,荀洌暗中向对面坐着的贺彰明瞪出一个恼怒的目光。
贺彰明挑了挑眉,凤眸里泛着略有得意的光彩。
似乎觉得自己非常成功的“勾引”到了荀洌,很有成就感。
荀洌看了,差点没噎住,不停地暗示自己“冷静,不能在这里殴打他”,好一会儿才缓过气。
刚歇下来,又感到脚侧被碰了碰。
荀洌看向贺彰明,发现对方也正用一种意味深长,又频频闪烁的眼神看着自己。
还来?很好玩是吧?
嘴角勾了勾,一丝讥笑转瞬即逝,荀洌盯着贺彰明,一边用自己的脚尖去点对方,一边淡淡的开口:“贺先生。”
贺彰明唇边含着屡惬意的笑,似乎很喜欢这种在众人眼皮子下偷偷摸摸的做小动作的游戏,嗓音微哑的应了声:“怎么?”
“没什么。”荀洌冲着他点了一下头,十分礼貌的说:“就是想和贺先生打声招呼。”
贺彰明扬了扬眉梢,漆色凤眸中闪过一丝欢愉。
他矜持的“嗯”了一声。
“那么,我就不客气了。”荀洌勾了下唇,卷出一个古怪的笑,他说着,坐在原地微微抬脚,然后恶狠狠的踩了下去。
“嗷!!!”
一声痛苦的嚎叫响彻了餐厅,震得的荀洌一边耳朵耳膜生疼。
他眨了眨眼睛。
对面的贺彰明神情不变,依旧一脸克制着喜色的矜持傲慢。
荀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