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红砖高墙下, 树荫错落。
柔嫩的绿枝被过于骄烈的阳光和凛冽的风摧折得屈起生涩的弧度,枝条不堪其负,在风里颤栗地勉力推拒着, 却总是一次又一次被折下,连轻微的枝条颤动的细声都被风吞下没过。
那场风吹得没完没了, 像要把每一寸枝条揉碎才肯停下似的。
短短半个小时里先惊后吓,然后在那么多人面前告白, 慌得不敢想后果的时候又被那人扣在墙角里欺负, 怎么也推不开阻不掉。
宋晚栀觉得自己快要气哭了。
情绪积聚,偷偷撕开了一条口子。
女孩就真哭了,没有声音,也不明显的。
起初只是湿潮的眼瞳里蓄起雾气, 然后打湿了她乌黑轻卷的眼睫, 宋晚栀自己都难以相信地眨了眼, 于是水光被敲得细碎,湿嗒嗒地沾上她的睫毛和眼睑,像细白的花瓣上沁出的露珠。
特别可怜,也特别招人。
江肆低阖的眼撩起,墨黑眸子揭出心底一角的情绪涌动,但他到底没忍心再欺负。
他吻去她薄薄的眼睑下沾着的湿痕,克制着退开了一点。
“怎么哭了, ”江肆微微皱眉, 嗓音浸着沙哑, 托抵着她腰的手松开,“我弄疼你了?”
“……”
宋晚栀觉得特别丢人,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她不是很容易哭的性格。
见女孩不说话,江肆叹声:“真委屈了?你第一次不是咬我咬得挺熟练么, 刚刚怎么不做。”
“你还提…”宋晚栀低藏着脸,“而且那时候我咬了你也没松开。”
江肆一笑:“哦,也对。”
宋晚栀抬手飞快地擦了下让她丢人的眼泪,别开脸。
江肆扶着女孩身后的墙,一边思索,一边无意识地轻轻叩动指节。
他无声盯着宋晚栀还透着绯红的脸颊,忽然明白了什么,他哑声笑了起来。
宋晚栀被他笑得莫名:“你,你笑什么。”
江肆:“你气哭的原因,是不是想起自己为了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一冲动就当众告白了的事?”
宋晚栀憋住。
江肆更忍俊不禁:“栀子的脸皮怎么还是这么薄?”
宋晚栀难得气哼哼的,别开脸轻着声:“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
“哦,会讽刺我了,现在没那么害羞了?”江肆哑然笑着,又压了压腰,更凑近她,“那刚好跟我详细说说,‘我喜欢你’‘我暗恋你很久了’,有多喜欢,有多久?”
“…!”
宋晚栀气得仰起脸来睖他。
江肆正等着,下颌一低就又得逞地亲了亲她的唇瓣。
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几乎弯得潋滟,不正经又深情:“快哄哄我,就说很多年了。”
“……”
宋晚栀一僵,下意识地低落了眼,心慌地偷偷攥起手心。
江肆只当她是被他的话打趣得害羞:“真不说?”
“不说。”
“不说我也听过,想反悔已经来不及了。”江肆笑着垂低了眼,故意凑近她耳边吓她,“暗恋人渣是会付出代价的,栀子。”
宋晚栀被他气息烫得轻轻一缩,抬眼,认真纠正:“你才不是。”
“就这里,你再想想。”
“?”
宋晚栀懵了几秒,脑海里某段雾气蓦地一消。
她想起墙外那簇挂过他外套的矮枝,还有那天晚上她踮着脚将它挂上去前,听到的低声玩笑。
【我又不喜欢这种一捏就碎的,有什么好忍不住。】
【行。】
【谁碰她,谁人渣。】
宋晚栀滞住,微微蹙起眉心。
想起那晚独自离开时的心情,她心口又涨得酸涩,就仰起脸来看江肆:“那你那天还说过,你不喜欢…不喜欢我这种的。”
江肆微微一怔,随即挫败地哑了声笑:“我这是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宋晚栀仍蹙着眉:“你不喜欢就算了,我不勉强你。”
江肆眼神晦得微深,颧骨轻动了下,最后却只抑成一声叹笑:“我们栀子什么时候学会欲擒故纵了。”
“不是,我是认真的,”宋晚栀轻声,眼神认真里藏着点难过,“江肆,我不会绑着你的,你也不用觉着要对我负责。如果有一天你觉得…没兴趣了,那你要告诉我,我会自己走的。”
“走什么,往哪儿走。”江肆散漫着笑,问也松散,只颧骨像错觉似的轻轻抽动了下。
宋晚栀低了低眼,沉默了会儿她才轻声说:“那我应该会按照我以前的想法,找一个喜欢我的,而不是我喜欢的人。我妈妈说,那样的人才更容易和我过一辈——”
宋晚栀的话没能说完。
江肆忍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没能忍住,他抬手轻轻勾起女孩的下颌,迫得她微微仰脸,难过湿漉的眼瞳就茫然地对上了他的。
细碎垂下的额发旁,那双桃花眼的眼睑被情绪抑得微微泛红。
江肆气却笑了:“宋晚栀,你再这样欺人太甚,下回你就算哭出声求我,我都不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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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晚栀被江肆眼底那点情绪弄得有些慌:“我怎么欺人太甚了,明明是你欺负我。”
“我要是真欺负你,你现在还站得住?”
“?”
江肆直回身去,漆黑眸子低低睨下,攀着她九分长裤下露出一截的纤细雪白的脚踝,一点点厮磨上来,最后停在她眼前。
江肆问:“知道我那时候为什么说你一捏就碎么?”
宋晚栀默了默,有点不服气地轻声抗辩:“我才没有你以为的那么虚弱。”
“不对,一捏就碎的意思是,”江肆慢条斯理地上前,缓低了身,在她细白下颌旁欲吻未吻,“我怕将来怎么都觉着不够,会忍不住把你一直,一直弄死在床上。”
“——”
宋晚栀呆住了。
她长了十八年,从来没听过这样偭规越矩离经叛道的放浪话。
江肆,江肆他简直——
“人…人渣。”
栀子骂人都轻得磕绊。
亲眼盯着女孩的脸颊艳丽到前所未有的嫣色,江肆得逞地一笑,他晦着眸子直回身:“所以我刚刚说了,暗恋人渣是会付出代价的。”
宋晚栀还在那句话的镇压下,心慌地躲他眼神:“什么代价。”
江肆喉结轻滚了下,只笑:“你猜。”
宋晚栀憋住。
哄好女孩,江肆收敛了那些恣肆的情绪:“不过在那之前,我们有正事要做。”
“嗯?”
“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到主席台、又是怎么被我拉过来的吗?”
“嗯,当然是跑……”
话声消止。
一两秒后,宋晚栀惊愕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左脚脚踝。
·
宋昱杰是在接到宋晚栀的心理医生的电话后,第一时间赶到心理诊所的。
从停车的院内到诊所会诊的小洋楼里,一路他都是跑过来的,在诊室外面停下时更是气喘吁吁。原本宋昱杰克制不住就想推门进去,但猜想里面还在会诊中,不能打扰,他只好忍耐下急躁的心情。
宋昱杰深吸了口气,调整着呼吸转过来,想走去窗旁。
到此时他才发现,门外走廊的长窗前,正站着一个看起来二十左右的年轻人。个子很高,骨架修长,对方正扶着窗框微微俯身,像在看窗外探到一半的花草。
被午后薄薄的阳光藏得半明半昧,肩颈线条凌厉优越,那张清隽侧颜看起来轮廓立体而漂亮。
是那种气质非常出众、见过就绝不会忘的年轻人。
而宋昱杰总觉着他有点眼熟。
不知道是这边的视线存在感太强,还是年轻人的五感敏锐,宋昱杰正在审视思索的间隙,视线里的年轻人直起身,神情冷淡又散漫地转进来。
“?”
读懂年轻人那个反问眼神的同时,一道思绪划过宋昱杰的脑海。
看见这张生得优越的年轻面庞,他一瞬间就想起了这个年轻人叫他觉着眼熟的原因和对方的身份。
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善意展现在宋昱杰的笑容里:“原来是江先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
“……”
江肆眼睑微敛。
他不认识面前的中年人,但从剪裁得体的定制西装来看显然是公司高管之类的职务;又这样称呼他,那基本可以确定是生意场上那些和江家有来往或者想要结识的企业和事务所的高管。
总之,与他无关。
江肆懒淡下眉眼情绪,朝对方点了点头,算作回礼。
“这间诊所是我朋友开的,”宋昱杰不以为忤,“江先生来这边,是有什么事情要办?”
江肆眼神微动,刚准备走开的脚步又落回来:“我陪我女朋友过来。”
“噢,这样。”
宋昱杰和善地笑着应下,脑海里却已经开始飞速地捋起江家的那些交际关系。
P市里能够得上江家的门庭不多,其中有适龄女孩的就更少。之前他倒是听几个生意场上的朋友在饭局里提起过,实业大户孟家似乎有意和江家攀亲,那家的小女儿也确实二十左右,刚从国外音乐学院毕业回来,论背景和个人条件应该也算能衬得住江肆……
宋昱杰还未理完思绪。
两人身后,诊室的内门推开,女孩抵着门的指尖尚未垂下,她正低头盯着自己的脚踝,小心且安静地走出来。
宋昱杰亲眼见,站在面前的年轻人的眼神世界仿佛一瞬间就亮起来了。仍是那种漂亮的黢黑,但像在里面点起盛大的火焰。
“医生怎么说?”江肆几步就到了宋晚栀面前,习惯性地抬手扶住她的手腕,低身问。
“她说,只要再度过一段稳定期,应该就不会再出问题了。”
那个再熟悉不过的温软声线听得宋昱杰一愣。
他回头看过去,被江肆轻轻折俯的清挺背影几乎完全藏遮起来,女孩只露了一隙的浅蓝长裤,若隐若现。
宋昱杰停了好几个呼吸才找回声音:“晚栀?”
“……”
正在低声交谈的两人同时停下。
宋晚栀辨明那个声音,她迟疑地从江肆身前探出身:“…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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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肆在一两秒的停顿后,低低地垂下眼帘,对上女孩有点无措地看向他的脸:“他是你生父?”
“嗯,”宋晚栀也学他轻声,“宋昱杰。这个诊所是他带我过来的。”
“…好。”
听见名字的一瞬里。
江肆就回忆起在校旁咖啡厅的落地窗外,元浩说过的话,以及自己看到的那支钢笔和被忽略了长相的那个男人。
江肆抬手轻轻摸过女孩头顶,带着某种安抚意味:“我知道了。”
宋晚栀仍有点不安。
江肆已经转过身,他朝还有些回不过神的宋昱杰点头:“宋先生,初次见面。我是栀子的男朋友,江肆。”
“你是栀——晚栀的男朋友?”
“是,”江肆低头,轻握起女孩的手,勾进掌心,然后他才看向宋昱杰,“我刚追求到栀子不久,所以还没来得及向她的长辈问好。今天冒昧了,抱歉。”
“…没关系。”
宋昱杰的表情还算在管理范围内,但看向宋晚栀的眼神却藏不住复杂难言的情绪。
气氛正微妙。
诊室的门再次推开,医师助理扶着门:“宋先生,安老师请您进去,谈谈您女儿的恢复情况。”
“好,请她稍等。”
宋昱杰习惯性地一捋西装袖口,擦得锃亮的皮鞋走过宋晚栀身侧,几步后又顿住。
他幅度不大地侧回身:“江先生,我也冒昧问一句。”
江肆回眸。
宋昱杰紧紧盯着他的表情,似乎一丝变化都不想放过:“江总和江总夫人,也知道你们正在交往的事情吗?”
“——”
江肆还未开口,宋晚栀已经忍不住褶起细眉,她回过身:“这是我的事情,请你不要插手。”
宋昱杰:“对不起,晚栀,爸爸只是不想你有任何受到伤害的可能。”
宋晚栀神色更恼。
不过在再次开口前,她的手指尖就被江肆扣在掌心里很轻地捏了一下。
宋晚栀低头去看的同时,听见站在身旁的那人已经淡定地接过话头:“我带栀子去江家祖园给我爷爷扫过墓了,江总的人不会遗漏,自然会向他汇报。”
“——?”
宋晚栀没来得及脱开江肆的揉捏,就先被这句惊得仰起脸来。
她去之前他也没说过会这样。
江肆似乎察觉到了女孩的情绪,薄唇唇角都更翘起几分。
他忍住借此机会捉弄栀子的冲动,继续说道:“家中长辈里,老太太是知道这件事、也和栀子见过几面的。我母亲尊重我的决定,不会干涉我的配偶选择——当然,只要栀子愿意,那我也随时乐意把她以我女朋友的身份正式介绍给我母亲。”
宋晚栀这次实在忍不住了,她反过来扯了扯江肆的无名指,严肃仰头但小声问的:“奶奶什么时候知道的?”
“上次在我家,我被你‘诬陷’然后上楼领罚,”江肆抑着笑低了低眼,轻捏她柔软的手指,“告状也是要付代价的。”“!”
宋晚栀恼红了脸,偏偏宋昱杰还在,她还没办法和江肆说什么。
江肆俯到她耳旁:“你先去车里等我一会儿。最多五分钟,好吗?”
宋晚栀狐疑又有点不安地仰头:“你确定?”
江肆见女孩这样仰起下颌抿着唇看自己,就特别想低头亲亲她,但长辈在前,哪怕是没什么资格的长辈,他也只能勉力忍下。
江肆就低低地哑着声,笑:“我很确定,求求你了,好么栀子?”
“——!”
宋晚栀眼神慌乱地挣开他,几乎不敢去看宋昱杰听到没有。
她恼然地睖了他一眼,就立刻红着脸扭头走了。
江肆一直目送着女孩背影走出长廊,大约下到门廊外,他才转回身。
那点明朗难抑的笑稍稍淡了。
宋昱杰还算和他默契,也没有急着离开:“江先生有话对我说?”
江肆挑眉:“我以为是宋先生想说什么。”
宋昱杰看着面前这个桀骜的年轻人,有些气闷,又拿对方无可奈何。
他很清楚江肆是在什么样的环境里长大的,而考虑到这个年轻人从年纪尚幼至今在圈里的口碑和评价,他也不得不承认对方即便脱掉江家这层华衣,也自有他傲气的资本。
想几句话拿捏这样一个年轻人,基本上是没可能的。
于是那些习惯性的机锋与算计被宋昱杰咽回去,他坦诚地看向江肆:“晚栀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即便没有一个负责任的父亲、没有一个圆满幸福的家庭,在我看来她也依然成长得比大多数孩子还要好得多。”
江肆:“我当然知道。”
宋昱杰:“我也能看得出,你爱她且珍视她,作为父亲我很欣慰。但我还是希望,如果将来发生什么变故,那你能最先告诉我。我对不起她们母女,我也不想晚栀她再受到这样的伤害。”
“……”
江肆眼神忽然变了。
不是因为宋昱杰的话本身,而是宋昱杰的话让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告白,被堵在实验室门前女孩微微颤栗的单薄背影。
那时候他只以为她是怕他,而到此刻,他才恍然了真正的原因。
江肆再望向宋昱杰的神色就变得有些冷了。
“我会保护好她,”江肆低声,“我不向你保证什么,我会让栀子自己感觉到。她迈出这一步的艰难、所需要的勇气、所缺失过的爱,我都会替那些伤害过她的人补偿给她,不,我会给她更多——她值得更多。”
宋昱杰神色微动:“江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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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作为栀子的长辈,那您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就可以了,”江肆一停,“当然,如果是作为高明建设的副总,那您随意。”
宋昱杰叹气:“我明白了。江肆,有时间我能请你吃顿饭吗?”
“随时恭候。”
“……”
回校的路上。
宋晚栀坐在后排的车里,有点忧愁地看着自己的手机——
屏幕界面是104寝室的小群,此刻消息正一条条刷得飞快,“喜报”频频。
江肆一路都没被搭理,就百无聊赖地靠在扶手箱上,懒耷着眼,无声地盯着小朋友看。
在注意到她明显的表情变化后,他支了支眼皮:“在看什么?”
宋晚栀沉默几秒:“群消息。”
“什么群,校会么。”江肆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还有手机这么一件物品,他垂回手,从外套口袋里摸出来。
宋晚栀被他提醒得眼皮一紧:“校会群我还没看……是我们寝室的,在实时转播,学校论坛的那些讨论帖。”
“论坛?我去看看。”
江肆低下眼,指腹划着扫过屏幕。
十几秒后,他轻嗤了声。
宋晚栀顿时紧张了:“你笑什么。”
“扒得还挺快,”江肆关上手机,朝她晃了晃,“已经猜到我纹的是栀子了。”
宋晚栀一呆:“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江肆哑然地笑,“这不是挺好么?本来我还在想要怎么不刻意地帮他们联系起来,现在他们自己发现了,都省下我们操心。”
宋晚栀:“可是这样以后所有人都会知道你背后的栀子花是……”
“就要他们知道。”
隔着扶手箱没法作孽,江肆只能捉过女孩手腕,拉上扶手箱到唇前亲了亲。
宋晚栀被他的吻痒得指尖都缩起来:“江肆……”
江肆眼眸含笑地望着她:“我背上的栀子就只能是栀子,不容任何模糊的余地。”
宋晚栀瞳孔轻轻缩了下,然后才轻声说:“你小心以后后悔。”
“我只会后悔,”江肆晦了眸色,“为什么在安乔那天我没有朝你走过去。”
宋晚栀怔了下:“哪天?”
江肆没有回答,他低阖着眼,轻吻过她掌腕的中心。
宋晚栀还好奇:“到底哪——呜。”
江肆忽然轻咬了她一口,然后他笑着撩眼:“从今天开始,就算在学校里,我也可以想在哪儿亲你就在哪儿亲你了。”
宋晚栀恼羞成怒地抽回手:“你想都别想。”
“好,我尽量只做不想。”
“!”
事实证明,江肆不但能说骚话,还能把他的骚话付诸行动。
从这天开始,宋晚栀最习惯的单人自习就被迫变成了双人自习,还要随时随地在自习室旁的开水间或者图书馆内的书架后,防备某人的突然“偷袭”。
在不知道第几次防备失败后,宋晚栀终于不能再忍受某人对学习圣地的亵渎行为。
“我要去找一本参考书,你不能跟来,”宋晚栀把声音压到最轻,漂亮的面孔却绷得微微严肃,“你再来,我之后就不要和你一起上自习了。”
江肆轻叹:“栀子,你真的忍心对我这么残忍?”
磨炼数日,宋晚栀已经对这双最会骗她的桃花眼有抵抗力了,所以她神色不动:“我对你的容忍才是对我期末复习进度的残忍。”
江肆没忍住,那点笑意漫染上眼尾:“好吧,”他懒散地靠回椅背,“早去早回。”
“…我只是去找本书。”
“那也早去早回。”
“……”
宋晚栀放弃和这个人理论了,她转身朝借阅区走去。
江肆转回,一边撑着颧骨思索要换个什么方法骗栀子亲亲,一边漫无目的地扫过宋晚栀高堆的那摞书本。
停了两秒,他微微挑眉。
即便是期末复习,自动化系大一上学期的课程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知识量了?
江肆抬手,在那摞书上点了点,他抽出了最下面那本,也是最厚的一本。
《人工智能基础》。
他们大三下学期的课程。
江肆又气又笑地叹了声,指腹拂过那将近四百页的厚度。
他也只是随手一翻,只是没想到,书里正中夹了一张膜压的“书签”,于是书页自动翻停在中间那页。
“书签”的透明薄膜反过一层浅光。
膜压下,一行龙飞凤舞的字迹赫然翻腾其上——
【山高水远,S大再见。】
江肆懒勾着笑的眼,蓦然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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