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
宋勉眼皮子略微垂着, 抬眼的时候浓黑的眼珠显出来，他还是那副冷淡的模样，桌上的咖啡没有动。
“换哪里？”
阎池：“去我那坐坐？”
“我想跟你聊聊。”
外面停着阎池的车, 宋勉跟阎池一起坐在后座, 前面的司机被隔板挡住, 窗外的风景在迅速划过。
他兼职提前结束多亏了阎池, 阎池每次给他的小费也多，对方亲自过来找他, 他没有不去的理由。
车子朝内环开，开到了江边别墅区, 车子慢慢地停下，阎池先下了车，他跟在阎池身后。
这里是一处偏西欧建筑的哥特别墅，黑色的铁门雕刻成玫瑰花纹图案，上面有宝剑和匕首，还有象征性的护盾。
门内出现西装剪裁得当的管家，管家喊了一声“少爷”, 带着他到一楼会客厅。
阎池却没有在会客厅停留，对他说，“你跟我来。”
带着他到了二楼。
二楼尽头的一处房间是一间画室, 里面堆放着颜料和大面积被颜色晕染的画板。
阎池把画笔拿到一边, 笑起来，“让你见笑了，这里没来得及收拾。”
宋勉打量了一圈，他对画画这种艺术一窍不通, 扫了眼墙壁上的几张画, 问道, “学长带我过来是看画的？”
“不是，”阎池说，“我画画，是据说画画能够让人内心平静下来。”
“找你过来，是有事想跟你商量。”
阎池说：“我听说你能够免疫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我想找你为我检测信息素……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开比谢灿然高出三倍往上的薪资。”
要是放在一个月前，宋勉还在筹手术费，他说不定真会答应。他有些意外，因为他免疫信息素这件事只有少数人知道。
大多数人都以为他只是对omega的克制力很高。
说明阎池知道他信息素变异？
宋勉脑海里好几种猜测，他压下心里的思绪，说，“学长可能误会了，我只对omega有克制力，不存在信息素免疫。”
阎池没有说话，他眼里有淡淡的红血丝，还有浅淡的黑眼圈。
空气中带着很淡的信息素，是属于宋勉身上的，阎池心里平静了很多，他拿了一份资料给宋勉。
“这是我之前查过的资料，不存在免疫一种信息素，AO信息素天生联系在一起，个体存在少数A或者O产生信息素变异，会对信息素免疫，从而出现对omega的诱导发-情克制力和Alpha的阶级压制抵抗力。”
阎池：“宋勉，我给你看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只用你每天帮我检测信息素，每天抽出一个小时就好。”
这是第二个找他检测信息素的人，宋勉没有立刻答应，他翻着手里的资料，阎池的调查手段显然更加高明。
哪像小殿下当初直接用信息素实验，随意一筛就筛到了他。
“先不说我有没有这个时间，检测信息素其他人也可以替代，只要学长心态稳定。”
宋勉把资料又推了回去，“我可能没法帮学长的忙，学长还是找别人吧。”
阎池微笑，那双温柔的眼看人时显得专注，眼底黑沉沉的。
“你不愿意？”
宋勉神情很淡，他没有否认，“不好意思，可能帮不上学长的忙。”
“学长如果真的需要人检测信息素，可以去军校找人，军校里应该也有能够免疫信息素的人选。”
阎池：“宋勉，你给我个理由。”
宋勉略微扬眉，实话实说，“我的信息素变异是有一定概率恢复的，我接下来会去接受治疗，所以帮不上学长。”
“抱歉。”
宋勉态度不卑不亢，回应彬彬有礼，实在让人挑不出错来。
阎池叹口气，“免疫不一定是坏事，为什么会做这个决定？”
宋勉脑海里浮现出谢灿然的容颜，他笑起来，“因为我想活的久一点，不想让家里小朋友担心。”
“学长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先走了。”宋勉从房门口退出去，他回头看一眼，阎池还在原地站着，半个人笼罩在阴影里，和后面的画仿佛融到一起。
人一走，信息素跟着抽离，阎池手腕青筋凸显，眼珠慢慢地变红，整个人变得暴戾危险。
宋勉从阎池的别墅出来，他托管家送了他一程，回到图书馆，他把自己的那本书买了，打算回去做卷子去。
他回到家里，小群里非常热闹，梁恒拍了照片过来，是送给池慕的生日礼物。
梁恒：/图片//视频/
梁恒：不知道池慕会不会喜欢
图片上是一个梦幻蓝色的水晶八音盒，外表是钢琴的造型，一旦把上面的琴架往下压，上面的琴键会自动跳跃，然后弹出曲子。
曲子还是难度比较高的还原曲，听音质应该价格不菲。
宋勉看完了视频，他放下笔，发了信息过去。
song：多少钱？
梁恒：两千块/委屈/
梁恒：我攒了大半年的压岁钱
梁恒：没了
曲小天：送这么贵的礼物，没见我和宋勉生日送我们
song：。
梁恒：兄弟如手足，我有衣服穿，你们也不会冻着
梁恒：/舔狗//舔狗/
梁恒：宋勉过年一个人过？
song：是的
梁恒：小殿下呢？
宋勉没有回复，还有两天过年，他父母看样子不会回来了，谢灿然就算回来，自己那边估计也忙。
隔着一万公里的西泊屿，谢灿然走到山峰比较高的地方，他试了好几次，信号完全连不上，他拿着的终端和板砖也没有什么区别。
姜绮在地上生火，好不容易用电池生了火，拽了细铁丝下来，把细铁丝慢慢地缠在烟支上。
“谢灿然，你在干什么呢。”姜绮其实知道谢灿然在干什么，他瞄一眼，眼里带着笑，“你着什么急，没两天了，马上就能回去了，不差这一时。”
“关键是想想怎么对付剩下的两株植物，听见没有，谢灿然。”
谢灿然拿着终端回来，浓稠的眉眼没有多少耐心，尤其是看着姜绮时，平常的笑脸完全没了，只剩下几分冷淡的阴郁。
“哎，生什么气，”姜绮朝火堆里添柴，“也不是我让你过来的，你如果不乐意，可以跟上将和元帅去说，看看他们两个会不会改主意。”
姜绮一边说，一边又提议，“或者你下次直接把宋勉带过来，我看宋勉是军校的好苗子，你把他带着，这样省得天天惦记。”
“不好，”谢灿然说，“他想上什么上什么，那是他的自由。”
姜绮似笑非笑，扫谢灿然一眼，说，“这个时候又是他的自由了，真给他自由，不应该别去打扰他了……”
剩下的话姜绮没说出来，秦屿在旁边重重的咳嗽一声，姜绮于是笑嘻嘻的闭了嘴。
谢灿然眉眼是化不开的阴郁，看了姜绮一眼，姜绮立刻做举手状投降。
新年是28号，星历迈向新的一年。这一天星都政府会举办很多活动，每家每户都有机器人上门送糖果和营养液，夜晚还有免费的烟花可以放。
如果是上过战场的军人，在星历新年会有更丰厚的礼品。
宋勉这一天早早地起来，他去楼下买了星历祝福联，还有几个吉祥物。
街道上都是政府下派的机器人，他收到了好几个粉灿灿的吉祥物。
清晨他的终端响个不停，是列表发给他的新年祝福。他也同样的给老师和奶奶以及他父母发了，几个熟悉的同学也同样的发了过去，剩下的是常联系的，比如他的主治医生。
兔子头像还是灰色的，宋勉发了个新年祝福过去，揣着糖果和营养液回去了。
他中午喝的营养液，晚饭自己做了几个家常菜，学着蒸了小蛋糕，只是蒸的成品惨不忍睹。
电视节目现在是新闻30分，主持人嗓音甜美，画面实时播放着星都各处的素材。
“几日前，一则谣言在星网上广为传播，据传优等omega体内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产出能够治愈安抚顶级Alpha体内信息素的暴戾因子，产出需要苛刻的条件。如今各大信息素专家已经辟谣。星都公民里omega从来不分优等劣等，至于顶级Alpha的定义，如今也广为争论……”
宋勉调了台，调到了星都新年晚会节目，他自己把自己做的菜吃的七七八八，剩下的用保鲜膜装起来。
终端响个不停，宋勉看了眼，是梁恒在小群里发的信息。
梁恒：我要去找池慕了。
梁恒：他会不会不在打工的地方，今天回家？
梁恒：但是我打听过了，他兼职的地方新年不打烊，后天才开始休假
梁恒：我要去了
曲小天：加油
梁恒：勉哥在干什么，不忙的话要不要跟我一起？
song：你加油
宋勉不去凑这个热闹，梁恒是要过去表白的，他这个时候再跟着，完全是过去添乱。
曲小天：孩子长大了，不要什么都依赖爸爸妈妈
梁恒：/胆小//胆小/
宋勉看到了曲小天发的信息，不由得笑了，唇角扬起来，他打字过去。
song：等你的好消息
八音盒在转个不停，梁恒把开关按下去，他看着终端上的信息，不由得嘀咕两句。
关键时刻宋勉和曲小天都不跟他一起了。
不过他也明白，再让曲小天和宋勉跟着也的确不合适。
星历新年非常热闹，梁恒为了这一天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
他已经在星网上申请了地下城的进入许可证，当然他是不符合要求的，他是借用宋勉的身份卡录入的，求了宋勉好几回宋勉才答应。
申请需要提前一个月，还好他拿到了许可证。
地方上次池慕带他们来过，他记得路，先从酒吧去机甲格斗场，这里有一处通往地下城的入口。
梁恒抱着八音盒，他刷身份卡的时候工作人员特意看了他一眼，“你是宋勉？”
他点点头，工作人员于是放他进去了。
地下城今天也非常的热闹，霓虹灯换成了梦幻的紫色和红色交织，虚拟地板投映出来五彩斑斓的颜色，机甲电子眼框上浮现的都是“新年快乐”四个大字。
梁恒给池慕发了消息过去，从几天前池慕几乎就不怎么理他了，今天也一样，池慕的动态已经好几天都没有更新。
他揣着八音盒，心里有点忐忑，猜测如果池慕见到他，是会接受还是拒收呢？
这么想着，他到了池慕打工的地方。
池慕和原先街道尽头的机甲维修老板是朋友，打工的地方是做摄影工作，专门给机甲做宣传。
池慕应该不差这个钱，至于为什么还要来这里打工，梁恒不知道，池慕没有跟他说过。
广告牌落了灰，这边比较偏僻，梁恒确定自己没有来错地方，他看一眼守在柜台的Alpha。
Alpha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人，肩膀上露出来黑色的水母刺青，长相凶恶，盯着梁恒面色不善。
梁恒有点害怕，他在原地站了半天，和柜台处的Alpha瞪了半天，他鼓起勇气说，“你好，我找池慕，他在这里吗？”
这是梁恒清醒时说的最后一句话，他后脑勺一疼，整个人晕了过去，晕过去时还紧紧抱着他的八音盒。
*
宋勉临睡前特意看了眼群消息，梁恒那边一直都没有动静，可能是和池慕说开了，说不定真能告白成功？
他这么想着，放心的睡了过去。
新年这几天商铺通常都放假，图书馆也不例外，宋勉也没没有太苛待自己，他跟着大家一起放假，没有再去图书馆。
他自己在家待了两天，在医院开门的时候抽空去了一趟医院，去见他的Alpha主治医生。
窗台窗纱明净，上面摆放着一盆芦荟开的生机蛊然，吹进来的风带着淡淡消毒水味道。
“你决定做手术，自然再好不过。”Alpha医生面容平静，宋勉每次过来惯例都会检查一番，他的检查结果正在Alpha医生手里。
Alpha医生看着他的检查结果，片刻之后才放下，对他说，“你体内信息素变异的很厉害，比之前更严重，既然你已经决定做手术，手术时间越早越好。”
“如果你手术费已经凑齐，那么手术时间，定在暑假如何？”
“还有半年时间，够你做准备，手术后休息的两个月时间，也能用假期弥补，不会耽误你上课。”
宋勉觉得可行，他想了想说，“可以，信息素新的变异方向……还是和发-情期有关？”
Alpha医生问他：“你这个月的发-情期来了吗？”
宋勉点头，他的发-情期刚过去。
Alpha医生淡定道：“如果这次正常，那你下次做好准备，变异方向和你的发-情期挂钩，尽量少吃药，实在熬不过去……熬不过去再吃药。”
医生给他开了足够份量的抑制剂，他拿着抑制剂回去。
他的信息素属于二次变异，原先是天生的，后来好不容易慢慢好转了，现在又产生新的变异方向。
宋勉回家把抑制剂丢在沙发上，他自己做了个日历表，距离暑假还有半年时间。
他在桌上一张张地贴日历，每一张上写了时间。
期间看了一眼终端，这两天倒是安静许多，可能是梁恒发的消息少了。
他和梁恒平常的联系不多，应该说他本身就不是对网络联系热烈的人，几天不看消息是经常的事。
所以短时间里有人不给他发消息，他没有觉得反常，因为他已经习以为常单方面切断联系。
宋勉后知后觉是在第三天，梁恒那边一直没有结果，他给梁恒发了个信息过去，信息发送成功。
几乎是在他成功发送消息的瞬间，曲小天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电话接通，曲小天在那边气喘吁吁，嗓音发紧。
“勉哥……梁恒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