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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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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的热闹总是一哄而散。

穆听荷的言论石破惊天, 原本还来劝慰的许多宗门都被半路吓退了。

她不在乎,如今的修真界早已经不是她降生那时的兵荒马乱,人人都过惯了好日子, 厄运没有临到头顶, 得过且过才是常态。

穆听荷心无怨愤, 只是惋惜悲哀, 她独自一人坐在灵堂里,却觉得头脑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更清醒。

云之幻在灵堂外面探头探脑。

他们就要走了, 可他还想看一看穆夫人。

也许是因为他以前太少见人,所以更容易被宁桓与穆夫人这样的人吸引目光,在云之幻的眼中,他们逐渐脱离了对人类的刻板偏见。

人类,真的是很复杂。

宁桓是第一个要和他做朋友的人,而穆夫人, 是第一个敢这样光明正大站出来替他鸣不平的人。

云之幻起身想和穆听荷说谢谢,可又没有立场去说。

就这样纠纠结结的。

最后他正要走掉时, 却听穆夫人喊他:“公主?”

云之幻啊了一声, 嘴巴张开看起来有些呆,穆夫人对他说:“天冷,进来吧。”

或许老天爷也看不过去, 自宁桓死后日日飞雪。

虽说在此间山下雪很正常, 可此时落进人眼里, 却也添了冤魂悲鸣的意味。

云之幻拍拍身上的雪走进去,穆听荷拉着他在炭盆边烤火。

“此间山终年下雪,公主从皇城来, 没怎么见过雪吧, 被冷到了不好, 怕生冻疮。”

她语气柔柔的,带着份与元皇后相同的慈爱,和先前那个活剐人夺实权的样子全然不同。

云之幻反映过来,问:“什么是冻疮?”

穆听荷依然温柔替他解释:“就是被冻到了,皮肤上的一种病,会很疼,所以要小心。”

“哦。”

云之幻乖乖把手指缩进袖子里:“这样就不会冷到。”

穆听荷浅笑,接着往火盆里丢纸钱。

云之幻看着半天,又问:“为什么要烧这个?”

穆听荷摇摇头:“烧着玩吧,也没什么用。”

云之幻酝酿了半天,见她都好好的回答,没有发怒,这才又小心地问:“那……我能不能问你,你真的觉得,这件事不是龙做的吗?”

穆听荷的笑意消退了。

良久,她长舒了一口气:“公主,你见过龙吗?”

云之幻又不能说我就是龙,于是摇摇头。

被烧掉的纸灰乱飞,穆听荷脸上落了污渍,她用手背去擦,一边缓缓开口:“我也没见过,很多人都没见过。”

说着她忽然笑了:“但宁桓见过。”

云之幻眨眨眼,忽然有些紧张。

穆听荷说:“三百年前吧,那会儿的人界可不是现在这样,魔修猖獗,许多州郡沦陷,百姓活不下去,没人种地,没人干活,大家都过得很苦。”

“天堑宗也不好,我们虽说算是大宗门,可刚有了什么吃的用的,就要接济百姓。但宁桓嘴馋,他特别爱吃核桃酥,我就偷偷存着,存很久才给他做一份,知道为什么吗?”

云之幻心有所感,忍不住抓紧了袖子:“为什么”

穆听荷说:“因为百年之约到了,他要代表人族去加固恶龙的封印。”

云之幻点点头,问:“那,后来呢。”

穆听荷接着说:“后来他就去了,其实那会儿没人想去,正邪相对,没个宗门都要保存力量,以防魔修突然袭击。我当然不想让他去,可宁桓和我说,有些事情总是要有人做的。”

“现在想想,这句话我是到如今才真正的明白。”

“我那时候太担心了,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梦里全是他被龙杀死的画面。再后来,他顺顺利利的回来了。”

穆听荷眼中散着笑意:“而且他竟然和我说,他和龙成了朋友,那包核桃酥他只吃了几块,剩下的全留给龙了。”

见云之幻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穆听荷问:“你说是不是很傻?”

云之幻摇摇头:“不傻,他们是朋友。”

穆听荷便继续说:“对,是朋友。宁桓说,其实龙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在深渊里没有朋友,没有娱乐,黑漆漆的地方就只有自己,很无聊很孤独。”

“于是他偷偷去找龙,和龙说话,他在距离龙很近的地方停留,龙也没有杀他。”

“后来他走的时候把核桃酥留给了龙,但他心里知道这辈子,他们可能再也见不到面了。”

云之幻眼眶有些热,想到那包烂掉的核桃酥,心里好后悔。

如果他能吃到就好了。

原来对于当时的宁桓来说,那也是很珍贵的东西。

可那份心意,却被他糟蹋了,直到现在、以后也再吃不到宁桓送他的核桃酥了。

穆听荷发觉他眼眶湿润,从回忆中抽离:“公主,我说这些,并不是要惹你跟着难过,只是想告诉你,我所认知的龙究竟是什么样子。”

云之幻再次问:“所以,你相信不是龙?”

穆听荷说:“我相信宁桓,同时也在等一个真相,没有人比我更想知道究竟是谁害死了他。但即便那条龙真的曾经背负罪恶,也不能如此将所有的罪全数都推到他身上。”

她喃喃道:“如果是那样,这个世界会越来越可怕,每个人做错了事都有办法推诿,只要伪装的相似,就不愁没有替罪羊。”

云之幻忽然小声开口:“谢谢。”

穆听荷没有听清:“什么?”

云之幻摇摇头:“我说你真好,你和宁桓都很好,我好喜欢你们。”

穆听荷放下心:“世人都说您痴傻,他们错了,公主是至纯至善之人,我知道国师的预言,您将会是杀死龙的天命者。但我希望,您能真正认真的考虑我的话,抛除杂念,辨其真伪,不要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

云之幻点头答应:“我会听话的。”

话音刚落,他忽然听到外面有着咕噜噜噜的怪声音。

云之幻转头看去,却见门外哪还有什么雪,竟像是水底。

可这水没有冲进大门,穆听荷似乎也看不见。

于是他和穆听荷说了再见,转身便走进去,果然没有水底的窒息感,是幻境。

云之幻游着游着冒出了头,便看见阮华和阮沂在冲着他笑。

他惊奇的扑腾上岸,问:“原来你们没被偷走,也是能分开的呀!”

阮沂丢出水球逗他:“先前逗逗你罢了,石头和水怎么相融?而且你也见识过阮华能变成云飞上天,我嘛石头一块而已,山林里哪能轻易找到一块石头呢。”

云之幻这才恍悟。

怪不得找不到他们,峰顶也没有影子。

可他又很奇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那棵树枯死究竟有什么关系?”

阮华笑道:“没什么关系,那棵树不过是因我们的神气化生,比起寻常树木漂亮了些,又活的久了一点,可笨的要命,到现在连灵智也没有。”

阮沂接着又用水袖撩拨他,像是觉得好玩上了瘾,云之幻被她袖子糊了一脸,顿时打了个喷嚏。

“不要闹我了,所以你们又找我干嘛?”

阮华道:“我们是来寻住处的。”

“住处?”云之幻奇怪:“你们不是住在小寻峰?”

阮沂娇嗔:“因为我们准备跟着你走啦,小呆龙。”

云之幻愣住,惊喜道:“跟我走,你们要跟我走嘛?可为什么,你们不是说答应了一个人要留下的?”

阮沂绕着他飞:“没错,就是那人又反悔了,想让我们跟着你。”

云之幻不明白:“你说的这个人究竟是谁?”

阮沂乱飞:“小呆龙真是傻!”

云之幻被绕晕了,生气的拽住她袖子不让她乱动:“我才不傻!”

阮华其实也有些晕,见她停住松了口气,取出一小包东西给云之幻:“这是那个人托我送给你的。”

牛皮纸,甜味。

云之幻心念一动,立刻伸手打开,果然里面是熟悉的核桃酥。

他有些不可置信道:“是宁桓对不对?”

阮沂点头:“猜对了,可惜没有奖励咯。”

云之幻惊喜问:“他还活着!”

阮华笑说:“自然,那小子主意多,古灵精怪的,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死呢。”

云之幻开心的要命:“那穆夫人知道吗?”

阮华却摇了摇头:“穆夫人心直,若她知道就演不像了,现在还不是时候。但也无妨,听荷不是软弱之人,况且现在宁桓将计就计成了个隐形人,手脚也能放得开,是好事才对。”

这简直是最好的事了。

云之幻心情大起大落,现在又很想要暴揍宁桓一顿,转而又想到什么,问他们:“宁桓让你们跟我走,是知道我的身份了?”

阮华点头:“他不愿让我们走,是因为知道我们将会是对付龙的武器,他不想看着我们相对,才来恳求。”

阮沂挣脱了云之幻的手,轻飘飘的落在地上:“所以我告诉他,其实你就是那条小呆龙,他当然愿意让我们跟着你走了。”

云之幻有点眼酸:“他现在在哪?”

阮沂飞进阮华的身体里,他们再次合二为一,阮华道:“他去了魔界,现在很多事情要搞清楚,我们尚且还不知道魔修想干什么,要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云之幻自然而然的将他们与自己归类,把淮娘夺舍的事情也说了出去,阮华心情大好:“这更是好事,宁桓便多了个帮手!”

云之幻好开心:“我能帮得上忙?”

阮华忍不住揉揉他的头:“当然可以。”

最后阮沂和阮华住进了云之幻的项链里,这项链上有着神力,最适合给他们当住处。

阮沂在里面开辟庭院府邸,甚至热情的邀请淮娘一起来住。

淮娘原还以为这样的神女会看不起自己,却没想到阮沂相当喜欢她。

而佩着项链的云之幻已经出了此间山。

山上是皑皑白雪,山下却是炎炎夏日。

云之幻换掉了厚衣裳,穿上殷朔给他新买的衣裙。

漂亮是真的漂亮,殷朔也早看习惯了他这样打扮,可心里总想让云之幻穿上男装看看,一定会是个俊美无双的小公子。

天太热了,云之幻在马车里也不舒服,叫人在车里放了冰石,这才舒坦许多,宝车晃一晃,摇得他想睡觉。

可现在睡了晚上又睡不着,云之幻强打精神,最后又钻去了殷朔的车上。

殷朔现在最怕见到的就是云之幻,却也总想和他呆在一起,想看见他,想和他说话。

这念头简直叫他发晕,于是见云之幻追来,忍不住又胡思乱想。

云之幻却是来说正事的,坐到他身边偷偷问:“殷朔,你老实和我说,穆夫人这样一闹,那宁桓的事是不是就和龙没关系啦?”

殷朔却摇摇头:“虽有弟子通敌的证据,可却没有人亲眼看见,此事与宁宗主的死有关,没法定论。”

云之幻瞪眼:“可当初说是龙杀的,不是也没证据!”

殷朔心里过着杂七杂八的想法,顺口道:“因为那是惯例了,对于这种无头案,一般都是这样定论,没人会咬着不放。”

云之幻简直要气的冒烟,好半天没说话。

殷朔却在心里想着,自己怎么总是对云之幻脸红心跳,莫不是真的……

但,他可是要娶姑娘的!

他神情古怪,眼神看这看那就是不看云之幻。

云之幻发觉不对,戳了戳他的手臂问:“喂,你在想什么哦?”

殷朔没过脑子,脱口而出:“在想娶妻。”

云之幻愣住一瞬,而后理解的点点头:“哦,是这样呀。”

殷朔惊醒,下意识有些急,向他解释道:“不是,我不是在想这个,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又说不出来。

云之幻被他这幅样子逗笑:“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殷朔心说没错,自己本来也不需要解释什么。

可是他闷了好一阵,还是觉得不舒服,又担心云之幻误会,转头说:“我没有想娶别人。”

云之幻昏昏欲睡:“哦。”

得到这样冷淡的反应,殷朔心里更加别扭了。

直到行队停在了许州。

许州热闹非凡,到处都洋溢着节日的喜庆,张灯结彩。

云之幻非常好奇,拉着胥离问这是干什么,胥离和他解释:“七夕节到了,是大家在庆祝节日呢。”

云之幻还是不懂:“七夕节,是什么?”

胥离才想起他不懂,于是非常耐心的给他讲了牛郎织女的故事,云之幻听得感动,心里忽然冒出白天殷朔的那句话。

殷朔想娶妻……

对哦,自己耽误了他娶媳妇,这事情还没解决好呢。

云之幻深觉自己的思路毫无破绽,看看司娅又看看殷朔,心道为了拉拢殷朔,看来还是要想帮他娶媳妇才行。

于是他又去问胥离:“七夕节,都要去做什么?”

胥离虽然是个光棍,可话却多,顿时来了精神:“那要做的事就多了,看烟花逛庙会,求姻缘,放花灯还有猜灯谜……可好玩了,对了,您可以找殷朔陪着去呀。”

云之幻高兴,这可是个好机会。

于是他传信给司娅,说殷朔约她晚饭后在客栈后的河堤见面,又叫胥离去找殷朔,怕他碍于面子不肯去,就说是自己约他。

果然用了晚饭以后,司娅和殷朔就都不见了。

云之幻心里安稳起来,这样殷朔总会肯接受自己的拉拢了吧。

可他却不知道,殷朔出了客栈往外河堤走,沿路看到河中的花灯,心脏都要跳出来。

殷朔虽然从没和谁在七夕夜游过,但也是见过的。

以往他心里并没有什么触动,今天却觉得星星也好看,河水也浪漫。

就连不时绕着他飞的蚊子也显得可爱。

快走到河堤时,他突然觉得空手不好,反正时间也来得及,便想去城中买些东西。

走到一半,殷朔又停住了。

他这是在干什么,只是陪云之幻随便逛一逛而已,闹了什么疯病要搞这些?

云之幻可是男人,他也是男人,他们只是名义上的未婚夫妻,又不是真的道侣爱人,哪用得着这些花哨的东西。

念此,他又往回走,却在半路被个卖香包的大婶喊住。

“小伙子,买香囊给爱人喽?”

殷朔脸上通红,轻咳一声道:“我没有爱人。”

大婶见他支支吾吾的样子,便明白了什么似乎将漂亮的香包排开:“没有爱人才更要去争取,买给心上人哟。”

心上人……

殷朔想了好一阵,几度转身想走,却又停住回头,最后还是败下阵来:“要一个。”

大婶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替他挑了个粉红色。

殷朔摇摇头:“要蓝色的这个。”

香草便宜,可绣工却很好,贵在一份心意。

殷朔从来只当这东西是不起眼的小玩意,现在却珍而重之的将香包揣进了怀里。

而等回到河堤边,他却左看右看都没见到云之幻的身影。

殷朔有些着急,他怕是自己犹豫太久,回来的太慢,云之幻等不及去找别人了,便要回客栈去找。

然而不等他离开,司娅先挡在他身前,神色淡漠:“你来晚了。”

殷朔茫然,顺口回答:“我知道,他人呢?”

司娅皱起眉,不管他再说什么了,直接亮出法器。

没有任何花哨的东西,只有一枚绕着她身体飞来飞去的双头金梭。

殷朔蹙起眉:“你什么意思?”

司娅冷声道:“我是想早睡的,我们速战速决吧,这次一定赢过你。”

殷朔觉得她莫名其妙:“我没时间和你比试,殿下呢?”

司娅觉得他有病,说好约架又不打了,没好气的回到:“殿下和胥离去逛庙会了,不是你约我的,怎么又不打了?”

殷朔眯起眼:“我什么时候主动约过你,打赢你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司娅动怒,转身就要走。

殷朔叫住她:“等等,谁和你说我约你见面的?”

司娅不耐烦:“殿下说的,不打就滚开,我要回去睡觉。”

云之幻?

司娅的身影很快消失,殷朔终于反应过来,将白天那句惹人误会的话和现在的事串联。

所以云之幻是真听进去了,在撮合他和司娅,想给他娶个媳妇。于是先把他诓出来,结果自己转头就和别的男人跑去逛庙会?

“你可倒是真的挺大方……”

殷朔气得团团转,咬着后槽牙嘟囔,将怀里的香包翻出,忍了又忍,到底也没舍得丢进水里。

他很想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回客栈里,可脚上却生了根,怎么也挪动不了,最后思来想去,还是怒气冲冲的追去了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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