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回到W市之后, 舒瑾就去把元宝领了回来。
也不知道她离开这一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元宝好像和杰森管家建立起了深刻的友情，连离开的时候都非常依依不舍。
舒瑾只好笑着说她下次再带元宝来玩。
回到家之后, 就恢复了正常的工作日常。
这趟去Y市的一天两夜的‘旅行’, 收获得可不止是想勾搭沈一澜的心情，还有一整个手机相册里等着她写‘观后感’的珠宝照片和视频。
有的忙了。
……
等到双休结束, 舒瑾兴致满满地去上班, 却又发现设计部的气氛异于平常，大家都很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做自己的事。
这可不是那个活泼的A组……？
“……发生什么事了吗？”舒瑾打完卡，放下自己的包, 问。
“舒舒，出事了。咱沈总，怕是要完。”隔壁桌的同事探头过来, 小声同她说道。
舒瑾还没反应过来, 沈临天？
“他又做什么了吗？”
“继他以公谋私给他那个B组的小情人抢资源被停职之后, 据说又有人向公司举报他挪用公款，做假账。”同事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谁是这么头铁，去举报沈总。那可是公司的第二股东, 还是执行总裁……说得不好听的……咱们这EA设计都是沈家的。”
财务部显然也是很清楚这件事, 所以从来都是沈临天怎么说就怎么做。
但现在, 趁着沈临天被停职，有人竟然匿名把沈临天给举报了。
所以大家都特别好奇, 到底是谁这么刚。
“其实我们之前还猜是你来着……”同事捂着嘴小声笑了。
舒瑾一脸窘迫, “我哪有那本事。”
“不过昼光的朱经理刚来闹过, 这个档口, 恐怕很多人都会猜是舒舒你做的，就算不是你，也可能是你的追求者！”另一名同事也跟着调侃。
舒瑾：……
是啊，大家都这么猜，沈临天不会又把事情算在她头上吧？
舒瑾不禁询问，“那现在是什么情况？挪公款这种事，犯法了吧？”
“听说昨天开了股东大会，到底怎么样还不清楚。不过感觉公司也不会上诉。大股东可是沈董，沈总的亲姑姑，最多是把钱给补上吧。”同事耸了耸肩。
“但这事要是出了通知，恐怕沈总这停职得一直停下去了。”
舒瑾若有所思，没有接话。
整个EA设计内部谁敢举报沈临天？
第二股东、执行总裁，仅仅是这两重身份，随便一样都能压死普通职员。
要说整个公司里唯一比沈临天地位更高权利更大的，那只有23楼董事长办公室里的那位了。
不止怎的，这个念头一起，舒瑾就想起了那天在展馆外她听见沈一澜说的话。
“我帮你报仇，好不好？”
舒瑾：……
可是，会是真的吗？
沈临天可是她的亲侄子。
细想之后，舒瑾又觉得不可能，沈一澜素来帮理不帮亲，就算这事真的跟她有关，那也是因为沈临天这总裁当得不称职。
舒瑾甩开脑子里纷乱的思绪，开始上班。
……
大家没有等太久，到了下午，公司就发布了通知。
“无限期延长停职时间？嘶——”有人看着公告栏上写的通知，一整个震惊住了。
无限期延长停职时间，这不就等于卸任吗？
“总裁一职空缺期间，将由EA集团总监何艺，暂代总经理一职……”
大家面面相觑——
集团那边过来人了？还是总监级别的！
看到最后，大家也明白了，公司不打算上诉，沈临天会把挪用的款项全部补齐，最严重的大概就是无限期停职了。
沈董是真的挺狠的。
亲侄子也根本不手软啊！
而此时，远在自家别墅的沈临天也收到了股东大会的最终决议通知。
他面如土色地坐在书房里，一言不发。
只有佣人知道，他已经在书房里坐了整整一个上午了。
从公司里接到消息匆忙赶来的江琳月看到这一幕，心里有了数，这不是她表现的好时机吗？
于是连忙来到沈临天身边，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说道：“临天……我来了。”
沈临天直接甩开了她的手。
江琳月因为惯性超后一仰，差点没摔倒。她有些委屈，“你干什么？”
“我被停职了，无限期停职了。”沈临天盯紧了她，目光深邃。
江琳月抿了抿唇，“我听说了。临天，是谁举报了你？”
“没谁举报我。”沈临天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怎么会没人举报呢？公司都出了通报了，是不是舒瑾？她因为你给了我昼光的资源，所以恶意报复……？”江琳月试探地问。
“不是舒瑾。”
“你这么肯定？”
沈临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不是舒瑾，是小姑。”
江琳月不太明白他这话的意思，有些疑惑：“临天，我不太明白……”
“匿名举报根本就不存在，是小姑想搞我，现在还不明白吗？”沈临天自嘲地笑了，“我在公司待了这么多年，难道我就没有自己的人脉吗？”
“这种事，一问就知道了。匿名举报的事是从小姑那里发现的，可谁敢举报我？EA设计就是我沈家的企业，谁敢举报我？！”
“那……”
沈临天摆了摆手，“这是小姑在警告我了。我最近的表现，她很不满意，你懂吗？”
江琳月茫然地摇摇头：“你也没做什么啊……小姑为什么要这么做，无限期停职还在公司发了通报，小姑也太狠了。”
“不都是因为你吗？”沈临天看着她，“小姑在国外这么多年，从不干涉我的行动，但因为上次给你抢资源的事，小姑生气了。”
“我早该明白的。小姑选定的造星计划候选人是舒瑾，她根本没考虑过别的人。”
“可是……”
沈临天伸手擒住她的侧脸，笑得有些冷：“你但凡表现得好一点，出色一点，说不定我还能改变小姑的想法。可是琳月，你太让人失望了。”
不仅被昼光经理找上门来，闹出大笑话，连他以公谋私帮助她的事情也被小姑发现。
而这一次江琳月接了舒瑾打来的电话，更是把他在小姑心里的形象推到谷底。
“如果我从一开始就顺着小姑的意思，捧的是舒瑾的话，兴许现在连集团那1%的股份，都拿到手了……我真蠢。”沈临天笑着说。
从那天电话里，他发现小姑带着舒瑾去了Y市的珠宝博览会，他就明白了。
就算舒瑾不是公司里最有灵性的设计师，小姑也会把她培养成造星计划最优候选人。
搞不清楚状况的人，其实是他自己。
为了一个Omega，把自己搞到连工作都丢了的地步。
江琳月听了这话，心里一个咯噔。
姣好的面上浮现出无限的委屈，“这……怎么能怪我？临天，没做好昼光的设计是我的问题，可是我也是想给你挣面子的，怪只怪昼光那个经理太难伺候了！”
“别说了，你先出去吧。我没复职之前，你好好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吧。”
江琳月抿唇，不愿意走。
“琳月，听话。”沈临天在笑，但那笑容仿佛在警告她，他只喜欢听话的Omega。
江琳月到底还是走了。
顺着楼梯而下，揣度着沈临天说的那些话。心里却越发地不安了。
沈临天该不会放弃她重新去把舒瑾追回来吧？
她还想当沈太太呢……这样岂不是……
正想着，手机却响了。
拿出手机一看，是霍朗发来的短信。
【今天下午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看见这条短信，江琳月怔了怔。
霍朗……最近对她很殷勤。
霍家的丰立地产虽然比不上EA国际集团的份量，可霍家在W市也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江琳月几经权衡，最后还是回复道：“好啊！”
鱼塘里的鱼，谁会嫌多呢？
原本她还指望着沈临天停职一周后回公司替她撑腰，现在是指望不上了。
这样一想，江琳月反而不太高兴。
回头望了一眼楼上，心想——
一个出事只会怪Omega的Alpha……真是没用。
……
沈临天的事曝出后不到两天，新的总经理就到了。
公司很快也恢复了平静，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大家都各自进入了自己的工作状态。
舒瑾这边也接了定制单子，一如既往地画手稿、跑工厂，忙到双休也没空。
“舒瑾，总经理找你，去一趟办公室。”组长陈倩突然喊道。
舒瑾从一堆资料里抬头：？
新的总经理？找她？
“放心去吧，据我所知，不是坏事。”
听组长这么说，舒瑾也就放了心。
总经理办公室在20楼。
看着电梯楼层的数字灯不断变动，舒瑾的思维也越见发散。
期间也接到了院长打来的电话，说是已经和基金会谈好了，只等正式转接了。
等正是签好合同，孤儿院的孩子们就会被带走，去更好的地方居住和生活。
不得不说，沈一澜的办事效率是非常快的。
舒瑾也很放心。
要说普普通通的日常有哪里不好的话，那一定是关于她和沈一澜在同一间公司却根本见不到面这件事。
她忙，沈一澜比她更忙。
沈一澜在23楼，她在18楼。
唉。
24
“叩叩——”
“进。”
舒瑾迈步走进总经理办公室，“总经理，我是舒瑾。”
“嗯，你过来，看一下这个。”新的总经理何艺是一名女性Alpha，她有一双和沈一澜一样精明的眼睛，三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却只有二十多，保养得非常好。
和沈一澜最不同的是，这位总经理的脸上始终挂着很和煦的笑容。
舒瑾快步走过去。
接过何总经理手里的那份资料。
“这次叫你过来，是因为你上次因为公司里某些管理层对待工作的态度不严谨，导致你身为A组的设计师，结果却接到了C级批量单子这件事，对此，公司深表歉意。”何艺笑着说，“经过公司高层一致同意后，决定让你参与公司这个季度的专题品牌设计。”
舒瑾听完就愣了，“我吗？”
众所周知，EA和EA设计，是两个‘珠宝品牌’。‘EA’属于集团，‘EA设计’是属于公司自己的珠宝品牌。
在公司里一直流传着一种‘阶级制度’，设计部里A＞B＞C，说得很好听，大家都是做定制品牌设计的。
但其实C组的设计师几乎只能接触到外包批量单子。B组接的最多的是外包定制，就连A组里，能够真正触及到品牌定制设计的设计师都非常少。
舒瑾来到A组这么久，也只接过一个‘晚霞’。
而在设计部之外，EA设计还有许多个人工作室。
那些人，才是EA真正能够撑起牌面的设计师。这些人都拥有独立的私人工作室，办公室里或多或少都挂着EA国际设计大赛的奖牌。她们无一例外都得到了集团的offer，只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最后还是选择了在国内工作。
作为知名的珠宝设计公司，EA设计的牌子，都是靠这些人撑着。
不过近几年，倒是没有谁能让公司单独开办工作室了。
何总经理口中的‘品牌设计’，就是这些优秀的设计师们合作完成的公司新一季专题品牌珠宝设计。
这些作品，可都是要作为EA设计的牌面在各大网站上进行展示的，好的作品还能进入各大珠宝博览会。
舒瑾不敢相信，公司给她的‘补偿’竟然是这个。
多少设计师求都求不来的单子。
“以你的资历其实还不够单独承担一个品牌设计的，这次给你这个机会，是上头看中你，希望你跟在各位设计师身后多学，明白吗？”何艺说。
“是，我会认真对待。”
所谓的‘上头’，舒瑾也知道是谁。
“最近你就先不要接公司的单子了，准备一下，就去大家的工作室看一看，最好能跟着学习。”
“好的总经理。”
……
舒瑾拿着资料回到办公室，A组的各位同事似乎是听组长说了些什么，然后大家都纷纷对她道上恭喜。
舒瑾一一谢过，坐回自己办公桌，忍不住摸出了手机……
要不要，发个短信谢谢她呢？
舒瑾，很犹豫。
“叮咚——”
突然，手机一振，舒瑾低头看去。
【您收到一条来自‘小姑’的未读消息】
舒瑾：……
【小姑：每天下班后，抽两个小时来沈宅】
舒瑾：“去沈宅？”
【嗯，教你磨石。】
舒瑾一喜，立即回复道：“好~小姑，我手头还有两个单子，等我做完了来可以吗？”
【嗯。】
舒瑾高高兴兴地收拾好东西，提上小包，准备去工厂那边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石头。
出了公司，正准备骑上自己心爱的小电驴去工厂，结果就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舒瑾。”
舒瑾顿时脸色大变，但没有应他。
这个刻意在小电驴停车棚边上等着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沈临天。
此时此刻，看到沈临天，舒瑾除了漠视之外根本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回应他。
人可以有多坏呢？舒瑾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最近经历的一切，都让她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人性的卑劣。
最可怕的是，这人还是她的前男友。
“我们聊聊。”沈临天没穿西装，而是穿着一身简单的名牌休闲服，长裤薄衫，手上戴着价值不菲的腕表。加上不错的五官，是那种走在街上都会被人搭讪的类型。
但此时此刻，舒瑾看见他的脸只觉得一阵恶心。
“我没有什么能和沈总聊的，还有工作在身，麻烦您让让。”
舒瑾握住小电驴的把手，就想走。
“已经不是沈总了，另外……我是来跟你道歉的！”沈临天说。
舒瑾：？
“道歉？”
“是，我不该用孤儿院的事威胁你，你放心，孤儿院那边的事我已经跟霍朗打过招呼了，不会拆迁的。”
舒瑾没说话。
沈临天揉了揉眉心，“总之，我希望我们还是友好的合作关系。你帮我搞定我小姑，我给你钱。你放心，作为道歉的诚意，我可以给你一张支票，金额随你填。”
舒瑾笑了：“既然沈先生这么有诚意……”
沈临天等着她继续说。
“那就帮我填个一千亿好了。”舒瑾无辜地说，“喔，也不对，沈先生没有那么多钱吧。让我猜猜看，这么急于讨好我，难不成是因为您在公司里欠的账，还不上了？”
“……”沈临天一时哑口。
不得不承认，舒瑾说得没错。
因为挪用公款的事，小姑让他把欠的钱全部补上，但他一时间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来。
唯一能想的办法就是请小姑帮他还这笔钱。
但目前要缓和和小姑的关系，他能依靠的人只有舒瑾。
说起来可笑。
他的亲姑姑，却要靠一个外人去缓和关系。
“舒瑾，我虽然是在孤儿院的事情上是威胁过你，但我没有对孤儿院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吧。我们还能谈的，对吗？”
舒瑾停下笑容，对他说：“沈临天，我没想到你还会来找我说这件事。我认为，在你用孤儿院的孩子们威胁我的时候，咱们就已经撕破脸了。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舒瑾！”
“做什么？”舒瑾烦躁地回头，这里可是公司门口，她一点儿也不想和沈临天在这里纠缠。
“对不起！”
这一声道歉，出乎意料。
眼前这个鞠下躬给她道歉的人，真是沈临天？舒瑾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沈临天弯着腰，头也没抬，继续说道：“你不要我的钱也没事，请接受我的道歉。”
人能为五斗米折腰，他沈临天为了钱，也能给舒瑾道歉。
沈临天内心膨胀，觉得自己简直能屈能伸。
不过等他抬起头来时，看到却是舒瑾骑着小电驴一骑绝尘的背影。
沈临天：？？？
舒瑾才懒得理他。
如果道歉有用，要警察来干嘛？
而且道歉了又怎么样？道歉也不能把她那顶绿油油的帽子给染变个色！
想让她帮忙讨好沈一澜，再让沈一澜帮他还钱，做梦！
几天前她可就已经下定决心，要当沈临天的小姑妈了。
所以……嗯……
不帮！
“渣男的道歉，最不值钱了。”戴着头盔的舒瑾迎着风叹息，一想到沈临天发现她泡到沈一澜后的表情，她简直想要仰天长笑三大声！
……
小电驴载着舒瑾消失在沈临天的面前，一阵错愕之后，沈临天反倒放宽了心。
虽然这舒瑾有时候挺气人的，但这两次受挫，倒是让他彻底想开了——
对于舒瑾，他真不能使手段下绊子。
至少，在小姑还在国内这段时间不能。
非但不能，他还得讨好这小妮子，最好……能借着舒瑾，让小姑对他另眼相待。
一是还账，二是复职，三是集团百分之一的股份，他都想要。
这段时间，得冷落一阵子琳月了。
也不能怪他，谁让她表现不好，不讨小姑欢心呢。
将江琳月抛之脑后，沈临天寻思着，他应该找个时间约舒瑾吃个饭，再好好聊聊。
……
谁都有各自的打算，沈一澜自然也是。
但何艺却不太理解。
20楼的办公室里，新上任的总经理何艺端了杯茶，放到沈一澜面前。
“您是怎么想的？把舒瑾放进专题设计里？这可能会招致品牌工作室里那群人的不满。”
珠宝设计这个行业，有很多怪才，他们很有天赋，但同样的，脾气也很怪。
舒瑾这个连EA设计大赛都没有参加过的新晋设计师，可能得不到那群人的好感。
“有实力的人，在哪里都会被尊重。”沈一澜不以为然。
“我还以为您是要亲自干涉。”何艺笑了笑，“恕我见识短浅，来了公司两天，我也看过她的作品，我承认她挺有灵性的，但绝对还没到所有人都要刮目相看的地步。我还是不理解你这么倾力培养她的原因。”
沈一澜自信地说道：“以后就会知道了。”
何艺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理智告诉她不应该相信这话，但面前这个女人一步步走到现在，每一步对于别人来说，都是无法企及的奇迹。
她会拭目以待。
专题设计，距离舒瑾正式进组，还有半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