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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晚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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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陆晚星的实习关系, 最终通过他的责任编辑,挂靠在出版社,其他大多数同学在画廊和广告公司打杂跑腿的时候, 他熬夜赶稿。

一天, 约在咖啡店商定过一些半成品的细节后, 责编顺路送陆晚星回家。

等陆晚星下了车, 责编的车窗升起又降下,陆晚星道:“还有事?”

“我是想确认一下。”责编犹豫道, “最近没人骚扰你吧?”

陆晚星有些不解。

“好几次了, 送你回来或者我过来拿稿子, 都看见那个人。”

责编望了眼陆晚星身后:“我本来不太确定,但刚才也是, 你一下车,那人就猛盯着你看,感觉不像好人。没事吧?”

陆晚星回过头,远远地看见站在路边的沈和微。

跟平常一样,没什么表情,看过来时,眼神也很冷淡。

加上天黑了,他一个人站在无人的街道上,可能只有陆晚星习惯了他那样子, 但看在别人眼里, 会觉得气质阴沉,图谋不轨, 不像好人。

陆晚星没忍住笑了一下。

“没事。”陆晚星说, “是我的Alpha。”

“啊……”

陆晚星在临市跟海城的责编都是Beta, 一男一女, 交接工作时,他从陆晚星在海城的编辑那里听说过,一早就知道,陆晚星虽然还在上学,但已经是个结了婚的Omega。

然而,这几个月来,他们的来往很频繁,不仅没见过陆晚星的Alpha,连听都从没听陆晚星提起过。

海城的编辑说过同样的情况,于是,他们讨论之后,默认了陆晚星身处一段名存实亡的婚姻中的事实。

但现在看上去……不好说,总之不像是名存实亡。

毕竟那位总等在楼下的气势,和看过来的眼神,怎么都不像是对陆晚星无所谓的态度。

眼看那立在楼下不知已经多久的Alpha面色越渐不善,离得这么远,仿佛都能感受到他压迫的信息素。

编辑留下一句“那就好,有事随时联系”,重新升起车窗,远离是非之地。

时间已经将近九点,冬天日头短,夜风更冷。

陆晚星走到院门口,道:“不是跟你说过有事吗,怎么还过来。”

沈和微道:“我又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事。”

陆晚星莫名听出点委屈的意思,又一次想起刚才编辑评价他“不像个好人”,笑了一下。

“骗你干什么。”

沈和微不会白白放过他心情不错的时机:“五点钟过来的,没吃晚饭,光喂蚊子了。”

十二月份的天气,哪来的蚊子。

陆晚星好心建议:“马路对面走五百米有西餐厅,偏快餐,味道还可以,应该还没关门。”

“找不到。你带我去。”

“我吃过了。”陆晚星说,“回家还有事,改天吧。”

“陆晚星。”

沈和微的语气很严肃,陆晚星等他说下一句,等来的是:“你一周没让我好好见你了。”

他在西装外面穿了件同色系的及膝的大衣,照陆晚星的经验,是从什么会议上下来的,头发也打理得一丝不苟。

眸色很深,瞳仁没什么过渡色,认真看人时,眼神深邃,叫人很难忽略他讲出口的话。

两个人本来就是面对面站着,见陆晚星不说话,他又迈近半步。

低着头,一只手轻轻捏住了陆晚星的指尖,沉声说:“我想你,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陆晚星让他握了片刻,把手抽了出来。

沈和微也没有得寸进尺,站直了身体,放陆晚星退开。

“我真有事,编辑催得紧,审稿的人不止他一个,他其实也难做,不好拖太久的。”

“不吃饭也行,我上去坐坐,很快就走。”

这几个月来,陆晚星偶尔也会答应沈和微,出去吃顿饭。

但无论是约好的外出,还是沈和微自己来找陆晚星,一次都没有上过楼。

陆晚星的态度明确,沈和微每次都提,每次都被拒绝,下次还会再问,然后接着被拒绝。

“家里什么都没有,你快去找地方吃饭。”

“我不饿。”沈和微说,“你做你的事,我不打扰,再看看你就走。”

他刚才握陆晚星的手很凉,应该的确是站在楼下等了很久。

虽然可以在车里不站着等,甚至可以不来,但陆晚星一时间还是没能说出已经说过很多遍的拒绝的话。

“我陪你去吃饭。”良久,陆晚星说,“就吃西餐,还是别的?”

沈和微脸上的失落没能很快收敛干净,他也是第一次,没有顺势把这个问题忽略过去,而是问陆晚星:“真不能上去看看?”

陆晚星垂下眼,想了想,没再找借口,说:“嗯。”

陆晚星在临市租的房子,和海城那套很像,户型、格局都是。

独栋的小二层,带向阳的工作室,唯一的不同,是这边的二楼多了个玻璃房。

邻居们有的种草坪,有的种花,也有开发成小菜园的。

沈和微等在楼下的时长,加起来真可以算个跟踪骚扰狂,注意到只有陆晚星,在玻璃房堆了一大堆未拆封的行李的细节。

他搬走时,几乎带走了自己所有的物品,包括跟沈和微的婚房的东西,唯独留下一枚婚戒。

在医院时,沈和微才知道,陆晚星不认为那是他的所有物。

后来,沈和微一直把那枚戒指带在身上。

可从在海城分居开始,到现在大半年的时间,他连陆晚星的房门都还接近不了。

虽然,他一直以强硬的态度,拒绝陆晚星与他讨论他们的婚姻,是否还有必要存续的问题,但其实,到什么时候,这枚戒指才会重新回到陆晚星的手上,甚至,还会不会回到陆晚星的手上,沈和微的心里,没有一点底气。

十次,甚至十五次邀约中,陆晚星可能才会同意一次,还就只是单纯的吃饭。

一旦沈和微没忍住,说出什么谈感情的话,下次再约,就会变得格外困难。

离开海城、回到学校的陆晚星,有太多的社交对象,出版社的编辑,班里比他小两三岁的学弟学妹,甚至是马路斜对面的邻居,优先顺序都排在沈和微的前面。

可沈和微没办法对他表面一视同仁实则将沈和微打入食物链最底端的态度表达不满。

沈和微甚至没问过,也不敢问陆晚星的打算。

因为害怕得到陆晚星直白的答案,说他就是打算分开。

很多时候,话没挑明,就还能有隐约的希望。

在陆晚星的身上,沈和微犯了太多的错误,虽然并非故意,但的确带给过陆晚星太多本没必要承受的痛苦。

所以现在沈和微被吊在这隐约的希望中,忽冷忽热,反复煎熬,他心甘情愿,也知道自己罪有应得。

时间确实已经不早,沈和微知道,陆晚星说要赶稿不是借口,真带他去吃饭,最后熬夜的还是陆晚星。

他再看了陆晚星半分钟,道:“去吧,看你上去,我再走。”

刚才的气氛逐渐沉闷,闻言,陆晚星明显松了口气,也对他说:“开车小心。”

时近十二月底,再过几天,今年也就结束了。

沈和微提前约陆晚星跨年,陆晚星说出版社有酒会,已经答应了,言外之意就是拒绝。

沈和微沉默半晌,不该太意外,情绪还是低沉,说知道了。

他转头吩咐助理,去弄酒会的邀请函。

沈和微在陆晚星面前不受待见,但在外人眼中,他还算是个香饽饽。

主动拿了封小酒会的邀请函,就有沈氏即将涉足纸媒的消息传出去。

年底这几天,沈和微也很忙,每天抽时间跟陆晚星打个电话,陆晚星愿意多说两分钟,他就感觉不到累。

但陆晚星在跨年的前一天没了消息。

这不算奇怪事,或者说,陆晚星不回他消息,本来就比回他消息正常。

沈和微耐着性子等,晚八点准时出席那出版社邀请了多数文艺界人士的晚会。

他计划的就是强行与陆晚星约会,都没带司机,但他小看了主办方对他的重视程度。

自从到场,周旋对象从出版社高层到众多主编,没有独处过一分钟。

考虑到这些人要不是陆晚星的领导,要不就是陆晚星的同事,所以沈和微全都微笑面对。

自打开始在沈家挑大梁,这该是他表现最亲切,也最狼狈的一次商务酒会。

可惜陆晚星一直都没出现。

在陆晚星楼下碰过多次面,虽然没说过话,但沈和微对他的责编有印象。

使出长袖善舞的本事,才从包围中解脱,找到那躲在角落喝酒吃东西的Beta,询问陆晚星的去向。

“他呀,发情期到了,窝在家里,哪都去不了。”

那人自斟自饮,已经喝得半醉,认出面前是陆晚星亲自盖章承认过的Alpha,也不隐瞒,“我昨天送了营养液过去,本来打算今天也去看看的,但他说不想见人。”

沈和微急匆匆出门,没耐性等门童开车过来,扬手招了出租车,上车又后悔,恨不得坐在驾驶座的人是他。

那么宽的路,只开七十迈是想急死谁。

他阴着脸到了陆晚星的院门口,被一道门锁拦住,试了一遍陆晚星的手机密码2580,咔哒一声,锁就开了。

进了院门,还有房门。

沈和微原样输入,如入无人之境。

一进门,他就被一股热气包围。

空调的温度打得很高,沈和微记得,陆晚星在发情期一直都怕冷。

一楼客厅没人,地毯上零散放着几大包食品,热水壶和微波炉都在工作。

身后有脚步声,沈和微回头,看到陆晚星在二楼探头。

他裹着张深灰色的羊绒毯,脸色是明显能看出来的不正常的红,大概是听到响动以后出来的,眼神非常警惕,下一秒就要挠人了。

沈和微看他愣了几秒钟,然后将座机举到耳边,说:“进来的是认识的人,是我搞错了,麻烦您了。”

对面又确认了好几遍,陆晚星才成功挂点电话。

沈和微说:“你报警了?”

陆晚星用“不然呢”的语气说:“谁让你进来的。”

沈和微道:“你不回消息,我担心。”

陆晚星显然不买账,“哼”了声,赶他出去。

沈和微道:“你怎么了,脸这么红,感冒了?”

陆晚星狐疑地看着他,说:“有一点。听到没有,快出去。”

沈和微上前一步,陆晚星举起手机:“我报警啦!”

沈和微只好说:“笨死了,房间里全是信息素,还骗人。”

陆晚星讷讷道:“那你本来就知道,还问是不是感冒。”

他的脸很红,嘴唇也红,可能是因为发情热,所以眼睛看上去是湿湿的,看上去格外好欺负。

房间里Omega发情期格外浓郁的信息素,也扰着沈和微的心神。

这种模样的陆晚星,他有多久没见过了?

他们在一起时候的那几次发情,陆晚星没用过抑制剂,比现在更好欺负。

沈和微好几天都不上班,先把他弄哭,又给他做饭,量体温,喂他喝水,如此重复。

陆晚星根本不记仇,被弄狠了再亲一亲,如同打个巴掌给个枣,很快就回到他的怀里。

沈和微的心里痒得像被蚂蚁啃着,他记得陆晚星这种时候脸蛋上的温度,知道陆晚星窝在怀里是什么感觉,也能想起陆晚星一会儿要一会儿又哭着说不要的每个画面。

但此时陆晚星不许他靠近,只准两个人隔着一层楼对话,还在不停地赶他出去。

沈和微仰着头,不错眼地看他,语气耐心:“测过温度没有,空调开这么高,还穿那么厚,体温太高不可以,知不知道?”

陆晚星愣了愣,沈和微道:“家里有没有温度计?”

陆晚星讷讷说了个“有”,实际就是没有。

沈和微也不训他粗心,转身出了门,才想起自己没车,附近全是独栋的居民区,哪有出租车,他打开地图开始步行,来回用了半个多小时,才买回一支耳温枪。

再开门时,陆晚星竟然换了密码。

两个人隔着门讨价还价,沈和微要他开门拿温度计,陆晚星坚持他放在门口就行。

但他比起嘴上功夫,还是稍显稚嫩,说不过沈和微,沈和微等着他开门,陆晚星沉默大半天,最后说:“我叫外卖吧,外卖也给送。”

沈和微在他这里吃闭门羹已经吃得心平气和,弯腰放下耳温枪,努力说服自己,陆晚星是个成年人,不会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但刚才问到温度计时他那明显的一愣,又叫人实在放不下心。

“抑制剂要用同一种,不要混牌子,每天最多两支,再难受就要去医院。”

“好。”

“给你发消息要回,打电话要接。”沈和微跟他约法三章,“不然就打电话叫救护车来敲你的门。记住没有?”

陆晚星这一次肯乖乖答应:“记住了。”

沈和微的心又狠狠痒了一阵。

恨不得把门内这个叫人可爱又可恨的陆晚星立即搂进自己怀里,揉圆搓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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