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晚星
第三十七章
陆晚星醒得晚, 两个人吃了顿早午餐。
平常有阿姨过来烧菜打扫卫生,昨天陆晚星提前跟阿姨说这几天不用来,阿姨还专门把他半空的冰箱填了填。
沈和微拉开冰箱挑选食材, 看着整整两层的各样奶油、意面和海鲜菇等等,发觉阿姨大概也已经很了解陆晚星的口味。
主食是蟹柳蛋爆浆吐司和干煎青花鱼, 炒了个清炒时蔬, 每人再加一份酥皮奶油蘑菇汤。
这天是周六, 陆晚星不用去学校, 周末多数要在画室度过。
这是陆晚星的正事, 沈和微自己不上班, 但不可能拦着陆晚星不让工作。
吃完饭后, 一起出了门,散着步把陆晚星送到画室门口。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 沈和微两手插大衣兜, 还分别握着陆晚星的两只手,是个要抱不抱的姿势。
陆晚星的上身微微前倾, 黑发软软地覆在额头上,皮肤白, 嘴唇又红红的,仰着脸看他。
沈和微刚拿余光扫一眼身边, 陆晚星就说:“不许亲。”
“不是说晚上才回来。”沈和微低声说, “只亲一下。”
陆晚星抿着嘴笑, 摇着头用平声调“嗯嗯”了两声,意思是不行。
沈和微伸出一只手, 揽了揽陆晚星的后腰, 眼睛半垂着, 问:“还疼么。”
昨晚去药店, 其实本来是为了买抑制剂和一些镇定的药物。
这样的东西托运不好带太多,对沈和微来说,又是不能停的消耗品。
他不可能忘掉刚结婚时,没有药物干扰,他在床上怎么是对陆晚星的,就算陆晚星本身没有多抗拒,现在他也不愿意总让陆晚星哭。
买药膏也并不是陆晚星猜的故意欺负他的原因——陆晚星的皮肤经不起折腾,不拍他那几巴掌,整晚做下来,也常常是红彤彤的,两个人既然要重新在一起,其实就算是日用品。
沈和微又重复一遍:“还难受么?”
这话出门前已经问过好几遍,陆晚星在床上胆子再大,对沈和微再适应良好,过后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他再往前靠,完全把脸贴在沈和微的大衣领口,才又摇了摇头。
做过以后害羞的毛病是陆晚星一直都有的,他最终没同意让沈和微亲一下,只在沈和微的大衣口袋里捏了捏沈和微的手指,就转身小跑两步,要走了。
沈和微把他拉住,把手里的背包给他。
“杯子里泡的茶对眼睛好,趁热记得喝,不要久坐久站,一直用眼,记得休息,顺便把水果吃掉,下午过来给你送饭。”
陆晚星一样样答应,才终于像小朋友上幼儿园,被其实还是不太放心的沈和微放开了。
他的画室离住所不远,但是在平房的居民区,一间种满了爬山虎的小院子。
现在是深冬,墙上有爬山虎的枯枝,等到明年春夏,就会慢慢地重新染上绿色。
沈和微在陆晚星画室的院门外停留了好一会儿,等手中似乎属于陆晚星的温度散了,又举目观察了遍前后的建筑物和道路,随后才按照原路返回。
他今天要做的事不少,一会儿有物流上门,先换床。
陆晚星的房子虽然是三居室,但之前的老年夫妻在装修时,估计是分房睡的打算,所以几间卧室的床都是一米五宽。
原先陆晚星自己一个人住,还算合适,但沈和微过来,就根本不够用了。
要换三张床,前前后后来了五六个送货员,等整理好,一上午时间就过去了。
比较大的垃圾送货员全都带走了,但家里免不了还是成了一团乱,沈和微跟扫拖机器人一起工作,干脆大扫除了一遍。
陆晚星的东西不多,又有人每天来上门打扫,房子本身算干净整洁。
但沈和微有点洁癖,等陆晚星晚上被他接回家,感觉像是逢年过节,买了深层清洁的服务。
穿着外面的鞋,一寸不敢离开入户玄关同样被清理得一尘不染的地垫。
甚至连踩上地垫,都有点心虚的感觉。
沈和微跟在他身后进来,一只手里拎了一大份刚才回来的顺便买的关东煮,包装盒上热气腾腾,陆晚星已经馋了一路。
不过他还惦记着昨天下午下单的床到底长什么样,换完鞋就往卧室跑,被沈和微抓去洗手,跟沈和微四只手缠在一起,揉出厚厚的泡沫。
洗着洗着,沈和微看他变得讪讪的表情,捏了捏手,问:“怎么了。”
两个人是一前一后站的姿势,陆晚星被夹在沈和微与洗手台之间,跟昨晚一模一样。
他不说话,沈和微问出口时也懂了,垂眼敛了敛情绪,把陆晚星的手冲干净,拿毛巾擦干。
陆晚星得到自由,立马走开,去看床。
他的卧室不小,放张两米的床也合适。
陆晚星三个卧室轮流跑,把自己累得够呛,回头看见沈和微在把关东煮拿到客厅地毯的矮桌上,才想起自己的新宠。
两人靠着,一边吃,一边看了半部武侠片。
其实陆晚星下午饭吃得有点撑,沈和微给他送的每一样量都不多,但花样多,关东煮闻着香,实际上吃不下多少,最后被沈和微包圆了。
晚上睡前,免不了被要求扒开睡衣检查。
陆晚星趴在床上,感觉自己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又因为白天沈和微实在是问了太多遍,起了点逆反心理,两手拽着拉到一半的裤子,不愿意配合了。
沈和微没继续用力,实则是马上就松了手,转而俯身,凑到陆晚星面前,哄道:“我再看看。”
“不要。”
“看一眼。”
“不给。”
“晚星。”
陆晚星做出个油盐不进的表情。
沈和微捏捏他的鼻子,低声说:“宝宝。”
陆晚星恶寒:“不许这么叫!”
“嗯。”沈和微把他搂到自己怀里,亲亲他嘴巴,“不叫了,给我看看。”
陆晚星垂头丧气道:“你不要再紧张了,我不是说了没事吗。”
沈和微看他真不耐烦了,安慰似的摸了摸他的头发,语气很好地说:“那好吧,没事就好,我不看了,还要喝水吗?”
陆晚星想了想,点点头,沈和微就去倒了杯水。
关灯后,两个人在挨着的枕头上躺下。
过了五分钟,沈和微开始有些后悔换床了。
昨晚,陆晚星是半趴在他身上睡的,一方面有结束后已经没什么意识的原因,再就是床小、沈和微太占地方,除了紧紧挨着沈和微,再没有别的办法。
又过了一会儿,陆晚星下了床。
沈和微以为他去卫生间,听声音,却是朝卧室门外去了。
陆晚星站在客用洗手间打开的柜子前,回头问跟过来的沈和微:“你用了多少抑制剂?”
沈和微道:“没几支。”
“没几支?”陆晚星用甚至有点荒唐的表情看着他,“抑制剂每天最多一支,不是你对我说过的话?不到一天的时间,你到底用了几支?”
他把垃圾桶也清理得很干净,所以陆晚星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
但沈和微的反常对于陆晚星来说,并不是一件不容易发现的事。
往常沈和微连抱抱他,都会生理性地肌肉紧张,常常是一副努力放缓深呼吸幅度的样子。
今天一整天相处下来,他却非常得正常,靠近陆晚星时,亲亲陆晚星时,都是个再正常不过的Alpha。
已经是正常到不正常的程度。
陆晚星连他的信息素都感觉不到了。
昨天安置时,放在柜子里的,不止有两排抑制剂,上层的镇定药物也少了不少。
“药呢?”
沈和微模棱两可道:“吃了一点。”
陆晚星松开搭在柜门上的那只手,转过身,又问了一遍:“抑制剂用了几支。”
面前的沈和微身量高大,眉骨高,薄眼皮,长相也显得冷硬,但垂着眼,在陆晚星面前,几乎没有什么气势。
陆晚星看他犟着不说话,也不再啰嗦,木着脸说:“今天先睡,明天你就回家吧。”
沈和微马上说:“三支。”
那次陪陆晚星过发情期,总共才用了五支。
陆晚星有些无力,路过他时拖住了他的手,边走边说:“去医院。”
沈和微主动跟着他走,不叫他费力,也不狡辩,老老实实地跟回卧室,陆晚星准备换衣服,才放慢了语速说:“我下午去过,给你送完饭以后。”
见陆晚星停下动作,沈和微攥了攥手,继续说:“做过检查,医生说没事。”
他把掌心翻到上面,给陆晚星展示肘弯抽血的针眼。
陆晚星不太相信:“医生说没事?”
“他说我信息素峰值太高,但最好还是不要再用这么大剂量的抑制剂。”
沈和微观察着陆晚星的表情,慢慢说,“让我不要离开自己的Omega。”
这个时候,已经没必要再藏着掩着,沈和微也没有说谎,陆晚星能看出来。
他手里还拿着刚从衣柜来拿出来的一件毛衣,忘了放回去,就那么坐回床上,表情有点说不上来的呆。
沈和微试着碰了碰他肩膀,陆晚星撩起眼皮看他一眼,又把眼神收了回去。
沈和微就笔直地站在那儿,一杆旗杆似的。
陆晚星也算久病成医,把沈和微化验单看了好几遍,沉默半晌,最后说:“可我只走了三天。”
跟沈和微在海城人影不离地待了二十天,离开海城的第三天,两个人就又见面了。
可这看上去比他们之前几个月不见还要严重。
沈和微好像也对自己这样的状况感到羞愧,无言以对。
他斟酌措辞,反复组织语言,最后只说:“对不起。”
陆晚星叹了口气,朝他伸手:“过来。”
沈和微应声而动,往前迈了两步,走到陆晚星面前,蹲了下去,胳膊环住陆晚星的腰,把脸埋在他小腹处。
陆晚星的手放在沈和微的后脑勺,习惯成自然,顺毛似的摸着,好一会儿,又扯开点衣领,看他因为体内被过量注射抑制剂,而有些发红的腺体。
想了想,陆晚星低声说:“你没弄疼我。”
沈和微下意识想抬头,被陆晚星按住,说:“不是……跟以前差不多么,我没觉得特别过分。”
沈和微又动了一下,被陆晚星再次镇压,硬着头皮,就当对着空气说话:“真疼了,谁跟你玩儿啊。”
非要说,比起皮肉不适,里面被进入过的异物感更强。
说完以后,沈和微也不梗着脖子要抬头了,就那么抱着他。
半晌,沈和微说:“我不是说这个。”
他一开始以为自己是有理智的,因为以前也这样做过,可是,今早醒来,在勉强冷静的状态下复盘,才发觉他自己整晚的不正常。
实际上,从陆晚星离开海城那天开始,他就再一次做了偏执和恐惧情绪的手下败将。
从浴室到卧室,他看似全都做得克制。
可如果是有理智的沈和微,根本不会跟陆晚星做这些事。
在陆晚星意乱情迷,没察觉到的那些瞬间,他的尖牙碰上陆晚星腺体的瞬间,全都将他丑陋浓郁的占有欲显露无疑。
是头皮上出一层冷汗的后怕。
要是。
“不打那么多抑制剂,我怕,要是我再咬你。”沈和微的声音不高,字句越说越艰难,“怎么办。”
“后来,后来是有点受不了。”陆晚星先没回答怎么办,闷声道,“太久了,你让我睡的时候,都几点了?”
“医生不是说,让你不要离开自己的Omega。”陆晚星慢吞吞道,“也没有别的办法,那就慢慢来。”
“正好你前几天不是也说,不会再跟我做了。”
陆晚星扯扯他耳朵:“听见没有。”
“嗯。”沈和微壮实的一大块,还又往陆晚星怀里拱了拱,很眷恋的动作,声音低落,听在陆晚星耳朵里,简直是个小可怜,“我会听你的话的,那你能别说让我回去了吗?”
“你刚刚才同意再跟我试试,我真的不想搞砸。就算你说的是气话,我听了也很怕。”
这一晚,他不说难过,只说怕,说的是实话。
陆晚星推开他的时候,从来都不留余地,他吃够了教训,怕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