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灰蜥星域流浪虫族营地
广袤无垠的漆黑宇宙中, 一条巨大怪异，仿佛是由无数机械残骸拼凑在一起的戴森球缓缓地沿着重力轨道沉默前行。
流浪虫族最大的聚集区，同时也是虫族帝国引以为耻的地下王国, 如今却陷入了罕见的死寂之中。没有熙熙攘攘的虫群, 没有拾荒者和垃圾佬穿梭不停的小型飞艇, 没有星际海盗们扭曲恐怖的非法战舰……
就连通讯网里都是一片寂静。
在这安静得宛若噩梦的星空中，一艘不起眼的浅灰色飞艇宛若地下管道里的老鼠，悄然贴近了昔日热闹非凡的流浪虫族聚集地。
通过非法入侵直接打开入口后，飞艇缓缓划入戴森球内部的空港。
一个男人悄然从飞艇中钻了出来。
他的身材消瘦, 但是看上去相当灵巧，人形拟态面孔上, 眼角有了些许浅浅细纹, 证明他的年纪并不算轻。
但是他的神色中却有种宛若新生幼虫般的没心没肺。
走出飞艇后他看了一眼周围, 发出了“哇哦”的一声。
昔日热闹非凡的空港如今布满了各种型号飞行器的残骸以及不同群落虫族的尸骸。
垃圾回收系统早就已经被轰烂, 所以如今男人身侧简直就是一片尸山血海。
有的虫族看上去是为了抢夺逃离此处航道而发生了械斗，他们手里还紧紧拽着武器, 胸口和腹部大敞着露出了里头的内脏和粘液, 而有的看上去就要凄惨多了，他们的尸体看上去就像是撞上了什么大型绞肉机，变成了一坨又一坨包裹着鲜血的肉块, 就连横切面看上去都很清晰。
这些奇形怪状的肢体碎片以及颜色各异的血液汇集成了一条漂浮着的航标, 指引着这名地狱访客继续朝着驻扎地内部走去。
毫无疑问, 将往日的恶徒窝变成如今这幅模样的闯入者丝毫没有掩饰自己行踪的打算，男人双手插在裤兜里一边哼着歌一边灵巧地绕过走廊里拥挤不堪的尸体, 很轻松就可以看出来那位闯入者的前进路径。昔日穷凶极恶的海盗, 流浪者以及雇佣兵都在这一位刽子手面前实在脆弱极了, 就连大一点儿的尸块都没有。
当男人即将靠近这里的核心控制室时, 一颗虫族的头颅慢慢飘了过来。
那是一颗相当狰狞的虫族头颅，细密的眼睛并排排列在他的额头上，即便只剩下头颅，尸骸的面相看上去依旧阴险狡诈——不过此时他的表情倒是没有了往昔的不可一世，向着两边弹开的口器显露出了他在临死前遭受的巨大恐惧与绝望。
“千眼王者肯达恩……哇，不会吧，死这么惨？”
看到那颗头颅后，原本吊儿郎当的男人看上去稍微认真了那么一丁点。
男人并不喜欢肯达恩，但是他得承认，作为流浪虫族公认的最高首领，这座黑暗王国的地下王者，千眼王者肯达恩确实是个糟糕但是足够棘手的小虫子。可是从男人刚才观察到的痕迹来看，即便是肯达恩，也没有在那位来访者的面前坚持太久。
“啧啧，这可麻烦了啊？”
男人挠了挠后脑勺，貌似苦恼一般地低叹了一声，然后，他没有丝毫犹豫地直接顺着血迹来到了控制中心。
他推了推门，结果还没有来及用力，他面前那两扇原本可以抵抗等离子炮齐轰的金属大门轰然倒下，发出了巨大的撞击声。
男人：……
控制中心已经被碾碎虫群的鲜血染成了奇异的灰紫色，空气中弥漫着几乎可以凝成实质的血腥气，四下里一片狼藉，万若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用搅拌机把这个空间里所有的生物和无机物都随意搅打了一遍。
听到来人发出的糟糕动静，在这宛若地狱一般的场景中，一只体型高大，神色漠然的虫族，缓缓转过了头。
男人：“……抱歉？”
他举起了手，小声说道。
“自我介绍一下啊，我的名字叫做米利安。我只是刚好欠了这里的主人一笔钱，所以收到他的求救后不得不过来看看而已。我真的不是故意打扰到你的——”
名为米利安的饶舌中年没有来及把话说完，便猛然一闪，飞快地掠到了大厅的另一边。
“咔嚓——”
而他之前所在的地方，早已被一条猩红的尾勾直接刺穿。
“哇，这位小朋友，你的脾气看上去不太好啊。”
米利安抽了一口冷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他还是没能安安稳稳地说完这句话，因为几乎是在说话的同时，他已经宛若闪现一般在大厅抱头鼠窜了好几圈。
“等等等，有话好好说啊，我债主都死了其实没打算跟你打架啊留救命啊啊——”
看上去狼狈的米利安始终不曾被细长如触手般的毒尾刺中，但他也完全没有办法停下，只能一边逃跑一边大声嚷嚷个不停。
那名血洗了整个流浪者营地的冷漠虫族，一直到这个时候依然古怪地保持着自己的人形拟态，仅仅只保持着身后细长而致命的毒尾。
在米利安疯狂逃命的同时，他的眼睛却始终停留在指挥中心的电子面板上。
他沉默地浏览着上面所有的信息，英俊端正到让人感到恐惧的那张面孔上没有一丝表情。明明也是虫族，可是跟吵吵嚷嚷的另外一名虫族比起来，他漠然冰冷得就像是一颗真正的死星。
直到看似逐渐力竭的米利安忽然在一瞬间调转身形，快如闪电地袭向他。
男人骤然转身，身后展开了一片猩红虫翅，挡住了那对于其他虫族来说堪称致命的一击。
“咦？血翅？”
他听到米利安在那一瞬间脱口而出的低语。
“等等，不对啊，你这尾巴明明就是原始虫族……嘶，你身上的味道是怎么回事？”
米利安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展现出了些许虫形。
他用尖锐的虫肢倒挂在了高高的穹顶之上，身后有四片堪称华美的巨大羽翼骤然展开，然后又被他迅速地收了回去。
死星似的怪异虫族忽然停下了对米利安的攻击。
他缓缓抬起头，对上了米利安的眼睛。
“你知道我是谁？”
男人喃喃道，他说话的方式相当笨拙，就像是他刚刚学会说话一般，但无可否认的是，即便吐字有些生硬，但他的声音却相当具有磁性和魅力。
米利安一听对方说话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啧，他真没想到还有怪物会特意修饰进化自己的发声器……
“如果我说我知道，你能不杀我吗？拜托，我这老胳膊老腿，真的拼不过你这种年……这种刚出生的虫子。”
米利安瞥了一眼地表的男人，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
当然，米利安此时只是习惯性胡说八道，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下一秒，那幽灵一般如影随形的毒尾，竟然真的退开了。
米利安震惊：“额，其实我不知道你具体是谁。”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熟悉的危机感再次袭来，米利安从头顶到后颈的感应器全部都自立了起来——他又一次被致命的毒尾瞄准了。
“停停停，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
米利安迅速求饶。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谁，但是我知道一些线索，真的！”
他在心底连连叫苦，现在的年轻虫……不对，底下这只分明是破蛹的新生虫族，耐心和脾气也都太差了一点。
提安那个傻逼到底是从哪里搞来的变态虫卵，竟然孵化出了这么一只怪物？他是疯了吗？！
之前那蠢货活生生搞出来一枚定时核弹头艾瑞尔，竟然还没有吸取教训，如今竟然还弄出了眼前这种彻头彻尾的杀戮怪物。
在心底疯狂辱骂某位虫族大祭司的同时，米利安的眼神渐渐变得阴沉。
“如果我猜得没错，你的出现跟某位位高权重的虫族有关……孵化你的家伙，叫做提安，对吗？”
米利安嘴角勾起笑容，他轻声说道。
可是，不远处的男人在听到“提安”这个名字之后，依旧是一脸漠然。
哦，完蛋。
米利安感受着周围逐渐沉重的气氛以及越来越明显的危险预警，唇角笑容渐渐有些僵硬。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干脆一口气说道：“那家伙是个变态，纯粹变态，脑子不好使，野心却很大。别看他现在是虫族大祭司，每天嚷嚷着原初之母的眷顾与你同在，实际上他一直在私下里非法孵化原始形虫卵。等等，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吧？就是从王之墓穴里飘出来的那些玩意。总之那些虫卵都不知道在那里呆了多久，反正受到污染是肯定的，一旦孵化总是会出来一些奇奇怪怪的玩意。但是提安那傻逼就很莫名其妙你知道伐，都这样了，还是满脑子‘万一’呢。”
眼看着随着他的叙述，虫族男人神色越来越冰冷，眼底更是一片死寂，米利安不由提高了声音。
“你显然就是提安搞出来的实验体啦。刚才我就发现了，你的气息特别明显，根本就不是我们这个世代的改良虫族，你是原始虫族，毫无疑问，而且在现在的宇宙中，也只有他的非法试验场里能捣鼓出新生的原始虫族了。而且，你身上还有一个特别明显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