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014
叶眠隐晦打量远处的村民，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这个老人的五官，的确是和记忆中名为孙悦的少女非常相似。她会是孙悦的父母长辈吗？猜测自心中升起，却犹豫着无法肯定。
亲人之间的容貌，也许会有一两处相似，但有可能相像到这种程度吗？
叶眠心中思索。
……
远处，孙平华和马琴已经将人拦住，顶着对方堪称冷漠的表情，两人神色自若的寻找话题试图攀谈，看不出任何尴尬与不自然。厚脸皮已经是每个调查员的必学科目，总不可能原住民不搭理，他们就真的放弃吧。
主要负责开口的人是马琴，毕竟她在诡秘中获得的能力是‘话术’，再加上成为高级调查员的这一路上，锻炼出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圆滑世故，最为适合去做话题的破冰人选。
果然，在她的不懈努力下，老人神色松动些许。
孙平华似不经意间开口：“说起来，老婆婆，你的孙女长得很像你啊。”
“孙女？”老人微愣，也许是年纪问题，她的反应慢上半拍。
“对，孙女。”孙平华点头，他解释道：“昨天我和同伴们在村里遇到一个女孩，她说她叫孙悦，和你长得很像，你们难道不是祖孙吗？”
孙悦？熟悉的名字令老人身体一震，这一次她的反应速度极快：“是祖孙！”
说完这句话后，老人的态度明显变化，泛黄的浑浊眼珠从孙平华和马琴身上扫过，探究神色一闪而过，随即又恢复最初的冷漠和防备，甚至于更胜之前。无形的坚硬墙壁再次竖起，刚才还可以打破，而此刻，已经完全不行。
不再理会两人，老人径直离开了这里。
“才刚搭上话。”马琴转头看向同伴，神情里没有生气，只是平静说道：“解释一下你刚才的问题。”怎么一句话把人给激走了？
“孙悦，我和眠还有许佑然，昨天一起遇到的女孩。”孙平华若有所思，用用手比划五官：“这个老婆婆和她长得很像，并且不是一般的像，很奇怪。”是属于那种只要见到过，就能立刻看出两者之间联系的高度相似。
“就仿佛她们是一个人，对吧？”许佑然他们从原地走了过来。
孙平华点头，认同许佑然的说法。
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昨天见到的孙悦年轻朝气，而他们今天遇到的老人，起码已经年过半百。就算再怎么相似，两者也不可能是同一人。当然，这是从正常世界的角度去思考，而从诡秘世界的角度去看……万事都有可能。
“昨天年轻，今天年老？”
孙平华摇头，否认同伴们的猜测：“如果她们是一个人，看见我不应该这么平静。”刚才他朝老人走去时，注意力一直都放在老人的身上，孙平华可以确定，老人看着他的眼神，是全然陌生，并没有任何遮掩躲闪之类的异样反应。
假设是同一人，那么孙悦昨天才见过他，哪怕记忆很差，也不该是这种态度。
“眠，你认为呢？”
“无法确定。”叶眠在思索之后，也只能给出这个模糊回答。
这个问题暂时无解，调查员们搁置心中，一行人继续前行。
…………
长寿村位于深山之中，落后归落后，但是环境这一点，任谁也挑不出毛病。
这也正常，毕竟诡秘内部世界和现实世界，几乎是一比一复刻出现。而在现实之中，长寿村这座山的原型是古灵山，那里可是一处自然风景区，每逢节假日，闻名而去的周边游客络绎不绝……
他们这样，算是独占景区？
调查员们心中自我安慰。
行至某处，众人忽的听见异样声音，一阵接着一阵，调查员们脚步顿住，扭头看向道路左方，那里有着一片茂密树林，动静就是从那里传来。
调查员们下意识的后退。
紧绷的气氛弥漫，恰在这时，树叶浓密处再次传来动静，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一只毛茸茸的手将树枝树叶拨开，被遮挡的存在探出头来，暴露在调查员们的眼中，居然是一只棕色皮毛的猴子。
调查员们松了口气，孙平华则愤愤开口：“之前抢我钱包的那群猴子。”
是的，孙平华用的是‘群’而非单独的‘只’。
调查员们心生不祥预感，事实证明，他们的感知没有出错。只听见树林中又传来窸窣动静，紧接着毛绒绒的猴脸接二连三的从树叶后面冒出。调查员们表情变幻，刚松出去的气再次倒吸回来。
猴子……并且还是一群猴子。
这种动物的顽劣以及霸道性格，经过网络的宣传，早已人尽皆知，人类圈养尚且如此，更别说是野生，并且还是成群结队，野性只会更强。
调查员们默契收回视线，避免视线激怒这群猴子。
“那是什么？”水芊芊眼尖，发现有个猴子手里抓着东西。
她特意压低声音询问同伴，除此之外便没其它动作。谁也没想到，这居然成了激怒猴群的原因，准确来说，是有一只猴子莫名愤怒跳起，引的其它猴子跟着一起吱哇怪叫。伴随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树叶树枝甚至是石头。
“……？？？”调查员们躲闪。
孙平华被一个坚硬东西砸中额角，刚好接近太阳穴的位置，眼前一黑，差点没昏过去。忍着痛意低头，居然是他最初被抢走的钱包。
混乱的环境，唯有一片净土，那就是叶眠站着的地方。
也许是他站的位置偏后，也或许是运气缘故……猴群丢的一大堆东西里，竟没有一个砸到叶眠身上。和人体描边一样，全都砸到别处。
“……”身处于暴雨中心，却又仿佛站立在暴雨之外。
叶眠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他不禁伸出手，主动接住一道砸过来的黑影。
手心微麻，略带痛感。这是一根折断没多久的树枝。
“……”远处树上，身形最大，看着像是猴王的猴子瞄到这一画面，握拳，duang的一下锤上同伴脑门，完了不解气，又多锤几下。
‘吱吱——！’凶狠，骂骂咧咧。
‘唧——’被打的猴子捂着脑袋。
林间飘起一层浅浅白雾，不知从何处而来。整个猴群的躁动在忽然间停下，就像是被摁下休止键。但紧接着，它们的吱哇叫声又再次恢复，比起刚才还要更加尖锐，情绪饱满的让人分不清是嚣张还是惊慌。
答案很快出现，是后者。
猴群在树木之间跳跃逃离，慌乱之中，一样东西朝着调查员方向砸去。
“我果然还是不喜欢猴子。”水芊芊捂着额头，白皙皮肤上出现清晰红肿以及一道带血红痕，显然是被什么重物砸中。
“忽然间逃跑，难道有什么东西来了？”许佑然警觉的往腰间手木仓摸去。
叶眠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无人注意到，他眼底闪过一抹蓝，同林间浅雾，两者转瞬消散。
“我就这么倒霉吗？”孙平华无语，猴子逃窜间丢下来的东西，居然也能砸中他，而且还是兜头罩住。他郁闷的把东西扯下，正准备随手丢开，却意外发现这东西并不是想象中的破烂衣物，而是一个布包。
掂掂重量，不轻，也就是说里面有东西。
孙平华往里面摸了摸，从中掏出一个和他手掌差不多大的小本子。说不出话，怪不得他头顶那么疼。
线索？注意到这样东西，分散站位的调查员们围了过来。
众人神色凝重，却没有谁先开口。这种纸类的线索，在诡秘中很容易出现坑……例如写着奇怪形状的文字，又或者干脆是奇怪的图画。总而言之，都不是正常内容，属于‘异样’的一种，调查员们看了很容易升高灵感。
“怎么？”叶眠不理解他们反应，伸手拿过本子。
“我们……”
调查员们张了张嘴，没等他们把话说完，叶眠就已经将本子打开。内页断断续续的写了很多内容，都是正常文字。很好，放心了。
众人凑过去看，似乎是本日记？
和孙平华他们在屋内找寻到的日记不同，这本日记的主人，应该是长寿村外的人，很有可能是来这里的旅行者。上面内容，都是以本子主人的视觉，去看到的所见所闻……
前面都在赞赏风景，略过。叶眠连翻五六页后，终于瞥见有用的内容。
[我遇到了一个年轻姑娘，她和她的母亲长的可真像，几乎是一模一样。]
[太可惜了，她的精神很不正常，不知道她遭遇了什么，为什么要幻想是自己的母亲？]
……
[她被抓走关了起来，我帮不了她。]
……
[她被杀了，凶手是她的母亲。]
……
[我又看见她了？]
……
[离开！我要离开这里！]
书页越往后翻，内容越凌乱，尤其是最后一张关于离开的话语，哪怕隔着纸张，调查员们都能感受到字迹主人的惊恐情绪。
调查员们沉默，面面相觑。
相似长相？这个形容触动了他们的神经，尤其是不久之前，他们还在讨论。
“孙悦。”叶眠低声说出一个名字。
虽然本子里的内容是说母女相像，而孙悦那是祖孙相像。但对于调查员们来说，两者区别不大。他们的关注点在于，为什么不同的生命体，容貌那么相似。
“年轻的姑娘幻想是自己的母亲？”
“然后这个母亲还把女儿杀了？为什么？”
叶眠沉思。
不仅容貌相似，女儿还幻想母亲身份……？这两者交叠，让他产生一种荒谬想法。假如年轻姑娘并不是在幻想呢？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过程意外地通顺，身份具有唯一性，两人因此存在斗争，便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只是心中猜想，叶眠不敢肯定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