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024

顺着脑中记忆前往海边, 还未到达，耳边便已出现潮浪翻滚的声音，继续往前走, 那一大片礁石区也映入眼帘，深沟浅窝, 纵横起伏。

这里看不见任何人影, 只能听到海水的声音。

方林月就在这里？木可多给叶眠的感官并不是很好，但他只有这一个能得到同伴信息的渠道。持着半信半疑的心理, 走近礁石。

叶眠压低声音呼唤，在大海的背景声中并不明显, 这也是他故意为之, 以免有海民路过, 听见，从而被引来。

本以为要在这礁石处找上一会时间，结果没想到, 叶眠才呼唤了四五声, 就得到了回应。先是谨慎的探头, 同叶眠的视线对上后，熟悉身影从巨大的黑褐色礁石后走出, 正是叶眠想要寻找的同伴。

“眠？”方林月朝叶眠走去，在叶眠估算距离准备喊停之前, 她就先一步停下, 两人间隔一段安全距离。

叶眠看着她，视线自下而上。

似乎是受了伤？方林月此刻的面色算不上好看，本该红润的唇隐隐透着苍白。除此之外, 她行走间动作看似平常, 实则异样很明显, 应该是牵扯到了痛处。

同叶眠一样，方林月也上下打量了一番他。

“你终于醒了。”她的语气中有着感叹。

方林月对于自己受伤躲避，两个同伴失踪，而叶眠却好端端站立眼前的这件事情，接受的很良好。这让叶眠迷惑，按照正常情况，不应该是防备警惕才对吗？他忍不住询问了一声。

“这个啊……”

这个问题简单，时间倒退回一个星期前，游船在突如其来的暴风雨中翻沉，船上的人像下饺子般接连掉入海水中，这里面自然也包括她和同伴们。在自然面前，人们宛如蝼蚁，可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拥有智慧的人类。

他们竭力挣扎，就这样不知过去多久，待到暴风雨转小，他们也找到一大块水中漂浮的木板。三名调查员还没来得及庆幸死里逃生，他们就发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叶眠不见了！延向他的绳索也已经断开了！

调查员们尝试寻找，但茫茫大海怎么可能有结果。

不得不抱着最悲观的想法放弃。

谁知道，放弃寻找的他们在海上飘了将近一天时间后，顺着风来到南云岛上，随后竟然在这里得到了失踪的叶眠的消息。于是方林月这三位调查员，除了搜索南云岛诡秘线索之外，还开始留心叶眠踪迹。

“你们来找我了？”叶眠忽然问道。

“对。”方林月想也没想就点了头。

比起南云岛的诡秘线索，当然是叶眠踪迹更容易找到。调查员们费了一番功夫后，从岛民们口中得到相关消息，以及叶眠去处，于是三人拍板决定，先找叶眠，等到他们四人集合，在想办法破解这次诡秘。

他们找到了名为修格斯的岛民的家。

“你们见到了修格斯？”叶眠又问。

如果修格斯见过方林月三人，还对他的询问给予否定回答，那他就必须怀疑修格斯的目的了。所幸的是，方林月的回答是摇头。

“这倒没有……我和许安城他们，都觉得这个修格斯有点不同寻常。所以干脆就选择了避开他，潜伏进去寻找你。”说到这里，她的声音莫名停顿住。

方林月回忆起那天下午的经历，他们好不容易将修格斯引走，结果在他们找到叶眠，准备唤醒叶眠的时候，明明应该在南云岛中心的修格斯却回来了。

不可名状的恐惧压制的他们喘不过气，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在凝视他们的一举一动，灵感在尖叫，三人当机立断，选择跳窗而逃。

事实证明他们的选择没有错，逃离至远处再回头，他们看见了惊人的一幕。

朦朦胧胧的雾中，一条粗111长的足以称得上巨物的尾巴若隐若现，它紧紧缠绕住整个房屋，不留一丝空隙。

“那个修格斯肯定有问题。”

三名调查员如是想到，并决定深入。毕竟异样如此明显，如果没有重要线索，他们愿意把头割下来给人当球踢。然而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惨痛。自那天潜伏失败，南云岛就变了，特指那些岛民。

先是态度上的异样，排斥他们，拒绝沟通。

这还不是极限，一天之后，岛民们态度再次变化，而这一次的变化，充满攻击性。他们满岛屿的搜索，捕捉三名调查员。

最后，事情就变成现在的情况，许安城，何青雨两人被捉，而她，负伤躲藏……说完全部事情，方林月的视线转到叶眠身上。

“现在唯一庆幸的事情就是你醒了。”

按照方林月原来的想法，是孤身去救许安城和何青雨，虽然她在诡秘中的能力是话术，但她手中有两张国家给予的黑卡，极富攻击性……当然，成功率不高，过程也很危险，只是她别无选择。而现在叶眠醒了，她可以有其它选择！

“修格斯……”叶眠呢喃一声，转而看向方林月：“我昏睡的这段时间，你们获得了多少线索？”

“这个南云岛是一个虚假空间，它并不是真正的南云岛。”

“岛上有很多鱼人造型以及人鱼造型的东西，如果看见，一定要远离它们！”

“这里的人很美，可能和他们吃的一种食物有关，草绿色，应该是种植物？但也可能是肉。据我们观察，这种食物可能存在成/瘾/性，就算没有，它也绝对有问题！千万不能吃！”说到最后，方林月面色难看的开口：“南云岛即将迎来一场祭典……”

“我猜测岛民抓走许安城，何青雨，就是为了活人祭祀。”这就是方林月面色难看的原因，她的猜测并不是凭空虚构，而是诡秘内，这种发展太多了。

叶眠沉默着。

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有三种发展选择。第一是专心破解诡秘，在祭典之前，第二是在祭典开始前救出另外两名调查员。至于第三种，最困难，破解诡秘和救出同伴同时进行……毫不犹豫，叶眠选择第三种。

为什么不同时进行呢？两者之间又不互斥，只是难度增加罢了。

“你准备继续呆在修格斯身边？”方林月问道，虽然她并不意外这个选择。

叶眠点头，在方林月的讲述中，修格斯的存在感很强，尤其是出现过的那几次异样，更加证明修格斯的不简单。

“可以，但是你要小心。”方林月还处于躲藏中，不可能陪叶眠一起，她想了想，从身上拿出一张黑卡，递给叶眠，示意道：“防身。”

两张黑卡，他们一人一张，这么一分散，去救许安城，何青雨的想法是不可能的了。不过也没关系，只要在祭典之前，把两人救出来就行。

“你一个人在这里……”叶眠环视四周。

“没关系，这方面我们所有人都受过特训。”方林月。

既然如此，叶眠也不在这个问题上多问，两人又交谈几句后，他们分散。方林月回到礁石后方继续躲藏，而叶眠则返回他现在的住处，也就是修格斯的家。

还未走近，远远地便看见一道身影。

那是修格斯，他还站在叶眠离开时的位置，只不过没再继续手中事情，而是抬头看着远处，像是在等待什么模样……不，不是像，而是他的确在等待。

“眠。”修格斯迎上前，松了口气：“你终于回来了。”

“没有遇到什么事情吧？”他又问道。

碧色双眸的深处，是真心实意的关切，叶眠微顿，他的回复是摇头，并不亏心。他的确是没遇到什么事情，因为是他主动去找事情，也不算撒谎。

“那我们进屋吧。”修格斯抬头看了眼天色：“快到晚上了。”

今天的晚餐依旧由修格斯来准备，似乎是因为昨天叶眠夸赞食物的缘故，主食依旧是鱼类……白嫩的肉，仅是看着，叶眠便能回想起它的软嫩口感以及鲜美味道。但与此同时，叶眠还回忆起海边方林月对他说的内容。

方林月说，岛民的美丽，很有可能和食物有关。

联想昨天鱼肉的软嫩中，还夹杂另一种奇特口感，叶眠不得不多心。

“鱼？”修格斯对叶眠笑笑：“不是什么少见的品种，在我们南云海周围很多，只不过这种鱼离开南云岛的水很快就会死，味道也会变，所以外面很难见。”

“对了，今天刚好鱼买多了，有两条没处理，眠你想看的话，可以去厨房。”修格斯说的自然，叶眠跟着起身，当做好奇一样，去厨房看了一眼。

偏白色的鱼鳞，脊背和鱼尾处带点蓝色。

疑惑解除，心中障碍以及顾虑还在，叶眠晚上的食量还是减少了一半。

“不多吃些吗？”

叶眠以担忧同伴，心情不好拒绝。

“我明天再去问问。”修格斯。

同昨天一样，饭后的清洗由叶眠负责，只不过今天的叶眠在入睡之前，他回到房间，目标明确的来到桌子前，将桌上放置的安卡洛斯玩偶数着抱起……这里必须得说，安卡洛斯的玩偶整体太长了。

叶眠视线被玩偶遮挡，抱着出门的时候，他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失去平衡，身体往下扑去，好在玩偶在前，帮他垫了底，没受伤也没痛感。

“眠，怎么？”修格斯忽然而至。

叶眠意外他的速度：“不小心摔倒了。”他起身，怀中还半抱着玩偶，下意识的拍了拍安卡洛斯尾巴，那里接触了地板，他只是为了拍去可能沾到的灰尘脏污。

注视这一幕，修格斯略有些分神：“那下次小心一点。”

“你把祂抱出来是为什么？”回神的修格斯问道。

叶眠当然不可能如实说明，虽然他并不觉得安卡洛斯外形像方林月口中的人鱼，但是假如呢？他不想承担这个风险。“它太占地方。”叶眠。

“……”修格斯沉默了几秒，也不知道他想了什么，问出一个莫名的问题：“你更喜欢木可多送你的鱼人玩偶吗？”

叶眠因为这个问题愣住，他第一个想法不是回答，而是另一件事情。说起这个，他是准备把鱼人玩偶和安卡洛斯一起丢出的，但是刚才回到房间，安卡洛斯还在那里，鱼人玩偶却不见了……

“……”听到叶眠问题，修格斯这一次沉默的更久，似乎在思索什么：“可能是掉到地上了，我帮你找。”不等叶眠回答，他就像是逃避什么一样飞快进了屋。

抱着安卡洛斯的叶眠也只好回到屋中。

修格斯说得找，是真的找，经过努力，消失不见的鱼人玩偶也真的被他找到，在一个几乎不可能滚进去的角落中。哪怕今天叶眠依旧没关窗，任由风吹进房间，也不可能将这玩偶吹落到这种地方，更别说今天叶眠出门前，是关紧窗户的。

“可能是萨拉来过……这个房间本来是她的。”

修格斯对叶眠解释：“萨拉从小到大都很讨厌鱼人形象。”

闻言，叶眠点了头，没说什么，其实修格斯不需要解释什么，现在鱼人和人鱼两种形象，在他眼中都和异样搭界，它们身上出现任何事情，叶眠都不会感到奇怪。

“……”

修格斯自己把自己说沉默了，他换了话题：“眠你找鱼人玩偶做什么？这并不是什么好东西。”说到最后一句话，他那双漂亮的碧色眼眸中飞快掠过厌恶情绪。

“想要拿出去，鱼头人身看着很奇怪。”不同的玩偶，不同的说法，反正这鱼人玩偶不是修格斯赠送，他不需要顾忌，就算直说也不影响什么。

“奇怪吗？”修格斯嘴角翘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看了看手中玩偶，附和道：“的确有点奇怪，看久了还觉得很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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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眠眼神一凝：“这个玩偶的腿……”他刚才好像看见鱼人玩偶动了一下。

“腿？什么腿？这个鱼的吗？”修格斯说着，用力掐了下玩偶的鱼头，说道：“眠你不要害怕。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就帮你丢出去好了。”丢出去，丢的远远的……不，还是直接毁掉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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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眠莫名感觉修格斯手中的鱼人玩偶，有点……绝望？是错觉吧，应该是修格斯捏玩偶的动作太用力了，让鱼头都变得扭曲起来。

眼看着修格斯准备离开，抱着安卡洛斯的叶眠也跟着起身。

“……”修格斯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你要把祂也丢开吗？”

叶眠想要拿出刚才的借口，但在修格斯的注视下，他竟有些无法开口。毕竟安卡洛斯是修格斯送的，和鱼人玩偶不同。叶眠是个会顾念人情的人吗？答案是会的，然而人情和生命之间，哪怕后者只是可能会受到威胁。

两者孰轻孰重，脑子正常的人都该知道答案。

安卡洛斯被抱出，祂的归宿从叶眠房间的桌子改为客厅中的沙发，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祂的长尾巴不用委屈的挤在一起，可以尽情的伸展摆放……叶眠耐心的摆出一个倚靠姿势，将尾巴也妥帖放好，确定没有拖拽在地后，他准备收回手。

他的手被抓住了。

冰冷的温度，从肌肤相连接的手腕处，瞬间传达至全身，冷的刺骨。

叶眠在惊愕中对上一双眼睛。

蓝绿色的竖瞳，华丽而浓郁的颜色，而在这徇烂色彩下，是没有任何情感的非人冷漠，空洞的犹如两颗没有生命的宝石，但是叶眠知道，祂在看着自己，没有任何情绪，也没有任何思考，仅仅是在凝视他。

[——————]祂动了动唇，说出一句无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