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蛇血
李太平意识还在,知道大殿内发生了什么,他没动不是在装死,而是真要死了。
那支箭贴着心脏穿胸而过,差一点便要了他的小命。若非天枢境的肉体,若非寒潭锻体,怕是早已一命呜呼。可即便如此,若是无人及时救治,他一样要流血而死。
心脏跳动越来越弱,李太平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现在他只有等死,别无他法。
一滴血从天而降,落在李太平背上。
大蛇的一滴血,就像装满海碗的老酒,量多且劲儿大。
蛇血落在李太平背后伤口,便见血与血相互交融吞噬,其伤口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蛇血修复肉体的同时,还在侵染着血液,仿佛要吞噬掉这个弱小的生物。
兔子急了还要蹬鹰,更何况万物之灵的人。只见李太平体内鲜红的血液就像大乾府兵,即便面对强悍的异族,也绝不会束手待毙。且要提刀而上拼个死活。
以肉身为战场,血与血展开一场旷世持久的大战,谁也不肯退让。
李太平的身子就像烧红的烙铁,冒着整整热气……
没有人注意到李太平的变化,因为生死之战容不得半点分神。
数个呼吸的时间,又有数名八品武者丧命蛇口。且有一位宗师想要偷袭,却因脚下声音大了点,反而被巴蛇一尾扫飞,撞在石墙上晕死过去。
宫不二看准机会又射了两箭,每一支都精准射在同一处,硬生生射入一尺。可惜依旧无法突破巴蛇坚韧的肌腱,无法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说是给巴蛇挠痒痒,却是有些过了,毕竟那是轩辕弓射出来的箭支。
三次吃痛,巴蛇变得更加凶残,所过之处石碎人飞,腥风血雨染红了大殿。
“轰!”
碎石飞溅,不过那并不是巴蛇干的,也不是殿内武者劲儿气所致。只见已经封死的开窗忽然炸开,一袭黑衣,一把秦剑,一名老妪提着个瘸腿断胳膊的家伙钻了进来。
老妪怒目而视,秦剑一指:“擅闯帝陵,杀无赦。”
诗幼微看着老妪身后数十名黑衣人,惊诧道:“秦九宝,柳叶剑宗。”
为什么柳叶剑宗会出现在帝陵,为什么秦九宝会说擅闯帝陵该杀。秦九宝到底是何人,柳叶剑宗到底为谁所用。
诗幼微不知道这些,就算她是天下城的情报头子,也弄不明白。可天下城并非没人知道秦九宝是谁,最起码高高在上那位城主是知道的。
此时的厉抗天不在天下城,不在汝阴城,更不在襄阳城,而是在大兴城一处不起眼的民宅做客。
“城主好久不见,风采依旧。”
厉抗天笑看着眼前仙风道骨的老道士,微笑道:“老啦,老啦。倒是无尘师弟风采更胜往昔。”
无尘笑着倒茶,递给城主一杯:“小丫头干得不错,城主就不怕偷鸡不成蚀把米。”
厉抗天接过茶笑道:“师弟何时变得如此心善了。”
二人微笑不语,一时间小院内静得有些吓人。
言语间夹刀带棍,说话好像都不会好好说。
厉抗天晓得无尘和聂三礼并不服他,是为数不多敢向他出剑的主。圣人能把宗师之上打趴下,这一点毋庸置疑。可人的名树的影,却要比鱼鳞鳞难办,怕是不打个天翻地覆眼前的老杂毛且不会服软。
在大兴城动手,显然不是什么好选择,会坏事是一方面,引出军神和院长那才叫麻烦。钟离子曦不在,厉抗天可不想一不留神,把命交代在大兴城。
只见其微笑道:“幼微那丫头还需历练,这次若能活下来,当可重用。”
无尘品了一口茶笑道:“城主不喝一口吗,今年的新茶哦。”
“对了,宫里那个老奴才现在也赶去骊山了,怕是无人可以活着从那里出来的。”
厉抗天看着无尘,一口喝下杯中茶,点头道:“能喝到师弟亲手煮的茶,倒是不用在意是新茶还是陈茶。”
“书院的大先生想必不是聋子,就算大先生聋了,能掐会算的院长总不会视而不见吧。”
“若是李辅国杀光帝陵守护者那才叫一个好。到时弘道帝就算长了一百张嘴,怕是也解释不清。”
无尘大笑道:“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城主这招够狠。”
厉抗天摇头道:“不是我狠,而是老皇帝想挖始皇帝的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只是推了大家一把而已。”
“当今圣上,盗始皇帝墓以充军资,大失德行。天下有识之士,皆可反之。”
厉抗天说着,将茶杯递了过去,笑道:“三郡反了,太子挂帅,南宫守为大将,师弟就不怕十数年心血付之东流。”
无尘笑着斟上半杯茶:“太子胜,掌军权,朝中更乱。太子败,三郡做大。胜败于我来说,其实都是赚的。倒是无需城主担心。”
二人举杯,以茶代酒一饮而尽,不由得哈哈大笑。
开心地笑,不过到底是不是为了看对方笑话而开心,却是不得而知。
三郡被太子四万大军截断,襄阳城造反的泥腿子便成了瞎子聋子。
襄阳城,郡守府。
大厅内,左江河皱着眉头来回踱着步子。
“千山老弟,你说这可咋办。咱们的人都被截住了,也不晓得朝廷的军队是要打襄阳,还是奔着大帅他们去了。”
岳千山不慌不忙的笑道:“打襄阳也好,兵指二郡也罢。太子只有四万人,只要我们不出城,他便无计可施。”
左江河皱眉道:“那就这么守着,啥也不干?”
岳千山点头道:“城内粮草够我们守到明年开春,再有月余便要入冬,等下了雪,朝廷那四万人不想撤也得撤。等明年朝廷发兵时,我们早就将三郡彻底吃下,到时就算彭庚切亲自挂帅,也别想吃下我们。”
左江河还是心有不安,忙坐到岳千山身旁:“千山老弟,我听说南宫守那小子蛮厉害的,万一……”
岳千山摆手道:“左大哥无需多虑,只要我们守城不出,南宫守自有军师去应对。”
襄阳城五十里外,朝廷大营横跨数理,士卒遍野构筑防御工事。
左翊卫五千士卒连午饭都没吃,刨坑的刨坑,挖土的挖土,数里外都可见尘土飞扬。
大营外热火朝天,大营内除了飘荡的旗帜,却安静的如同鬼蜮。若是有人转一圈,定要惊掉了下巴,别说人了,就连一个喘气的没有。
此时通往竟陵郡的官道、小路却马嘶不断,一队队骑兵策马狂奔,循环往复。
两千骑兵,漫山遍野驱赶抓捕来自竟陵郡的泥腿子,且不断朝着竟陵郡逼近。
官道上,太子殿下骑着高头大马,身着金甲威风凛凛,大有君临天下的气势。
太子不懂哪有主帅这么穿的,这不是告诉敌人神射手,快来射我吗。其实到达襄阳城之前,太子穿的一直是山纹甲。可到了襄阳城后,南宫守却说山纹甲显不出真龙威仪,且得换上金甲让那些泥腿子开开眼。
“南宫将军,放过襄阳直扑竟陵,是否有些太过冒险!一旦襄阳城那些泥腿子有所察觉,定然倾巢而出,到时左翊卫那五千人岂不危以。”
南宫守笑道:“李正道老将军戎马一生,作战经验丰富,手下五千士卒更是百战精锐。就算襄阳城反贼胆敢野战,面对早有准备的李正道,也讨不到好去。”
“再者,我军粮草只够支撑月余,且没有携带棉衣,是耗不过反贼的。必须尽快平定三郡班师回朝。”
太子望着前路说道:“我也想尽快剿灭反贼,可就怕竟陵和夷陵也学那襄阳城,到时我军可就进退两难了。”
太子所虑正是南宫守担心的,之前与将军们议事便提及此事。众将军商议半天,也没能想出应对之策,直到有名不起眼的小将,趴着南宫守的耳朵出了个馊主意。
拿大乾太子为饵,钓大鱼上钩。众将一听,这岂止是馊主意,这简直是混蛋主意,一个不小心让贵人有个闪失,大家都得脑袋搬家。
不过说来也怪,馊主意一出,众将竟然都不说话了,也没人站出来吼一嗓子大逆不道。
没人反对,那就是赞同。既然如此,为了尽快平定三郡,还百姓安康,也只好将那位太子殿下蒙在鼓里了。
阳光下金甲璀璨耀眼,怕是数里外都能晃的人睁不开眼。南宫守很满意太子这身装扮,很醒目,很吸人眼球。想来只要看上一眼,没人不知道这位是谁。
太子不知道他这个一军主帅早已被军中将领给卖了,更不知道,围着他打转的不过一千骑兵,两千步兵而已。大部队早已脱离出去,兜了个大圈子跑到他前头,赶往竟陵石城县了……
太子殿下挂帅出征,却被将军们蒙在鼓里摆了一道。到达汝阴城的长公主殿下虽没被自己人忽悠,却一头扎进更大的一张网中。
一张大网笼罩在汝阴城上,便见风云再起,秋风瑟瑟……
下面开始写三郡,然后汝阴城,再写回帝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