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坐在车子内, 看着城市的夜景不断往后掠去，棠澄一偏头，便看见街灯的光晕透过挡风玻璃, 落在江祁精致绝伦的脸上。
车内很安静，可能是察觉到棠澄看过来的视线, 开车的空隙, 江祁转头望了她一眼。
棠澄的声音适时响起, “才九点, 江老师你怎么也走得这么早？我以为你还会继续玩一会儿呢？”
“今天是高中同学喊我过来聚一聚, 平时我基本不会踏足这些地方。”
江祁专注看着前方的道路。
怎么听起来像是在跟她, 解释？
棠澄的心中不由得闪过一丝异样。
实在是她又不是江祁的什么人, 现在又不在拍摄《恋恋同行》，好好的他解释什么？
心里这么想, 面上棠澄却微微一笑, “原来是这样吗？没想到我们的江老师这么洁身自好。看来以后娱乐圈谁都有可能塌房，江老师也不可能了, 你粉丝粉你一定很省心。”
闻言，江祁低笑一声, “可能吧。”
“对了，江老师你住哪里啊？我住香榭花苑, 我们顺路吗？如果不顺路的话, 一会儿你找个地方把我放下, 我自己打车回去也是可以的。”
棠澄话音刚落，正好前方转了红灯, 江祁一脚刹车, 车停得很急。
停了车之后, 江祁转头就朝副驾驶的棠澄看来。
男人原先还算温和平静的双眸, 在这一刻忽然变得幽深、晦暗起来。
仅看来棠澄两秒，江祁唇角微扯，视线再度转移到正前方，“顺路。”
两个字听起来颇有些百无聊赖的味道。
这叫棠澄颇有些疑惑，她寻思她刚刚也没说什么啊？相反还很客套讲礼貌，怎么这也能让江祁不开心？
不理解。
因为怕自己的话又会戳中这位顶流的点，棠澄顺手按下车窗，看向窗外，沉默下来。
一见她连话都不说了，江祁的唇角迅速拉平，握住方向盘的双手，瞬间收紧。
刚想要启动车子，副驾驶上的棠澄忽然一脸惊喜地转头朝他看来，同时做了两个深呼吸。
“江老师，你闻见了吗？好香啊，我闻得都饿了！”
江祁皱眉嗅了下。
很好，臭豆腐。
都六年了，她这个奇特的爱好依旧保留着。
“你要吃？”
“啊？”
棠澄一下想起刚刚江祁莫名其妙的臭脸，自己又是坐在对方的车内，顿了下，当即摆了摆手，“还是不用了。”
江祁：“……”
绿灯。
江祁启动了车子，棠澄转头看向车窗外，但真的好香啊！
开出去两百米后，江祁打了个方向盘，随后一个侧方位停车，将车子稳稳地停在了路边的车位内，同时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
棠澄：“？”
见女生一脸疑惑，江祁拿出两个口罩，递了个给棠澄。
“不是饿了吗？刚刚那个地方是红绿灯口，不能下客。”
棠澄：“！”
棠澄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急忙从江祁的手中接过了口罩，戴上，刚想拉开车门，却看见江祁竟然给自己也戴上了口罩。
“等等，等等……”
棠澄忙拉住了正要下车的江祁，“江老师你干嘛去？”
闻言，江祁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正好我也饿了。”
听了他的解释，棠澄依旧没有松手的意思，“不是，你准备就这样去？”
有什么问题？
男人满眼写着这句话。
棠澄：“……”
“江老师，你是不是一点也不知道你这张脸，现在到底有多火？广告有多铺天盖地？”
生活不易，棠棠叹息。
江祁：“……”
片刻的沉默之后，江祁便从下方的储物盒里翻出副眼镜，和一顶黑色鸭舌帽，通通给自己戴上。
“现在呢？”
棠澄：“……好多了。”噗。
“那走吧。”
江祁率先下了车。
见状，棠澄也急忙拉开车走了下去。
循着味道找过去，两人才终于在一条卖宵夜的小巷里找到了臭豆腐摊。
几乎一看见臭豆腐，棠澄便立刻冲了过去，竖起两根手指，跟摊主要了两份臭豆腐。
见状，江祁皱眉跟上前，“你不用给我买，这儿东西很多，我吃点别的就行了。”不管过去多久，他都受不了那个味道。
棠澄：“……”
棠澄：“咳，那什么，其实这两份都是我自己的。”
江祁：“……”
四目相对，即便是隔着墨镜镜片，棠澄也能感觉到对方在呵呵她。
“不是的，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今晚我请客，你想吃什么随便点，我买单。”
棠澄眼神真挚地看向江祁。
男人却还是抱着双臂，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
“那要不这样行不行？我算是欠你一顿……”
“行！”
棠澄的话还没说完，江祁就已经干脆利落地答应了下来。
棠澄：“……”合着大哥你在这等我呢？
不过话都说出去了，棠澄也不会反悔，她站在臭豆腐摊前开开心心地等起自己的臭豆腐来。
低头看着棠澄满眼期待的小模样，江祁不由自主地也跟着柔和了眉眼。
这样的场景，真的让他有种回到了六年前的感觉，仿佛下一秒，身旁的女生就会立刻挂到他的身上来，强行喂他吃那臭臭的玩意儿。
想到这里，江祁迅速垂下了眉眼。
便是这时，棠澄注意到一侧一个买炸串的小女生，一直奇怪地朝她看来。
看了大概两分钟，她和身旁一个戴眼镜的小女生，就径直走到了棠澄的身旁。
“你，是不是棠澄？”
棠澄：“！！”
棠澄：“不是！”
“可你眼睛好像啊，有没有说过你很像她？”
棠澄：“有吗？”
“有啊，她那双桃花眼特别好看，我是她的颜粉来着……”
“真的啊？”
这时，两份臭豆腐摊主都已经做好了，因为棠澄正在被人搭话，江祁掏出手机就把钱付了，“走了。”
“哦，来了。”
棠澄连忙答道，“不好意思，我朋友叫我了，拜拜。”
“不对，你一定是棠澄！你给我签个名好不好？”
“怎么回事？有明星吗？”
“也对，这个天气谁戴口罩啊？还有那边那个小哥还戴着墨镜，说不定也是明星呢！”
棠澄：“……”完犊子了。
而就在这时，江祁几步走到她身旁，低声说了句跑，便不由分说拉住了她的手开始往外跑去。
棠澄单独被发现或者江祁单独被发现都没什么事，但两人一起被发现，明天绝对上热搜，谁知道那些狗仔与营销号们会编出什么故事来。
他们不跑还好，一跑几个买夜宵的人就下意识追了起来。
“棠澄！”
一边跑还一边喊着她的名儿。
这下两人跑得更快了。
夜风猎猎，吹动江祁的外套，与棠澄的裙摆。
棠澄的左手被江祁牢牢地抓着，右手则捏紧了装臭豆腐的纸袋，晚风拂过脸颊。
一瞬的怔楞后，一个没忍住，棠澄忽然就笑出了声儿来。
听见她笑，江祁的嘴角也弯了弯。
跑着跑着，看着身旁江祁被遮盖的严严实实的脸庞，刹那间，棠澄的脑中忽然掠过一个模糊的画面。
画面中，好像她也是这样跟人牵着手在这样的夜晚奔跑。
……
“我跑不动了，真的跑不动了，保安要抓就抓吧！”
“你也太虚了，别停下来！啊，算了，上来，我背你，被保安逮到还没什么，要是被你妈知道了，你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
……
脑海中，这样一段对话忽的响起。
这时，江祁忽然一个急刹车，然后拉着她就躲到了一侧的墙壁后头。
狭小的空间，两人面对面站着，只能听见对方隔着口罩呼吸的声音，还有心跳扑通扑通地跳着。
等了一会儿，见没人追过来，江祁低头。
却看见站在他跟前的棠澄，一副神情恍惚的模样，伸手就在她眼前挥了挥，“怎么了？”
“啊？没什么……”棠澄弯唇，“还好只是认出了我，要是认出了你，你信不信整条小吃街的人都会追过来？”
“现在的人，应该没这么闲。”
“怎么不会？你真是对你的红一点也不了解。”
说话间，两人从墙角后走了出来，径直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等到了停车的位置，棠澄觉得自己的臭豆腐味道太大，不愿上车，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就解决了整整两份臭豆腐。
等她被辣的斯哈斯哈地上车后，江祁见她嘴唇红通通的模样，眼眸一深，又换上了之前那身装备，下了车。
“你去哪里？”
“去买瓶喝的，你在车上等我。”
说完不等棠澄拒绝，他就已经走远了。
男人的背影修长挺拔，即便看不到脸，在人群中也是无比鲜明的存在。
看着江祁的背影，棠澄愣了下，轻笑一声，几乎同时，她的手机忽然在包里震动了起来。
拿出手机，点开微信，棠澄嘴角的笑意迅速淡了下去。
经纪人陈葳蕤：【明天七点半望江楼听雨厅有个饭局，到时候收拾一下，我七点来接你。】
呵。
棠澄合上手机，完全没有想要理会这人的意思。
转头，她看见拿着两瓶水的江祁正缓步朝这边走来。
看着看着，她又点开陈葳蕤的微信看了眼，安静了两秒后，棠澄直接按了手机的静音键，随后忽然解开右手手腕上的手链，将其随手丢在了自己的座椅下。
-
“我到了。”
棠澄指了指前面的房子。
“好。”
江祁熄火。
“谢谢江老师今天送我回家，那我先上去了，时候不早了，江老师你也早点回去吧。”
站在车门外，棠澄俯身对车子里的江祁说道。
“好。”江祁点头。
可等棠澄上了楼，从客厅阳台往下看，却发现江祁的车竟然还是停在原地，可能是见棠澄人出现在阳台，他这才从车窗里伸出手，随意挥了下，将车子开走了。
棠澄挑眉，所以江祁是看见她人安全到家了，才放心离开？
棠澄表情若有所思。
待她在沙发上坐了会儿，棠澄打开手提包，发现自己的手机正在闪烁，来电提醒——陈葳蕤。
只看了眼，棠澄便将手机往旁边一丢，拿着睡衣洗澡去了。
等她洗漱完毕，卸完妆，护完肤，端了杯水再次来到沙发旁时，手机倒是没有再闪烁了。
只是屏幕显示她有七个未接电话，十九条未读微信。
好整以暇地点开微信界面，棠澄看见——
经纪人陈葳蕤：【棠澄！为什么不接电话？别给脸不要脸，要不是看你最近热度够高，你以为我会给你介绍这么高端的饭局吗？】
经纪人陈葳蕤：【现在翅膀硬了是吗？当初是谁为了钱在我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求我给你个机会，只要能赚钱，除了性-交易，手滑蹭热度，你什么都愿意做？】
经纪人陈葳蕤：【那些大佬愿意睡你是你的福气，娱乐圈有几个干净的，你一个人清白有什么用？】
经纪人陈葳蕤：【棠澄！！！你别以为一个《恋恋同行》你就真的能脱离我，脱离公司？是，你在节目组跟江顶流是走得挺近的，可人家是什么人，能看得上你？真以为能攀上这棵大树呢，别做梦了！】
经纪人陈葳蕤：【棠澄，现实点。娱乐圈嘛，不就这样子，你不趁着年轻漂亮多捞点，难道还以为自己以后真的能拿影后吗？】
……
威逼利诱
真是什么话都给她说光了。
棠澄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弧度，随后退出与陈葳蕤的微信界面，转而打开和江祁的，他的微信是那天离开雾公山的时候加的。
男人的微信头像十分简洁，黑漆麻乌一团。
想了下，棠澄便打起字来。
不一会儿，绕了好大一个弯才回到家的江祁感觉自己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点开——
棠澄：【不好意思，江老师，我的手链好像不见了，不知道掉哪里了，你能不能帮我在你车上找找，看看有没有？】
微信发过去后，棠澄便开始耐心地等待了起来。
陈葳蕤与星锐她是一定要脱离的，她对应酬那些脑满肠肥的投资商，毫无兴趣。陈葳蕤之所以着急，不就是突然发现她上了《恋恋同行》有点不受控制了，想要拿点她的把柄。
既然混娱乐圈要找靠山，她为什么不找个最稳，她看上去也最顺眼的呢。
陈葳蕤说她攀不上江祁这棵大树，她偏要攀上。
半分钟没到，棠澄就收到了来自江祁的微信。
江祁：【[图片]是这个吗？我在副驾驶的座位底下找到的。】
棠澄：【对，就是这个。这个手链对我很重要，江老师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能把它带给我吗？没空的话快递给我也行。】
江祁：【不用麻烦，我找时间带给你。】
棠澄：【不会耽误你时间吗？】
江祁：【不会。】
棠澄：【那真的太好了，谢谢江老师，我后面请你吃饭，加上之前那顿，我现在欠你两顿饭。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随时都可以叫我啊。】
江祁：【好。】
棠澄：【那江老师晚安，早点休息。[爱心]】
江祁盯了那个爱心半天，嘴角到底无法控制地翘了下。
江祁：【晚安。[爱心]】
看见对方发来的这个爱心，棠澄微怔了怔，笑了起来。
夜晚，躺在床上，江祁发现他又失眠了。
心里的一个冲动在不断鼓噪鼓噪，让他不得安眠。
棠澄太放纵他了，江祁发觉自己突然开始有点贪婪。
他想继续，亲近她。
这么想着，江祁从床上坐起，拿起手机就拨通了程高阳的电话。
凌晨2:11。
被吵醒的程高阳一听到江祁的要求，瞬间垂死病中惊坐起。
程高阳：“我他妈，江祁你个牲口，知不知道现在几点钟了，知不知道我刚刚才帮你拒绝了那个演员综艺，知不知道人不睡觉是会猝死的！江老狗，我求求你做个人吧……”
江祁：“你之前看中的那辆越野，明天去提车。”
程高阳：“…………”
程高阳：“好的江老板，没问题江老板，还有其他吩咐吗江老板？”
江祁：“……”
-
可能是白天那一场奔跑，晚上棠澄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做了个在奔跑的梦。
梦里的她穿着一身只有高中生才穿的蓝白校服，正边吃面包边往学校跑去。
高一下学期开学第一天。
因为大早上就在家里的鱼摊上帮忙，棠澄成功地迟到了。
只是如果从大门进去，肯定会被记名字，到时候三好学生奖学金可能就与她无缘了。
想到这儿，棠澄毫不犹豫来到了学校的围墙旁，听说经常有男生从这里翻出来出去打游戏。
可看着高高的围墙，棠澄沉默了。
但为了奖学金，她拼了。
将书包挂在一旁的枝丫上，棠澄便吭哧吭哧地搬起砖头来。
一连搬了五六块，棠澄试探着踩上去，手能摸到围墙了，她开始踮脚使力，并扯住了墙内的树枝，妄图将自己拉上去。
拉了好几次，棠澄发誓，她真是连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可人还是在原地没能上得去，她有些泄气。
便是这时——
“噗嗤！”
一声轻笑十分不给面子地在她头顶上方响起。
棠澄蓦地抬头。
只见高高的围墙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骑着个同样身穿蓝白校服的少年。
对方衣服穿的松松垮垮，不像样子，校服的裤腿还有一只被他撸到了小腿处，手里勾着个书包，晃晃悠悠，懒懒散散。
不知道是因为背着光，还是因为什么，对方的眼睛棠澄看不清楚，只能看见对方嘴角高高翘着，笑得热烈又张扬。
“喂！”
“叫声哥哥来听，我拉你上来，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