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咒
织田作之助正想细问情况, 门外却突然传出一声高昂凄惨的尖叫。
“啊啊啊啊——！！”
众人大惊，连忙从包厢内出来，往尖叫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一名服务员跌跌撞撞往这边跑来, 脸色惨白, 眼神极度惶恐。
他捂着腹部, 鲜红的血液正从他的指缝往外流，染红了他身上白色的侍者服。
男人一边跑，一边喘着气，断断续续地喊道：“有、有怪物！救命啊！！”
男人身后是一只人面蜘蛛模样的咒灵，身躯像怪物一样庞大, 八只蜘蛛腿甚至没有完全撑起来，头颅就已经可以触碰到天花板了。
咒灵仿佛戏耍一般不紧不慢地跟在男人身后，偶尔还会停下舔舐地上的血渍。
“是一级咒灵！”众人警惕起来。
七海建人面色凝重, 低声道：“老师，我刚刚看到它的时候, 它还没有这么大的。”
几分钟前, 他看到的咒灵体积还没有这么夸张，它趴在尸体上时, 连一个成年人的躯干都无法完全遮挡。而现在……
咒灵甚至可以一口吞下一个成年男人。
成长速度太快了。
听到外头的动静，沿途的包厢门都陆陆续续打开, 不少人探头出来, 左右张望着。
织田作之助当机立断：“我来祓除咒灵，你们疏散普通人！硝子, 通知夜蛾老师, 让窗派人过来善后。”
咒灵的体型过大, 打起来绝对控制不住范围, 一家餐厅肯定困不住它。
只是一级的话, 织田作之助还是有自信的。毕竟他连五条悟的苍都能硬接。
家入硝子应了一声，飞快退后几步掏出手机，开始拨打电话。
她不属于一线战斗人员，这种时候就该往后退。
那可是一级咒灵！
七海建人提着刀——先前放在了包厢里——着急地说：“老师，我和你一起。”
其他人正要接话，周围逐渐爆发出惊恐的喊叫。
“那是什么鬼东西！”
“好可怕呜呜呜——”
“……滚开！不逃也别挡道！”
现场的普通人起初是被服务员的惨状吓了一跳，还没搞懂服务员的话，再眨了眨眼，就看见了他身后的庞然大物。
餐厅内逐渐慌乱起来，场面开始失去控制。哭喊、尖叫、谩骂、推搡……所有人都在餐厅外逃。
咒灵的脸上人性化地浮现一丝不满，它高高地举起前腿，猛地往前刺——
织田作之助来不及跟学生回话，倏地拔出枪来，速度极快。
服务员受了重伤，在生死关头的肾上腺素刺激下，能跑出这么远已经很了不起了。此时绝无可能躲开这一刺。
更何况，他只是个普通人，是无论如何都逃不掉的。
咒灵的攻击划拉出一道残影，边跑边回头的男人眼中满是绝望。
“砰砰砰！”
织田作之助连开三枪，子弹击中了咒灵化作尖刺的前腿，狠狠地钻进它的血肉中。
“痛，呜啊啊啊，好痛！！”
咒灵口吐人言，往后跌倒在地，左右翻滚着。八只腿发泄般重重轰向左右的墙壁，绿色的一看就不正常的液体从咒灵受伤的部位流了下来。
孔时雨卖的咒灵专攻子弹贵是贵了点，强也是真的强，谁用谁知道。
墙壁碎裂，地板都在震动，人群更加慌乱起来。
灰原雄跑到出口处，高声喊道：“往这里来！不要互相挤，一个接一个！”
都是出过不少任务的前辈，一级咒灵是很强，但他们人多，磨也能磨死它。
歌姬和冥冥并不惊慌，她们从入学起就是搭档，默契十足。此时也摆出架势，朝咒灵攻去。
重伤的服务员已经没有体力了，跌倒在地，痛苦地呻.吟着。好几次都差一点被暴走的咒灵打到，能活到现在，纯粹是命大。
七海建人趁着前辈们的掩护，迅速接近，一把将男人甩到自己背上。他刚将人背好，一道细长的黑影就从他头顶重重落下。
几只乌鸦飞在他的头顶，猛地炸裂开，趁此间隙，金发少年险而又险地避开攻击，冷汗从脊背渗出。
速度太快了，如果不是冥冥提前发现替他挡住，他会和服务员一起被砸进土里。
织田作之助正在飞快下帐：“由暗而生，暗中至暗。污浊残秽，尽数祓除。”
黑色幕布自天空缓缓落下的时候，家入硝子举着还没有挂断通话的手机喊道：“织田老师，已经通知到夜蛾老师了，他说正在通知窗的人！”
织田作之助抽空回头应了一声，再扭头时，目光扫过咒灵受伤的部位，动作一顿。
本该血流不止的部位此时却已经完全愈合了，就连蛛腿都覆上了厚厚的外壳。
“冥冥！退后！！”织田作之助瞳孔一缩，厉声喊道。
冥冥毫不迟疑，往后一跳。一只步足（蜘蛛腿）狠狠刺穿了地面。
咒灵仿佛早有预料，抬起相对的另一只步足，往还在空中下落的冥冥刺去。
与此同时，织田作之助早已举起枪。
但「天衣无缝」告诉他，孔时雨提供的子弹击中的咒灵的步足，却连外壳的防御都无法打破。蓝发女孩被咒灵重伤，如同折翼的鸟儿一般摔落在地上。
织田作要将咒灵击退，只能注入咒力，使用“特殊弹”。可这两把枪有一个弊端，要么用子弹，要么用咒力，二者不能同时使用。
也就是说，织田作要先把手.枪的子弹卸了，才能使用咒力。
天衣无缝只能看到六秒。
咒灵的速度比之前更快了，就算织田作之助在冥冥跳起的瞬间就看到了她的未来，手下不停地开始卸下弹匣，他也无法让冥冥全身而退。
织田作之助来不及蓄力，匆匆忙忙地举枪扣下扳机。
赤红火焰般的光团轰中步足的瞬间，那只步足也刺穿了冥冥的肩膀。
它本是对着冥冥的心脏去的。
冥冥闷哼一声，扛着痛，忍着恶心握着咒灵的腿将自己□□，歌姬冲过来，及时接住了她。
将重伤的服务员移交给家入硝子后，七海建人折返回到织田作之助身边。
歌姬已经带着受伤的冥冥警惕地退了回来，织田作之助往口袋里一摸，掏出一卷纱布——其实是从系统商城买的。紧接着手法老练地快速帮冥冥止血。
事实上，如果家入硝子就在身边，冥冥的伤势立刻就能转好。
“老师，情况不对。”七海建人急促道：“就算是一级咒灵，也不该有这么快的速度！”
这只咒灵不正常的成长和愈合速度，都彰显着它的怪异。
“我知道……情况有些不对劲。”
织田作之助沉声道，紧密关注着咒灵。
咒灵不知为何并没有紧追不舍，而是砸碎了身边所有的建筑，活像个破坏狂，动静大到就像地震一样。满地都是咒灵的咒力残秽。
眼前的建筑物基本都沦为废墟了，所有人都在往外逃跑。帐只会阻挡咒灵，不会阻止普通人离开。
织田作之助紧紧盯着发疯的咒灵，问七海：“灰原和硝子呢？”
七海建人：“灰原在掩护家入前辈救人，附近有部分逃离不及时被砸伤的普通人。”
织田作之助：“……七海，去通知他们撤退。歌姬、冥冥，你们也是，跟着一起撤出帐外。”
“不！”七海建人一惊，反驳：“老师，我们不可能留你一个人对付咒灵！”
咒灵仰天嘶吼着，气势节节攀高，织田作之助往学生们的身前挡了挡，双手握紧枪柄，下颚紧绷着。
“这只咒灵在进化，它根本不是一级！”冥冥冷声道。
织田作之助侧身，对着三人皱眉道：“快走！顺便告知窗，这只咒灵是……”
咒灵发出尖利的笑声，打断了织田作的话。它的声波竟也带上了咒力，远远传了出去。让在场的咒术师们一阵头疼，不少普通人更是捂着脑袋，满脸痛苦，更有人晕倒在地上。
“它是即将成型的特级咒灵。”
织田作之助沉声说完，举枪迎上咒灵袭来的步足。
“织田老师！”
歌姬踉跄一下，猛地回头，没能拉住红发男人。
“别过去！”七海建人大声道：“织田老师可以自保！”
此时此刻，望着红发男人与咒灵有来有回的对战，七海蓦然想起那一日织田老师与前辈们对练的事。
亲眼看到这一幕，他才真正相信二年级前辈口中“织田老师能与「苍」对轰且占上风，将悟砸进了坑里”的传言。
咒灵足有八条腿，织田作之助挡不了全部，三个学生一边躲闪着，一边用吼来互相对话——咒灵真的太吵了，一边打一边笑，不大声点根本盖不住它的笑声。
笑笑笑，笑屁啊。
歌姬在心中怒骂：笑得我头痛死了，就不能闭嘴么！
咒灵就像听到了她的心理话，缓缓闭上了嘴，身体下沉，紧紧贴着地面。
“它要产卵了！”
织田作之助不顾步足的威胁，对着咒灵疯狂射击，想要阻止咒灵。
不料咒灵全身上下都被坚硬的壳覆盖着，宁愿被打也要产卵。而且速度极快，一分钟不到，当它的腹部离开地面时，地上已经多了一堆不断鼓动的蜘蛛卵。
几乎瞬间，在场所有咒术师的攻击都转向了尚未孵化的卵。所有人都知道，让这批小咒灵孵化的下场会是什么。
可当他们胆战心惊地及时灭杀完，扭头一看特级咒灵。
它正一边吃着人，一边屁股一抬，又下了一堆。
草！
这是把人当养料来吃么，它要下多少胎啊！
众人心中一沉，试图攻击，可大部分都被咒灵拦了下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胎卵破裂，孵化出小型的咒灵。
织田作之助大声：“我拦住大的！”
学生们四散开来，分别狙击满地乱爬的小蜘蛛。
哪怕这些小咒灵只有四级，对普通人来说也是灾难。
冥冥忙着操控乌鸦，对歌姬喊道：“打五条悟和夏油杰的电话，把他们喊回来！他们才能祓除特级咒灵！”
五条悟和夏油杰是在聚餐前一刻才出发的，想必还没有走远。速度快的话，赶得及回来。
歌姬手忙脚乱地翻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找不到这两人的电话时，才想起来前段时间跟五条悟吵架，一气之下拉黑了他们。
她有点后悔。
早知道有今日，她就不会拉黑五条悟和夏油杰了。
把他们的号码从黑名单拖出来也要花时间，在战场上总是要分秒必争的。
织田作之助拖住了咒灵，想尽可能的将咒灵往偏僻的地方带，以减少伤亡人数。
只可惜这里是繁华的商业街，人流密集，往哪走都不对，还不如留在原地。
至少这片空地上的普通人能跑的已经跑了，剩下失去行动力的人，灰原和硝子都在尽力救援。
七海建人一刀劈开咒灵，用力掀开沉重的钢筋水泥，将被压在底下的人抱出来：“你还好吗？稍等，我马上送你去安全的地方。”
冥冥在追杀咒灵的路程中就感觉到不对了，她受伤的手臂逐渐僵硬，动一动手指都困难。
咒灵的步足上的咒力萦绕在伤口处迟迟不散，不断腐蚀着周围尚且完好的血肉。伤口离心脏很近，不赶紧治疗，她担心腐蚀性的咒力会侵入心脏。
冥冥的乌鸦看到了硝子的所在位置，她干脆一路杀着过去，顺便治手。
家入硝子治好了她，黑发少女的脸上还沾着不少灰，担忧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她们所在的位置已经远离中心，在帐的外围，能感受到动静，但不清楚细节。不过看偶尔爬到外围的小咒灵，便知道情势有变。
“不太妙。”冥冥答道：“那只咒灵不是一级，是正在进化的特级。”
家入硝子大惊：“市中心为什么会出现特级咒灵？！”
冥冥：“都不知道它暗地里吃了多少人，窗的人怎么回事，咒胎孵化都没有发现吗！”
冥冥接着说：“织田老师让你们撤出帐外……”
“前辈！”灰原雄背着一个已经失去意识的人，着急地跑过来：“她快不行了！”
家入硝子利落地接过鲜血淋漓的女孩，微光在她的掌心聚集，反转术式瞬间治愈了只剩半口气的女孩子。
咒灵的声波大大加重了两人的工作量，本来有些能自己跑出去的，现在却只能被动等待救援。
在治疗期间，灰原雄的目光移向冥冥。“冥冥前辈，老师他们……”
冥冥利落地重复了一遍。
“特级？？”
灰原雄大吃一惊，第一反应是掏出手机打夏油杰的电话。
夏油杰很快接通了。
灰原：“夏油前辈，我们……”
夏油杰打断他：“我知道，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
电话中杂音很多，呼呼风声证明了夏油杰的赶路速度有多快。少年的声音阴沉沉的，带着担忧和怒火：“撑住，我马上就到！”
*
这只咒灵虽说是特级，但并没有进化完全。严谨一点是“准特级”，离特级只差临门一脚。
这让织田作之助有些吃力，但不至于应付不来。
这并不是说他的战斗力不够强，而是任谁面对一只有众多小弟、会用声波阻碍大脑运行、壳还巨硬无比的人面蜘蛛，都会感到头疼。
织田作之助苦中作乐地想：还好没有喝酒啊。。
一边想着，他一边毫不留情地踩死了一只小咒灵。
绿色的诡异的汁液溅到红发男人的裤腿和皮鞋上，男人面不改色地踩过咒灵的尸体，手臂用力抓着墙壁的突起，攀到高处。
这样打下去会被耗死的，他必须要消灭母体，才能将剩下的满地乱爬的小咒灵尽数祓除。
咒灵的壳太过坚固，他要找到弱点才行。
织田作之助将主意打到了咒灵的那张脸上——现在看来，这张人脸是咒灵全身上下唯一没被壳覆盖的地方，也是最容易击中的部位。
他手中的双枪缓缓蓄力，红光如呼吸般明明灭灭，最后聚集在枪口。
在咒灵转身面向他的时候，织田作之助猛地往前一跳，举起右臂，扣下扳机！
光芒大绽，赤红的“子弹”闪电般袭向咒灵的眼珠。
咒灵条件反射地闭眼，抬起步足挡住攻击。
在下落时，织田作之助的右手连续扣动扳机，“子弹”宣泄而出，或许从第二发开始的攻击都不如第一发蓄力攻击来的强，但成功阻挡了咒灵的动作。
织田作之助枪法极准，他从半空中落地受身，一边拼尽全力往咒灵的方向跑，一边还要分出精力踢飞小咒灵。
即便如此，他依旧枪枪命中咒灵脆弱的眼睛，左眼挡住就打右眼，右眼挡住就打左眼。“子弹”十分密集，绝不让咒灵有反应的余地。
咒灵再也无法忍受，声音尖锐至极：“人类，你惹怒我了——”
它用一对步足挡住整张脸，防止被打中。另一对步足对着印象中红发男人的方向重重攻去！
此时，它只靠两对后足支撑自己，身体早已在不自觉中抬起，露出柔软的腹部。
等的就是现在！
织田作之助倏地抬起左臂，左手持着的手.枪，从刚刚就蓄力到现在始终没有放出。
织田作将体内为数不多的咒力尽数注入其中。
“砰！！”
赤色的咒力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只这一枪便将咒灵的腹部撕裂！
“呜啊啊啊啊——”
咒灵痛的不断哀嚎，愤怒道：“你竟敢重伤我……我要吃了你！！”
织田作之助体内一丁点咒力都没有了，他站在原地没有动，面对咒灵的反击并不惊慌。
他已经“看”到了。
一道身影蓦然瞬移到红发男人的身前，替他挡下了接踵而来的攻击。
所有攻击都在白发少年身前一寸的地方止步，就像隔着一道屏障，永远无法接触到他。
“我说啊，被惹怒的人是我才对吧。”
五条悟没有戴墨镜，苍天之瞳中满是压抑不住的怒火。他的声音很冷，面上毫无笑意：“伤了老师，准备好以死赎罪了吗？”
地上的几只小咒灵不依不饶，在母体的控制下朝红发男人扑去。
在它们逐渐接近红发男人时，地上突然冒出一只蜈蚣模样的咒灵将它们一口吞噬！
夏油杰踩在空中的虹龙上，居高临下地俯视咒灵，话语中带着浓浓杀意和强压的暴怒。
“给我离老师远一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