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咒
苍蓝双眸倒映着天际的火烧云, 以及屋檐下背对夕阳伫立的红发男人。
五条悟伸了个懒腰。
“织田老师，我回宿舍啦。真是的，最近任务越来越多, 害我连游戏都没时间通关……亏我还特意一大早去抢购。”
少年嘟嘟囔囔的抱怨着。
“啊……悟，等一下。”织田作之助连忙叫住他。
五条悟回头：“怎么啦，织田老师，还有什么事吗？”
织田作之助：“今晚有空么？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更直接点说，是需要「六眼」。
五条悟自然一口应下。
*
夜深人静的时候，两个鬼鬼祟祟的黑衣人从监视死角翻进了警视厅。
“哇哦。”其中一个黑衣人说：“在来之前，我可不知道今晚会这么刺激。”
他身旁的另一个人正要开口，目光陡然一凌。
男人的手臂倏地探出，想要扣住少年肩膀，将他往一旁的阴影处带。
没能成功, 掌心触及到了像空气墙一样的无形屏障。
好在少年自己领会到了红发男人的意图，主动跟着缩进角落里。
下一秒，手电筒的光束伴随着大喝声袭来。
“谁在那里？！”
手电的强光在他们身侧晃悠了一圈, 什么也没有发现。
“听错了么……”
正巧巡逻路过的警员挠了挠头，暗骂自己想太多：“也是，谁会想不开大半夜偷偷跑进警视厅，又不是电视剧。”
一米开外的阴影处。
将警员的话听得一清二楚的两人：“……”
等到警员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这个不起眼的小角落再次恢复寂静, 想不开夜闯警署的两个法外狂徒才偷偷摸摸地猫着腰走出来。
“杰会后悔今天没能赶回东京的，这可是绝对不容错过的校外实践课——夜探警视厅。”白发少年信誓旦旦地说。
织田作之助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低声道：“悟，小声点。跟上我, 别被巡逻的警员发现。”
五条悟哼哼唧唧地推了推鼻梁上的小圆墨镜, 仗着六眼视物无障碍, 在光线极其昏暗的环境里依旧戴着墨镜。
表情看上去很不赞同织田作的话，实际却放轻了脚步，有模有样地学习着师长的潜入技巧。
五条悟无疑是个很有天赋的学生，很快便能将学来的技巧举一反三，做到无声无息地潜入。
……虽然不知道学来有什么用，先用了再说！
五条悟很缺德地想：下次用这套技巧潜进杰的房间吓他一跳好了！
*
在房间布局上，两个世界的搜查一课果然相差无几，织田作之助带着五条悟熟门熟路地避开值夜班的警员，快速潜入法医室。
监控画面已经被系统猫猫及时覆盖掉了。
总有些记者想要在第一时间得到小道消息，在白天以各种方式混入警视厅。为了不走漏消息，房间的窗帘拉得紧紧的，这正好方便了织田作之助的行动。
房间没有开灯，中央病床上躺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五条悟毫无闯入停尸房的害怕，反而带着几分好奇和跃跃欲试，溜溜达达地跟在织田作之助的身后，左顾右盼地看墙上的各种文字说明、工作守则、插图等装饰。
织田作之助没有打开房间的灯，以免光线引来警察。他利落戴上提前备好的手套，举起手机自带的手电筒，率先上前掀开白布，仔细观察。
手机的手电光不强，但也足够看清死尸。
死者的脸似乎被凶手毁容了，毁容的程度比起早上系统汇报时更为严重，脖颈、肩膀等部位也有不同程度的凹陷和疑似烧伤的伤疤。
光看表面，根本看不清是谁。但织田作之助依旧断定道：“这就是加茂宪伦。”
死者额头的缝合线看似严实无缝，细看就能发现只是虚虚合上，轻轻一掀便能将其一分为二。
他的脖颈有奇怪的黑色纹路，一路向下蔓延。织田作之助将白布往下拉了拉，发现黑色纹路已经蔓延至了他的腰际。
……不仅如此。
从尸体上，织田作之助能感受到一股奇怪的气息。
红发男人眉头紧锁，扭头唤道：“悟，你过来看看。”
“咔哒。”
五条悟顺手关上房门，应道：“马上就来！”
白发少年将目光挪向房间中央的死尸，停顿半秒，“咦”了一声。
织田作之助问：“有什么发现？”
五条悟没说话，三步并作两步迈到织田作身边，指尖捏着墨镜腿，露出昳丽的苍蓝双眸。
他仔细确认后，告诉织田作：“这是一种秘术，能把尸体物理意义上从世界上‘消除’掉。一般是用来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死人之类的……这具尸体也撑不了多久，最多到天亮就会被‘消除’。”
织田作之助问：“哪家的秘术？”
“我想想……古籍上没说是谁创造的，某天突然就出现在咒术界了，因为违背人伦被列为禁术而禁止学习。但禁术这东西……你懂得，越是严令禁止，越是挡不住有咒术师偷学。”
五条悟耸了耸肩：“反正御三家基本都有类似的传承，一些活得够久的老东西应该也知道。”
言下之意，要问他是哪方人下的咒，他也不知道。
织田作之助叹气：“那就麻烦了。”
五条悟好奇问：“这是谁啊？”
织田作之助一边动手去掀头盖骨，一边分神答道：“是加茂宪伦。”
“加茂宪伦是谁……噫！”
五条悟下意识往一旁躲了一下，隔着无下限踩了织田作之助一脚。
里面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么，竟然能让见到尸体还面不改色的五条悟受惊闪躲。
织田作之助神情凝重起来。
五条悟大叫：“太臭了吧！哪只咒灵这么想不开住在脑壳里啊！”
织田作之助：“……诶？咒灵？臭？”
男人的鼻翼动了动，他嗅了嗅，确认自己除了福尔马林、消毒水等气味外，没有闻到别的怪味。
五条悟十分嫌弃地将墨镜戴好，连退好几步。
“脑壳一掀开，臭烘烘的咒力就溢出来了。一眼望去，大脑里全是咒力残秽，受不了受不了。”
六眼猝不及防之下直面这一幕，实在有点考验五条悟的心脏。
“住就算了，它也不开‘窗’散散味么。”五条悟说。
织田作之助看了看缺失了关键组织的大脑，入目只能看到零星几点咒力残秽。
“或许是害怕被咒术师发现。”织田作之助猜测道。
五条悟赞同地说：“瞒天过海，胆子很大。”
此时的尸体是需要打马赛克的掉san画面，唯二在场的两人却谁也没有惊惧的情绪，淡定地对话着。
织田作之助面容平静地将头盖骨对准缝合线，重新糊了上去，手很稳，没有丝毫颤抖。
“你确认是咒灵？”织田作之助最后一次确认。
五条悟斩钉截铁：“我以六眼保证，我绝对没有看错！那就是咒灵留下的咒力残秽。”
织田作之助将现场恢复原状，把白布重新盖好——虽然天亮后这具尸体就不复存在了。
“咒灵换了躯体寄生后，恐怕很难在人群里找到它。”织田作之助遗憾道：“我第一次见到加茂宪伦时，他的额头已经有缝合线了。也许在那时，咒灵已经占据了他的身体。”
五条悟：“能躲进人脑，操纵人类的咒灵吗……应该是特级，老师以后要多留意额头有缝合线的人。”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
“我会注意的，今天辛苦你了。走吧，回去了。”织田作招呼道。
五条悟用下巴遥遥指了指白布下的尸体：“尸体就放那儿不管了？”
织田作不明所以地点点头：“是啊，不是天亮就没了么。”
“太浪费了。”五条悟神神秘秘地说：“距离天亮可是有一整夜的时间。把它交给专业人士，说不定能得出更多的信息哦！”
织田作之助迟疑：“你说的专业人士，难道是……”
五条悟：“没错！就是织田老师想的那个人！”
织田作：“这么晚了……”
五条悟：“织田老师，难道你不想早日抓到幕后黑手吗！”
织田作：“……”
无法反驳。
于是，在继夜探警视厅的法医尸体鉴定室后，五条悟又成功体验了一把深夜运尸的感觉。
将尸体塞进后备箱的时候，五条悟感慨：“织田老师，你随车携带的裹尸袋真的起作用了诶！”
五条悟：“这也在你的计算之中吗？好厉害！”
织田作之助：“……”
巧合，真的都是巧合啊。
五条悟用力一压，重重合上车后盖。他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拂去不存在的灰尘，愉快地说：“今天真是收获满满，这就是校外实践课的魅力吗，我懂了！”
织田作之助对此毫不知情，从驾驶座的车窗探出头来：“悟，好了么。快上车。”
“嗨嗨——来了哦。”
*
高专宿舍楼。
“咚咚咚！”
“硝子！硝子！开开门！”
宿舍内，家入硝子辗转反侧，很想忽略同窗的烦人敲门声。
五条悟大半夜上门绝对没好事！
“硝子！”门外的呼声越发大声。
家入硝子觉得自己再不起来，五条悟很可能会破门而入。
就算是女生宿舍，那家伙也做得出来。
“啊……烦死了！”家入硝子一把掀开被子，怒气冲冲：“他最好是有事！”
门外突然传来织田老师的声音：“硝子好像睡了。”
五条：“才没有，硝子还醒着的，她没那么早睡。”
本来听到织田老师的声音稍微缓和怒气的家入硝子，又一次攥紧拳头。
混账，她已经睡下了啊！是被你敲门声吵醒的！
“来了，等一下！”家入硝子扬声道，火速捞了个外套胡乱披上。
门外传来两人的回应。
五条悟高声：“硝子，我和织田老师有惊喜送给你哦~”
织田作：“抱歉，硝子，这么晚打扰你。”
家入硝子认命地叹了口气，拉开房门，没好气地问：“五条，惊喜在哪？没有就揍你。”
“低头。”
五条悟指了指她的脚下。
家入硝子无奈，低头垂眸。
一个裹尸袋就摆在地上，她再往前一步就会踢到它。
硝子心里涌起不妙的预感，她蹲下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具男尸。随着搬运的颠簸，本就没盖严实的头盖松开了，咕噜咕噜地滚了出来。
家入硝子：“……”
她深呼吸几次，冷静地问：“这就是惊喜？”
五条悟友情提醒：“尸体天亮就会自动瓦解，你要抓紧时间。”
织田作之助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脸：“辛苦你了，硝子。”
家入硝子左看看满脸笑容的五条悟，右看看一脸纯良无辜的织田老师，十分心累。
高专难得有一位靠谱的大人！
五条悟，带坏老师，你的良心不会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