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咒
论起追踪和暗杀, 伏黑甚尔是专业的。
天与暴君出马，想要查清青木监督的行踪，简直是轻而易举。
在织田作之助干巴巴地解释完自己的初衷和担忧后，伏黑甚尔一边说着“你想多了吧”, 一边拎起丑宝绕在腰间, 重操旧业。
他强烈要求织田作之助告诉任务目的地，好提前埋伏。
对伏黑甚尔来说, 他不是做不到靠奔跑追上行驶中的轿车, 只是觉得这样做太傻了。搞清目的地, 在终点等待岂不是更舒服。
在校长处那里可以看到高专学生的任务清单, 里面包含了咒灵等级、地点等任务详情。
在目送织田作之助离开的一个半小时后，夜蛾正道不得不再度放下手中的毛毡玩偶, 耐心倾听。
对方身边还跟着五条悟和夏油杰，三个人都一脸凝重。
听完了他们的话, 夜蛾正道同样警觉起来。
“一年级的任务清单……啊, 在这。”夜蛾正道翻看着任务列表, “是二级咒灵, 他们应该没问题的。但……”
“如果‘青木监督’使绊子下套, 那就不好说了。”五条悟接话道。
这也是织田作之助担心的地方。
“七海他们现在怎么样，他们知道内情么？”夜蛾正道沉吟片刻，问道。
倘若七海和灰原时刻保持警惕，大家也能稍微放心一点。
夜蛾正道很还是信任他们的实力的。
“他们还在车上。青木监督没有限制他们的电子设备使用，联络没有中断。我让系统帮我将情报传过去了, 七海表示已收到。”织田作之助说。
夜蛾：“那灰原呢？”
织田作：“七海说他开学前通宵打游戏, 刚刚睡着了。”
其他人：“……”
——心真大啊灰原！
织田作之助低头将地点等任务详情发送给伏黑甚尔, 说：“至于那道缝合线, 七海问了, 对方说是假期的时候外出度假，结果出了车祸，伤口缝合留下的。”
“他直接问的？”夏油杰一惊。
织田作点头：“他是这么说的。”
五条悟是全场看的最开、最轻松的人，此时也最理智：“经常见到的人突然受了很明显很严重的伤，一句都不问才会很奇怪吧。”
夏油杰仔细一想，悟说的有道理，跟平常一样的态度才不容易引发怀疑。
任务单在每个人手里过了一遍，最后落在夏油杰手里。他抖了抖任务单，薄薄的纸张发出哗啦声响。
“二级土地灵？如果「窗」的估测没有错误，青木监督也没下黑手，他们可以轻松解决这个咒灵。”夏油杰狭长的眼眸中闪过冷意：“万一……任务地点离得有点远，除了悟，我们恐怕不能及时支援。”
织田作之助早就料到这一点，他就是担心自己不能及时赶到，才一直催促伏黑甚尔迅速动身。
有天与暴君当保镖，特级咒灵以下的都别想伤到七海和灰原。
几个人在校长办公室商量后，决定趁着任务地的小镇偏远，少有人来往的时候，逮住青木监督好好询问一通。
如果他没问题，这个询问就是真的普普通通的友好询问，大家甚至会请硝子出手用反转术式治愈他的伤势。
没事就不要胡乱留缝合线吓人嘛。
但，如果他真的是那只咒灵。
那就不必手下留情了。
先是针对织田老师，多次谋划想要杀死他。逃跑后又出现在一年级面前，一定不怀好意。
织田作之助联想到“青木监督”的惯用把戏——在出任务时引入高级咒灵，将谋杀变成一场意外，他就坐立不安起来。
他退了几步，找了个有茶几的角落。接着脱下外套，快速调整了一下身上的背带式枪套，枪套的绑带微微收紧，将衬衫勒出些许褶皱。
十指灵活地将双枪拆开又组上，手.枪转了一圈，最后乖顺地停在男人的掌心，枪柄被牢牢握住。
织田作之助将双枪插.入枪套，利落地重新披上风衣。
沙色风衣的衣摆在空中扬起一个弧度，而后贴着男人的腿弯垂落。
这一套检查流程，织田作之助已经做过千百次，每一步都了如指掌。
每一次临近出任务前，他都会检查、擦拭自己的双枪，确认武器不出任何疏漏。
——今天时间紧迫，就不擦枪了。
织田作之助理着衣领，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怎么感觉好像有点过于安静。
他抬起眼眸，顿时：“……？”
校长室内，大家不知何时停下了说话，齐刷刷地对他行注目礼，眼神一个比一个复杂。
“织田老师，你在做什么？”夏油杰忍不住率先问道。
织田作之助纳闷道：“是出任务前的必要检查工作。”
五条悟喃喃道：“可恶，有点帅，我也想学！”
悟要学什么？
织田作之助不解，回忆了一下自己干了些什么，顿时恍然。
“悟对枪械感兴趣吗？等回来就教你。”织田作之助颔首，淡声催促：“我们也该动身了。”
“夜蛾校长，您……”织田作之助转向办公桌后的高大男人。
“我坐镇高专，让悟和杰跟你一起去。”夜蛾正道摆了摆手，嗓音低沉：“有两个‘最强’跟着，不需要我出手。”
*
伏黑甚尔到的时候，织田作之助一行人还在路上。
他是第一个人抵达任务点的人。
天气有点阴沉沉的，阳光都被挡在厚厚的云层后。这是一个没什么人的小山头，被郁郁葱葱的树林环绕着。
一层薄雾笼罩着山林，越往上，雾气越浓，几乎看不清山上的具体情况。
“搞什么啊，五条悟不是会瞬移吗，怎么来的比我还慢。”伏黑甚尔啧了一声，扛着刀，对快要吐魂的孔时雨说：“你把车开远点，挑个没人的地方等我就好。哦对，别被任何人看见。”
孔时雨在伏黑甚尔的胁迫下，开了这辈子最快的车，现在还在腿软。
他有气无力地说：“我直接离开更加不会被发现。”
也好，省的被发现了，关键时候掉链子。
“那你走吧，我一会儿坐老板的车回去。”伏黑甚尔掌心朝下，驱赶似的摆摆手，抬脚朝面前的树林走去。
孔时雨定了定神，胳膊搭在车窗上，探头喊道：“喂！伏黑甚尔！你还没说是谁雇佣了你！”
“……一个变态控制欲犯了的烂好人。”
男人拖长了嗓音，懒散地说道。
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迷雾尽头。
*
七海建人从未如此紧张。
他第一次独自入帐祓除咒灵时，也没这么紧张过。
轿车行驶在山间小道上，在高速行驶的情况下，车轮碾过路上的碎石时，车身便会剧烈颠簸抖动。
七海建人还是第一次知道灰原雄的睡眠质量这么好，但凡再开快一点，他都怕车子散架。
灰原雄却微微仰头，枕着座椅靠枕，睡得昏天黑地那叫一个香——
这家伙到底为新游戏熬了几个晚上？？
七海建人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早知道今天会遇上这种事，他昨晚一定冲进灰原雄的宿舍，没收他的游戏碟。
但，这也不能怪灰原雄。
谁能想到开学第一天就被派任务啊。
而且……
还是一个心怀不轨的人下派的任务。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七海建人觉得在半途问出那道缝合线之时，青木监督的眼神便倏地冷了几分。
只是一瞬间，再眨眨眼，对方便又恢复了往日憨厚老实的模样。
“青木先生，还有多久到达？”七海建人提高声音问道。
“还有二十分钟左右。”青木监督的声音一如往常，关切道：“七海同学晕车吗？如果困的话，可以和灰原同学一样小睡一会儿。等到了，我会叫醒你们的。”
七海建人哪敢睡？
他摇了摇头，说：“没关系，我不困。”
车里的气氛实在太凝滞，七海建人只好没话找话，试图打探到一些情报。
“青木先生，您还没有告知我们任务详情。”
青木监督诧异：“我没说吗？”
七海：“您只提前告知我们是二级咒灵。”
“啊——没错，是我忘记了，真抱歉。”驾驶座的男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温和地说：“资料在我的邮箱里，我开着车，不方便发给你，就口述吧。”
“这次的任务要祓除的是二级土地灵咒灵，这是从当地村民对山神的恐惧和厌恶中诞生的咒灵。刚诞生没多久，就被「窗」发现了，所以现在的强度还维持在二级。”
“要在咒灵变得更强之前及时祓除它。”
青木监督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例如安全第一，发现打不过及时撤退之类的——这部分是每次出任务时都会念一遍的套话，几乎每个辅助监督都会背。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被身上的窃听器收录进去，传到几公里外的织田作之助耳朵里。
不仅如此，在悟和杰的强烈要求下，织田作之助无奈地把窃听设备连上了车内的蓝牙音响。
伴随着细微的滋滋电流声，七海建人和青木监督的每一句话都公放在车内。
五条悟啧啧几声，评价道：“听上去说的都是人话。他不仅关心七海的睡眠问题，还会让他保重生命诶。”
夏油杰不赞同：“悟，你也太容易被骗了吧。这一听就是在骗好感，想让七海放松警惕！”
“再说了，这种说辞，你出任务的时候辅助监督也会对着你背一遍，才让你入帐啊！”
“是吗，我不记得了。”五条悟耸耸肩，“我从来没听他们说完就进去了。”
甚至有时候辅助监督还没来得及放帐。
织田作之助开着车，直视着前方说道：“我也没背过。”
夏油杰：“？”
五条悟仿佛找到队友：“你看！织田老师也没背过，说明根本没这回事！”
夏油杰探头问道：“老师，你曾经也是辅助监督啊。你为什么没背过？我听说这段话是辅助监督的入职必背话术。”
织田作之助又没有正儿八经地参加过辅助监督的培训，哪里知道这些东西。
在他短暂的几个月辅助监督生涯中，遇到的不是诸如七海、灰原这类的新人，就是完全不在乎规矩的叛逆小孩五条悟、夏油杰。
前者不知道有这玩意，后者知道但不在意。
织田作之助无奈强调道：“我没背过……”
字面意义上的没背过。
夏油杰一下懂了，织田老师是在来到这个世界才成为辅助监督的，没背过也正常。
前方是个大弯道，车辆突然猛地甩尾，漂移过弯。
五条悟欢呼一声，伸长手敲了敲车顶的天窗，问：“老师，天窗能不能开，我想正面体会刺激的感觉！”
——你以为这是郊游吗！
夏油杰脸黑下来，咬牙切齿地试图把五条悟拽回后座——却因被无下限术式挡住而无法实施。
“坐下，悟，快点坐好！”夏油杰心累地说：“你不是可以瞬移吗，你先去现场看看情况吧，我和织田老师随后就到。”
“不，”五条悟一秒拒绝，“杰休想独自体验织田老师的飙车之旅。”
两个人瞬间在后座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吵起来，夹杂着车内音响播放的七海和青木监督的对话，车内顿时无比嘈杂！
“别吵了……”织田作之助劝了一声，眨眼间被淹没在一堆乱七八糟的声音里。
织田作之助默默叹了口气，突然感觉他们甚至不如家里的四个小孩让他省心。
可五条悟和夏油杰都是快成年的DK了，他家的孩子还在会相信光和奥特曼的年龄。
织田作之助抬眸从后视镜瞟了两人一眼——他们已经快打起来了，你捶我一拳，我揪你一下，就像两只猫猫在挥舞猫猫拳击打对方。
听说悟有留校当教师的想法。
他这样，真的能行么？
织田作之助很少怀疑学生，他一向是“支持孩子有无限可能，让他们自由成长”的教派一员。
此时却突然对自己的教育理念产生了一丝怀疑。
“……”
他没有不相信五条悟，真的。只是稍微有点迟疑罢了。
*
七海建人知道青木监督身上有织田老师的窃听器，他绞尽脑汁，用上毕生所学，努力从青木监督身上不着痕迹地套话。
就算他听上去再稀疏平常的话，说不定织田老师就能分析出关键信息呢！
七海建人完全想不到，另一台车里，他的前辈们就因为几句辅助监督的公式套话而开始疯狂拌嘴，并且乐在其中，受伤的只有织田老师的耳朵。
他提前摇醒灰原雄，以睡眼惺忪地状态去祓除咒灵可不行。
灰原雄迷迷瞪瞪地睁眼：“七海海，到了么。”
“马上就要下车了，你……你清醒点。”七海建人欲言又止，几次想要委婉地告知真相，余光瞟到正从后视镜窥视着他们的中年男人，顿时收声。
灰原雄拍了拍脸颊，眼神逐渐清明，补了一觉后的大脑也开始正常运转。
“七海……？”灰原雄总觉得搭档的脸色有哪里不对，好像很紧绷，好像在警惕着什么。
这种感觉很玄乎，如果不是他跟七海足够默契，他也无法从少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出来。
灰原雄很疑惑，疑心是不是在自己睡着的时候错过了什么。
他有心想问一问，但金发少年深深地盯了他一眼，而后垂下眼帘，偏头避开了他的眼神。
灰原雄倏地住口。
他还没搞懂这是七海建人给他的暗示——不要问任何问题，之后再说。
七海是不是生气了。
他究竟为什么要生气啊？
灰原雄十分迷茫。
*
“由暗而生……”
青木监督竖起食指和中指，低声念完咒语。
漆黑如墨的帐从天际垂落，将这个小山头完全倒扣在内。
“那么，我就送两位到这里。”
中年男人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说道：“祝二位武运昌隆。”
七海建人拿不准要不要进去。
在探知到对方藏在面具下的恶意时，他就知道这一场任务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圈套。
眼前的帐，就是等君入瓮的陷阱。
灰原雄隐隐察觉到什么，站在金发少年的身旁没有出声，左顾右盼，佯装在看风景，拖延时间。
“七海同学怎么还不出发？”青木监督着急地说：“我刚刚收到消息，里面好像似乎还有无辜被卷入的村民！不快一点的话，他们就危险了。”
拿普通人的性命威胁他们进去和咒灵对战？
不管是不是真话，七海建人都无法置身之外。这个局，他不进不行。
七海建人眼神微冷，问：“青木监督会在帐外等我们么。”
男人笑了一下：“当然了，七海同学。如果你们需要支援，随时喊我。”
——你最好是永远别进帐内，也别搞小动作。
七海建人对灰原雄使了个眼神，低声道：“灰原，我们走。”
灰原雄收敛笑容，肌肉紧绷起来。他担忧地看着金发少年的背影，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小跑着追了上去。
结界边缘泛起层层涟漪，少年们的身形被帐吞噬。
身着体面西装的中年男人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幕，他的笑容越来越僵硬，表情越来越扭曲。
一分钟后，男人猛地扯下领带摔在地上。
“这个废物身体……简直一无是处！”男人一扫之前的憨厚，阴冷地咒骂道：“如果不是别无选择，我哪里会沦落至此！”
羂索气到浑身发抖。
能够在关键时刻保命的秘术，消耗自然也是极大的。
他用上了压箱底的东西，才堪堪保住加茂宪伦的命，从织田作之助的枪口逃生。
在成功逃跑后，他本想找一个地方休养生息，才缓过劲来，就发现这具身体已经沦为了诅咒师，被咒术界通缉了。
爬的太高，一朝跌入谷底时也是最难熬的。
更别提他当初为了上位，明里暗里得罪了不少人。先前只是被调离高位，总监会的长老们态度暧昧，谁也拿不准“加茂宪伦”是否有重新掌权上位的可能，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直接上了通缉令，那是百分百回不去了。
现在不报仇，更待何时？一时间，恨他的想拿赏金的想吃瓜的纷纷摩拳擦掌，到处找人。
羂索使用秘术后，本体受到极大伤害，不得不躺地下室恢复元气。等能动了，才刚露面，就被路过的诅咒师发现了踪迹。他还不以为意的时候，对方就跟看到宝似的冲了上来！
跟想拿他人头换赏金的诅咒师打了一架之后，从对方嘴里得知了被通缉的真相。羂索一气之下把人杀了，血腥气和咒力波动立马引来了咒术师。
好巧不巧，正是他得罪过的人。
对方还深谙摇人的技能，知道自己打不过一级咒术师，看到就立马暴退开始掏手机。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行踪，羂索果断追了上去。如果不是他会反转术式，本就破破烂烂的“加茂宪伦”早就撑不了那么久。就算是这样，这具身体也到极限了。
他本想杀了对方，换个身体。
那人却付出断了一只胳膊的代价，趁机跑掉了。
这下更加糟糕。
一追一逃间，他们跑出太远了。那具诅咒师的尸体都不知道凉在哪个角落，尸体是否已经被发现。
可是羂索已经没有力气再杀第三个咒术师了。
使用秘术后，他的本体称得上脆弱，此时已经濒临边缘。
无奈之下，他只好叫来青木监督，再杀了对方，住进对方的脑壳里。
只有这个暗线是离他最近、最听话，也最好下手的。除此之外，青木监督还是高专一年级生的辅助监督，可以近距离接触高专。
不管从哪方面看，青木监督都是眼下唯一过得去的选择。
至于加茂宪伦的尸体……
羂索强撑着施下禁术，让加茂宪伦的身体会自动消解后，就再度回了地下室修养本体。
他从没有如此庆幸夜蛾正道对总监会提出了抗议。
否则，他还得强撑着去当一名辅助监督。
……辅助监督。
咒力低微的辅助监督，哈！
被迫身处阴冷的地下室，羂索脸色极差，他活了漫长岁月，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狼狈了。
织田作之助，是么。
好手段。
羂索记恨织田作之助，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他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他以“青木监督”的身份出现在咒术界的第二日，能让织田作之助痛苦悔恨的机会就来了。
高层下发的是祓除二级咒灵的任务，羂索事先看过，这只咒灵具有极强的成长潜能，给它点时间，一定能够成长为一级乃至准特级咒灵。
也不知「窗」的人搞什么，这种可以被分类为准一级的危险咒灵竟然被分在了二级咒灵的类别里，还指明让高专的人去处理。
这不就是送上门的机会么！
羂索思忖片刻，将错就错，出了一把力，把土地灵咒灵“催熟”，才来接两个一年级生。
让咒术师和咒灵两败俱伤，他便能不付吹灰之力得到两具颇有潜力的咒术师身体。
……
可如今。
对方似乎察觉到什么，对他有了警惕之心。
是织田作之助跟他们说了什么吗，提到缝合线……难道他们知道了它的本体？！
羂索有点慌，但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不可能有疏漏。
过去的百年间，每次更换身体，他都会完美处理尸体，没有让任何人知道。这次的加茂宪伦也是如此。
知道禁术生效需要时间，他还特意把尸体丢弃在无人且偏僻的巷子深处，只需要一天，尸体就会消散在空气里。
普通人只会觉得是灵异事件，一般咒术师不知道禁术，知道禁术的御三家没人有闲情逸致在第一时间去看叛徒的尸体。等发现时，尸体早就变成空气了。
应该是万无一失才对。
“……没关系。”羂索冷冷地看着被浓雾笼罩的小山，轻笑了一声：“就算不能用七海建人的身体混入高专，也能用他来狩猎其他咒术师。”
一个未来的一级咒术师，成长起来的七海建人比起加茂宪伦更有价值。
再不济，无论是其他单干的咒术师还是诅咒师，随便挑一个都比青木监督好得多。
里面的咒灵已经被他“投喂”得越发贪婪，他得早点进去收尸才行。
免得七海建人的尸体进了咒灵的口中，连个全尸都没有，他还得费心费力地用反转术式还原身体。
*
雾气越发浓郁，七海建人和灰原雄不敢分开太远，以免和对方走散。
“七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跟青木先生吵架了么。”灰原雄一边警惕地环顾四周，一边低声问道。
七海建人丢了个手机过去：“用最快速度看完它。”
灰原雄眼疾手快地接住七海的手机，低头，一目十行地查看完邮件内容。起初，他的表情极为震惊，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越往下翻看，少年的脸色越难看。
“你、你怎么不叫醒我！”灰原雄把手机塞回七海建人手心，着急道：“你可以拍醒我的啊！”
他现在十分懊恼。
竟然在七海独自承受这么大的压力去试探青木监督的时候，他在一旁毫无知觉地睡大觉！
七海建人反手把手机塞回制服内袋，抽出刀来，余光瞥了一脸愧疚的搭档一眼：“已经过去了，打起精神来，这只咒灵一定不简单。”
灰原雄严肃地点点头。
两个人小心谨慎地靠在一起，一前一后地往山上走去。
布满阴云的灰蓝天空被纯黑帷幕遮挡，连最后一丝阳光都剥夺，再加上雾气，山林间的可视度极低。好在两人都是咒术师，夜视能力不错，在这种情况下也能勉强看清小道，不至于走偏或者迷失在上山的路上。
山间的风带着初春的寒意，阴森森的。
灰原雄突然止住脚步，鼻尖微动。
“娜娜明，你有没有闻到一个味道。”
七海建人懒得纠正这个奇怪的昵称，沉声问道：“什么味道？”
他的警觉提到了最高。
难道是咒灵的陷阱吗？为什么只有灰原雄闻到了，而他毫无……
等会。
七海建人迟疑地看向灰原雄，对方同样一脸“我有话但不知当不当说”的犹豫。
“你也闻到了么？”灰原雄问。
七海建人点点头。
“好香啊。”灰原雄忍不住向前几步，眼睛一亮：“是烤肉的香味！”
七海建人一把捂住他的鼻子，喝道：“你是笨蛋么！这一定是咒灵的诱饵，还不快点闭气！！”
灰原雄连忙依言照做，神色重新严肃起来。
七海建人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正要说些什么。
前方突然传出树枝被踩断裂的声音，少年们身形一震，纷纷摆出架势。
一定是咒灵来了！
他们做好了生死搏斗的准备，甚至连今日死在此处的心理准备都做好了。
前方的雾气中隐约显露出一个男人的高大身影，看着还有点眼熟。
七海建人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试探喊道：“……织田老师？”
“是我。”
从白雾中走出来的红发男人，正是织田作之助！
男人穿着沙色风衣，暗红发丝成为一片白茫茫中唯一的显眼颜色。他用手扇了扇，试图驱散眼前的雾气。
“七海，灰原，你们到了啊。我来接你们，跟我来吧。”红发男人走到两人身前，抬手想拍七海建人的肩膀。
金发少年猛地矮身躲过，拔刀出鞘，刀尖直指红发男人的胸膛。
“你是谁？”七海建人冷冷地说，“离我和灰原远一点！”
织田作之助及时止步，没有被刀锋伤到。他低头看了眼闪着寒光的刀，又抬头看了眼警惕的七海建人和茫然但同样跟着警惕的灰原雄。
织田作之助：“……七海，我是织田作之助啊。”
灰原雄慢慢回过味来了。
“我听说有些咒灵能够伪装成熟人的模样，以此欺骗过路人，好将他们杀死。”灰原雄迟疑道。
“织田老师出发离开高专时有提前告知我。就算他把油门踩死，全速前进，也不可能比我们更快上山，还一副熟知地形的模样。”七海建人浑身散发着冷意，从身上迸发的凛冽杀意与往常判若两人。
“竟敢模仿织田老师的模样……咒灵，我们已经识破你的诡计了！”七海建人说。
灰原雄跟着疯狂点头。
织田作之助愣在原地，欲言又止，压根不知道怎么解释。
就在这即将打起来的生死存亡时刻，一道身影唰地撕裂浓雾，出现在红发男人身旁。
来人戴着小圆墨镜，柔软的纯白碎发搭在耳侧，少年纯白的眼睫毛眨了眨，苍蓝双眸中满是疑惑。
他的右手上还握着一串烤鸡翅。
“你们在干嘛？再不上来，烤鸡翅就糊了诶。”五条悟说。
七海建人：“……”
灰原雄：“……”
织田作之助：“嗯……有一点小误会，不过现在已经解决了。”
闻言，五条悟挑了挑眉，兴致勃勃道：“哦？什么误会，让我听听！！”
七海建人脸色剧变，迅速破防，扑过去：“织田老师不要说——唔唔！！”
五条悟用空出来的一只手压制了后辈，露出纯良且不怀好意的微笑，“说说嘛，七海海，别小气。我可是特意前来救你们的前辈啊！”
“唔唔唔——”
（五条前辈放开我！！）
七海建人大怒。
还在半路就闻到烤鸡翅的味道了，你分明就是来玩的，还好意思说自己来救人！
绝对不能把黑历史留在这种无良前辈手里——
“织田老师？”五条悟率先扭头问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看着金发少年眼中的制止和求助，慢吞吞地摇了摇头：“没什么。”
“就猜到老师不会说。”五条悟迅速转向在场另一个当事人。
“灰原，你会乖乖告诉前辈的，对么？”五条悟慢条斯理地微笑道：“告诉我嘛，有什么事，说出来让前辈帮你出主意。放心，我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哦。”
灰原雄：“……”
这种话他是不会信的！
“啊，当然了，最重要的是。”
五条悟拎起金发少年的后衣领晃了晃，笑得很屑：“七海现在在我手里，想救他就拿秘密来换。”
七海建人眼前一黑，感觉十分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