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同意了方案, 接下来就该谈允许四部引进风投机构的条件。
简杭对自己的方案有十足把握,因为怎样说服高层, 她最擅长。但高层同意她这么做之后, 给她怎样的限制条件,她无法掌控。
秦三叔同意后,又问其他人:“你们还有什么看法?”
单纯看这个方案本身, 没人有异议。
一部三部的总裁也没意见,只要不影响到他们事业部的利益,他们对四部怎么运营,并不关心。
钟妍月安静喝咖啡,即使心里不愿承认,但也无法自欺欺人,她被手办吸引。
春夏秋冬四款, 喜欢手办的年轻消费者肯定想发设法集满。听简杭的意思, 新的皮肤在设计中, 后续会持续更新。
只要更新了皮肤, 消费者会继续收藏。
不知道集满所有套装,四部会给这些消费者一个什么样的终极奖励。她猜测,终极奖励应该很诱人。
她一直在问自己,等汽饮新品上市, 她会不会喝,会不会去集齐‘气泡精灵’的所有皮肤。
心底的答案是,应该会。
所以对于方案,她没意见。
只是, 简杭引进的风投机构, 会是哪家风投机构?
钟妍月不敢去想谈沨。想到他会义无反顾来支持简杭, 她心里如刀绞。
可除了他, 还有谁来投资四部?
简杭最熟悉的就是尹林资本。
她和齐正琛结婚了,不想再跟他有交集,最好这辈子都别再遇见。可是如果尹林打算投资四部,他能不经常来乐檬吗?
“都没意见或建议的话,那四部接下来就按新模式运营。”秦三叔见秦墨岭没反对,于是把引进风投机构的条件,交给秦墨岭来决定。
毕竟公司已经放手给秦墨岭管理,他不能掺和太多。
他看了眼侄子,“你来跟简杭谈。”
简杭做好了他提出严苛条件的心理准备。
秦墨岭跟她对视,会议持续到现在,她终于抽空看了他。
“只允许你以回购的方式跟他们签投资协议,之前我给二部两年的时间,现在多给一年。”
殷擎扫了眼简杭,就算给她三年时间,也够呛。除非这款汽饮上市后成爆款,一年回本,两年翻倍。
否则,她很难融到资金。
简杭问:“还有什么条件?”
秦墨岭:“不可能让你引进的风投机构进入乐檬董事会。”
简杭颔首,“这个我清楚。”
“这个月开始,停止给四部所有的费用支持。”
秦墨岭一次性说完:“人员薪资这一块,公司先支付到年底,明年一月份新品上市后,薪酬你们四部自己解决。”
“如果到时四部出现大规模裁员现象,对公司股价造成影响,对其他事业部的产品造成影响,你负全部责任。”
简杭一听从这个月开始就要停止费用,她力争:“明年的新品,我不会花公司一分钱,现在我们销售的还是老产品,公司不给任何费用支持,说不过去。我不要多,之前公司给四部最低的费用支持,在新品上市前,如数给我们。”
秦墨岭不留余地:“你们现在已经在做新品的前期推广工作。又想走新的营销模式,又想要传统的费用投入。”
他反问:“你觉得合适?”
吴副总也赞同秦墨岭的决定,“简总,公司给了四部这么大的权限,如果还要靠公司托底,那对其他事业部不公平。”
这话说到了其他几个事业部总裁的心坎上。
吴副总要考虑大局:“如果其他事业部也像你这么个搞法,拿着公司给的费用支持,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运营,还要公司高层干什么?”
“简总,你不会知道我跟秦总,将要面临多大的压力。”
简杭:“我理解。”
吴副总笑笑,“你理解的还不够。”
“乐檬的股东为什么会投资乐檬?因为它稳步走了二十多年,走出了适合自己的一条路,利润可观,抗风险能力强。”
“你这个新型模式,能带来多少新鲜血液,又能持续多久,都是未知数。新鲜的事物有个特别明显的特性,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解释:“不是说你的思路不好,但所有可能出现的风险,我跟秦总都要预先评估,并规避掉。”
“你想没想过,投入那么多,最后市场没起来。”吴副总问道。
简杭:“当然。所有投资都有风险。”
既然决定走非传统模式,她就预估了所有可能存在的风险。
吴副总点头,道:“我欣赏你的营销思路,但风险实在很高。公司不能任由各事业部想干什么干什么。你想干,可以,给你绝对的权限,但公司不会再多给一分钱的投入。”
他透底:“真要失败了,你说公司能不收拾烂摊子?不收拾,最后影响的是其他三个事业部。所以现在每个月给四部的所有费用投入,都扣下来做备用金,留着给你们四部托底。万一搞砸,这部分钱能把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他看一眼秦墨岭,对简杭道:“这也是秦总的意思。”
简杭没去看秦墨岭。
吴副总把丑话说在前头,“等哪天你们四部用到了这个备用金,也是你离开四部的时候。”
话音落,所有人看向简杭。
该提醒的吴副总还得提醒:“简总,你再慎重考虑新方案。”
简杭心意已决:“我不会放弃这个方案。”
哪怕公司不再给四部任何费用支持。
吴副总:“那你回去把具体方案提上来,公司会跟你们四部签一份协议。”
他转脸问秦墨岭:“你还要不要再说两句?”
“不用。”秦墨岭收拾资料,“散会。”
吉祥谷小声跟简杭说:“一毛钱费用支持都没有,小心销售部直接撂挑子!”
简杭关电脑,笑笑,“没事。挑子撂了我拾起来担着。”
“你呀。”吉祥谷感叹,“你跟我一样,不撞南墙心不死。放心,我怎么着也给你研发出你想要的细腻柔和的气泡。”
新颖的营销模式无法保持长久的新鲜感,但产品本身可以。
现在一粒米也没有,干不好就得走人,她的压力可想而知。吉祥谷给她鼓劲,“已经走到这一步,那就咬着牙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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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炎束知道销售部的所有费用支持被砍掉时,正在会议室,他们四部在开例会。
“什么意思?”他怀疑自己听错。
财务告诉他:“公司的决定。以后不再给你们四部任何费用支持。”
郑炎束:“那这个月还有两千万没给。”
财务重复一遍:“从今天开始,停止一切费用支持。”
“知道了。”郑炎束挂电话,冷冽的目光直劈简杭,“一分钱都没有。简杭,你到底想干什么!”
郑炎束被气炸,气头上往往口不择言,“知道你厉害,名牌大学毕业,又在风投圈混得风生水起,觉得自己无所不能。请你记住,它为什么要叫传统快消业!”
“你来了四部,除了成天折腾,还干过什么?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拉上我们所有人垫背。”
郑炎束质问简杭:“没有费用投入,你想过各大区的工作有多难吗?现在是七月份,接下来的八月九月,销售旺季,一分钱没有,哪个经销商愿意跟我们配合?”
简杭没接话,给他足够的时间,让他把心底的火气发出来。
其他人在心里默默叹气,五味具杂。
没想到公司这么狠,直接断了所有费用投入。
从银行融资的钱给了研发,引进风投机构,又不是两三个月就能拿到钱。能不能顺利引进来,目前都还是个未知数。
“你失败了,有秦总给你兜着,你也不差一年那几百万的工资,回家照样当你的秦太太,过着你的豪门生活。可四部的其他人跟你不一样,没你这么好的命,他们还得养家糊口,没人有资本陪你玩!”
郑炎束这次没摔鼠标,合上笔记本,抄起来就走。
现在这个情况,没必要再开会。
“郑炎束!”周义厉声警告,让郑炎束坐回来。
回应他的是“砰”一声,门摔上。
周义略微能体会一点简杭现在的心情,“新方案,还推进吗?”
“一切照旧。”
“没钱。”没钱就什么都谈不了,定制手办得预付定金。
“钱的事不用你们操心,我解决。最迟这个周五,钱到位。散会。”简杭提着笔记本离开。
五点钟一到,简杭下班回家。
公寓楼下路旁,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牌连号。
开到跟前,简杭轻踩刹车。
两人都从车上下来。
简杭关上车门,“你怎么这么早就从公司出来?”
秦墨岭答非所问:“以为你下午会去办公室找我。”
简杭笑笑,“找你干什么?从你的立场,你的决定完全符合公司的利益,还又给四部留了退路。你没反对三叔的决定,我已经很感激。”
“简杭,不是只有三叔想给你通过。”他过来就是要当面跟她说这件事,“三叔当时抢了我的话。”
秦墨岭往前走了两步,跟她面对面站着,“那个方案,值得你去冒险试试。”
简杭受宠若惊,一直以来,她所有的想法,他都看不上。
秦墨岭转头吩咐司机,“把车停好。”
他牵着她,进了公寓楼。
电梯里有监控,两人只扣着手。
到了家,简杭被困在玄关处。
被他的怀抱和吻包围,暂时将工作放到一边。
简杭抱着他的腰,在他怀里柔成一汪水。
从玄关到浴室。
还不到七点钟,浴室不用开灯,光线足够亮堂。仔细闻,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
秦墨岭发梢的水珠顺着额头滚落下来。
简杭攀紧他的腰,低头亲他。
墙上,两人的影子交叠。
彼此中有彼此。
简杭抵着他额头,鼻尖相触。今天在会上,都没时间好好看他。最近几天都没见面,想见到他。
九点钟,秦墨岭洗过澡去做饭。
小公寓的厨房也小,冰箱是单开门,里面没多少食物,他简单做了两道菜。
简杭吹干头发,穿了他的衬衫,赤脚从卧室出来。
家里小有小的好处,她一眼就能看到他。
不像在他的公寓,说话都有回声。
简杭挽起头发,站在厨房门口陪他。
秦墨岭回头看她一眼,之前在卧室,她在他身下撒了一次娇。他溃不成军,差点失控。
“饭马上好。”
“不着急,我不饿。”简杭嗓子干,刚才喊多了,还有点沙哑。
秦墨岭跟她聊战略融资的事,“不用找风投机构融资,你手里不是有钱?找个你熟悉的机构操作一下,直接投到四部。”
他之前给她的几张卡里,随便拿两张出来,足够用来运营四部。以老板的身份,他不会纵容她,以老公的身份,钱随她折腾。
赔就赔了,就当买个经验。
简杭想都没想就拒绝:“不用你的钱。我有办法。拿你的钱去拼四部的未来,那叫任性。不需要。”
秦墨岭在做菜,背对着她,“你去找别人融资,跟找我融资,是一回事。”
“不是一回事。”怎么可能是一回事。
不是几百几千万,现在他砍了四部所有的费用支持,想要盘活四部,十个亿都打不住。
赚钱了还好,万一赔了呢?
到时赔掉的钱无形中就会成为婚姻的一个疙瘩。她父母就是现成的例子。父亲在股市亏了不少,母亲每次提到这事就忍不住多说两句。
其实母亲不是怪父亲,但父亲因为亏了,心理敏感,总觉得母亲在怪他,父亲就觉得委屈。
两人为这事,拌嘴不是一两次了。
父亲还只是亏了十来万。
她万一砸了十几个亿进去,最后市场没起来,她肯定自责。
如果是她自己赚的钱,无所谓,亏就亏。
但不是她的钱。
她没底气拿去用。
秦墨岭隐隐不悦,“你能求别人融资,怎么就不能用我的钱了?这点钱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亏就亏了。”
可是对她来说是天文数字,是靠上班几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简杭打住这个话题:“公司的事,我们公司里解决,在家不聊这个。”
“我现在是以你老公的身份跟你聊你们四部的问题。不聊这个,你们四部的费用,你打算怎么办?”
“那是我的事。”
“简杭,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你老公?”
家里突然静下来。
简杭声音很低:“你说呢?”
“你要是把我当老公,对我有点感情,不至于在钱上跟我分那么清。不至于说分居就分居。”
顿了几秒,他道:“你从来没把别墅当成你自己的家。”
简杭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阵,她什么也没辩解,坐到餐桌前等晚饭。
秦墨岭自己也不明白,气氛怎么就突然成了这样。
刚才两人身体交流时还那么契合。
沉默中,吃完这顿饭。
秦墨岭把餐桌收拾干净,又看了看冰箱,牛奶不多了,这两天得给她买牛奶。他拿起手表戴上,“我回去了。”
“等一下,我送你。”简杭起身去换衣服。
秦墨岭淡淡道:“不用。”他带上门离开。
简杭在原地站了半分钟,走去门口把门反锁。
她没时间悲春伤秋,去卧室的柜子里找东西。
几分钟后,家里门铃响了。
简杭收起东西,去开门。
以为是秦墨岭又回来了,简杭从可视门铃上看到的是公寓楼前台的小姑娘。小姑娘过来给她送车钥匙。
她的车是秦墨岭的司机停好,停好车司机也没来打扰他们。她穿的是睡衣,秦墨岭直接让前台小姑娘帮忙送一趟。
“谢谢,麻烦你了。”
小姑娘浅浅一笑,“不客气。”
简杭把车钥匙放在玄关,回卧室。
找出房产证,她给冯麦打电话,“明天上午几点有空?”
冯麦:“你那笔贷款批了,放心,很快到账。不会耽误研发新品。”
“不是这事。”
“又遇到什么困难了?”
“见面聊。”
“老时间,八点钟你到我办公室。”
翌日清早,简杭提前十分钟到了冯麦办公室。
冯麦怎么都想不到,简杭找她是要抵押房产做贷款。
她翻看房产证,一共两本,“你把爷爷奶奶开店的门面都抵押了?”
“嗯。我名下只有一套公寓和一间门面。”房子都是她买的,她有底气抵押。
冯麦放下房产证,“秦墨岭没给你卡?”
“卡都在我这。”简杭道:“不用他的钱。”
冯麦理解,她认识简杭这么多年,知道她清高,把自尊心看得比什么都重。
用了秦墨岭的钱,无形间就矮了秦墨岭一头。
在秦墨岭跟前,她就只剩那点不值钱的骄傲和自尊了。
冯麦打开电脑,抵押物评估后还要打折,她大概估了一下,“两套房子加起来,最多能贷两千万。两千万的费用,够销售部一个月?”
“不够。”简杭道:“我把我手头所有的投资都撤回来,还能凑两千万。”再加上房子能贷到的两千万,四千万是她所有的身家。
“先解决七八月份的费用支出。后续我再想办法。”
冯麦起身去泡咖啡,“选择去乐檬,我不知道你以后会不会后悔。”
关于这个问题,简杭依旧沉默。
冯麦站在茶水柜前,忽然回头,“我私人再借你两千万,你先把眼前的难关度过去。利息的话,到时你就按银行大额存款利息给我。我不是白帮忙,如果你市场没做成,来宜硕。”
毕竟那么多年的老同学,十几岁就认识,现在简杭遇到困难,不帮说不过去。
她不担心简杭还不上这笔钱,要是四部起来了,简杭自然不缺钱,如果四部亏了,等简杭来宜硕,慢慢再攒钱还她。
两千万是简杭敢借的额度,就算汽饮没起来,她重头再来,早晚能还上这笔钱。
简杭伸手,“给我纸笔,我写借条给你。”
冯麦放下咖啡杯,拿纸笔,“你要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我说不定还会嘲你一顿。”
她站在旁边看简杭写借条,字如其人,漂亮有型。
借条写好,简杭示意她,“印泥。”
“没必要。”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冯麦把桌上的印泥递过去,简杭在借条上摁手印。
冯麦收下借条,她查了一下自己常用账户的余额,上面现金足够,父母至今还给她零花钱,这张卡从不缺钱,当即把钱转给简杭。
她抽了湿纸巾给简杭擦手,“个人的钱不好入乐檬的账,你现在要忙的事情多,我闲得很,帮你找家小的投资公司,以投资的名义,今天先转两千万到乐檬账上,到时再把你那四千万,一并打过去。”
简杭感激:“行,中间的手续费我出。”她把房产证装包里,“贷款需要什么资料,你发我一份清单,我回去准备。”
冯麦送她去电梯间,“我知道好几位商业大佬,当年创业时差点连员工工资都发不出来,也是拿自己的房子去银行抵押。现在身家千亿。希望早点喝到那款饮料。”
“谢谢。”简杭进电梯。
冯麦办事麻利,简杭还没到乐檬,就接到一家投资公司负责人的电话。
巧了,这家投资公司简杭熟悉,以前共同投资过一家企业,当时尹林领投,这家公司跟投。
负责人笑说:“没想到是你。我跟冯麦认识十几年,没见她对谁的事情这么上心过。她催我今天一定要给你办好。你现在来我办公室。”
既然是以投资名义入乐檬的账,所有手续一样都不能缺。
花了两个多小时,手续办完,协议签好。
对外,这笔钱是她从投资公司融资来的。
回到乐檬,快十一点半。
乐檬的财务给她打电话,说两千万到账。
小樊着急了一上午,终于盼来简杭,她不敢问简杭上午去了哪,“简总,销售部和市场部找你去会议室开会,他们在会议室等你。”
简杭点头,“马上过去。”
不知道是集体声讨她,还是决定集体离开四部去二部。二部正招人,如果他们想去,她立刻放人。
推开会议室的门,七八道目光齐刷刷扫过来。
郑炎束没抬头,在看手机。虽然昨天跟简杭吵了一架,他依旧没打算离开四部,也一定会是最后一个离开四部的人。
简杭坐下,“什么事?”
周义起身,走到她旁边,把一张卡放她面前,“卡里一共一千万,一起凑的。放心用,都是在不影响生活质量的前提下拿出来的钱。”
其他人一共凑了六百多万,他补足,凑了整一千万。
“先救急,再一起想办法。”
简杭今天被感动了两波,她把卡推过去,“谢谢。不用你们的钱。我上午融资了六千万,已经到账两千万,剩下四千万,月底陆续到账。你们的工作该怎么推进怎么推进,钱的事不用你们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