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 53 章
忘尘子心底泛嘀咕：山河同礼剑就是轩辕氏与九黎氏的和平信物, 有传承的宗门都知道啊。陈拂衣从前不也知道山河同礼的存在么？怎么现在好像完全不记得这件事一样。
陈拂衣看了一会儿有话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忘尘子，眸光转动，落在远处利刃般的崖壁上, 长年累月留下的剑痕深可见骨, 条条杠杠都渗透着森森剑气, 一如曾经须弥山上的练剑台。
“我从前不知山河同礼便是他, 如今知道了, 便不会让他落到他人手中。”陈拂衣平淡的语气就好在说，天灵宗百器阁八折他包场了。
可山河同礼和八折灵器能是同样的事情吗？
不对，等等。
“他？”忘尘子摸着下巴, “你是说夏礼你认识？那可是上古时期的剑灵，拂衣你年纪这么大吗？”
忘尘子抓重点的本事一如既往的糟糕。
李庭松揪着他的衣袖, “师尊，难道不是应该问, 夏前辈到底是谁的剑吗？执剑长老说是他的剑，可是你们其他人好像都认为夏前辈是黄帝陛下的剑，那夏前辈到底是谁的呢？”
“对对对。”忘尘子点头道：“铸剑的不一定是剑主人，虽说山河同礼是轩辕氏铸就——”
“不是。”陈拂衣打断忘尘子，“他原本也快要成就剑体了。”
“？”忘尘子听不懂了, 什么成就剑体，剑灵哪有先出灵, 再成体的, “夏礼, 哦不，那这个他, 是剑灵吗？”
陈拂衣点头。
忘尘子的大脑已经自动屏蔽陈拂衣的年龄和修为境界了, 他的直觉告诉他, 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以免影响自己的心境，就光分析夏礼已经够忘尘子转晕脑瓜子的了。
“剑灵分那么几种，一是先天剑灵，剑成同时生出剑灵，此剑灵与剑即为一体，比较出名的像是轩辕剑，另一种是后天剑灵，后天剑灵又分后天养出的灵和外来附灵。因常年累月灵力积攒苏醒的剑灵便是养灵，而以外来之灵赋予剑上的则为附灵。
我们首先排除夏礼是养灵的可能，盛传山河同礼剑成，剑灵出，戮剑师，如此强大，一定不是初生时极为弱小的养灵。又有传言，轩辕氏血祭十万九黎战俘才催生山河同礼的剑灵，莫非他生前是哪位九黎将领？可是九黎氏的附灵怎么会对九黎氏出手？不对，这也不对。”
忘尘子自言自语，怎么想都觉得不合理。
李庭松打了个哈欠，不耐烦听自家师尊毫无意义的叨叨叨，他抬头仰望陈拂衣，认真道：“执剑长老，小松不关心夏前辈到底是谁，也不关心夏前辈是怎么样的剑灵，不过小松很喜欢夏前辈，虽然他拎着我命运的后脖颈跳进聚集的幽冥种中间时候非常让人窒息，但每次都会及时把我救出来，夏前辈的剑光和执剑长老的很像很像，小松没见过黄帝陛下，可是师尊教过，这世间不存在一模一样的剑势，夏前辈与执剑长老这么相似必定不是巧合，所以，如果有一天夏前辈被争抢，执剑长老一定会赢到最后对吗？”
陈拂衣闻言，傲然道：“自然。”
李庭松小大人似的点着头，“那夏前辈答应给我买的那套十六飞剑匣肯定能在论剑前实现吧。”
陈拂衣：“......十六飞剑匣是什么？”
忘尘子低头看小徒弟：“徒儿为何不与师尊要那剑匣？是为师哪里做的不好吗？”
李庭松苦恼道：“可是师尊，你们都不给我买耶。只有夏前辈肯定了我的眼光，我就要买剑匣，其他小剑修都有剑匣，只有我没有！”
忘尘子眨了眨眼，依稀、好像、大概，想起了小徒弟说的那个十六剑匣。
是一个雕刻有十二生肖和四灵图案的匣子，对小孩儿来说背在身上几乎与人等高。剑匣注入灵力即可打开，里头有十六柄飞剑，每一柄都是仿照传说名剑的样子雕刻铸就，比如有轩辕剑、湛卢、赤霄、太阿这些标配的十大名剑，还有根据剑匣版本不同，内含不同修真界出名的剑修佩剑，如元亓真人的浮游剑，陆知晏的璆鸣剑，忘尘子的清埑剑等等。
这些仿制了名剑外形的小剑惟妙惟肖，而且每一柄都闪闪发光，极大的满足了修二代小孩儿们的剑仙梦想。
但这东西吧，归根结底就是个玩具。成年剑修都不屑玩这种玩具，所有全剑宗最小的徒弟想要个玩具，无一人支持。
那夏礼为什么支持他呢？因为小松看上的这套，里面......有他。不仅本身闪闪发光，注入灵力还会有血色莲花特效，非常酷炫。
小剑修给两个大剑修展示他看上的玩具图片，大剑修看了，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双方相对无言，小木屋里突然传来一声闷响，接着就是夏礼骂骂咧咧的声音。
“靠，谁床那么窄啊。能睡剑吗？”
忘尘子愣愣地对陈拂衣道：“额，拂衣啊。你的剑，他好像从床上滚下来了。”
陈拂衣折身回头，就见夏礼坐在地板上发泄似的锤了几下单薄的木板床，锤完呆坐在原地，几秒后，一柄古朴长剑掉落在地上。
陈拂衣走上前，捡起夏礼抱剑入怀。
忘尘子没见过这样的状况，他自己的清埑是本命剑，没有催生剑灵，但清埑若是立剑而起也不会忽然就往地上栽，通常这种情况都代表灵剑失灵，是很严重的情况。忘尘子当即惊骇道：“他没事吧？”
陈拂衣给了忘尘子一个“你没事吧”的古怪眼神，“睡着了能有什么事？”
“剑灵为什么还要，额，睡觉？”忘尘子磕巴了一下。
陈拂衣反问：“修士也不用睡觉，为何还有梦中感悟？你若想睡，谁能阻你不成。”
话虽如此，忘尘子还是对剑灵修炼完倒头就睡这个事情感到惊讶。一直等陈拂衣的背影都快消失不见，忘尘子才抓起小徒弟追上去道：“拂衣你去哪儿？”
陈拂衣脚步不停：“回人间，后日有他爱玩的游戏的新版本发布会。”
“什么发布什么会？”忘尘子不太明白那玩意儿，不过不影响他给陈拂衣扔孩子，“近日地脉异动，或有邪魔散落人间，我与师兄将往祈天转灵阵阵眼维护修真界灵力，庭生又被我派出去商讨邪骨荭刑后续调查结果去了，你若得空，再替我带两天这孩子？我瞧他境界不太扎实，还得再实战历练历练。”
陈拂衣手里抱着剑，和被塞到他架起的飞剑上的李庭松对视两秒。
李庭松故作轻松道：“没关系，执剑长老给小松一块不漏雨的屋檐和一个蒲团就可以了。”
陈拂衣：“抓紧了。”
“好，啊啊啊啊——”李庭松惊恐的惨叫回荡在九霄山的每个山头，愣是将熟睡的夏礼给吵醒了。
陈拂衣松开手，夏礼变成人形，抻了个懒腰，他环顾四周，还没搞清楚陈拂衣在哪里、在干什么，但不影响他通体舒畅想要活动活动的心情。
“你飞的好慢，看我的。”说完，夏礼如一道流行般消失在天际。
李庭松紧紧抱着陈拂衣的小腿，牙齿不停打着架，眼泪汪汪道：“执剑长老，你不想追上去的对不对？”这一定会死人的。
夏礼连贯地翻腾冲刺，一边享受山风云气呼啸而过的甘冽，一边回味洗尘池里涤荡剑体的舒适感。他感叹陈拂衣手法真好的同时，也在告诫自己不能继续堕落。
跟着陈拂衣固然舒服，可谁知道这舒服日子什么时候就结束了。
即便剑修给过暗示，这时候的夏礼也没太当回事。
想什么来什么，夏礼才转回陈拂衣身边，器灵局就通过灵镜给夏礼发送了信息。
“怎么了？”陈拂衣第一时间察觉到夏礼的情绪变化，轻声问道。
夏礼揉了把脸，强行按下了自己的不耐烦：“没事儿，器灵局让回去一趟。估计是什么例行调查吧。以前打了架也这么查过，这次估计是揍那个什么什么邪骨的原因吧。但我这次没死剑修啊。”
陈拂衣眼底墨色翻滚，“我与你同去。”
夏礼眼睛一亮：“好。剑修没事，他们不能随便把我压回去。一会儿他们要是提过分的要求，你就全拒绝掉。等一下，器灵局里有几个老家伙，你能不能扛？”
“整个器灵局加起来我也能应付。”陈拂衣说这话的时候，没有轻，只有狂。而且狂得很平静。
仿佛被遗忘的李庭松：QAQ 我还是个孩子，我真的不禁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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器灵局，申城总部。
炒菜的香气弥漫在弄堂里，正值饭点，不少外卖小哥等在这家开了多年的弄堂小店门口排队取餐，一份份打包好的食物从店内取出，散发出扑鼻的香味。
陈拂衣和夏礼带着李庭松从侧门绕进饭店的厨房，空无一人的厨房里只有一套厨具在自顾自地做着饭。
瞧见夏礼，那厨具颠勺的动作顿了顿，一个穿围裙的厨子模样男人显出身形，“哟，又来啦。”
夏礼挥挥手：“是啊，又来了。”
厨子踹了一脚灶台，灶台变成了一扇桐木大门，“好了，进去呗。这次这个看起来生命力挺强啊。”
夏礼扯了扯嘴角：“那必须啊。”高低是个大罗金仙吧，能不生命力强悍？
三人进入器灵局总部，把李庭松寄放到休息区之后，陈拂衣陪着夏礼走进了会议室。
杜若光坐在会议室里，看到陈拂衣也不惊讶，笑着起身点头道：“陈长老、小夏君好啊。两位先坐，人还没齐，咱们一会儿再开始。”
夏礼在器灵局待不住，只想快点结束，他问道：“还要等谁？不是例行调查我的力量有没有失控吗？我觉得这次一点问题也没有。”
杜若光摆摆手：“小夏君误会了。这次小夏君的灵力波动十分稳定。器灵局考虑到小夏君与陈长老适配良好，便向小夏君的原主人提出延长临时剑修契约的时限。轩辕——”他话没说完，夏礼猛地一拍桌子。
“时限？”
夏礼完全不知道还有时限这个东西，“剑修没死也有时限？”
杜若光示意夏礼稍安勿躁，“小夏君莫急，你的情况比较特殊。再说，二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像如今陈长老这般，我们综合评估后也会考虑增加时长。”
“呵，放在从前我睡一觉都不止20年，哪天一觉醒来，身边的剑修都不认识了是吧？”夏礼翻着白眼，嗤笑道。
陈拂衣伸手摸了摸夏礼的脑袋，朝他做了个“稍安勿躁”的口型。
夏礼扯扯嘴角，踢腿踹了一脚会议桌后窝进了圈椅里，竟真的安静下来。如此情形，看得杜若光啧啧称奇。
陈拂衣面对杜若光，全然不似面对夏礼时候的温和耐心，扫过来的目光冷漠又疏离，“姬轩辕什么时候到？”
杜若光被陈拂衣这个眼神镇住，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才道：“快、快了。”
姬轩辕没有让陈拂衣和夏礼等太久，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出现在会议室门口。
他像是刚结束商务会议，还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当他走过会议室的门，身上衣物逐渐变化成了玄色上衣与暗红下裳。厚重的颜色加注在他的身上，一如夏礼记忆中的威严肃穆。
杜若光再次起身与他行礼，姬轩辕摆手，眼神却是落在了坐没坐相的夏礼身上。他蹙眉，刚想开口，却见陈拂衣勾手，不由分说地将夏礼变回剑体置于膝上。
这一手转换剑灵形态的方式让姬轩辕侧目。
夏礼嗡鸣一声，陈拂衣拂了拂剑身便让他安静下来。紧接着，他又在杜若光和姬轩辕不赞同的目光下，用手一抹夏礼的剑刃，一丝血液沁入剑体。
“阁下这是何意？”姬轩辕开口问道。
陈拂衣点着夏礼的剑刃，完全没有起身的意思，愣是把个坐姿整出了睥睨三界的气势，在人皇轩辕帝的面前。
杜若光开始擦冷汗。
姬轩辕不动如山等着陈拂衣回答。
陈拂衣开口，却是问了个极其简单的问题：“你从何处得到此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