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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正版只在晋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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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停车场, 没有一个人影,只有池翊音的足音, 孤独的响起。

不知这个停车场已经多久没有人使用了, 到处都遍布着灰尘,落脚即便再轻,也会惊起尘埃。周围停放的车辆也已经蒙上了厚厚的尘土, 无法透过车窗看到里面的景象,只能隐约见一个轮廓。

但就在这样安静的停车场里, 池翊音却敏锐的听到了从四面八方传来的细小杂音。

空旷的空间,成为了最好的扩音筒, 任何声音都无法逃离, 全都被无限放大,清晰可辩。

池翊音停住脚步,静静站在原地,屏住呼吸。

他的脚步声消失了。

但是在停车场里,杂音却并没有停止, 而是一直回荡,从远处到身边,皆在回响。

好像有很多人,在向池翊音所站立之处而来。

光线昏暗的游戏场中,气温骤然降低, 阴冷的风从缝隙中吹刮过来, 呜呜咽咽如群鬼哭嚎。

而池翊音适应了昏暗光线的眼睛, 也终于看清了那些来源于黑暗深处的影子。

他们有着人类的模样,却远比人类要瘦削, 根本没有实体, 只有在灯光下溃散如雾气的一团黑影, 看不清脸。

落满了灰尘的车辆也恰在这时猛地亮起车灯,发出油门轰鸣的噪音。

一辆接一辆,整个停车场都被渐次点亮,交叉的光线也让池翊音得以看清车里的轮廓。

亮度的反差之中,车内的情形变得清晰。

那并不是一团黑色的空无一物,而是同样……有着人形。

不,应该说,那是只剩下骨架的人。

每一辆车里,都是人间炼狱。

像是突如其来的灾难降临,袭击了坐在车里的人,将他们在死亡前最后的痛苦模样定格了下来,拼了命伸出去的手和嘶吼着狰狞的面目,现在已经变成了可怖的干尸,东倒西歪的坐在车座上,还保持着想要开车逃跑的姿势。

尸骸被层层灰尘覆盖,暗无天日。

直到池翊音跟随着心中疑惑走进停车场,有关他们的死亡,才在这一刻终于为人目睹。

池翊音心脏向下坠了坠,并不是惧怕,而是被这份深刻的情绪震撼。

他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拿笔记本,却刚抬起手就僵住,再一次记起自己并没有随身携带笔记本的习惯。

池翊音眼眸沉静的看着人影从四面八方走来,越来越多的影子出现,挤挤簇蔟,好像整个停车场都挤满了鬼魂,逐渐将他包围,没有逃跑的可能性。

而旁边亮起车灯的车子,也终于有了动静。

车门被从里面推开。

已经锈死的金属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缓缓打开,早已经变成干尸的尸骸,摇摇晃晃的从车里走下来,也慢慢抬起手,指向池翊音。

\"救,我……\"

‘让我,离开这里。’

‘我要回家,回家,带我回家……’

‘不许离开,凭什么,你能离开。’

‘留下来,一起,死…………’

无数道呢喃低语交错融合,在空旷阴冷的停车场里层层回荡,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可怖。

池翊音意识到,这并不是它们第一次与自己相遇。之前在电梯轿厢中时,他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东西。

只不过那时轿厢的空间狭小,数量也有限,他可以凭借着自己的武力暴力镇压。

但现在……显然,不管他到底是教授还是小说家,所拥有的体力,都不是数量如此庞大的鬼魂的对手。

池翊音的下颔线绷得紧紧的,垂在身侧的手掌已经紧握成拳,思维快速运转,不曾放弃过一秒钟的寻找能够逃脱困境的方法。

在停车场之外,同样有人攥紧了拳头,死死压制着愤怒的冲动。

紧闭的公寓门后,并不是房间,而是一片虚无的黑暗,是神未曾构建过世界的虚空。

黎司君站在那样的黑暗中,死死盯着展现在眼前的画面,将池翊音在停车场里的困境看在眼里,恨不得立刻冲下去,将他的音音紧紧护在怀里。

猴子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猴:我就知道是这样……

“您,您要克制住自己啊。”

猴子胆战心惊的靠近,疯狂搜肠刮肚寻找能够说服黎司君的话:“池翊音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只差最后一道世界的认可,就能成功得到神明位置,您不能,因为您的一些想法就,就打扰他……”

黎司君瞬间向猴子看过去的眼神锐利肃杀,如有实质。

猴子吓了一跳,只觉得天灵盖一凉,赶紧闭了嘴大气不敢出。

等黎司君的视线移开之后,猴子这才敢重新呼吸,觉得自己差点生死鬼门走一遭。

“我知道。”

黎司君咬了咬牙,下颔线紧绷出锐利的线条,试了几次才勉强将自己汹涌翻滚的情绪全都压回去,努力维持着平静镇定的外表。

“不用你来提醒我。”

他的声音很冷,在池翊音面前温暖如万顷波光的金棕色眼眸,现在却凝固冰冷如铸剑。

“如果不是为了音音……从一开始,就应该掀翻整个游戏场,连同世界意识一起毁灭。”

神明怎能忍受,自己对世界最后一缕温度,竟然反过来变成伤害他所爱之人的利器。

猴子胆颤心惊,但几次确认之后,总算是确定了黎司君真的不会毁掉最后仅存的小世界,这让它的心脏重新回到胸膛里。

黎司君随意瞥了它一眼,对它的所思所想心知肚明。

他知道猴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担忧,但是如他所言,他不会干扰池翊音必须要走的那条路。

他在等……

等池翊音走到他面前,亲手从他这里,拿走属于神明的权柄与光芒。

新的纪元将以池翊音之名开启,而旧日的神,将会成为新神最初也最虔诚的信徒,以鲜血与生命,爱他。

猴子还不等一口气全吐完,一抬头,就感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边过去了。

它一抬头,就看到黎司君略过自己向公寓门走去,就连屏幕上池翊音的画面也留不住他。

猴子心下一急,连忙伸手去拽住了黎司君的裤脚:“您要去做什么?!”

“不可以在这个时候去停车场!如果您打断了池翊音的考验,世界将无法确定他是否有足够的资格成神,您以所有力量交换来的最后机会,就会付之东流!”

黎司君冷淡嗤笑了一声,随意轻踹开猴子:“我知道。”

“我只是。”

他踏出房门的那一刹那,整栋公寓楼都在颤抖,每一寸空气都在发抖,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好像下一秒就会在重压之下崩塌。神明的怒意,燃烧了每一寸空间。

黎司君抬头,冰冷看向上方:“我只是,去找一位故人,叙旧。”

昏暗中,池旒看着眼前的监视屏幕,殷红的唇角勾起一丝危险笑意,丝毫不畏惧在屏幕中黎司君直直看过来的冰冷目光。

神明的眼睛里,满是警告的意味。

他在警告池旒——我不插手,但你不要太过分。否则……杀了你。

身为神明的黎司君,对他所有的造物都拥有绝对的控制权,即便是世界意识都无法超越他的权限,否则也不会如此焦急的想要吞噬世界,唯恐黎司君对世界再次庇护,毁掉它所有计划。

作为神明候选人还脆弱的池翊音,就成了世界意识的人质,用以威胁黎司君,让他忌惮,不会随意出手。

但,他终究是神明。

在他解开自己所有的力量之后,以他的力量为基础,池翊音的意识为构图,搭建起了如今与现实无异的小世界,让池翊音被打断的考验之途可以继续。

而对于这方小世界,黎司君同样对所有的变动,心知肚明。

比如,池旒利用半神的权限与“改写”的力量,让公寓楼成为她的地盘,甚至加重池翊音的难度,刁难于他的举动。

“看来,神明是真的陷进去了……对我的小怪物。”

池旒眯了眯眼眸,神情冰冷:“和我认识的黎司君,相差太多,太多了。他从前,可从未怜悯过谁的考验过重。”

池旒与黎司君第一次见面,就是剑拔弩张的鲜血与死亡,她在神明面前自杀,让自己挣脱了世界意识的操控,也获得了新生。

但她很肯定,如果那时她的刀锋指向的是黎司君,那她的下场,一定是神明毫不留情的攻击杀戮。

在池翊音出现之前,神明眼中只有严苛规则。

他赐予世间最后的温柔,可不是棉花糖,而是在一切消弭失败后,带着尖刺的藤。想要胜利,付出的代价远远要超过人类所认知的极限。

神明曾对此不以为意。

对于已经错过一次次机会的世界而言,能有复活赛,都已经是万幸。怎么还敢期望它简单?

向世界和游戏场证明了自己的力量,身为半神的池旒,对游戏场同样拥有超越寻常玩家的权限。

但是在她所看到的协议和规则中,神明对于玩家的考验,永无休止。

甚至无法和池旒现在眼前这个警告她严苛的黎司君,视为同一人的行为。

“所谓爱情,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池旒低声喃喃,自言自语,难得流露出一丝迷茫。

“值得吗,为了小怪物,放弃一切,包括自己。”

她曾经耗费所有力量都没能杀死的黎司君,竟然就这样轻易的,在池翊音面前丢盔卸甲,不惜付出属于神明的一切,乃至生命,用尽全部力气将爱意刻画到世间最深。

曾经以神力创造世界的神明,就连相爱,也用尽全力,不给自己留一丝余地。

在池旒看来,这样的做法蠢笨至极,可笑又幼稚。

万一池翊音不会给予黎司君一点回应吗?如果池翊音的回应就是杀死神明的刀呢?

将自己所有的底牌都掀开给自己的敌人,甚至亲自呵护着敌人的成长……

愚蠢且找死的行为。

可就是这样曾经被池旒嗤之以鼻的做法,现在却真切出现在了神明身上。

并且神明,甘之如饴,不觉苦涩。

池旒感到难言的迷茫,心脏的空洞有风呼啸穿过,却让她不知该如何处理。

那是她不曾涉足过的领域,在她的认知范畴之外。

但在这间公寓中,没有人能回答她的问题。

池旒皱眉看向萧秉陵时,对方也只是迟疑着措辞:“或许,就像信徒对神明的信仰那样?”

萧秉陵唯一知道的情感,就是为自己的神明献上所有的忠诚与生命。

而顾希朝推了推眼镜,对池旒的疑问表示赞同。

“如果池翊音真的因为爱情而改变,变得软弱,愚蠢……那对我来说,无异于侮辱。”

顾希朝眼眸中划过暗芒,声音冷了下来:“既然是令我尊敬的宿敌,那就算是死,也好过变成无能的废物。”

他这样说着,笑得温文尔雅,却反过来劝池旒更加用力对付池翊音,不要有丝毫犹豫的心理。

池旒挑了下眉,看着他笑得意味深长:“池翊音如果知道你现在对我说的话,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觉得自己看错了人?”

她的话中有话,意有所指。

顾希朝却耸了耸肩,不以为意,反指向眼前的屏幕:“比起池翊音,你现在似乎有其他事需要处理,比如,黎司君。”

比任何游戏场里的玩家或NPC都更熟悉黎司君,甚至本身就是在濒死时被黎司君救回来的顾希朝,对黎司君的行事风格极为熟悉,只要稍微想象一下将会发生的事情,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就漫上笑意。

“你对池翊音做的事,虽然我很喜欢,但对于黎司君来说,可以算得上是挑衅,没有任何值得原谅或放过的可能。”

顾希朝低低笑了起来:“你最好祈祷,自己真的比他强。不然,我可不会帮你收尸。”

他说的毫不掩饰恶意凉薄,萧秉陵皱眉上前一步,手中匕首就抵在顾希朝的脖颈上。

他抬了抬下颔,神情不变,依旧笑得从容,瞥向池旒时,还有心情悠闲的向她说起黎司君曾经的作为。

顾希朝丝毫不在乎池旒会不会根据自己的话语,猜出他与黎司君的关系,甚至他本来到这里的目的。

他在敲开池旒房门之前,就已经很清楚,与一位半神作对,是怎样危险的事情。

池旒欠缺的永远不是力量,而是世界与神明的认可。

她的力量,仅仅在黎司君之下。

甚至在神明主动开放自己的力量,放任自己与池翊音一同坠落的现在,就算是顾希朝也说不准,如果两人再一次对峙,活下来的,会是哪一个。

池旒?

还是暴怒之下的黎司君?

顾希朝的好奇很快得到了满足。

说话间,黎司君就已经抵达了池旒所在的公寓房门之外。

他漠然的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掌落在房门上,下一秒,整个门板轰然破碎,炸开无数木屑。

公寓门外走廊上的光亮照进来,冷白的光照亮了昏暗的公寓房间,一直延伸到池旒脚下。

池旒姿势不变,依旧双臂自然舒展放在沙发上,长腿交叠的放松。

她掀了掀眼睫,看向黎司君时的眸光冰冷,带着凶狠锋利的杀意。

一瞬间,整个空间都仿佛是猛然张开血盆大口的凶兽,择人而噬,几乎要将黎司君吞入其中。

他就站在那道光的最边缘,冷白的光像是一道划开的线,分开两个世界。

空气涌动,室内狂风呼啸,充斥着剑拔弩张的硝烟气息。

就连一直跟在池旒身边的萧秉陵也晃了晃,没忍住后退了一步。

他闷哼了一声,黑色的鲜血顺着嘴角流淌,又被他毫不在意的一把擦掉,在白皙俊美的脸颊上抹开一片血迹。

即便是玩家中最顶尖的萧秉陵,也无法直面神明震怒,在这样强烈的力量冲击之下完好无损。

房间里,也只有神明与半神,以及早已经死亡的顾希朝,能够淡然处之。

池旒抬手支着下颔,低低笑了起来。

“怎么,你是为了池翊音而来的吗?”

她瞥了一眼屏幕,被围困在停车场的池翊音并不好过,以一敌千让他的体力消耗得很快。

更何况他现在所有的力量都被压制,只是个普通人。

池旒可以肯定,如果池翊音真就这样傻乎乎的只知道挥拳,那不出半小时,她就能看到池翊音的尸体。

而她夺取一切的时机,也将会到来。

不仅是池旒,无论是顾希朝还是黎司君,对此都很清楚。

顾希朝尚能笑得从容,毫不在意池翊音的死亡与否。

但黎司君已经眉头紧皱,怒火在他身后如有实质。

“池旒,他是你的血脉,他的池,来源于你。”

黎司君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死死咬着重音,似乎想要将池旒撕碎的力道:“你真的要这样,亲手将他逼上死路?”

之前在死亡深渊的时候,无论是黎司君还是池旒,他们双方都很清楚,轻轻放过池旒留下她一命,就是因为池翊音这层关系。

黎司君知道池翊音与池旒之间的情感关系淡漠,池翊音更是没有在重逢后,喊过池旒一声母亲。池翊音根本就没有将她视为亲人,而是另外一个要抢夺自己领地的怪物同类。

但即便如此,黎司君也没能下死手,真的杀死池旒。

只是黎司君本以为,无论怎样,池旒也会看在这件事的份上,对池翊音不至于做得太绝。

可惜,在理智的方面,陷入爱情的黎司君低估了池旒。

她是真真正正,以理智为主导,以结果为导向。

只要能实现她的目的,怎样都好。

即便,代价是亲手杀死自己的血脉。

“这番话从你口中说出来,让我觉得很奇怪。”

池旒挑眉,却安坐沙发,没有移动半分,仰头看向黎司君的眼睛里甚至带着讥讽:“能者居之,不是吗?”

“如果池翊音真的死在我手里,就说明他技不如人。这样的人,怎么有资格作为神明候选人,成为新神?”

“还是说……”

池旒意味深长的拉长声音,语带轻蔑:“神明想要以自己的偏爱为主导,枉顾世界,选择自己喜欢的,而不是最合适的?”

不等黎司君回答,池旒就已经耸了耸肩,那张在黑暗中俊美得如同吸血鬼贵族的脸,此刻显得无辜与纯良,好像她什么事都不曾做过。

只是三言两语之间,将黎司君从神位砸进了垃圾桶,直言对方是出于私心的包庇偏向,池翊音是个废物垃圾,完全没有成神的资格。

公寓里一时安静下来,针落可闻。

就连顾希朝都微微惊讶的看向池旒,神情复杂,不知是在对池旒的说法思考,还是被她的大胆所震撼。

无论是这样直白对于池翊音的否定,还是对神明的指责,顾希朝都是第一次遇见。

即便是他,也要承认,池翊音是他所遇到最值得他尊重的敌人。就算是身处对立阵营的人,也会忍不住被池翊音的人格与能力所折服。

那将不是诋毁和伤害,而是对于强者的惺惺相惜,就连死亡都将是加冕的荣耀,值得向所有人吹嘘自己的敌人是池翊音这样的任务。

如果池翊音不是这样的人,顾希朝也不会心甘情愿跟他走,离开雪山。

但现在,落在池旒口中……

黑白颠倒。

黎司君果然被激怒。

整座公寓楼都在剧烈摇晃,像是天塌地陷的末日,公寓里的摆件东倒西歪,红酒泼洒一地,汩汩蔓延如鲜血。

“池翊音,就算我从未出现在他身边,不曾干扰他分毫,他也有足够的实力,完全可以接管这个世界。”

“他的优秀,没有任何人事物能够否定。池旒,你对他的否定,不过是恶意诋毁。”

黎司君缓缓走向池旒,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笑道:“身为半神,你就以为自己的力量可以接管世界了吗?”

“池旒,你是否以为,神明完全由力量来决定?”

他缓缓弯下腰,与池旒对视,金棕色眼眸冰冷,一字一顿的问:“你知道,如果你成为新的神明,将会发生什么吗?”

池旒欣然点头,毫不客气:“当然知道。”

“那将是属于我理想中的世界,只有纯粹,没有废物和垃圾。”

她轻笑起来,挑眉问道:“你对池翊音这样偏爱,甚至违背了你自己曾经制定的规则。黎司君,你又何尝不是跌落神位?”

“爱让你软弱,愚蠢,面目全非。”

黎司君没有被池旒激怒。

他看着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可悲可怜的灵魂,高高在上的怜悯。

不曾拥有过灵魂爱人,池旒永远不会知道,那是怎样触动心脏的感受,即便是用性命去换,黎司君也心甘情愿。

黎司君却反问:“按照你的标准,世界又将会剩下多少人?百亿人里,能被你看中的,恐怕不过几万人,到那时,由你接管的世界百亿人被清理干净,又与毁灭何异?”

他似有所指的瞥了一眼旁边的顾希朝,道:“你的理想并不是没有人尝试过,所有身带罪孽的人都会死亡……结果又是如何?”

“池旒,这个世界永远不会干净纯粹。即便是神,也做不到不让人心中的污渍扩散,腐烂。生命的本质,就是浑浊的,无论怎样防范也无法制止。你理想中的世界,不会到来。”

“极致的干净,等于毁灭。”

黎司君直起身,深深看了一眼被自己激怒的池旒,便转身大跨步向外:“你不会成为新神,属于你的纪元不会如你所设想那样到来,你也永远无法,主宰世界。”

话音未落,黎司君就已经踏出房门,只留给池旒一个背影。

“池旒,不管你如何想要得到,它都不会是你的。这不是来自于神明的宣判,只是旁观者的结论。”

“你的正确,不具备力量。”

顾希朝深深的看向黎司君的背影,心中一片了然,黎司君所说的,其实就是自己曾经在雪山小镇的所为。

他在一个人口如此稀少,环境闭塞的小镇,就花费了几十年,才勉强让它达到了自己设想中的纯粹,但想要维持下去,却是个天方夜谭。

池旒想要的,是比顾希朝曾经所做的更加纯粹干净,范围更加广阔的事情。

——整个世界肃清。

对于池旒这样理智的怪物而言,她不会怨恨人类曾经对她的忽略,只是会厌恶人类的一切劣根性,尤其是愚蠢。

顾希朝对此心知肚明,在这方面的“洁癖”,池旒比他更甚。

……杀的人也只会更多。

最坏的结果,是有百亿人死去,只为成就池旒心目中的理想世界。

没有丑陋,没有罪恶,没有愚笨和懒惰。

那样的人在现实中又有多少?

即便顾希朝是理想主义者,也不由得为此咋舌,并很清楚那绝不会到来。

世界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池旒一直以为,是因为她不被黎司君承认,所以才没有成为新神的资格。

但是现在,黎司君血淋淋的将真相揭开给池旒看,让她清楚,这一切并不仅仅是力量强弱。

更与思想有关。

池旒在片刻的错愕之后,猛然暴怒迅速起身。

但黎司君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公寓门外。

“那位下楼了,似乎是要去停车场?”

萧秉陵及时汇报,却皱眉觉得哪里不对:“但如果那位真的帮助池翊音,岂不是主动将机会送到了我们这边?他不像是会做这种蠢事的。”

顾希朝微微敛眸,眼镜遮挡了眼眸中所有的情绪,只是唇角,却微微勾起了一丝笑意。

池旒眉眼阴沉站在黑暗中,再没有将池翊音逼进死路之后的愉快。

之前让她感受到力量的所有优势,现在却都成为了她怀疑的本能。黎司君看起来并不像是在虚张声势,他是真的认为,她没有成神的资格,说的话也像是来自于世界的结论……

池旒的愤怒很快消融,取而代之的是重新上线的理智,将胜利的快乐变成了没有一丝温度的漠然。

她慢慢侧身,眸光沉沉的看着屏幕里池翊音的身影,看着他在群鬼围攻之下似乎躲得艰难狼狈。

可现在,盘亘在她心中的,只剩下一个疑问。

——黎司君所说,是正确吗?

她的失之交臂,并不是因为神明的私心,而是因为她本身,并没有被世界承认?

“会长。”

萧秉陵担忧出声,却还在因黎司君而愤怒,并没有像池旒那样迅速切换思维,思考到世界的层面上。

池旒被唤回神智,却不发一言。

她仰起头,幽深目光仿佛穿透了公寓一直看向天幕,以及隐藏在小世界之外的世界本身。

如果,黎司君所说,是真的呢?

就算她有力量,也无法……成神,吗?

“池翊音。”

她低声喃喃,随即下定了决心,眼神重新坚定起来,利落向外走去。

“公寓楼的情况交给你,我要去看看,池翊音与我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同,能让黎司君说出那种话。”

池旒的声音像是淬了冰:“我不认为自己是错误的,既然如此,那就来看看,我和池翊音,到底谁能够存活下去。”

如果世界不肯承认她,那她就亲手杀了池翊音,夺取他的神明候选人资格,再从黎司君手中,强行拿走神位。

她想要的东西,就一定会得到。

不论付出怎样的代价,又要失去什么。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挡她,就算是她的血脉也是一样。

池翊音……又不是没有杀过。

池旒眼中划过冷光,头也不回的离开。

萧秉陵猝不及防接到这样的指令,他本能想要迈步跟上池旒的动作,被他自己生生克制住,停在了原地。

只有伸出去的手,还悬在半空中,指向池旒离开的方向。然后,慢慢落下收回。

顾希朝单手支着头,将一切尽收眼底,颇感兴趣的挑了挑眉。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他好奇问:“是听从池旒的指令,留在这里?还是为池旒做更多?”

萧秉陵皱眉,看向顾希朝的眼睛里除了戒备之外,还有迷茫,一时间不知道顾希朝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从他将池旒视为自己的神明那天起,他所有的生命,就都是在接受来自池旒的指令。

无论他的神明让他做什么,那他拼了命也会做到。至今唯一的失误,也只是因为擅自决定想要杀了池翊音永绝后患,而不小心松开了对新系统的劫持,让新系统趁机逃跑。

萧秉陵很清楚自己的过错之深,就算是以死谢罪都是轻松。

池旒能轻拿轻放,留他一条命,他很感激,只有对池旒更深的忠诚。

萧秉陵自己,却不会放过他自己。

顾希朝旧事重提,让萧秉陵立即想起了自己的过错,被摆在眼前的两条路动摇,却一步都不敢迈出去。

“你留在这里又有什么用?做个看着屏幕的保安吗?”

顾希朝笑得悠闲,问:“要不要我再给你配一桶爆米花?”

阴阳怪气极了。

萧秉陵忍不住皱眉,本就无法接受池旒冲在第一线,而自己留在安全处的想法,因顾希朝的话而更加在心中肆意生长,不可抑止。

“你什么意思?”

萧秉陵沉声问:“你想要通过煽动我,得到什么?”

“怎么把别人想得那么坏?”

顾希朝惊讶:“就不能是因为我有感而发,想起了另外一个家伙吗?”

“我认识一个人,叫楚越离。他对池翊音的狂热如你一般,但是,池翊音却将最重要的工作郑重交给了他,将他看在眼里。”

他感慨道:“你和楚越离明明如此相似,可在你们各自神明身旁的待遇,却天差地别。你看,池旒从来没有在乎过你的信仰,因为……”

顾希朝低低笑了起来:“你是个只会听令行事的废物。”

萧秉陵捏紧了拳头,青筋迸起,看向顾希朝的目光几欲发怒,牙关紧咬。

顾希朝不以为意,抬眸时轻松应对。

对视几秒之后,萧秉陵先败下阵来,扭过头去沉默。

他垂在身边的手掌握紧又松开,重复几次,纠结难熬,然后终于在顾希朝的注视下,艰难下定了决心。

“你说得没错,留在这里,我能为会长做的,确实太少。但是。”

萧秉陵抬手,向顾希朝做出了一个邀请离开的手势:“我无法信任你,你的大名在游戏场飘荡十二年,杀死的人数在所有副本中排名第一……你也不必装作良善。我们都很清楚,走在这条路上的人,都是什么样的人物。”

“在我离开之前,你要先离开。”

顾希朝对此并无异议,干脆利落的退向公寓之外:“我本来就是来找池旒,她离开,我也没有继续打扰的必要。”

萧秉陵将这间残留着半神力量的公寓进行了封锁,确保任何无关的人都无法闯进来,然后,他将力量和监控重置成自动,让这里的一切自行运作,即便他离开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在关上门的时候,萧秉陵稍微犹豫了一下,不知是否要违背池旒的命令。

但最后,对池旒的信仰还是战胜了一切。

他锁上门,毅然走向公寓楼最核心。

只要彻底毁掉池翊音的试炼,杀死池翊音……一切,就会由池旒接管。

他的神明,将名正言顺的成为世界的神明,荣光加冕,不可阻挡。

萧秉陵的眸光坚定而狂热,步伐没有一丝犹豫。

但在他离开之后,本来已经消失在公寓外的顾希朝,却慢悠悠重新推着轮椅回来了。

他站在公寓门前,另一道身影缓缓在他身侧凝实。

“顾先生演得真好,我差点以为,你真的背叛了池教授。”

池晚晚抱着书,笑眯眯道:“背叛者,会死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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