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嘉小说
会员书架
首页 >玄幻魔法 >花滑之我不可能是那种炮灰花瓶! > 第203章 第 203 章

第203章 第 203 章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没有了

在穿越成为另一个时空里同名同姓的花滑运动员之后, 凌燃一直打心底里觉得,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偷来的。

他时常会忍不住地想,被自己占据人生后, 另一个‘凌燃’去了哪里,现在是不是一切都还好。

他还很不习惯, 照镜子的时候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总是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可再不习惯, 他也已经是‘凌燃’了。

凌燃只得收回思绪, 对着候场室的落地镜仔细检查穿戴,活动热身。

门外不间断地传来工作人员的人声、脚步声,数量上就足以论证这绝对是一场相当大型活动。

事实也的确如此。

今天是凌燃退役三周年的纪念冰演,来观看的冰迷粉丝人数众多。

凌燃也很重视这场表演。

哪怕他并不是那个运动员‘凌燃’本尊,但想来以对方对花滑的热爱,也会很在意这个里程碑似的大日子。

既然占用了别人的人生,当然要把这一生过到最好。

凌燃热着身, 一刻不停地在脑海里复盘一会要上的节目, 偶尔也会望向墙上的时钟,估量着距离上场还有多久。

“快快快!咱们得去前台准备了,观众们已经入场了!”

候场室的门蓦得开了一角,负责后勤场务的张姐满头大汗, 连声催促。

张姐是特意来叫他的。

原本这样的提醒工作都是由他的前教练兼现经纪人,薛林远,亲力亲为来安排的。

可薛教练前不久因为一场车祸进了医院,至今也没有苏醒。

凌燃很担心薛林远,毕竟这是他穿来之后, 身边唯一关心他, 照顾他的人, 从原身的记忆来看,薛教几乎可以说是如父兄般的重要存在。

要不是今天有冰演,他也一定会继续守在薛教的床边。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冰演。

凌燃看了看手机,没有医院发来的短信,想来薛教那头就算还没醒,也没有什么危险状况。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凌燃又给护工交待了几句,才换上冰鞋往前台走。

人还没有出帐篷,就听见外间扑面袭来、热闹吵嚷的人声。

“大几千人的场子都坐得满满当当,凌燃,他们都是冲着你来的!”张姐眉飞色舞地比着大拇指。

凌燃就客气笑笑。

他心知肚明,这其中有很多是‘凌燃’的功劳。

世界排名第二,华国第一的花滑运动员,天生就有号召力,自己只不过是捡了他的好处。

凌燃还在脑子里复盘着一会要上的节目,完全没注意到身边人脸上的笑已经被讪讪地收了起来。

张姐现在心里怪不得劲儿的。

倒不是说对凌燃有什么意见。

她跟凌燃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算得上脸熟,毕竟凌燃退役之后的冰演基本上都由她所在的团队承办,庆功宴都在一起吃了不知道多少顿。

但说实话,张姐打心底里有点怵这个比自己小上一轮的年轻人。

也不是说觉得凌燃哪里不好。

恰恰相反,她觉得凌燃已经足够优秀了。

当运动员的时候成绩好,拿过很多国际大赛奖牌,退役了也能成功转型,收获大笔粉丝捧场,继续来看他的表演。

年纪轻轻,名利双收,说出去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

所以,都这么人生赢家了,他怎么还就天天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除了他那个教练谁都不想理的冷淡模样?

看着就有够难接近的。

张姐想不明白,干脆公事公办,把凌燃送到冰场边,就一板一眼道,“就按照事先彩排好的顺序上,你的东西我让小吴看着,保证不会出问题,我先走了,有什么事让小吴来喊我就行。”

凌燃当然发现了张姐的态度变化,闻言就点点头,找了个位置把自己的背包放下。

他早就习惯外人对他的冷漠,顶多就是有点奇怪张姐的态度为什么变化得这么快。

可这点小插曲根本不足以让凌燃深想。

要知道,这些比他上辈子注定要经历的那些‘炮灰命运’相比,简直就是小儿科。

只是态度冷淡而已。

比起那些对他喊打喊杀、在最后剧情里已经疯狂到开车撞死他的那些‘主角粉丝’,张姐顶多就是话少了点,笑容少了点而已,这又有什么要紧。

凌燃很知足,也没多想。

所以也就完全不知道,张姐对他的误解,其实只不过是因为他现在这副天生的冷淡长相。

太冷淡,连笑时都自带距离感。

毫不夸张地说,这样鼻挺唇薄,眉眼疏冷到了一定程度的长相,已经冷清到了,只要他不是龇牙咧嘴地露齿笑,眼睫垂落一下就自带笑容冷淡buff效果。

凌燃有时候自己对着镜子,都觉得镜子里那个人有些过分的清冷。

难道自己在原世界长到25岁时,也会变成这样?

凌燃忍不住地想,曾经就在洗手时不受控制地摸了摸镜子里的自己,惹得薛教好笑不已。

可他再也没有机会验证了。

因为他在15岁,第一次得知一切真相,知道自己原来是一本书里注定要走剧情的炮灰后,就意外来到了这里。

很突如其来的穿越。

凌燃后来一直在想,这大概就是用自己的十年寿命,终于换来脱离剧情桎梏,自由自在地畅快活一回。

他不用再当别人的垫脚石,也不会成为剧情里注定的炮灰花瓶。

他也可以是自己的主角,拥有属于自己的崭新人生!

用十年寿命换一生自由。

凌燃觉得这买卖简直不能再值当。

所以哪怕在穿来后就发现,这具身体年纪轻轻已经伤病累累,除去一个教练之外可以说是实打实的孤家寡人,他也觉得自己的运气简直不能再好。

世界第二的运动员,那可不是谁都能当的,更何况他还拥有了原身的记忆,穿来后也继承了这具身体多年的积累和经验。

天上掉馅饼都不会比这个更幸运。

真要论起来,他才是偷走‘凌燃’人生,获利最大的那个人。

凌燃有点不好意思地想。

自己现在唯一遗憾,大概是再也不能光明正大地去见爷爷了。

但从新闻和自己打听的情况来看,爷爷一切都好。

他正想着,字正腔圆的报幕广播声响起。预示着冰演即将开始。

凌燃只得摇摇头甩掉脑子里乱糟糟的想法,专注认真地在场边热身。

昏暗的冰场里,彩色光斑在冰上旋转飘荡,每一粒冰屑都闪着锐利清冷的光。

这是跟娱乐圈完全不同的纯白舞台。

却有着不输练习生舞台的热闹火爆。

观众席上荧光点点,隐约可见有很多人高举写着凌燃两字的横幅,叫嚷着他的名字,大家都是为看他的表演而来。

凌燃就在报幕声里滑上属于自己的舞台。

他在微冷的凉风里扬起下颌,尽情享受着满场的欢呼与掌声。

虽然知道受欢迎有‘凌燃’的缘故,但他也早就打定主意,竭尽全力,用属于自己的精彩节目打动所有人,洗刷掉身上前奥运亚军的印记,让他们真真正正地喜欢上自己这个凌燃。

凌燃就只是凌燃。

一切才刚刚开始而已。

凌燃深吸一口凉气,在聚光灯的引领下,站到整片冰面最中心的c位。

他故意冲着摄像机调皮地眨眨眼,满场的尖叫声就如潮水般涌来。

“凌燃!凌燃!凌燃!”

所有人面红耳赤地叫着他的名字,如同叫着场上最耀眼的明星。

穹顶架设的音响也为之寂静一瞬,继而轰鸣出最热烈激情的旋律。

场馆里的氛围瞬间沸腾到了极致,所有人都恨不得手舞足蹈地加入成为冰上的一员。

这是凌燃闭着眼都会翘起嘴角的场景。

他就在这样光影变幻的冰面里向前踏去。

聚光灯的光束无声追逐着他的脚步。

备受瞩目的身影在节拍里只那么一顿,就在这过于现代,很少出现在冰面上的音乐旋律里纵情滑出。

一上来就是行云流水的华丽步伐。

丝滑畅快到与放肆大胆的舞蹈动作完全契合,再被高速的滑行将这样的酣畅淋漓渲染到极致。

比之舞台上只能固定一方天地的肢体语言,还要多出一份无拘无束,甩脱一切羁绊的释放感。

人怎么可以有这么快的速度,怎么可以一举一动仿佛都徜徉在云端。

非得长出翅膀才能行吧?

冰刀就是凌燃的翅膀。

意外穿越,能够生出这样的翅膀,就注定他要在这片冰面上实现全部的梦想。

他一定要做出世界上最好的冰演。

乘风而行的青年终于扬起笑容,冷淡的眉眼都变得明媚生动。

他本来就生得极好。

春风化冰时反差到极致的视觉冲击,被放大到高清屏幕的那一刻就吸引到了更激烈的尖叫声。

“凌燃!凌燃!”

观众席里,一对情侣打扮的青年男女激动地差点跳起来,男孩子手里的细长荧光棒更是硬生生被挥折在半空里,砸到了前一排观众的头上。

偏偏兴奋到极致的两人一无所觉,还搁那就着半根荧光棒用力挥呢,显然正在兴头上,并不是出于故意。

被砸到的人也只得自认倒霉。

要不然计较什么,计较自己跟满场的氛围格格不入吗。

霍闻泽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就不该来看这个什么冰演,明明邮箱里还有那么多等着自己处理的工作项目。

要不是做了那么个离谱的梦。

他最后看了眼冰面上身影,用力想要辨别与梦中人是否有什么相似之处,可惜现抢的票位置不好,离得太远,就算有大屏幕的辅助,还是显得那样模糊。

霍闻泽看了半晌,耳朵被吵得生疼,只好起身离开,直到将喧嚣热烈的场馆甩到身后,才用力揉了揉眉心。

同样的名字,相似的面孔,他确认了这件事,接下来呢,接下来该做什么?

总不能直愣愣地约见对方,告诉他自己做了好几个与他有关的梦?

梦里的他们还是一对相亲相爱的情侣,连睡觉时都要用力拥抱着彼此,死活不肯分开的那种?

对方大约会直接报警,或者让保安把自己请出去。

霍闻泽脱力似地握紧方向盘,甚至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单身太多年,连带着做梦都想渴望世上有人与他心意相通。

但是为什么是凌燃呢?

来之前,霍闻泽细细查过这个人,很确定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凌燃的社会关系简单到可怜,不知来历的孤儿,有一个相依为命的教练,前二十五年的生命里除去训练就是比赛。

他们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交集,在此之前甚至从未见过面。

所以,他们也根本就不可能在一张床上相拥着一起醒来,再温情脉脉地拥抱着彼此,交换清晨阳光里的第一枚早安吻。

理智告诉霍闻泽,他应该把那些荒唐离谱的梦境都丢到脑后。

可那样的梦境太美好,美好到他现在一闭眼,就能记起那双盛满自己时透亮澄澈的眼,还有早安吻时一触即离的柔软与清甜。

车内空气里似乎弥散开西柚的香气。

指腹轻轻碰了碰薄且优美的唇瓣,试图捕捉梦里曾有过的悸动触感,却在下一瞬受了惊似地逃开。

他大约是疯了。

霍闻泽用力闭了闭眼,一踩油门,逃也似的离开场馆,却怎么都甩不脱翻涌不断的思绪。

男人晦暗不明的双眸在路灯里渐渐开始看不清神色。

凌燃当然不知道有人在回忆起梦境时落荒而逃,更不会知道在不久的将来,他就会频繁地开始‘偶遇’某位这辈子没有交集,上辈子也只是听过名字却没怎么见过的熟人。

他一如既往地按照原先的计划,表演完一整场节目,到结尾时简直累到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可再累,也要谢幕。

他飞快在后台换上干净的T恤外套,匆匆滑上了冰,绕着场,对每一位观众挥手致谢。

现场顿时欢声雷动。

这也算是一位前·预备役·爱豆的自我职业修养了。

凌燃有点高兴地想,尤其是看到满场晃动着他的应援条幅的情况下。

自己现在也不算是给‘凌燃’丢脸吧?

退下场后的凌燃累得靠在座椅里起不来,可很快,医院打来的电话就让他再度振奋起来。

“薛教可能要醒了?”

他挂掉电话后三两下脱掉冰刀,擦干净塞进包里,满眼喜色地拎起背包就往外走。

青年行色匆匆,一直走到薛林远病房的门口,才骤然放慢脚步,就像是怕惊醒里面躺着的人。

“薛教已经醒了吗?”他问推门而出的护工。

护工摇摇头,“还没,医生只说应该是这两天就会醒。”

凌燃眼里的光一下就黯了下来。

看着就挺让人心疼的。

护工大叔看护了这些天,早就知道面前年轻人其实无亲无故,只把自家教练当一样至亲照顾,没日没夜地守着,见状就慈爱地拍拍他的肩。

“医生不是说没什么大事吗,你就放宽心吧,说不定今天晚上就醒了?”

凌燃想到CT结果也松了口气,他点点头,谢过护工的安慰,就推门走了进去,脚步都轻轻的。

一直走到薛林远的病床前,才把背包再度放下。

他看着薛教那张因为沉睡发暗的胖脸,心里很不是滋味。

要不是总想着给自己加餐,把在役那么多年没吃过的美味统统补上一遍,薛教也不会大晚上的还非要跑去买什么新出炉的烤鸭,更不会出这场车祸。

三年的相处,凌燃早就习惯了薛林远的存在。

在他刚刚穿来,那些惶惶无依的日子,也是薛教的存在,才让他渐渐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

凌燃叹了口气,坐到床边,握住薛林远冰凉凉的一只手,“薛教,你快点醒吧。”

薛教要是再不醒,他就真成孤儿了。

离开的‘凌燃’也会很难过吧。

寂静无人的病房里,凌燃一点一滴地数着点滴管滴落的药液。

他守了薛林远太多日子,又才忙完一场堪称盛大的表演,早就累得不能行,却强撑着眼皮生怕自己真的睡过去。

困得厉害了,就给自己冲杯咖啡醒醒神。

幸好自己退役了,要不然咖啡都不能随便喝,凌燃苦中作乐地想,一口咽下发酸发苦的高浓度咖啡。

所有人都以为薛林远很快会醒。

可一直到一个星期过去,薛林远都没有睁开过眼睛。

凌燃找了医生不知多少次,都只得到一句原因不明。

主治医师被他问急了,连可能是病人自己不愿意醒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最没有办法的时候,凌燃甚至想到要换医生和转院。

可现在医疗资源紧张,他又没有相关领域的人脉关系,空有账户里的一大笔数额,却连薛教这种情形到底该往哪里转都不知道。

他急得团团转,偏偏这时候,还在医院里遇见了霍闻泽。

穿过来之后,因为霍老爷子的缘故,凌燃没少打听霍家的消息,当然也看过自己前世这位大哥的照片,第一眼就认了出来。

可他到医院来做什么?

难道是爷爷出了事?

凌燃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可能,当时就急得想上去问明情况。

可他这辈子只是个来历不明的孤儿,还沦落到过孤儿院,跟霍家没有半分干系,只怕还没有冲上去,就会被人拦住。

凌燃强行按捺住心情转身离开,却久久平静不下来。

薛教,爷爷,两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来气。

他一面照顾着薛林远,一面想方设法试图打听霍老爷子是不是也在医院。

可惜这间医院太大,私密度也高,就算是高价空旷的vip病房,也不是轻易能撞见的,更别提打听消息了。

凌燃这下连白天护工来换班都睡不着了。

他借着打饭的功夫出去透透气,结果就在医院后面的小花园里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霍闻泽在跟一位看上去温文尔雅的医生说话,那位医生似乎有点情绪激动,挥舞的手背上有好大一道疤。

是爷爷的主治医师吗?

凌燃暗暗记下了这位年轻医生的长相特征,打算等回去在医院官网上查一下这位医生的主攻方向。

小花园里,霍闻泽余光也瞥见了自己想要偶遇的那道身影。

“我会记得按时看心理医生,”他随口敷衍着许久不见的发小。

宁嘉泽的脸色更黑了,“霍哥,你就不能好好地、系统地去治疗一个疗程?这都多少年了,你还会做那些梦,这分明就是很严重的PTSD!”

宁嘉泽已经做好了霍闻泽生气的准备。

毕竟这些年来,一提那些旧事,霍闻泽的脸色就会变得很不好看。

他拒绝回忆,拒绝沟通,他把自己封闭起来,用工作和劳累麻痹神经,甚至到现在的年纪都还没有恋爱成家。

宁嘉泽觉得自己简直操碎了心,好在肚子里早就准备好了一大堆话,他今个儿非得劝得霍哥回心转意不可。

可还没等他开口,就见霍闻泽轻轻笑了下。

等等……霍哥笑了?

他没有生气反而笑了?

宁嘉泽一副见鬼的表情。

霍闻泽其实也没想笑,他只是顺着宁嘉泽的话,突然想到了昨天夜里的梦。

有点滑稽又温情的梦。

某个酒量不太行的人,录完了退役后的综艺,大约是太高兴,跟老朋友们庆功时就第一次喝了酒,结果当天夜里就醉成一团。

一路上耍赖一样地趴在他肩膀上死活不下来,都口齿不清了,还坚持要自己永永远远地背着他。

那么大一只、软乎乎,脸颊粉红的滚滚团子搂住自己的脖颈,还把脸埋在他颈窝里一下一下地喷洒温热呼吸,换谁都受不住。

偏偏梦里的自己还真就背着这么个酒后难得变得娇气的大宝贝,在屋里来来回回走了小半夜,背着、哄着,一直到他胡闹完,彻底睡熟之后才打水过来,动作轻柔替他擦脸脱衣服。

梦里的‘霍闻泽’一定很喜欢‘凌燃’吧。

还得是喜欢到骨子里的那种。

霍闻泽一时恍惚,然后就发现花丛后的身影正在转身离开。

错过这次或许就没有机会了,他顾不得跟宁嘉泽告别就追了过去。

宁嘉泽直接一头问号。

花丛外,凌燃已经被霍闻泽拦住。

“闻……霍先生,你有什么事吗?”凌燃克制住自己想要询问霍老爷子情况的心情。

霍闻泽敏锐地发现不同,“你认识我吗?”

凌燃灵机一动,“您接受过很多采访,我之前有看到过。”

不过这自来熟的语气提醒到了凌燃,“霍先生,您也认识我吗?”

梦里见过很多次。

霍闻泽放缓了语气,说起大瞎话,“我是你的冰迷,上个星期的冰演我也在现场。”

凌燃:“……”

怎么感觉这话不像真的?

还有就是,霍闻泽会喜欢自己那种风格的表演?

可想到霍老爷子的病,凌燃就装起了糊涂,“那可真是太巧了,我也很佩服您能将霍氏集团从父辈的手中接过继而做大做强。”

两个故作糊涂的人说话客套却很快拉近了距离。

心照不宣的彼此接近中,凌燃很快对霍闻泽升起了好感。

主要是,他居然介绍着帮薛教转了院。

再没有比这更救急的举动了,凌燃感激万分,即使薛林远依旧没有醒,但他已然承了霍闻泽的情。

霍闻泽却并不是那么高兴。

任谁明明在黑夜白天面对的同样的人,却是完全不同的态度,都不能高兴得起来。

霍闻泽自认有几分识人的能力,所以他一眼就看得出来,梦里的‘凌燃’,对自己几乎是无条件的信任与依赖,他坦然接受着自己无条件付出的爱意,就会拿出同等的爱意回报与馈赠。

他们在梦里是彼此心意相通的灵魂伴侣。

可在现实里,凌燃对他总是客气有余,亲近不足。

即使自己帮助他的教练转了院,相处时,他提及最多的,居然是家里老爷子的身体情况。

虽然凌燃口口声声的解释,说自己以前听说过霍老爷子的过往事迹,很佩服霍老爷子的为人。

可他家老爷子,他还能不知道吗?是打那个年代过来的人不错,也流过血流过汗,但行事低调到根本就不是什么出名人物,活粉更是少得可怜。

凌燃又是谁?

一个全心全意在项目上不跟外界接触的运动员,怎么可能知道早已隐退那么多年的霍老爷子的情况。

霍闻泽心里存疑,却也没有揭破,照常地跟凌燃接触。

可随着梦中两人关系的具现,他渐渐就有一种分不清现实梦境的混淆感。

霍闻泽一直尽力清醒着,却又忍不住沉沦其中。

梦里的感情太美好,每一次眼神的对视都会触动心弦。

他在旖旎梦境里沉沦,醒来时难免就会带出些情绪。

以至于凌燃很快就发现,这辈子的霍闻泽,好像对自己过于关注了。

尤其是他的眼神,似乎越来越温柔亲近。

这可跟他记忆里那个冷冰冰,从来不会跟自己说话的闻泽哥完全不同。

但凌燃也没想太多。

霍闻泽是什么样的人,他打爷爷口中听过太多,不管怎么样,爷爷教出来的,人品总不会有问题。

他本能地相信本该是陌生人的霍闻泽。

这样无条件的信任很轻易地就被霍闻泽探到了底线。

日益的相处亲近里,他很快就发现,眼前的人,跟梦境里的人,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梦里的‘凌燃’追逐冠军与奖牌,致力于将花样滑冰推广到全世界观众的面前;现实里的凌燃早已退役,却还活跃在冰面上,渴望着做出更好更为广大观众们所接受的新形式冰演,并且一直为之而努力。

追逐梦想的身影都是一样的纯粹与热烈。

纯白得像最干净的雪。

却又闪闪发光到让人挪不开眼。

渐渐的,如果说起初霍闻泽关注凌燃还是因为那些荒诞的梦,那么现在的他可以说是已经开始将目光完全投注到眼前人的身上。

眼里心里藏着的两道身影渐渐叠合成了一人,再有了那些梦中记忆的加持,霍闻泽突然就有了一种自己已经跟凌燃在一起了很多年的错觉。

再一起吃饭时,他一个恍惚,就很自然地用指腹替凌燃擦掉了嘴角沾着的,还没有来得及擦掉的一点芝士,像梦里做过无数次的那样。

凌燃被吓了一大跳。

再怎么亲近,这样的举动也越界了。

他皱着眉,当时没有说太多,事后却开始刻意避开与霍闻泽的单独相处。

这样的躲闪,霍闻泽当然发现了。

他也有点后悔当日的举动,后悔的却不是做了,而是没有循序渐进,一下子把凌燃吓到了。

好在这辈子还很长,他相信自己有足够的耐心等着凌燃如梦里那样接纳自己。

毕竟,梦里的自己何尝不是花费那么多年的水磨功夫,才终于得偿所愿。

霍闻泽下定了决心,就没有再跟打卡一样天天准时来医院探望。

他在刻意给凌燃留出足够喘气的空间。

凌燃有了余裕,渐渐也就缓过心里闷着的那口气。

但他还是天天守在薛林远的病房,在护工大叔的帮忙下,熟练无比地替自家教练擦身换衣。

等护工大叔走后,就坐在床边,回想着这些时日的种种。

哪怕有着过往二十多年的记忆,但他到底没有亲身经历过那些往事,这段时日的压力疲乏没有了咖啡的压制,很快就一拥而上。

凌燃在病床边睡了过去,然后就在梦里看见了另一个‘凌燃’穿到自己身上后的经历。

青年在梦里眉心皱紧又松开,时而还弯起嘴角。

梦里的一切都出乎了他的意料,跟原本注定的剧情完全不同。

原来自己也不是那么废物。

原来不被剧情桎梏的自己也可以这么厉害!

原来闻泽哥那样亲近自己是有原因的,他们居然会发展成为情侣关系?!

原来,薛教不愿意醒是因为他见到了一手带大的心爱徒弟……

凌燃倏地被惊醒,额头背后冷汗津津,再看向病床上昏迷不醒的薛林远时,眼里慢慢就多了水光。

薛教他,真的还会回来吗?

梦里薛林远看着‘凌燃’夺冠的激动眼神犹在眼前,凌燃突然不自信起来。

三年而已,怎么能比得上十多年相依为命的师徒情谊,更何况‘凌燃’在自己原来的世界里拿到了他们心心念念的全满贯。

凌燃把脸埋到了薛林远冰凉凉的掌心,只觉得一颗心沉甸甸地往下坠。

可他不怨薛教。

这段人生,这段师徒相处情谊,本来就是他偷来的。

偷来的东西本来就是要还的。

也很该还。

从原身的记忆里,凌燃很容易就能知道,‘凌燃’从前过得很苦。

一直是赛场上的万年老二,他渐渐地就把失败的原因全都归咎于自己。

是他柔韧度不好,没有天赋,所以才会一次次痛失金牌。

可在接管这具身体后,凌燃很快就发现,这具身体的柔韧度并没有记忆中所认为的那么差,虽然赶不上自己从前,但比之普通的运动员还是要好上不少的。

而且甜甜圈本来就有棱角。

腿筋再柔软也不可能让腿骨完全弯曲。

所以凌燃打心底里觉得,最后一届奥运会时,‘凌燃’应该是被打击到了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有了很深的心结。

可仔细想想,要有怎样的打压和挑剔,才能让一个心高气傲、对自己的滑冰技术无比自信到自负的运动员,将一直拿不到金牌的所有责任与压力都背负到自己的肩上,并为之深深自责痛苦。

而自己呢,虽然注定要成为剧情里炮灰花瓶,还会被黑粉开车撞死,但那都是还没有发生的事情。

幼年失去双亲,却长于霍老爷子跟前,得到了爷爷很多的关心和爱护,即使被养父母嫌弃,物质上却绝对没吃过什么苦头。

就算是一意孤行,在没有霍家支持的情况下跑去当练习生参加节目,被同期的其他人造谣冷落,也都只是些言语上的攻击和冷暴力。

在穿来这里之后更是一直顺风顺水,捡了‘凌燃’苦练多年的经验和身体底子,苦练磨合后,就能灵活应用。

自己的一辈子怎么看怎么都过得幸福多了。

所以,就不要跟‘凌燃’抢薛教了吧。

薛教应该也更喜欢‘凌燃’。

真好呀,有那么多人喜欢他,但那都是他应得的。

自己一点也不羡慕。

凌燃越想越酸,酸得口水都要从眼睛里出来。

他握紧薛林远的手,就像是握住摇摇欲坠的风筝,已经做好了风筝即将断线,飞走再也不见的准备。

“薛教,我不怪你。”他喃喃着。

很快又发现自己这句话有歧义。

薛教去找自己的徒弟,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自己享受了这偷来的三年,怎么好意思说什么怪不怪的。

“薛教,我都懂的,我尊重你的选择。”

凌燃想了想,认真地纠正自己的说辞。

这样说,薛教就不会担心自己了吧。

如果他还记挂自己的话,凌燃有点酸溜溜地想。

可很快,他就调整好了情绪。

十年寿命,再把薛教也还了回去,这样,自己就不会欠那个‘凌燃’太多了。

自己应该高兴才对,凌燃用力抬头,不想让眼里乱晃的水光溢出来。

只是他以后就真的是一个人了。

凌燃有点不高兴地想。

他其实真的很讨厌一个人。

小时候就讨厌,讨厌到打小就立志,等自己长大了,一定要做所有人都会把目光放到自己身上的工作,成为最热闹人群里最夺目的焦点。

可再讨厌,他也不能阻拦薛教去找徒弟。

说起来,闻泽哥最近对自己那么好,还会做出那种亲密的动作,是不是也是因为做了跟自己一样的梦?

想到这个可能,凌燃心里就像吞了几斤黄连一样难过。

他忍着从心底一直泛到舌尖的苦味,站起身,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饮水机边走,打算再冲杯咖啡醒醒神,免得夜里忘记喊护士给薛林远换吊瓶。

灌了几口咖啡,他又坐回了薛林远床边。

但还是困。

或许下回该喝点茶叶水试试?

凌燃迷迷糊糊地想,眼皮像有千斤重,不受控制地趴到了病床边上。

寂静病房里静得只能听见药水滴落声。

所以,深夜里骤然响起的那一点细微的布料摩挲声就显得格外刺耳。

如晴空霹雳般。

凌燃瞬间睁开眼,死死地盯着自家教练的脸,他用连日来熬夜陪护的变得有点沙哑的嗓音不停轻唤着,“薛教?薛教……”

奇迹般的,薛林远真的慢慢睁开了眼。

凌燃喜不自胜,立刻按响床边的呼叫铃。

值班医生和护士的一通检查后,也都露出了恭喜的笑脸。

“病人醒了就没事了,周末再复查一下就可以出院了。”

凌燃感谢着把他们送了出去,再回来时,看向薛林远的目光就开始变得紧张。

薛林远躺了这么久,还很虚弱,干裂发白的嘴唇翕合着半天发不出来什么声。

凌燃就把耳朵贴过去听。

“等好了……我们去看烟花?”

看烟花?为什么要去看烟花?

虽然自己的确很喜欢看烟花,但薛教为什么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看烟花。

凌燃有点不明所以,但薛教能醒,要他做什么都愿意,他立马答应下来,然后去饮水机边兑了温水端过来。

医生没说能不能喝水,凌燃就用棉签沾湿,轻轻地替薛林远擦拭干裂的唇瓣。

擦着擦着,就看见了薛教眼角闪过的一点晶莹。

凌燃慢慢收回手,酸涩地眨了眨眼,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轻轻问道。

“薛教,能醒过来,你不高兴吗?”

不高兴是因为没能成功留下来陪‘凌燃’吗?

凌燃很有几分不知所措,心里也像针扎似的,细细密密的疼。

他是很想薛教留下来陪自己,可如果薛教这么难过放不下的话,他也不能那么自私。

那么问题来了,怎么能把薛教送回去?

总不能再来一次车祸吧?

凌燃迟疑地看了眼薛林远还裹着纱布,露出青茬的头,心尖就是一抽,并不是很认同自己一闪而过的想法。

薛林远只看了那么一眼,火气就出来了。

如果说二十五岁的凌燃因为屡屡受挫,心事重重,原本简单的心思还需要在脑海里转一下才能猜透,那十五岁的凌燃就透明得像张白米纸一样,哪怕岁数各自加了三,也没有什么进步。

所以薛林远一眼就看出自家这小兔崽子在琢磨什么。

好家伙,自己这三年对他不好吗,怎么能想着把自己送走?

而且这得是真送走吧?

都能吃席的那种!

薛林远好险气笑了,气得一个打挺就坐了起来,上来就给了凌燃的胳膊一个大比兜。

凌燃被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扶。

薛林远就中气不足地嚷了起来,“怎么着,你个小兔崽子,是觉得我年纪大了,交不了你了,是累赘了,着急把我推给别人是吧!”

“谁前一阵还说给我养老送终来着?我就车祸一回,现在还能走呢,就着急要给我送走不管?”

薛林远虚张声势地嚷嚷着,还作势要下床去走两步。

凌燃赶紧伸手去拦,“薛教薛教,我不是这个意思!”

薛林远故意哼哼,“那你不想我醒?怎么着,看见我醒不高兴?”

凌燃被这么一通强词夺理的抢白,一颗心才终于落到了实地。

他知道,薛教这么说,就是在告诉自己,他不会再离开。

凌燃有点晕乎乎的。

他是真的没想到,薛教居然会选择回来,他居然选择了自己。

高兴吗?

高兴,当然高兴!

他简直高兴得不能再高兴了!

凌燃努力地扯起自己的唇角,死死握紧十指到发白,努力地调整呼吸,却还是情不自禁地一下扑到了薛林远的怀里。

“薛教,我舍不得你。”

哪怕心虚,哪怕知道自己对不起‘凌燃’,他也不舍得把薛教还回去。

这可是他现在这个陌生的人世,最最亲近的亲人了。

薛林远被这么一扑,脸上反而多了点笑,“知道了知道了,你薛教这不是醒了吗!睡了这么多天,骨头都睡酥了,正想起来走走。快,扶我一把,刚刚医生也说得多走走才能恢复……我这个老腰啊,难受死了……”

熟悉的碎碎念扑面而来。

凌燃擦擦眼,就把薛林远小心翼翼地扶了起来。

深夜的病房里很快传来师徒俩低低的絮叨声。

大多是薛林远絮絮叨叨地问,凌燃言简意赅地答,说的都是这些天的冰演安排。

“说起来过两天又有一场冰演了,准备的怎么样?我到时候应该也出院了,我得去现场跟着。”

凌燃就皱了眉,“医生交待要多休息。”

薛林远就坚持,“我就是在观众席坐着,又不是去帮忙!”

凌燃推脱不了,只得答应。

他想了想,“我跟主办方说,让他们在现场布置些烟花特效吧。”

虽然不知道薛教说的什么烟花,但有应该就没错。

薛林远动作一顿,很快就自如笑笑接上,“好。”他就知道,他的徒弟总是那么贴心。

再没有比自己更幸运的教练了,薛林远忍不住摸了摸凌燃头发长了没时间去剪的乱糟糟脑袋。

凌燃就不好意思道,“最近想试试新的造型,就还没有剪。”

薛林远:……我信你个鬼。

可徒弟的心意总是不能糟蹋的,他就点了点头没再追问。

凌燃悄无声息地松了一口气。

可谎话说了就要去圆的,等到了下一场冰演的那天,他干脆就用了自己之前从来没尝试过的新造型。

抹了发蜡的手从前往后用力抓,略长的头发就被抓出了大背头的样式。

造型师当时就是眼前一亮,“还挺帅的!雅痞风!”

凌燃对着镜子看看,也觉得还不错。

就是没有碎发的遮掩,凛如寒星的眉眼和光洁的额头都露了出来,看上去就不好亲近。

有一点点酷酷的感觉。

凌燃突然觉得这个造型跟今天的歌曲还挺配。

他自拍了一张发给薛林远,很快就收回了大拇指点赞的表情。

犹豫了下,也给久没有动静的霍闻泽发了句谢谢。

结果对方很快就回了句,“很期待你的冰演。”

霍闻泽也来看冰演了?

凌燃有点讶异,难不成他没有说假话,他真的是自己的冰迷?

凌燃想了想,把自己的新造型也转发给了霍闻泽一份。

聊天框里很快就出现对方的回复,“很帅气的造型。”

但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多的只言片语。

可能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凌燃顿时如释重负。

他还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霍闻泽,尤其是两人如果都有另一个时空的记忆的话,那未免也太过尴尬。

而且说实话,如果闻泽哥是因为那些梦就移情自己,他会有一种奇奇怪怪的替身感。

‘凌燃’是很好,但他也不差。

他就是他,就是凌燃而已。

青年在后台里热身准备,到了时间就利落地滑上了台。

他这次选择的是一首英文歌,Just Getting Started,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

刚刚开始。

虽然穿过来已经有了三年,但那么多年的花滑经验消化起来也是需要时间的,直到最近,经过整整三年的磨合训练,凌燃才觉得,自己应该勉强能成功驾驭出原身的种种高超技巧。

所以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刚刚开始而已。

用这首歌再符合心境不过。

青年在冰上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他在那句“我们将是独一无二”的歌词里,捻转起身,奋力跳起,如同追梦之人一样努力冲向高空,奋力去够属于自己的星星。

Just Getting Started,很贴切的歌名,就是凌燃此时心境的真实写照。

他不知道另一个时空的凌燃现在已经走到哪里,但他永远了解自己。

无论走了有多远,一切对自己来说都只是个开始而已,

更美的风景和险关永远只在前方。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们前进的步伐。

他和‘凌燃’,和这个在平行时空里的另一个自己,必定会永远勇往直前地行走在挑战自我,创造记录的道路上,永不停息。

这是很遥远的道路,却并不孤独。

唰唰破冰声里,青年如风般从冰面的东北角滑过,目光只来得及在薛林远和霍闻泽带着笑意的脸上停留一瞬,就在观众们的惊呼声里再度如美人鱼般摇曳滑远。

满场的欢呼和掌声如雷贯耳。

凌燃也在这热烈的氛围里露出了个笑。

他近乎陶醉地在冰上,用技巧与感情书写着自己的抱负,满心里都是期待和欢喜。

十年换一晌,却能换来所有人的圆满与幸福,凌燃觉得他此生都不能再遇到比这更换算的买卖。

上天从来待他不薄。

而他,亦会甘之如饴,心向光明!

(全文终)

点击切换 [繁体版]    [简体版]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