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098
第九十八章
从虚圈到尸魂界, 从尸魂界到现世，菅生希子觉得自己像是古代受到酷刑流放的犯人。
回家的路途太遥远也太艰难，想要跨过生死的鸿沟花了好久好久。
很努力很努力过了, 但是第一次重逢时的画面告诉菅生希子现实并不常常如人所愿。
如潮水般的疲惫感席卷而来, 菅生希子垂下了手一瞬间觉得失去了力气。
黑泽阵清楚现在的情况下或许彼此需要一点时间，而且他并不缺少耐心，可额外的一个庆祝回归的拥抱又有什么关系。
毕竟在陌生的人潮中重逢，是千百次的梦中也不曾出现过的场景。
一个时隔多年的拥抱，不需要任何情感上的克制。
泛着凉意的衣襟紧紧贴着面颊，菅生希子能够听到胸膛内心脏有力跳动的声音。
不是那种有节奏的, 而是因为喜悦的情绪不受控制蓬勃跳动着的心跳声。
虽然身处在两个世界, 但是在无尽的挣扎和周而复始的思念中, 她们对彼此的爱并没有消散。
这个拥抱好像短暂到只有一秒，又漫长到仿佛一个世纪。
那些痛苦、劳累、疲惫, 在与爱人相拥的瞬间都成了这场漫长归程中最微不足道的东西。
菅生希子清楚的感知道, 她们重新拥有彼此了。
这个拥抱持续到菅生希子在恋人的身上闻到了藏匿在烟味下不易被察觉的血腥味：“阿阵, 你受伤了吗？”
虽然身上的伤早就好的差不多了, 黑泽阵在关切的注视中表情恢复了平静：“嗯，因为一些意外伤了手臂。”
字里行间那种对自己并不在意的语气让菅生希子觉得更难过了, 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黑泽阵的身上无法挪开。
“伤口要尽快处理啊。”菅生希子有点生气，对于对方并不爱惜自己身体的这件事情。
在尸魂界和各个新居民接触得知了五花八门的离奇死因，足够菅生希子知道人类的生命有多脆弱。
黑泽阵的视线在两人脚边被弃置很久半旧不新的袋子和拍摄工具上掠过, 然后看向眼前一脸关切的女孩。
未尽之意，不言而喻。
然后黑泽阵不出意外的看到对面的人露出无比担忧的表情：“这些东西都完全无所谓, 没有什么比阿阵更重要。”
他们现在需要一个可以单独相处的空间。
无论是黑泽阵还是菅生希子, 彼此都有很多的疑惑需要当面解答。
大床中间的花瓣因为动作朝着一方滑落, 不过坐在床边的两人丝毫不在意。
黑泽阵用手臂撑着身体, 看着沉默着解开衬衫扣子的恋人。
带着茧子的大手覆盖到侧颈，感受着久违的温度让菅生希子歪头蹭了蹭：“阿阵，这种时候不要捣乱。”
陌生感被不断出现的小动作消融，黑泽阵感受着指尖的触感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掩饰的藏在衣服之下的皮肤呈现出一股久未见阳光的苍白，结实又漂亮的肌肉比记忆中更精悍了几分，还有深浅不一的各种伤痕。
“阿阵，你去和熊搏斗了吗？”菅生希子看着还渗出血水的狰狞伤口睁大了眼睛，然后因为恋人的动作向上仰起头。
“只是生活中的一个小意外。”黑泽阵说道，他之前并不在意这些疤痕，不过以后会注意不在身上留下伤痕。
触感粗糙的手指从下颚一点一点移动到纤细的颈部，然后是锁骨的位置。
动作略显得暧/，昧，但是菅生希子清楚恋人的意图。
有些问题总不能两个人都回避，而且菅生希子就是非常坦然的性格。
把带着药物的医用敷料贴粘在伤口的位置，菅生希子握住了骨节分明的大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并不是易容，因为一些缘故我不得不以她人的面貌和身份行走在现世。”
菅生希子坦然的向恋人展示了胸口位置那个空空的洞，那代表着她现在只是个伪装成人类的怪物：“阿阵，你会害怕吗？”
“笨蛋，你就是在担心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吗？”黑泽阵露出无奈的表情。
菅生希子眨了眨眼，没有忍住笑了起来。
阿阵不是在意这些的性格，这一点明明菅生希子她之前就知道，但还是会忍不住因此而产生担忧。
“因为眼前的一切都像是做梦，让人患得患失。”菅生希子握住了他骨节分明的大手：“阿阵，我们分开了好久。”
黑泽阵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夜晚，海边的灯塔上哭成小喷泉的女孩郑重向他告白时的场景。
“噩梦已经结束了，希子。”干燥的唇瓣在相互触碰时让黑泽阵忍不住发出满足的喟叹声。
“不用担心，这一次我们不会再错过了。”
噩梦里不会出现这种情节。
“希子，我们回家吧。”黑泽阵说道。
菅生希子犹豫了一下，她还有事情想要去做。
黑泽阵看出了她的迟疑，态度郑重说道：“我有东西想要给你看。”
“好。”纠结三秒后菅生希子放弃了抵抗。
在到达高层公寓玄关门口时，菅生希子看着厚厚的金属大门还想不到即将出现在眼前的是什么。
直到黑色的须须带着巨大的杀伤力热情的涌动出来，裙底的黑色凶兽不受控制的以凶猛的姿态扑了过去厮杀起来。
黑色的须须如同摩西分海识相的留出了一条路，菅生希子忍不住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些伤：“阿阵，那些伤痕是它们留下的吗？”
“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代价而已。”黑泽阵看向房间最深处的病床，拉住菅生希子的手向里走。
阿阵要带她来看什么，菅生希子在越走越近的时候眼睛也越睁越大。
病床上躺着的那个人有一张菅生希子看了二十多年，每一次看镜子时都会看到的面孔。
是心跳沉稳跳动着的，她的身体。
菅生希子难以抑制惊讶的表情，看向身边的人：“我以为，自己已经——”
“我赶到的时候你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花了很久你的身体才自我修复成这种状态。”黑泽阵说道。
菅生希子忍不住看向她的恋人，她想不到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等待着她的尸体重新“活”过来。
菅生希子试着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她记得因为卡车的巨大冲击力她的肩膀的骨头被撞碎了。
这具躯体是健康的，安静的，缺少灵魂的。
“我回不去。”菅生希子收回了手看向带着几分期待的男人：“阿阵，我的灵魂和躯体之间连接的锁链消失了。”
黑泽阵原本也没有指望生活能够回到高中毕业时的模样，只要希子还能回到他的身边就好。
“阿阵你住在这里吗？”菅生希子发现这一层的房子都没有什么生活过的痕迹。
“因为纳税的钱数和地皮的价格都在飞涨，我卖掉了之前的房子盖了这栋高层公寓。”黑泽阵说道：“希子你说过，很喜欢高层公寓。”
菅生希子有点恍惚，她们上高中那时候影视剧中高层公寓是有钱人才住得起的，因此她很期待以后也能像是电视剧里的都市丽人住在高层公寓的顶楼享有一个大平层。
“因为工作的缘故，平时我没有固定的住处，大部分时间在海外。”黑泽阵说道，他的时间大部分都在工作对于住处的环境并没有什么要求。
“希子，你现在住在哪里？”黑泽阵问道。
“网咖里。”菅生希子答道，那种鱼龙混杂的环境很符合她现在所使用的身份。
在霓虹目前的大环境下，住在网咖的人大多数因为贫穷居无定所，被称为难民。
“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希子你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黑泽阵忍不住叹息道。
“并没有那么差，对于和社会脱节的人来说，网咖是个不错的地方。”菅生希子停顿了一下：“至于那些生活，我会慢慢讲给阿阵听。”
从装着“自己”的公寓走出来，菅生希子还在思考回魂的可能性和可操作性。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听到了开门声。
一个熟悉的世界出现在前。
菅生希子看到了熟悉的樱桃木家具，墙上挂着的因为时代久远有点褪色的照片，还有在古着店淘到的一些可爱装饰品。
和崭新的公寓相比，屋内熟悉的家居摆设让菅生希子有种被拽回过去的错觉。
“添加一些新的家电之后就非常完美了。”菅生希子眼睛亮晶晶的说道。
“还不完美，这里缺少一个女主人。”黑泽阵说道。
“也缺少一个男主人。”菅生希子看向一旁的男人。
黑泽阵还想说什么手机就响了起来，他看到电话上的号码后停顿了一下：“希子，在这里等我好吗？”
黑泽阵走向了阳台，身上的温和、鲜活一瞬间全部褪去变成了更冷冽的东西：“朗姆，有什么事？”
打开房门，黑泽阵看到坐在沙发边翻阅小说的女孩松了口气。
“是工作上的事情吗？阿阵你要离开了吗？”菅生希子露出了理解的表情：“阿阵你的工作一定很辛苦吧，头发都熬白了。”
菅生希子不舍的抱住了一旁的抱枕，情绪有些低落。
“我很快就会回来，会开始减少海外的工作。”黑泽阵说道。
转身向门口没走几步，黑泽阵就停下了脚步。
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注视着他背影的菅生希子歪了歪头：“阿阵？”
黑泽阵低下了头，菅生希子也顺着他的目光向下看去。
黑色的须须不知道什么时候悄咪咪的缠绕在了黑泽阵的小腿上，难舍难分。
尾端像是小狗狗的尾巴欢快的摇晃着，跃跃欲试的大胆的试图从脚踝的位置探入裤管钻到更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