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锦鲤能力探索中（一）
池安坐在床上, 低着头，努力忍住眼中的泪水。
在这之前，她知道, 所有人对她这么好, 可能有她自己的原因, 但是更多的, 还是因为她的能力。
宋安夏是第一个这样明确地告诉她, 她的身体健康，比她的能力更加重要的人。
她转过头看向窗外，深吸一口气, 尽量自然地开口：“宋叔叔，其实我的身体真的很好, 这次是因为昨天晚上淋雨，所以有点着凉。”
说着说着, 她的心情平复了许多，转过了头，认真地看着他：“您看我从小到大在自己无意识的时候用过这么多次能力，身体不还是好好的。”
“所以，这次真的只是一个意外而已。”
“这些事情, 你说了可不算。”宋安夏摇了摇头，声音沉稳, “医生说了才算。”
“啊？”池安茫然地看着他, “医生不是说我的烧已经退了吗？”
“我给你预约了一个全方面的身体检查。”宋安夏站在病床前, 阳光照射在他夹杂着白发的头上，晕染出一圈淡淡的光辉, “等到你身体好了后, 去做个检查吧。”
“这样, 也不会让在意你的人担心。”
“在意……我的人吗？”池安喃喃地开口，说完后，她忽然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是啊，她现在已经不是那个被困在徐家的池安了。
她有自己的朋友，有关心她的人。
“好，我一定会非常配合检查的。”她的声音听起来分外有活力。
宋安夏微笑着点了点头：“你在医院的这两天，乔薇会过来照顾你。”
知道池安能力的人越少越好，所以照顾人这件事情，他在深思熟虑之后，向秦勇毅借了一个知道内情的刑警。
他接下来要忙的事情还有很多，来医院的时间会比较少。
“嗯嗯。”池安听到他口中熟悉的名字后，使劲点了点头，但是在欣喜过后，她轻轻皱起了眉头，“可是刑警队里不是很忙吗？会不会耽误乔薇姐姐的工作。”
“其实我的感冒已经好了，完全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不需要……”
“池安小同志，这是命令。”宋安夏微微皱起眉头：池安有的时候太过乖巧懂事了。
这当然是一件好事，但是能够养成这样一个宁愿委屈自己，也要体贴别人的性格……
他回去后，要好好地看一下池安的资料了。
“只是缺一个人而已，刑警队还不至于转不动了。”他知道她担心什么，笑着劝慰，“再说了，刑警队里的工作这么忙，你难道不想让乔薇在你这里休息一下？”
也不是不行。
池安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睛：“那好吧。”
宋安夏安慰了几句后，就开始告别，走到门口时，他侧过头，低声把池安母亲让他转达的话说了出来。
“好，我知道了。”
他用余光看到了池安脸上的表情：平静自然，没有丝毫的不悦，就好像她母亲做的事，说的话，她完全没有一点意外。
他的脚步停顿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走出了病房。
病房里，池安耸了耸肩。
她妈妈给她打电话，十次里九次都是因为徐云瑶，她都已经习惯了。
看着一下子安静下来的病房，她忽然觉得一阵困意上涌。
她还是先睡个觉吧。
至于徐云瑶找她？和她有什么关系，从现在开始，她要试着把徐云瑶这个名字，从她的生命里剔除出去。
至于她的母亲，她和她好像也没有什么好聊的，每次见面说的话，除了吃了吗？最近过得怎么样？就是要怎样讨好徐云瑶，怎样讨好徐家人。
更何况，她的母亲应该也不想见到她。
她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另一边，宋安夏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桌子上那份资料，带上了放在柜子里的眼镜，翻开了第一页。
看着上面一行行文字，他的脸色缓缓地沉了下去，办公室里的气压低沉地可怕。
“徐云瑶。”他意味不明地念出了这个名字，眼带怒气。
徐云瑶听着林蓉芝讨好地和她搭话，随意地点着头，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到了很远。
她想起了一开始池安来到徐家的时候，那个时候她对她非常排斥。
她第一次发现池安的能力，是在她按照父亲的要求，送给了池安一个礼物后。
当时她心里非常厌烦，但是还是学着摆出一副亲切的样子，把自己不喜欢的玩具送给了她。
就在当天，为了按照父亲的要求讨好班级里家庭最富有的一个女孩，她按照她的喜好从一个盲盒官网上拍下了一份盲盒，本来只是为了有共同话题，但是没有想到却抽中了全球限量十个的那个尊享版。
然后，徐家就借着那个女孩，顺理成章地见到了她的家长。
第一次，她以为那只是她运气好。
她一直和池安维持着不好不坏的关系，但是在池安眼中，她这个继姐是徐家唯一一个不排斥她、对她好的人。
她的运气也一直变得很好，随手帮助的人就是自己家里最需要的合作伙伴的孩子，偶尔在本子上随便画的画却成为了一个艺术家的灵感，等等……
可是有一天，她在和池安争执后，她的运气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从那之后，经过几次的实验，她终于确定了，她身上的运气，来自池安，或者说来自池安的好感。
那个时候她还很小，可是已经充分尝到了锦鲤名声的甜头。
她的父亲会努力抽出时间来陪着她，她的哥哥也开始重视起了她这个妹妹，甚至她见到的每个人，对她都笑脸相迎。
她不想失去这些，于是她就开始了对池安的控制。
作为徐家的公主，她能做的事情有很多，比如说不着痕迹地挑拨池安和她亲生母亲的关系，又比如说败坏池安的名声，让池安身边的人对她失望，控制能在她身边出现的朋友等等。
本来在池安上学前，一切都在她的控制之中。
可是她不可能控制池安一辈子，上学后，池安的聪慧渐渐显现，也开始有了新的朋友。
她只能用课程把她的课余时间占满，分散她一心学习的精力，也让她没有时间去找朋友。
同时，在她疏远朋友的这段时间内，她找人在她的班级里散播了一些关于池安身世的谣言，越是孩子，他们的喜好就会越明显，也越伤人。
她看着越来越不开心、越来越讨厌学校的池安，表现的像一个担心妹妹的好姐姐，提出了请老师来，让她在家里学习知识的建议。
不出意外的，池安同意了。
只不过来家里教导她的老师，也都不是什么好人。她的父亲很支持她的做法，给她提供了不少帮助，还笑着对她说，她长大了。
后来，在家里过的也同样压抑的池安，又重新选择回到了学校，看着和从前别无二致的班级和同学，她又给她提出了一个新的意见，跳级。
跳一级很普通，跳两级会让人觉得聪明，跳三级或许有人会夸她是天才，可是跳的更多呢？跳的更多，学习还跟不上的时候，那就只有一个形容词，自大。
她笑着在她耳边说，只要她跳级，就可以遇到新的同学，找到新的朋友。
就这样，她看着在她和林蓉芝的鼓励下，池安一步一步地跳级，一步一步地按照她的希望交到朋友，按照的她的期望，被众人厌烦。
跳级是会有瘾的，这个班级我不喜欢，那我就再跳一级，反正学的东西又不是很难。
慢慢地，池安从一个聪慧的孩子，慢慢变成了一个跟不上学习进度的学生。
本来她的成绩如果按部就班，她应该能上全国最好的十所大学之一，可是现在，她只考到了一个二本院校。
即使上大学那一年，她才十四岁。但是这样的成绩，仍然让整个徐家都羞于启齿。
所有人都在感叹徐云瑶是一个合格的姐姐，在最后一段时间内，压着池安学习，给她请了无数老师前来补习。
只是没有人知道，那个曾经聪慧可爱的孩子，在她的引导下，渐渐地变成了所有人口中的争强好胜，自妄自大的笨蛋。
因为上大学的时候，池安还很小，所以顺理成章地办理了走读，在她的控制下，又过了四年。
大学毕业后，她已经想好要怎么继续控制池安，可是不知为什么，自从某一天后，池安就像变了一个人。
想到这里，徐云瑶挑了挑眉：只要林蓉芝还在徐家，池安就算不想回来，也不得不回来。
她抬起头，看着精致华丽的林蓉芝，眼中闪过一抹暗色：如果亲生母亲生病的话，作为女儿，前来看望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吧。
另一边，宋安夏轻轻合上了关于池安的资料，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再看见池安之前，他想过很多种可能，池安现在只有十七岁，是最没有定数，最天马行空的年龄段。
可能她现在想的是为国家贡献自己的能力，过了几年后，她或许会觉得这样被监视的人生太过窒息，想要寻求更好的更自由的生活。
可是在看完这些资料后，他忽然觉得，池安她不会变。
无论她多大，她都是池安。
对于一个孩子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心灵的安抚和成长，物质还在其次。
可是池安的童年却被黑暗压抑所覆盖，没有朋友，没有伙伴，甚至母亲对她而言，也只是一个名词而已，在进入徐家后，她得到的母爱少的可怜。
为一对她‘好’的徐云瑶，也是为了利用她，为了控制她。
如果这换到另一个人身上，可能她早就已经濒临崩溃，甚至会产生用自己的能力报复社会的想法。
可是池安……
宋安夏睁开了眼睛，眼中的情绪复杂难辨。
明明身处黑暗，却偏偏像一个光源一般，隐瞒下了自己所有的悲伤痛苦，努力让自己的光芒去照亮别人的路。
越是了解池安，就会越加心疼。
明明她现在也不过是个孩子而已。
至于徐家和徐云瑶要怎么处理，还是要看池安的意思。
只不过这个徐云瑶……
宋安夏点了点文件上徐云瑶这三个字，一瞬间就有了处理办法。
叹息了一声之后，他接着翻开了第二份资料，这是对待在池安身边时间超过三天的人的资料总结。
因为数据太过庞大，所以经过筛选，选出了最具代表性的那一部分。
先是池安的父母，池安的父亲在中奖后就离开了金市。忽然暴富总会产生不少问题，池诺在一番挥霍之后，奖金所剩无几，最后多次磋磨之后，又老老实实地找了一份工作，重新开始，现在已经组建了新的家庭。
再然后就是徐家，徐家最近几年发展非常迅猛，就像是有人保佑一般，逢凶化吉，遇难成祥，随时都会有贵人相助。
只不过就是因为巧合太多，所以徐家的发展就好像空中楼阁一般，只要有一环出错，整个徐家就会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迅速走向衰败，从现在徐家的状况来看，这一天已经不远了。
还有池安搬家后遇到的邻居方佳书和苏茭。
方佳书现在的生活过得很好，在遇到池安之前，她是一个被养在家里，没有什么太多兴趣爱好的全职太太，而现在，她的生活或许不如之前富足，但是心灵却得到了栖息。
她很喜欢孩子，但是因为身体原因只能放弃拥有一个孩子的想法，但是现在，她把这份爱放到了更多需要帮助的孩子身上，放在了公益事业上。
至于苏茭，现在已经成为了娱乐圈里的顶流人物，有才华、有样貌，还有一个让粉丝们心疼的数十年的沉寂。
本来突然的爆火可能会让人的心态飘浮，但是苏茭却非常清醒，只是短短的两天就对自己的未来做出了规划，同时迅速的约束起粉丝，劝解大家支持他的工作就好，不要太过沉溺真人，同时也参与了不少公益活动。
这样来看，池安的运气并不是万能的，她只是给了很多人、很多事一个可能，至于这个可能会开出什么样的果实，还要看这些人自己。
只看结果，总的来说，也够得上善恶终有报这几个字。
宋安夏合上所有的资料，按下办公桌上的座机把秘书叫来。
“王勤，你现在以国安部的名义拟出十份保密协议，等级为绝密……”他一边整理桌面上的资料，一边开口。
“同时，叫秦局长以及所有知道内情的警察过来一趟，把这些协议签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想起来被他安排到医院照顾池安的乔薇，补上了一句，“乔薇的那份先等一等。”
“还有，徐云瑶这个人，找人给我盯紧了，包括她的网络通信以及接触到的任何人……”徐家的处理还是需要征得池安的同意，毕竟她是当事人。
他知道以池安的性格，根本不会要求的太过分，但是国家的任务就是帮她解决困扰，让她没有后顾之忧。
她狠不下的心，他来帮她。
他语气平静，但是熟悉他的人却能听出他在说这个名字时声音里带着的隐隐的怒气。
等到他布置好关于知道池安内情的人的处理方式后，时间已经到了下午。
他揉了揉额头：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找到未来池安工作时的同伴以及安保人员。
他准备在他办公室的同一楼层划出一片区域给池安，十七楼除了几个人，其他人根本没有进入的权限，相对来说更安全，也减少了池安和其他人接触的概率。
池安的心理健康需要关注，人际交往也需要指导……
想到这里，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养孩子，果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
池安睡完觉后，感觉自己已经满血复活。
本来她的身体就很健康，从小到大也没有生过几次病。
想到这里，她愣了一下，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或许是因为以前的她知道，即使生病了，也不会有人关心，所以潜意识里就不想让自己生病。
徐云瑶在她高烧的时候照顾过她一次，可是也只有那一次而已，其他时间，她只能一个人吃着药，慢慢地熬过病痛。
久而久之，她就养成了一个早睡早起的好习惯，平日里也开始注重起了养生。
她杂七杂八地想着，肚子忽然开始叫了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病房门口忽然出现了一个拿着保温盒的身影。
在某些方面，池安真的是敏感的过分，就如同现在，她居然闻到了密闭的保温盒里传来的一阵鸡汤的香气。
她抬起头，一脸期待地朝门口看了过去。
“乔薇姐姐~~”她的声音就像遇到了许久不见的亲人，格外跌宕起伏。
“安安。”乔薇换下了警服，穿着一身简单的T恤长裤，方便照顾池安。
看到这样有活力的池安后，她微微勾起唇角。
“饿了吗？给你熬了点鸡汤，所以来的有点晚。”她声音里带着淡淡的歉意。
“不晚不晚。”池安从床上利落地坐起身来，看不出一点生病的样子，“你来的刚刚好。”
“你现在身体好点了吗？”乔薇走到病床前，把手中的保温盒放在桌子上，顶着池安灼热的视线，把盒子打开。
今天上午在池安楼下盯着的是她和楚江，当时已经上午十点了，池安还是没有一点动静，于是她就主动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理所当然地没有人接，当时他们想着可能是池安昨天太累了还没有起。
于是她自作主张去饭馆买了一些菜，准备给池安送到楼上去，结果敲了半天的门，还是没有人回应。
当时他们觉得不太对劲，于是破门而入，看到了躺在床上，因为高烧所以陷入昏迷的池安。
于是他们紧急告诉了秦局一声，秦局规划出了最近路线，让他们把人送到这里。
再然后，她就被叫回去写报告了。
“好多了。”池安坐在床上，姿势乖巧地等待投喂。
看到乔薇端着鸡汤拿起勺子后，她迫不及待地张开嘴：“啊——”
这样喝了两口后，她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还是不适合这种重病人群的进食方式，于是动作稍显狂野的从乔薇手上接过了鸡汤。
吨吨吨，一会儿的时间就都喝了下去。
“每个会做饭的人类都是天使。”喝完后，池安心满意足地放下碗，笑得甜美。
作为一个从来没有下过厨房的菜鸟，她对每一个厨艺好的人都抱有敬畏心理。
她展开双手，歪了一下头：“这位天使，我可以抱抱你吗？”
乔薇被她逗得笑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池安比她第一次见面好像开朗了很多。
“不可以。”她眼带笑意拒绝了她的要求。
“为什么？”池安一脸不理解的样子。
她可是能送福气的锦鲤，她难道不应该异常欣喜地投入她的怀抱吗？
“在检查结果出来之前，或者说等医生保证使用你的能力并不会对你的健康产生危害时。”乔薇想起了在床上看到她陷入昏迷的样子，心中闪过一丝心疼，语气也变得更加坚定，“那个时候我让你抱个够。”
“我真的没事。”池安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他们相信，使用能力真的没有对她的身体产生什么影响。
这次真的真的只是因为她淋雨着凉了而已。
“你能百分百保证吗？”乔薇避开了偷偷摸摸想要碰她手的人，把带来的保温盒重新装好。
“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保证。”池安犹豫了一下，还是给自己留下了一点余地。
乔薇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即使你能百分百确认也不可以。”
她像是哄孩子一样，笑眯眯地看着她：“除非医生给出证明，证明了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否则一切免谈。”
“见面这种事情没有办法控制，那我们只能控制一下另一个变量——接触。”
“我大病初愈，心理非常脆弱。”如果是在以前，听到乔薇这样说，她虽然不开心，也会认真听话，但是现在，或许是因为知道了自己在被包容，被在意，所以忍不住想要撒娇，“现在我急需天使的一个拥抱让我回血。”
说到这里，她伸开双手，露出了一个湿漉漉的，充满乞求的眼神：“抱抱~”
“那你去等我去穿个防护服。”乔薇在她的眼神下败下阵来。
“算了。”池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放下了双手，“还是不要为了满足我的要求，随便浪费医疗资源了。”
反正等到检查结果出来后，她那个时候想怎么抱，就怎么抱。
想到这里，池安眨了眨眼睛，她现在好像正在朝着接触狂魔的方向进发。
“什么时候可以检查啊？”
“如果你现在的身体可以接受的话，那么现在就可以查一些不需要空腹的项目。”
“那我们就现在开始吧。”池安翻身下床，动作轻快有力。
纵使乔薇对她充满滤镜，也说不出她现在很虚弱这几个字。
“那我去叫一下你的随行医生。”
“还需要医生吗？”池安迷茫地看着她，“体检难道不是自己去就可以吗？”
“需要。”乔薇的回答简洁有力。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白大褂，带着口罩，看起来有一点年轻的女医生走进了病房。
“刘医生好。”池安看着她带在白大褂上的号牌，笑着打了一个招呼。
“池小姐，您好。”医院里的消息都是相通的，刘晴听护士们提起过VIP病房里的池安。
她本来以为要见到的，会是一个有些骄纵，被万千宠爱长大的小公主，已经做好了相处比较麻烦的准备。
没有想到她本人会这么，这么热情乖巧。
“刘医生叫我安安就好。”池安往前走了两步，“我们现在就可以去检查了吗？”
“当然可以。”刘晴隐蔽地往后退了一步，她没有忘了主任的嘱咐，尽量和池安保持距离，不要碰到她。
医院里的病人千奇百怪，她对每个人的癖好都保持充分地尊重。
今天医院已经留出了一条私人通道，只要池安开口，随时可以体检。
走出门后，池安看着刘晴手中那长长的一串检查事项，对着身旁的乔薇露出了一个震惊的眼神。
这么多项目，这是要她查到猴年马月啊。
乔薇对着她耸了耸肩，示意她这都是上面的交代，她没有任何插手的权利。
池安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跟上了刘晴的脚步。
接下来的检查枯燥漫长，她们一行三个人，从这个科室，走到另一个科室。
两个小时后，终于做完了三分之一的项目。
池安停住了脚步，伸手拉住了刘晴的手：“刘医生，要不咱们今天就先这样吧。”
她觉得她现在急需休息。
刘晴感受着手上温热的触感，愣了一瞬：因为这次触碰，她应该又要写个报告了。
池安本来没有察觉到不对劲，可是当她转头对上乔薇的目光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自认为隐蔽地收回了手。
“刘医生，你真的好厉害，走了这么久，好像一点也不累。”她避开了乔薇的眼神，转头笑着对刘晴开口。
刘晴笑了笑：“其实还好，医生一台手术可能要站四五个小时，久而久之，就习惯了。”
“刘医生一定是一个特别负责人的医生。”池安看着她说起手术时，眼中没有一丝勉强的样子，不自觉地对她生出了一点好感。
但是想起自己的能力，她又用自制力把这丝好感压了回去。
在检查结果出来之前，为了让身边人安心，她还是不要随便乱用自己的能力比较好。
因为有些检查可以当场出结果，所以乔薇笑着打断了她们之间的交流：“刘医生，安安的检查结果怎么样？”
刘晴在出结果的时候就已经翻看了体检结果，听到她的问题后，为了以防万一，她又简单地翻了一遍：“根据现在已经出结果的检查来看……”
她顿了一下，抬起头就对上了一双期待、一双焦急的眼睛，她的目光柔和下来：“池小姐的身体，非常健康。”
“我就说嘛……”池安听到结果后，兴奋地对着身边人开口。
“不过还是等所有检查项目都做完后，那个时候的结果才更准确。”刘晴笑着补上了一句。
作为医生，她最开心的就是看到所有人都健健康康。
她见惯了太多生离死别，但仍然对生命充满敬畏。
看着池安脸上洋溢着的笑容，她不自觉地想起了前两天那个因为救治无效去世的小姑娘，她才十五岁，明明还有大好的未来，可是……
她眼中的笑意被悲伤取代。
刘晴送她们两个人回到病房后，转身走到了大厅里，现在坐班医生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她正好去打卡签退。
就在她走到大厅里的时候，一个看着有些熟悉的身影来到她前方不远的地方。
作为一名医生，她每天都会遇到很多病患和病患家属，能够给她留下这么深刻的印象的，就只有两天前那个救治无效在手术台上过世的小女孩的父亲。
她愣了一下，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接下来的镜头就像是慢放一样，她看着那个穿着军绿色外套的人，从衣服下掏出了一把十五厘米左右的工具刀，面色狰狞地朝她跑过来。
本来他和她的距离只有不到十米，然后，距离在不断缩短。
周围的惊叫声，跑动声好像都离她很远很远。
在这一刻，她的心跳好像停滞了一般，整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连后退的力气都没有。
然后，她就见到那个人影拿着刀，冲到了她的面前，刀尖直冲着她，从空中划出一条银色的弧线。
“庸医，你给我的女儿陪葬吧！”
刘晴就站在那里，呆愣着看着刀尖从她的身侧划过，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刚才的整个过程不过三秒的时间，众人反应过来时，一切已经结束。
有人飞快地冲上前来，按住了行凶的男人，一时间，叫保安的声音，报警的声音此起彼伏。
“发生了什么？”一个一脸茫然的护士问身旁的朋友。
“刚才有个人想要对医生行凶报复。”
“然后呢？”
“然后他平地摔了一下，没有伤到人。”朋友的声音充满了庆幸，“幸好幸好。”
医院里的人员流动比较大，消息也传递的很快，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乔薇已经收到了刘晴差点被人伤到的消息，并且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报告给了上级。
等到她回到病房时，池安正站在门口好奇地张望：“发生什么事了，我好像听到了警笛的声音？”
乔薇没有隐瞒，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刘医生没事吧？”池安睁大了眼睛，眼中满是后怕，“为什么会有人……”
“刘医生运气很好，歹徒在拿刀刺她的时候脚滑了一下，只割破了她的外套。”乔薇想起了池安和刘晴那次意外的接触，心中满是庆幸。
“那就好。”池安松了一口气般后退了两步，“没事就好。”
“可是我们又有了新的任务。”乔薇看了她一眼，有些无奈地倚着门框，“鉴于你刚刚使用了自己的能力，以及刚新鲜出炉的体检报告，所以我们需要在今天晚上把那些不会伤害身体的检查再做一遍。”
“从而进行数据对比。”
“可是我记得有些科室早就下班了啊？”池安后退了两步，一脸拒绝的表情，不死心地问道。
今天下午的身体检查，让她成功对体检这两个字产生了抗拒心理。
“所以医生们应该很感谢你，他们又可以在自己的岗位上发光发热了。”
“乔薇姐姐，我这样应该会上医生的黑名单吧？”她眼中满是绝望。
“所以你动作要快一点了，这样他们还可以早点结束加班。”乔薇无奈地伸出手，本来想要碰一碰她，但是想起上级的嘱咐，她改变了动作，往门口指了指，“我们走吧。”
“走吧。”池安撇了撇嘴，即使不喜欢体检，她脚下的动作也一点不慢，快步朝体检的地方走去。
……
池安所在病房更上面两层，灯火通明的走廊里，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病房门口，放低了声音问道。
“爷爷现在的身体怎么样？”
“李将军脑部的肿瘤我们一直努力尝试用药物控制，但是效果并不明显。”医生看了一眼病房的方向，见惯了生死的眼中此刻却满是不忍。
李将军身上的功勋，每一个都足以让每一个蓝国人敬佩，蓝国建国后几次大战，都能在前线见到他的身影，在检查身体的时候，他们能够看到他身上纵横交错的伤口，有刀伤也有枪伤。
明明是要安享晚年的年纪，却偏偏被病魔困扰。
因为年龄太大、肿瘤位置比较特别，如果做开颅手术的话，风险太高。
可是最近，肿瘤在不断增大，李将军的身体也越来越撑不住了。
“继续观察两天，如果肿瘤还是在增大的话，我们医生建议做手术摘除肿瘤。”医生深吸了一口气，神色无奈。
“谢谢您。”医生身前的人沉默了一瞬后，轻声开口，“我会考虑的。”
医生走后，他刚才还挺得笔直的身影，好像没有了精气神一样，一下子塌了下来。
李华清站在门口，整个人都陷在了阴影之中，灯光照射不到他分毫。
一个人即使再有权利，再有财富，也左右不了亲人的生命。
想着这两天爷爷吃不下东西。因为疼痛彻夜难眠的样子，他眼眶通红。
可是他不能倒下，爷爷只有他一个亲人，他必须要好好的，必须要做出一个尽可能理智的选择。
是动手术，争取那个不到十分之一的成功率，还是继续采用保守疗法，像现在这样用药物治疗，虽然治标不治本，但是人起码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