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望舒(二)
这语声之动人, 如三月的第一缕春风一样温柔,而说这话的人,自然就是玉夫人。
无情侧首看去, 不由一怔, 寒星似的眸子也有一瞬间的停滞, 一只苍白的手下意识抓住了轮椅,手背上浮现用力过度的脉络。
她的确是一个美人。
一个丰腴的、温柔入骨的美人, 年纪约在二十六七岁, 羊乳一样白腻的肌肤, 眸子里似乎氤氲着一层水雾,这样纯粹、柔软的美丽,没有任何人忍心对她多说一句重话。
纯洁、温柔,脆弱。
这位玉夫人的细腰不盈一握, 该丰腴的地方又远超常人,没有半分少女的青涩, 一举一动端庄而婉约,让人不敢有半分遐思。
她柔声道:“天色已经晚了, 这位公子又行动不便,怎么好让他独自一人离开?”
无情一听“行动不便”二字, 从玉夫人的口中说出, 袖中的指节就不自觉蜷了下,薄唇紧抿, 一言不发,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
他是一个残废,可这事实在一个绝艳的美人口中说出, 就又多了几分残酷, 似乎在她的容光之下, 这残缺就格外的令人怜悯。
有一个大汉道:“这怎么可以!这小子是一个残废,怎么配和玉夫人共处一室,我愿意让出自己的房间,请夫人不要推辞。”
又有一人附和道:“不错,夫人就算要挑选入幕之宾,也该选择一个手脚健全、年纪相当的英俊男人,而不是个毛头小子!”
这些人的语声十分诚恳,却没有淫邪之意,显然是对美人爱若珍宝,自己决不舍得冒犯她,只求能在她的身边守护就知足了。
玉夫人微微一笑,眸光温软,却带了三分冷淡之意,道:“不必了,我的房间有一个雅阁,就请这位小公子在阁中休息吧。”
她的身姿绰约,行走之间散发出一股淡雅的香气,玉容之上,有一种成熟女性所特有的动人辉光,要推这个残疾的青年上楼。
无情:“…………”
他摇了摇头,阻止了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美人,淡淡的道:“不必麻烦了,男女有别,我换一家客栈投宿就是,多谢夫人。”
青年纤长、浓密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眸子里的冷色,苍白的手掌开始驱动轮椅,甚至没有给这几个出言不逊的家伙一点教训。
玉夫人轻笑一声,柔软的手一伸,拉住他的手臂,嗔道:“小小年纪,哪里来这么多古板的规矩?天色已晚,不要折腾了。”
她丰腴、动人的身躯也靠近了一些,几乎是近在咫尺,无情苍白的脸上,忽的浮现出一丝病态的红晕,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了。
他坐在轮椅上,这个高度十分尴尬,玉夫人一俯身,波澜起伏的胸怀与他不过一尺之隔,甚至隐约嗅得到一股清甜的奶香味。
无情:“…………”
他一生之中,大抵还从未与哪一个女子如此亲近过,这奶香气,让玉夫人的身上多出一种母性的光辉,让人忍不住遐想,倘若她哭起来,应该也是梨花带雨,不堪一折。
在这一个犹豫的时间,他的轮椅被人端了起来——字面意思上的端,手无缚鸡之力的玉夫人端着他,轻而易举的抬上了二楼。
大堂中的汉子捂住心口,道:“玉夫人真是娇柔若柳,可怜她一个弱女子,事事亲力亲为,不肯假手于人,实在令人怜惜。”
“前几日方太守不是父子相残了么?我看玉夫人也许是怕有人争着献殷勤,到时候一言不合又打了起来,她太温柔体贴了!”
无情:“…………”
他心神俱震,大脑之中真实的浮现出了一个问号,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玉夫人分明没有内力,行走的姿势也看不出有武功。
“玉夫人”当然不会武功,可她的本体是一只兔子精,小小一只的胖兔团,一巴掌能扇飞好几个八尺大汉,正是系统的新建模。
系统现字:小白兔,白又白,一巴掌十个嘤嘤怪,作为一只在广寒宫捣过几百年药的玉兔,你的臂力惊人,岩石约等于豆腐。
特质一:玉兔捣药。
作为一只不擅长打架的小兔子,你的医术十分高明,通晓许多失传的药方,如果狠心一点,把药引子换成你的血,包治百病。
特质二:广寒寂寞。
广寒宫中只有一个嫦娥,作为一只一年四季都在 x情期的小兔子,你已经忍耐了几百年,快要到极限了,并且死都不会回去。
特质三:兔兔本性。
作为一只娇弱、胆怯的小白兔,每当你遇到可怕的事物,都会受到惊吓,不受控制的哭到梨花带雨,甚至会露出一部分原型。
十七:“…………”
这不应当!大家都是小白兔,为什么新身体这么弱?她看自己过去的视频,那叫一个铁拳无敌,小爪子上沾了血,特别无敌。
系统沉吟了一下,道:“也许你们不是一个品种,你看新身体的眼睛,水汪汪的像是黑葡萄,谁看了都想rua一下,你就……”
行叭,黑眼睛兔兔是更可爱一点。
系统对比完了,脊背一凉,不由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道:“等一下,就随口夸一句,其实你最可爱,你是不是生气了?”
下一秒,它被丢进了熟悉的小黑屋。
十七温柔的笑了一下,道:“怎么会?你看我的面容很平和,根本没有在生气。”
她平复了一下心绪,把无情的轮椅推进了房间,伸手关上门,这一声“嘎吱”唤回了无情的思绪,将视线落在了玉夫人的身上。
玉夫人嫁过人了,却还冰肌玉骨,淖约若处子,身上丰腴、白腻的软肉,如羊脂膏一样香甜,腰肢纤细的让人担心会否折断。
她走路的姿势,一看就是大家闺秀,端庄优雅,手指柔软,大抵从不沾阳春水,没留下一丝硌人的茧子,应该只是天生神力。
无情思忖了一下,不该疑虑太多,于是示意的对美人略一颔首道:“多谢夫人。”
他并不是不识好歹的人,收到好意,也知该回报一二,只是这一位玉夫人,除了丈夫不在身边,似乎也没什么需要回报,若是多问一些,难免会被当做见色起意的冒犯。
玉夫人柔柔一笑,道:“不必客气,妾身名为玉荼,夫家……应该是姓盛,公子也可以叫我一声盛夫人,我痴长你几岁,你若是不嫌弃的话,叫一声姐姐也并无不可。”
她说起夫家,羊脂玉一般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醉人的酡红,似乎有一些害羞,也不知是什么样的男人,可以得到这一位绝色。
无情脸色苍白,寒星似的眸子有一瞬间的惊愕,心中不知作何滋味,语声淡淡,婉拒的道:“未免唐突,还是叫玉夫人好了。”
他原名盛崖余,称她为盛夫人……哪怕旁人不知,自己心中也觉得不妥,似乎占了玉夫人的便宜一样,叫姐姐又有一丝轻浮。
这样一个美人,若说不曾有一丝意动是自欺欺人,可她已嫁了人,无情再是沉溺于这一种独特的温柔,也不得不斩去了心思。
玉夫人又道:“我还不知你的名姓?”
她倒了一杯茶水,小心试过温度,这才送到无情的手上,柔声道:“尝一尝,或许与你常喝的不一样,是我自制的花茶,有梨花的香气,你劳累了一天,是不是渴了?”
无情接过茶水,水温正好,不得不说玉夫人十分心细,一见到她,似乎就有了一种家的感觉,一切痛苦的过去都可以被抹平。
他垂眸,斟酌了一下语言,没有说出本名来,平静的道:“江湖上的朋友大多叫我无情,久而久之,就代替了原本的名姓。”
玉夫人并不意外,掩唇一笑,风姿皎如秋月,道:“我就说,除了四大名捕之一的无情,江湖上还有什么人有这样的气质?”
桌子上除了茶,还有各色花糕,并一小碗喝了一半的羊乳,想来她身上的奶香气是羊乳的味道,并不是……无情收回了视线。
他心中松了一口气,并不是在遐思不齿之事,只是有一些顾虑,若是玉夫人正在哺乳期,半夜一定会起来哺喂,要宽衣解带。
他虽未修习内力,耳力也远超常人,若是不小心听到了什么声响,岂不十分尴尬?
玉夫人不知无情心中所想,见他看向桌子上的花糕,不由一笑,伸手取了一块递给他,似调侃一般,说:“到底是年轻人……”
无情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她道:“不可以贪嘴,只许吃一块儿,我方才已让小二准备了热水和饭食,等一下就会送上来,小点心吃多了,就吃不下正餐了,知不知道?”
无情忍不住沉默了一下:“…………”
他今年二十岁,也就比玉夫人小了六七岁而已,并没有相差太多,只是在气质上天差地别,玉夫人成熟的像是一只软嫩多汁的水蜜桃一样,似乎碰一下,就要流下汁水。
可她身上又有一种矛盾的、脆弱的纯洁之感,像是祭坛上的白兔、羔羊一样,让人觉得无论受到什么残忍的对待,都会忍耐。
过了一会儿,热水送上来了,还有一桌子热气腾腾的饭菜,玉盘珍馐,每一样都是难寻的美味,甚至还有好几味珍贵的药膳。
无情不得不拒绝,道:“我付不起钱。”
这不是一个捕快可以承担的价格,若是神侯府倒是可以,不过出门在外,他身上带的银子并不多,自然吃不起这样的珍馐了。
玉夫人的脸颊一下红了,柔声道:“不要你的钱,我不吃肉,这些饭食你不吃就要丢掉了,而且……而且你不是付不起代价。”
说到这里,她转过身去不肯看无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