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034
“你说话啊！”程枫质问他。
顾锦抬起了眼睛, “程枫，你所谓的喜欢，如果是希望我偶尔陪你打游戏, 陪你看比赛, 陪你喝酒陪你露营, 带给你新鲜和刺激，那我仍然可以满足你。”
“但我也要告诉你，成年人要懂得保护自己，别头脑发热就陷进去。”顾锦甚至露出了一点笑意，“我这个人适合当玩伴, 不适合当爱人, 承担不了也不想承担别人过于沉重的情绪，所以, 不要真的喜欢上我。”
这算是他这个坏人最后一点点公德心。
程枫抿着唇，水光在眼眶里打转, “你管你自己就好了, 不要来管我，我想喜欢谁是我自己的事情。”
顾锦其实一向不觉得程枫和自己相像，但此时此刻，他看到程枫这样不愿意落下泪来, 用倔强和坚强伪装自尊的样子, 眼前似乎闪回出过去的自己。
“炙热灿烂的爱意的确是很美好的东西，如果你能确认自己不受伤害，那我当然也没有理由阻止你。”顾锦摊了摊手，似乎不准备再继续这个话题。
“你这样对我不公平！”程枫想发脾气, 但最后也克制住了, 只委屈地说了一句, “你还没回答我，拒绝我，有没有季霄的原因。”
顾锦转动着腕上的手表，“这位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公平？”
顿了顿，他回答：“你就当有吧。”
这天晚上，程枫凶巴巴地刀了他一眼，红着眼睛离去。
顾锦对着他的背影笑了笑，他知道，以他对程枫的了解，不管他对自己的喜欢是不是如夏日骤雨，席卷而来再快速离去，但他已经没有一丁点可能会和季霄在一起。
回到家，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发现微信里，季霄发来了一条好友申请。
顾锦下意识阴沉了表情。
他原本是应该觉得愉悦的，毕竟上辈子，他一条一条地发着消息，看着自己消息旁不断冒出来的红色感叹号，一直看到绝望。
所以他当然觉得季霄也该感受一下所有尝试都石沉大海的心情。
但如今感受到了，只觉得恶心。
顾锦截了这张好友申请的图，又把之前在公司楼下拍到的照片一起发了出去。
顾锦：我们之间应该没有什么需要交流的事情，请要点脸面，不要再纠缠不清。［图片］［图片］
这条朋友圈他除了屏蔽了中翔的同事，没有再屏蔽任何人。
包括以前在各种场合只见过一两面，看在季霄的面子上加了好友的酒肉朋友，以及以前屈尊降贵地来见过他一面，对他好似并不很满意的季夫人，居然也躺在他的好友列表里。
于是可以说精准轰炸了季霄的关系圈。
季霄当然并没有机会第一时间看到这条朋友圈，但第二天一早，他的手机里就出现了无数条未读消息，不管亲疏远近，无数朋友发来了这条截图，同样的内容，都在明里暗里打听他和顾锦的事情。
“没什么，是他误会了，我找他有点事情。”
这句话他发了无数遍，到最后，发送键都被他按的冒出了火星。
季霄原本只想打个电话给顾锦，以前他和顾锦有专门的号码联系，分手后他快速注销了那个号，如今只能用自己的私人号码打过去，却惊讶地发现，这个号码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顾锦拉黑了。
他不知道是哪里犯上来的倔劲，直接到了中翔公司楼下等他，人没有等到，却被谢景深的秘书加一帮保安不太礼貌地劝离。
这个过程里，他的怒意逐渐堆积。
直到今天，他的母亲也打了电话过来，沉着声音问他：“你跟那个顾锦分手了？”
“我……”
“你当初说你们迟早会分手，我就没有再管，但分手就分得好看一点，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别到处给我丢人。”
季霄咬紧了牙，“知道了，我会处理好的。”
挂了电话，他脸色铁青，怒极反笑地说了句，“行，顾锦你真行。”
他没想过顾锦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肆无忌惮，毫无顾忌。
季霄此时已经忘了他原本找顾锦的目的，他还就偏要见到顾锦一面不可。
俞轻看着手机，满足而惬意地眯起了眼睛，他甚至考虑到，他们这群人里，目前好像只有自己有顾锦的微信，非常体贴地把截图转发到了他们四个人的小群里。
池邵阳：“？？？我已经替季霄尴尬地抠出五层别墅了，真不客气。”
俞轻：“以他的脾气，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宁博文：“……”
池邵阳：“@季霄怎么就把这个炮仗逼急了？”
季霄看到群消息，深深地吸了口气，复制粘贴了一句：“没什么，是他误会了，我找他有点事情。”
俞轻和池邵阳的消息几乎同时发出来。
“什么事情？”
季霄没有再回答，他看着自己收到的另一条信息。
来自程枫的信息。
“可以不要再去骚扰顾锦了吗，一个合格的前任应该跟死了一样，你不明白吗？”
他的心凉得彻底，彻彻底底地被水浇熄，再被塞进十丈深的寒潭里。
与此同时，另一种莫名又复杂的情绪催动着他，直接驱车到了那个熟悉的别墅区。
这天正是周末，顾锦中午出来觅食的时候，猝不及防地看到了季霄的身影。
季霄主动上前，走到他面前，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脸上带着温润的笑意，“等了你好久，终于出门了，早饭吃了吗？这时候才吃午餐？”
顾锦看了他半晌，突然笑了起来，回应也很温柔，温柔到怪异，“是啊，去吃饭吗？”
好像他昨天，也没有发过那样一条算得上故意侮辱的朋友圈。
季霄把顾锦带到了一家法餐厅，这家是他们早期约会常去的地方，前菜正餐甜品，一道比一道精致小巧，足够暧昧期的两个人由浅至深，聊上好几个来回。
后来确定了关系，他们反而越来越少来这里。
餐桌上，季霄仔细观察着顾锦，他脱下外面黑色的羽绒服，里面是一件纯黑色的薄绒打底，大概只想随便出来吃点东西，他打扮得很随意，并没有戴太夸张的耳饰，只带了一个钻石耳钉，此时正撑着下巴等着上菜，很困倦的神情。
像极了他梦里的装扮。
“你什么时候这么爱穿黑色了？”
顾锦打了个哈欠，低头去玩手机，“我一直就爱穿黑色啊。”
季霄皱起了眉头，明明不是这样的，他明明很爱穿亮色，明明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不会抽烟，但问起他的时候，他却总是说一切开始于很久之前，好像要否认所有他熟知的一切。
他的目光又落到他腕上，他好像听俞轻提起过这块手表，“程枫送的？”
顾锦答：“是啊。”
“顾锦，程枫他只是小孩子脾气，他对你只是一时的兴趣，维持不了多久。”
顾锦敷衍地点了点头，“我昨天刚拒绝了他，这种青葱而纯粹的感情还是少碰比较好，积福。”
季霄一僵，几乎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
“如果这就是你的目的，你已经实现了。”轻而易举地得到了他求之不得的东西，再告诉自己这东西他可以随意丢弃。
程枫的确是小孩子脾气，上一秒可以用如同看情人般热烈的目光看着他，下一秒却可以对他用上对待情敌般尖酸刻薄的语气。
“人还是要有点自知之明。”顾锦很厌倦地偏过脸去，“不要老觉得这个世界都围绕着你。”
季霄看着顾锦的脸，看着他一如既往的嘴硬，突然觉得，还是他认输了，面对顾锦的时候，他好像一直都在主动认输，这是他一开始就选择的和顾锦的相处方式，似乎就注定了他要跟这个人纠缠下去。
“你不用在逞强了，如果你做这一切是为了让我回心转意，其实我们可以……再试试重新在一起。”
他原本应该不是来和他说这句话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就这样理所当然地顺口而出，这句话无比欢畅地自己从他口里跳出来，而季霄只成为了一个后知后觉的载体。
无数条枝繁叶茂的仇恨和恶意，攀爬在顾锦的心房里，太轻松了，他不太高兴，这么轻松地达到这个目的，真的让他非常生气。
他拨弄了一下面前的餐刀，有那么一瞬间想拿起来，捅到季霄的胸膛，划烂他的脸，再顺着他的嘴角撕扯上去。
他把刀柄握紧，最后却松开了手，倚在靠背上，露出了嫌恶至极的表情，“求求你别说这么恐怖的事情，你不觉得无趣吗，我觉得对着同一张脸五年，真的很无趣，而且你想倒贴做鸭，技术也平平，我真的想不到任何理由，再和你在一起。”
季霄的脸色瞬间变得很精彩，难堪、愤怒又不可置信。
谎言说了一遍又一遍，就变成了真的。季霄又听了一遍这样的说辞，呼吸都在发着抖，心悸的感觉比上次要更真切，他居然开始有些害怕。
顾锦不等他说话，接着到：“你如果实在舍不得我，我可以考虑内部消化的，池邵阳怎么样？那小子有点没脑子，一逗就炸毛也挺好玩的，宁博文也不错，我就爱看高高在上的人为我跌入尘埃……”
“就像你一样，像你此刻的表情一样，特别的好看。”
“最后再告诫你一次，”顾锦站起身来，“段位低也没什么，玩不过别人就要勇敢承认嘛，不要老是自欺欺人，觉得别人很爱你，自大到让人恶心。”
他转身离开，一步一步，心里的那些代表着恶意的藤蔓，好像也从季霄过于难看的表情里汲取了养分，长出了鲜艳的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