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第一百四四章
第一百四四章/2022.10.24
邀请叶澜的唐商名为窦亮, 是原安陆郡人士,武德四年,安陆郡改名为安州。
往返于东胜神洲与南赡部洲的唐代商贾有三种, 其一是本地艺高人胆大的脚商。对这些人来说, 去海对岸的大洲是淘金的, 诚然他们没有辨别法器优劣的能力,也没有足够的灵石,可谁都知道,海对岸遍地是珍宝,只要能攫那么一两颗丸药回来,后半辈子就不愁吃穿了。
然而, 这些普通行商买不起足够横渡海峡的飞舟,若真遇上了海兽妖魔也无力抵挡,对他们来说, 这横跨两洲的旅途,几乎是十死无生。
第二种商贾是唐本地的富豪, 他们的行商之旅就要顺遂许多,首先, 这些商贾能够雇佣大唐本地的修士当引路人, 即便这些修士少有对东胜神洲熟悉的, 却也比他们眼光更好,更懂法器, 哪怕被宰, 都能买到好货。
此外, 修士还可能兼任保镖, 让他们一路无忧来到海对岸。
这其中还是有些问题的, 譬如正经大能不为金箔所动, 他们能请动的注定是小鱼小虾,这些修士能力不强,保障度也不是很高,高档的拍卖,他们都参与不了。
最后一种,也是往返二地最有利的,则是大门派出身的商贾。
咱也不是说入了门派就会修道一辈子,哪怕出家都会有还俗之人,修道修到一半觉得自己悟性不高,实在继续不下去的人也有,还挺多,其中一小部分就会选择转职。
这群人往返两地,有的是为了门派,没办法,光靠香火钱,哪个门派都活不下去,总要有自己的经营吧?寺院尚且在放印子钱,行商而已,不寒颤。
还有些则是将“逍遥”二字贯彻到底,人天生就爱天南海北到处乱逛,看遍了大唐的风景后往东胜神洲跑,那儿的版图跟大唐一样,每个国家风情还不尽相同,妖族更是遍地走,在旅游的间隙偶尔做点小生意,给自己赚路费,何乐而不为。
窦亮就是第三种,可他不是真逍遥,而是觉得修行修不出什么名堂,还不如行商,这样背靠门派,又过着富裕的生活,听上去就很爽。
但因他年轻,目前为止也就跑了东胜神洲四次,每回都是从大安国的港口登陆。
倒不是说他不想看看其他国家的风光,只是因大安国发展得最好,将东胜神洲的港口基本垄断了,想去其他国家的口登陆都不成。
又听说大安国占据东胜神洲超过一半的土地,俨然另一个更加开放的唐国,于是每次来都在这打转。
四次这次数不多不少,你说他能对大安国有多了解是不可能的,只能说来之前道听途说,知道这里有多少门派,有哪些大能不可惹云云,此外积累多次经验,勉强能买到些称心的货物,起码将船票费给抵了。
跟本地门派打交道是不可能的,他哪有那么大的脸!
可即便不认识大安的修士,也是听说过剑修之名的。窦亮乘坐的往返于二地的船很大,可载万斤重,日行千里远,再加之商贾们自带空间,能容纳不少人。
窦亮一眼就看见了叶澜,原因无他,剑修太显眼。
唐人聚在一块,说那剑修,真是好气度、好姿容,一身剑骨,说他们这么多年道都白修了,这不就是他们梦寐以求的神仙人物吗?
东胜神洲的人聚在一起,都觉得此事很不对,那凌霄派的剑修怎么有钱了?怎么买得起船票了?再一讨论,统统认为这剑修是被雇佣了,去唐做活的。
又说:“这模样,唐人能让他们进吗?”
“唐人的官府最是夹生,动不动就把人遣返,哎,希望这次去大唐能够顺顺利利。”
大唐对境内修士看官严格,从来不是外人想来就给他们进的。
窦亮仰慕叶澜,这种仰慕并不是男对女的仰慕,而是向往仙途的普通人对真仙人的仰慕,他自认为也学过些符箓技法,可没有道心,便自觉自己跟那些插着棋子到处看相的“活神仙”没区别,几乎就是半个招摇撞骗的。
叶澜就不一样了,看着就像是真仙人,这样的人,是无论如何都要上去了解一番的,万一就成朋友了呢?
他也听说了剑修都不大富裕,可看着叶澜的样子,又觉得不像,你看这一身气度,那怎么会不富裕,你说她视金钱如粪土还差不多。
等从官府入境后,窦亮正好看见叶澜,只见她遥望远处的城池,略皱眉头,不知在思忖什么,窦亮便斗胆上前,想当东道主。
叶澜答应了他的邀约,窦亮高兴极了。
*
对叶澜来说,窦亮是个难得一见的好人、热心人。
他自掏腰包,带她入住扬州的邸店。
他们跟高长松上回一样,走的是扬州港,隋唐是扬州最繁华的时期,不然怎会有“烟花三月下扬州”的诗句?
为什么入住邸店,而不是现代人常听的驿站,也有些说法。
首先,唐代常见的住宿方式有四种,分别是驿馆、民间旅社、佛寺与邸店。
驿馆且不用说,与驿站相连,根据《唐六典》记载,大唐共有260所水驿,1297所陆驿,86所水陆相兼,一共1600所,就算不是每所驿站都自带驿馆,那驿馆也是相当多的。
但你以为驿馆是想住就能住的吗?当然不是,此时只有凭票入住驿馆,票据分银牌、角符、券、传符。
窦亮毕竟是道门出来的,这年头道门跟官场乃至皇家联系都很深,如果想要住驿馆他也能弄到凭证,只可惜窦亮根本不愿意住,光是想到那扑鼻的马粪味他就退却了。
驿馆虽免费,条件是真的差。
民间旅社他没怎么住过,窦亮好歹是道士,他借宿的时候找个道观一住就行了,甚至还可以挂单。
佛寺跟道观性质相仿,可以直接跳过,一般情况下,也只有书生会住在寺庙里,他们或者云游、或者进京赶考,其他人也不怎么借宿。
邸店性质比较特殊,《唐律疏议》中记载“邸店者,居物之处为邸,沽卖之所为店”,说白了这地直接将“住宿”跟“买卖”两个功能二合一了,商人可以带着货物入住,并将部分货品直接处理掉。
扬州与长安的邸店中还有外国人出入,长安甚至有专门的“波斯邸”,许多走丝绸之路来的货物,就是在邸店交易的。
窦亮也要先在邸店交易完一批货物,他跑扬州多了,店家专门给他留了一套小宅院。
*
再说叶澜,进扬州城后,她的眼睛就不够用了。
大唐跟大安是完全不同的。
她在诗词歌赋上不算精通,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二地的区别,只能说同是集市,唐代的更加肃穆,大安的更加繁华。
大安的繁华是市景化的,而唐代,只能说这是一个国际都市,深目高鼻,拥有金黄发丝的波斯人,与留着大胡子的粟特人比比皆是,可这些人不曾出现在东胜神洲过。
西域人有自己的信仰,他们不信修仙那一套。
这就导致叶澜还是第一次看见粟特人,她以为这是什么妖怪,还很惊讶,想不是说大唐对妖魔很不友好,几乎被赶尽杀绝了,怎么会大摇大摆走在街上?
可她到底是高冷的剑修,哪怕疑惑,却也不会直接说出来,只是用眼睛紧盯那些粟特人。
当事人感受到如影随形的视线,回头一看,只见一白衣飘飘的女子冷眼看向自己,他先是一愣,随后友好致意。
倒是叶澜有些不好意思,她想:这妖怪实在是非常讲礼貌。
于是也点头致意,笑、她是笑不好看的,高冷的剑修成日里为一文钱奔波,早已忘记欢笑是什么滋味!
窦亮注意到叶澜僵硬的表情,以为她是对粟特人的长相心怀警惕,赶紧解释道:“他是粟特人,与我等长相略有些不同,是从丝绸之路另一端的国度来的。”
叶澜有些好奇:“丝路另一端,可是西牛贺洲人?”
窦亮点头道:“应当是的。”他说,“那里的人长相与我们不大相同,虽都说是西域人,可发丝瞳色各不相同,有金色头发的,也有碧绿色瞳孔的。”
他说:“我见东胜神洲妖精长相也各不相同,想来总有与粟特人长相肖似的。”
叶澜想想,总觉得不一样,妖精头发是五颜六色没错,可五官分布还是很亚洲人的,跟粟特人不是一个路数。
她还是有点兴奋的,这与大安国人截然不同的长相,让她感到了旅游的趣味。
可等到了邸店,叶澜就慌张了,这邸店看上去十分精美,不像是她能住得起的。
她怀着沉痛的心情,一边想“要不还是去郊外住破庙吧”,一边跟窦亮说:“我无钱住邸店。”
窦亮听后还愣了一下,这才恍然大悟,哦对,剑修都穷呢。
他笑说:“既然是我做东,自然是请你住,哪有让你出钱的道理。”
叶澜惊讶极了,此时她看窦亮的眼神已经不仅仅是好人了,是大好人啊!
剑修已多年不曾感受过这般温暖了。
邸店的装修很好,三进出的小院不说富丽堂皇,也很体面,叶澜进入其间,面上还保持着冷静,内心已经要荷包蛋泪了。
叶澜:天呐,这儿的床好柔软,矮几上的是青瓷吗?传说中唐代的青瓷!
大唐的青瓷白瓷在东胜神洲能卖出很高的价格,其他人不说,颇有家资的魃宥收藏了不少瓷器。
叶澜眼神好,看得出瓷器好坏,知道这儿放的价格不低。
她呼吸了一会儿富裕的气息,却没过分沉迷,盘腿坐在床榻上开始每日的工作——擦老婆。
不对,是擦她的剑。
剑修每日会花大量时间在他们的剑上,练剑也好,保养也罢,都要花费时间。
剑修们都是宝剑的死忠粉,即便他们也贪恋舒适,可那跟他们心爱的剑比起来,根本不值得一提。
因此,叶澜很快就从舒适的环境中清醒过来,开始进行自己日复一日的习剑活动。
别的不说,光是她用来擦剑的布就价值连城,若给窦亮看见了肯定大惊,那一小块布的价格别说是住在邸店了,买下小半间店都绰绰有余啊!
擦完剑后她开始练剑,剑气冲天,不说修士,寻常人都看得一清二楚,他们只觉得白光冲天而起,似连天都被捅出了一个窟窿,本悠悠飘荡的白云被无形的气吹散了,抬头只能看见湛蓝的天跟一丁点儿的云絮。
这便是叶澜的剑气,可冲破云霄。
*
普通人尚且有所感应,更别说是修士了,扬州城的繁华实在不比长安逊色多少,这里的修士也多,守备之坚不同于其他小州县。
也就是那一刹那的功夫,修士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非常时刻不用遵循城内的规矩,脚下御剑者甚多。
这些修士将邸店团团围住,为首之人竟是一名女冠。
只见她为戴冠帻,身着上褐、下裙,外罩帔,足登靴履,稳稳踩在剑刃上。
她身后有道士,有和尚,也有穿文士袍的读书人。
路上行人见这阵仗都惊呆了,但惊呆过后就是兴奋。普通百姓都感觉不到剑气,更不知灵气为何,他们只知道日复一日地上香拜道或者佛,以求得神灵庇佑,对唐的普通百姓来说,神仙与他们称之为仙长、仙子、法师的人区别并不是很大,反正就是修行之人,跟他们这些肉体凡胎不同。
修行之人的基数少,而且在大唐,他们一般都是很守规矩的,严格遵循《唐律》,白天不御剑,夜间不超速行驶。
这样修行之人跟寻常道士压根没什么区别。
一手持青萍剑的少年文士道:“谢仙姑,刚才那道剑气是?”
他们在大唐,几乎没感受过如此锐利的,可引得天地变动的剑气。
用符箓沟通天地还差不多。
被称为谢仙姑的正是为首的女冠,此女冠来头不小,听说她极有悟性,七岁就开始读《道德经》《黄帝内经》,十岁就开始正式修行,因机缘巧合得神仙传授上清大法。
她本名谢自然,在全天下的修士中都很有名气。
此时谢仙姑一动不动看那邸屋,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大唐之中也不是无人能发出如此锐利的剑气,可这样的人不应该在人烟罕至的地方练剑吗?此时在扬州市中心搅动云雨,谁知他安的是什么心,若是劈歪了一点,定然是死伤无数。
而且,此人的身份还不能确定……
《唐律》明文规定,修士无故不可在闹市区沟通天地,引发异象,这比白日御剑飞行罪重数十倍。
在众修士的盯梢中,邸店的门蓦地一声被打开。
那真是很有气势的开门,两扇木门向左右洞开,发出“轰”的一声响,只见一身着白衣的影子映入众人眼帘。
叶澜看上去是很有欺骗性的。
她站在那,就像是西门吹雪乱入了历史上的大唐,又因修士好奇装异服,也不觉得很怪。
谢仙姑:“……”
好怪,但看上去有点帅!
叶澜的脸很冷,你看着她,像看一座泥古不化的冰山,而她腰间的剑,那实在是一把好剑,剑鞘挡不住四散的灵力。
她冷冰冰地问:“何事。”
众人:“……”
好拽,但有点帅怎么回事?
*
叶澜并没有慌张。
实际上,她堪称心如止水。
这等阵仗她也不是第一次见过了,要知道,人在贫穷时是会做很多事的,剑修最爱为了灵石铤而走险,做那些明知不可为的任务。
她被妖兽围攻过,被修士围攻过。
剑修,都擅长化不可能为可能,于千万人中杀出一条路来。
更何况,想到自己初入大唐,人生地不熟的,叶澜就更加放心了。
谁人都不认识,意味着她不曾欠钱,更不曾欠下人情。
于是她淡然回应道:“何事之有?”
这气度,委实感染了不少人。
谢仙姑见的修士多了,看叶澜模样,她沉吟后问道:“道友可是自东方而来?”
正如同对西牛贺洲人来说,唐是东土大唐,对唐来说,东胜神洲又在他们的东边了。
叶澜颔首:“正是。”
两字一说,分外高冷。
谢仙姑看她态度不错,心放下了大半,又问:“道友刚才可是在练剑?”
叶澜又说:“正是。”
她回答得甚至很理直气壮,不过也是,叶澜其实不很清楚唐朝那过分严谨的管理,而且她并不认为自己练剑有什么危害治安的。
听到这,谢自然也有了些想法,她先从剑上下来,御剑飞行让她俯视叶澜,可这般居高临下的审视实非待客之道,她选择跟叶澜面对面,1v1。
靠近了看叶澜,那股冰冷冷的剑修气更甚,谢自然发自内心称赞:好漂亮的剑气。
真是其人如剑。
她问:“道友可是初次来唐?”
叶澜高冷点头。
谢自然长话短说:“与东土不同,大唐对修士的限制颇多,道友既是初次来唐,对这些条条框框怕不是很清楚,可否请道友移步衙门,由我代为讲述一番。”
其实,如果换做别人,那就不是到衙门学习,是直接蹲大牢了,可因叶澜长得好,气势又盛,给人的第一印象就很好,不只是谢自然,在场大多修士都认为,像她这般的人,是不可折辱的,想来对方在市中心放剑气,不过是无人提点罢了,跟她叮嘱两句拉倒。
甚至,他们中很多人都想留下来,跟叶澜搭上几句话,有些人是对她的剑气感兴趣,有些单纯觉得她看上去很好,可以交个朋友。
叶澜是配合官府的守法之人,他们剑修在大安简直是遵纪守法第一人,当然,这跟他们付不起做罚款的灵石有关,哪怕是触犯了法律,也只能服徭役。
服徭役花的时间太长,有这功夫,不如打工。
于是她点头道:“好。”
叶澜是有点想道歉的,可她想想,自己都没弄清楚,究竟哪儿不对该道歉,于是准备先听谢自然说说。
这一场动静雷声大、雨点小,在叶澜的配合下草草收场了,那些从四面八方赶来的修士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如雨点般融入人中,只余下一群百姓津津乐道,谈论谢仙姑那冯虚御风的姿态,还有叶澜的白衣。
*
再说叶澜,被一群修士保驾护航送至衙门。
到这里,审问方就要改了,谢自然跟那些门派中的弟子一样,守扬州城是修道人的徭役,过几个月就要一换。
她虽有名望,却没有衙门的编制,审问叶澜的是吃皇粮的修士。
人家看见她,也是先一愣,然而此人虽不算酷吏,却也很守规矩,横眉冷对道:“邸店的异象可是你引起的?”
叶澜冷冰冰道:“我只是在练剑,不知有何异象。”
剑气从天不是基操吗?他们在凌霄派的山峰上练剑,不搅得风起云涌都算学艺不精。
吏员看她这态度,不算很高兴,你好歹服个软吧?
刚想拍手边的惊堂木,却听见谢自然婉转的声音:“我曾听闻东胜神洲的剑修,剑招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一剑既出,铺天盖地的海浪也可被分作两半。”
叶澜眼皮子微动,心说:是这样的,只可惜他们劈开海浪会影响本地渔夫捕鱼,剑修当不起那投诉,也无钱赔鱼,因此,很快就没人这么干了。
她是个识时务的,知道此时谢自然在为她讲好话,但因没搞清形势,不愿添乱,她干脆一个字不说。
当然,看在唐人眼中,她这姿态分明是默认了。
吏员也曾听说过大安国的剑修,但他是听说这群修士身为剑、心也为剑,虽跟大唐修士走的路数不同,却十分强悍,大妖怪说斩就斩。
但他想,自己这儿好歹也代表着唐国的面子,该问还是要问的,于是他厉声道:“你可要说刚才在练剑?”
叶澜颔首:“正是。”
吏员想了半天,决定以警告为主:“甭管你从何而来,既踏上了大唐的土地,便要遵守我们这的律法,大凡是会引发天地异动、造成灵力紊乱,可能会因此百姓惶恐的修炼之法,都要去离主城区五十余里的郊外才可做得,且还不能挑白天,尽量等晚上。”
“绝不可打扰百姓生息。”
他又说:“念你初入大唐,视为无心之过,只口头说教一番,罚几两银钱罢了,你看可行否?”
叶澜:……
罚款!
她呆若木鸡。
我没有钱!
可她这在原地不应腔的模样,似乎引起在常人的遐思,只听谢自然幽幽叹口气道:“跟能劈出惊鸿之剑的道友谈钱,未免有些俗了。”
她是比较常见的,不差钱也不会用金银污了眼的仙子。
她回头对叶澜道:“见笑,这罚,便由我替你拂去吧。”
叶澜:!
天呐噜,大唐是什么人杰地灵之地,这儿的修士也太好了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