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番外五
大学毕业这年, 黎多阳二十二岁，但生日没过，周岁还未满, 尚未到结婚年龄。
毕业典礼结束后, 他和同学在外面吃喝玩乐到半宿，同学们的状态基本分为三拨，一拨唱着离别情歌表满腔悲伤，一拨语气慷慨激扬对未来社会生活充满无限向往，一拨则在实习期就遭受了社会毒打舍不得最后的校园生活……
黎多阳单独属于一拨, 愁眉苦脸地望着一片虚空发呆。
张科唱完一首《光辉岁月》, 坐过来问他：“怎么回事？失恋了？”
黎多阳顿时皱眉：“你才失恋了。”
张科笑哈哈道：“我都没恋怎么失？怎么了你？”
黎多阳想了想, 问：“你说, 求婚这种事要怎么做才既浪漫又不那么高调？还能让人印象深刻一点儿？”
张科：“这还不简单, 你网上搜一下, 能有一百种方法。”
黎多阳：“搜过了, 没满意的。”
张科起先还笑，笑了两声惊道：“你、你不会要跟裴时屹求婚吧？”
黎多阳平静地看向他：“这很正常吧？”
张科干笑一阵就挠挠头，正常倒是正常, 虽然一到毕业就各自飞的情侣占大多数，但毕业关头求婚的情种也能数上好几个。可黎多阳和裴时屹……他以为按照裴时屹那恨不得把人含在嘴里的劲儿, 早就求婚了呢……
黎多阳说：“时屹以前一直说毕业就结婚，现在我们年龄虽然不到，但也快了，几个月的事儿，我们都是暑假过生日, 原本想着满二十二周岁就直接去把证领了……可是最近回家翻爸妈过去的相册, 我才想起差点儿把求婚这道程序给忘了。”
张科：“……”
黎多阳眉头都愁得快要拱起来：“烛光晚餐的蛋糕里藏戒指什么的太普遍啦, 我怕他一上桌就知道，那就不算惊喜了，在有人的地方当众求婚又不太好，跟逼婚似的……你说，到底该怎么办？”
“唉，主要你们这是谈太多年了，又认识那么久，快成老夫老妻了，感觉求婚什么的就是一个仪式感，求不求都行。但其实也好办，我正好有裴时屹微信，等会儿就在朋友圈发个求婚相关的小视频，他一看说不定就自己去准备了，那你不就不用再想这些了？”
“那我不用睡了。”
“啊？”
“如果他来准备，除了睡觉以外的时间我都会时时刻刻去想他下一秒会不会求婚，要怎么回答才能比较正式，或者去想戒指藏在哪里……那样每天都会过得比较紧张，像是活在解密游戏里。”
“你这……”
“算了，我还是自己想吧，这次一定要把这么重要的事情规划好。”
“……”
一群毕业生精力旺盛，几乎玩了个通宵，天快亮才散场。
黎多阳回了大学附近的房子，屋子里空荡荡的。
毕业典礼一结束裴时屹就离开了B城，是最近在海城的项目出了点儿状况，裴老爷子年纪大了，近两年也很少长途跋涉地出差，裴时屹大三下半年就成了裴氏真正意义上的掌权者。
尤其他这两年病情也好了很多，年初开始就不再去费恩那边治疗了，黎多阳印象中，他这两年也都没情绪失控过。
裴老爷子基本已经放心交权。
通宵玩了一夜，黎多阳随便洗了个澡就歪在床上睡了个昏天黑地。
这次睡得死，手机几次震动都没把他吵醒。
下午三点多醒的，原本安静的屋子里有轻微的脚步声，黎多阳揉着脑袋看过去。
穿着衬衫的男人正在拖地，袖子被挽起，露出修长结实地手臂，每一下的动静很小。
昨晚喝了酒，清早回来的时候忘了换鞋留下不少脚印，洗澡的时候才想起这事儿，可那时候已经没精力拖地了，想着醒了再收拾。
黎多阳因为熬夜浮出红血丝的眼睛慢慢睁大：“时屹？”
对方看过来，原本专注做事的沉静表情多出几丝变化，只是刚展露就被压制下去。
裴时屹几步到他床边弯下身，像个等待被奖励的小学生：“我熬了鱼汤，你之前说好喝。”
黎多阳仔细闻闻，隔着几道门，确实闻到了一股鲜美的鱼香味，因为昨晚熬得厉害，脑子还有些沉，潜意思觉得裴时屹不该这时候回来，下意识就掐了自己腿一把，掐得有点儿狠，把自己掐得眉头一皱。
手猛地被男人从被子里拿出来，紧张问：“怎么了？”
黎多阳在他开口前连忙招认：“没事，我自己掐的，我还以为做梦呢……你怎么回来了？不是海城那边有事吗？”
正蹙眉的男人一怔，随后看向别处，开始顾左右而言他：“早上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
“我睡着了，没注意，之前上学手机都设置的是震动，忘了调回来……”
裴时屹终于看出向他：“我刚刚给你调回来了。”
“是吗？”黎多阳晕乎乎开始拿手机看，看着看着忽然回过味来，原先他要问什么来着？
裴时屹动作很快，将最后一处地面拖干净后，就迅速抱起床上的人去浴室洗漱：“要不要我帮你？”
黎多阳本来还懒懒的，想当次婴儿，话到舌尖就想起以往被对方帮忙地下场……
裴时屹的精力太充沛了，根本比不过。
黎多阳忙说：“我自己来吧。”
鱼汤鲜美浓郁，颜色奶白，味道更是一绝，比上次的还要好喝一些！
黎多阳喝得美滋滋。
洗漱那会儿他灵感大发，终于想出了求婚的办法：他要把戒指串在玉观音的绳链上，玉观音平时塞在衣服里对方也看不到，裴时屹晚上喜欢抱着他睡，肯定很快就在被窝里察觉那里多出来的东西，他则在对方询问的时候拽下链子拿出戒指套到他的无名指上，一套动作要帅气流畅！最后在被窝里亲亲密密地求婚！
多温暖啊。
一想，黎多阳就胃口大开，吃了饭又足足喝了满满两碗鱼汤，舒服极了，瘫在沙发上休息，琢磨着这几天去买戒指。
裴时屹坐在他一旁，双手在电脑上打字，好像是沟通公司里的事。
黎多阳双脚轻轻地在他腰上踩着，这是恋爱几年后的习惯。
几分钟后，裴时屹放下电脑，扑过来将他全身桎梏。
黎多阳被吻得心跳一阵阵起伏：“我不踩了，你忙你的。”
“不行，”表情好像被他欺负了似的，“别躲。”
“我躲得开吗？”黎多阳好笑，转瞬齿关被搅得说话含糊，“你不是还在工作吗？真别耽误了。”
“没在工作。”
黎多阳一愣：“那你在干嘛？”
没回应。
裴时屹突然腾出一只手，将茶几上的电脑关掉。
询问别人婚礼相关的聊天框也就灭了。
裴时屹的动作格外凶狠，胳膊垫着他后背，薄唇却温柔亲着他微翘的唇瓣。
黎多阳视线里的画面不稳，半晌后，从对方沾着汗珠的颈下看到几个深色字母，本以为是眼花，可没一会儿又看到了，他立马伸手就去扯对方衬衫。
两人动作都很大，直接就把衬衫扯开了，男人颈下不远处，文着“LDY”，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梨子。
黎多阳望着那处文身蓦然不动了。
毕业典礼前一天，两人还坦诚相见过，那时候哪有这文身。
除了去海城这一趟，绝不会有其他时间文了。
裴时屹的脸上没有任何被发现的窘迫，他直起身将有些碍事的衬衫直接脱掉，用力在他颈窝咬了咬。
黎多阳回过神想问，结果被逼得根本没法好好说话。
一个小时后，客厅的沙发终于不再出声了。
黎多阳脸上发烫，裴时屹半跪在沙发尾亲他。
他咬着手指关节，声音很小：“你到底去海城干嘛了？”
“工作。”
“说谎。”
“没有，”裴时屹欺身上前，“那边的项目出了问题，不过也不要紧，当天晚上就解决了……”往下扫了眼自己的文身，语气依旧平静，“你要是不喜欢，我改天洗掉。”
“折腾什么？”黎多阳捧住那张脸用力揉了下，先前泛了满脸的阴郁硬是被他揉出蓬勃的英气来，“谁说不喜欢了？不过你要是提前告诉我，我肯定就不会让你文了，无缘无故受这个疼干嘛？”
“不疼，”男人眼睛抬起直直望着他，随后敛眸，“这辈子就文一次。”
黎多阳被他看得心跳加快，莫名也生出心思来：“那我……”
“不要！”已经二十二岁的男朋友又开始耍小孩子脾气，“只有你不能。”
“凭什么？你这叫双标，”黎多阳认真道，“又不疼怕什么……”
“有一点疼。”
“……”
两人对视良久，黎多阳起身就要像以前那样骑到他身上好好“教训”他一下，结果刚翻过去，先前被紧扣的双手倏地被松开，几乎只是一秒的时间，黎多阳的无名指上多了一个戒指。
他讷讷看过去。
裴时屹慢慢坐了起来，近距离和他面对面：“之前海外定制的戒指到了，沈助理帮我取的，不过因为海城的事要紧急处理，我让他和另一个负责人先去了海城那边……可毕业典礼那天，看到有人当众求婚……”
黎多阳替他说：“然后等不及了？”
对方神色有些别扭，视线却从戒指移到他脸上：“嗯。”
他们都有些脸红，尤其是裴时屹，不仅脸红，藏在发后的耳朵也时不时动一下，像是在摇尾巴等着什么似的，看得黎多阳都紧张起来，低头盯着戒指看。
“阳阳，”男人先打破沉默，追着他的视线问，“等你过完生日，我们去民政局，好不好？”
第一次见这么具体说出领证的求婚，黎多阳先前在看到戒指后就有的心理准备全部归零，说不出话了。
淡然自若的裴时屹只存在了不到三分钟，很快打回原形，贴着他的嘴角像是哀求似地说：“早一年领证就可以多过一年纪念日，早比晚好！而且你说过一直喜欢我的，不是随随便便的喜欢，你不能……”
黎多阳用一个亲亲终止了裴时屹的慌乱：“先把你的戒指给我。”
片刻后，拿走裴时屹戒指的黎多阳鬼鬼祟祟去衣帽间待了会儿，再出来就换了裴时屹平时穿的衬衫，有些宽松，手都被袖子遮住一半，他站在卧室门口，腼腆地朝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招手：“过来。”
不多时，卧室一片狼藉。
裴时屹正要再发狠，余光一定，看到了滑到黎多阳背后的玉观音，玉观音上边的一侧，挂着一枚戒指。就是黎多阳不久前从他手中拿走的另一枚。
明明都坐不起来了，黎多阳还记得要紧事，看准机会立马扯下戒指，借花献佛地给裴时屹的无名指戴上。
只是过程一点儿都不如想象中帅气，磕磕绊绊差点儿没戴上。
裴时屹全身僵住。
黎多阳故作镇静地伸出无名指，和他的手放在一起，终于说出之前紧张到忘掉的词：“我愿意，你愿意吗？”
挨着的那只大手将他的手裹住，男人眼睫动了动，随后抓着他的手咬上虎口，很轻，用牙齿磨着，像是爱到不行，又像是恨到不行。
黎多阳好喜欢看他这样的表情，笑着在他颈下文身处亲了一亲：“说话呀？”
那天，裴时屹身体力行地表示了百分之一万的愿意。
有得就有失，黎多阳的腰差点儿没了。
隔了一天，黎多阳回了工作室，大学几年，团队的人走走来来变换不少，不过总体氛围一直不错，《通关》之后到现在，黎多阳一直在专注同系列的新作，预计明年上线。
他也准备在年前将工作地址迁到江雲。
不过短期内还不能离开B城，但下个月生日肯定是要回江雲的。
这些年，爸妈对裴时屹的看法渐渐改变了不少，但目前为止还从没让裴时屹到家来过。
黎多阳还捏不准他们的态度。
可不管怎么说，都比他曾经的预想中好太多。
一切都会越来越好。
和大家开会讨论的时候，黎多阳收到了沈华云的消息：
【乖仔，你毕业典礼家里人都在忙也没能去看看，下个月生日肯定给你补偿补偿，到时候给你开个趴好不好？】
会议结束，黎多阳打电话过去：“妈，不用了，大家一起吃顿饭就行。”
“哪能这么随意？这也算是你彻底离开学校的第一年，要最开心的过法，年轻人不是最爱开趴嘛？你朋友又不少，肯定组的起来，我们大人又不参与进去烦你们。”
最后，黎多阳没能拒绝。
傍晚裴时屹开车来接他，一上副驾驶，黎多阳便说：“下个月你跟我一起回家吧。”
男人表情微变，看他一眼。
黎多阳注意到他耳尖正极力忍着不动，忍不住笑：“好不好啊？”
那只耳朵还是没控制住动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