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请支持晋·江唯一正·版
当日, 商行的人正准备离开大营之际,容灼借机朝着段承举说了几句什么。
段承举会意,朝来送行的刘副将道:“豫州今年遭了灾, 粮饷本就吃紧, 我等既受贵军庇护,自该略尽绵薄。我们少东家听军中儿郎说起,咱们在豫州附近还有巡防的兵卡,兵卡中物资似乎也不大宽裕, 所以想再去置办些东西, 届时送到咱们的各处兵卡中。”
“段掌柜和少东家有心了, 刘某替我军中儿郎先行谢过。”刘副将说罢带着身旁的兵士朝两人行了个礼。
“刘将军。”容灼朝刘副将道,“咱们的兵卡保密吗?不保密的话,我们能不能去看看?”
“刘将军莫见怪,我们少东家心性跳脱, 喜欢凑热闹。”段承举忙赔不是。
刘副将却一笑, “我营有几处兵卡就在附近,如今太平盛世的,没什么不能看的。少东家既然有心,刘某派人带你去看看便是。不过这么一折腾天估计就要黑了,少东家可能就得在兵卡中过夜了。”
他们的兵卡就是在豫州城各处设立的巡防处, 平日里会派人轮流值守, 大的兵卡有几十号人, 小的可能只有十几号人。豫州城不属于边防, 兵卡自然也没什么值得保密的。
更重要的是,今年豫州遭灾, 多少也波及到了豫州大营, 他们现在都是勒紧裤腰带精打细算。像段家这样愿意慷慨解囊的商行, 他们敞开门欢迎都来不及,哪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在兵卡中过夜?可以啊。”容灼忙道。
段承举闻言看向容灼,“少东家,那兵卡中可不比咱们商行,夜里只怕会冷。”
“没关系,他们军中儿郎都受得,我又如何受不得?”容灼道。
段承举只是象征性的劝了一下,闻言便摆出一副抱歉模样,朝刘副将道:“那就给刘将军添麻烦了。”
“段掌柜客气。”刘副将忙道。
于是,段掌柜他们一行人打道回府,只留下了容灼和于景渡,以及扮成了车夫和小厮的另两名护卫。
为了表示对段家这位少东家的重视,当日刘副将亲自带着一队人打算陪同。
当然,这只是对外的说法,实际上他带着的这队人都是精挑细选过的,各个都算是他的亲信。
而他们此行并非是为了让容灼“参观”,而是替于景渡办差。
“那处兵卡和公子说的那个地方距离很近,从那边过去,快马加鞭两刻就能到。”刘副将朝于景渡道,“不过离大营稍远了些,估计天黑的时候应该能到。”
“那边的人都可靠吗?”于景渡问他。
“公子放心。”刘副将道,“年前黎将军来寻末将时,便隐晦地朝末将打过招呼,所以这段时间以来,末将私下做过一些准备。”
当时黎锋的话说得并不直白,只隐约提到了私兵一事,所以刘副将这安排是为了防私兵营生事端。他是个未雨绸缪之人,所以将各处巡防的哨卡,全都换成了营中的精锐,而这里头各个都是信得过的。
今日于景渡要他协助办的差事,正好能让这安排派上用场。
“嗯。”于景渡略一点头,转头看了一眼容灼,问他:“手冷不冷?”
容灼摇了摇头,似乎怕他不放心,还冲他笑了笑。
他们要去兵卡,容灼也不好再坐着马车,只能随着众人一道骑马。
于景渡原本想和他共骑,但想起他白日里还偷偷去练过骑术,便作罢了。
众人一路疾行,天黑时才到了目的地。
兵卡中的士兵已经用过晚饭了,特意为他们又开了一次火。
容灼这一路被冻得够呛,捧着碗吃了一碗热汤面,这才缓过神来。
“累吗?”于景渡问他。
“不累。”容灼擦了擦嘴,小声凑到他耳边道:“你别老问我。”
于景渡一挑眉,“为什么不能问?”
容灼看了他一眼,想说对方老对他这么嘘寒问暖的,怕别人看出来。
但他话到了嘴边才意识到,他们之间本来就什么都没有,他这么说反倒有点欲盖弥彰,于是只能将话咽了回去。
“今晚还有很多事情要和刘将军商议,到时候你跟着我一起。”于景渡道:“估摸着得到很晚,多吃点,免得一会儿饿了。”其实他大可以让容灼先回去休息,但在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他不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不放心。
倒不是信不过刘副将,纯粹是他见不着人难受。
于景渡说罢拿起容灼的碗,又给他添了一碗面。
容灼一顿饭撑得肚皮溜圆,怀疑于景渡这是把他当成小猪养了。
当夜,兵卡的营房内。
于景渡朝众人细细部署了接下来的计划。
“这地方你们巡防的时候会经过吗?”于景渡指着桌上那张地形图的某个点朝刘副将问。
“会!”旁边的一个亲兵忙道,“这里是大汶山,山头上从前有个土匪窝,被官府剿了几回一直没剿干净。不过他们现在差不多都拆伙了,剩下的人现在也不靠打家劫舍过活了,他们现在的大当家我还认识呢。”
于景渡一挑眉,“熟吗?”
那亲兵不大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还行。”
刘副将抬手在他脑袋上一敲,“和土匪交朋友,真不错!”
“人家现在真不是匪了。”那亲兵解释道。
于景渡一摆手,示意他不必解释,“明日你去找他们大当家的,让他管好自己的人,这两日不要下山,遇到任何事情也不要插手,否则这次剿他们的可就不是豫州官府那帮好吃懒做的府兵,而是豫州营了。”
“是。”那亲兵忙应了声。
“公子。”刘副将朝他问道,“其实可以让他们帮忙的。”
于景渡朝他一瞥,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他此番朝刘副将借兵,是打算劫了私兵营的粮草,而选在这土匪出没的大汶山,估计是打算将事情嫁祸给这窝土匪。
在刘副将看来,他们不仅可以嫁祸给土匪,还可以联合土匪。
那样事情做起来可能会更顺利,事后给土匪们分一点粮饷便是。
“刘将军!”容灼在一旁插话道:“我们祁公子是想把这功劳单独留给你们。”
刘副将一怔,这才反应过来。
于景渡转头看了容灼一眼,眼底带着点几不可见的笑意。
他不习惯事前拿这些东西笼络人,但此番他确实是打算将这个功劳寄在刘副将头上,只是没有说破。没想到这个刘副将还挺实诚,傻呵呵就要把功劳往外让。
倒是容灼机灵,一语点破了。
于景渡抹不开脸挟恩图报,容灼可不管这一套。
果然,他话音一落,在场的众人态度都比方才更认真了几分。
白干活和拿着奖金干活,劲头自然是不一样的。
“公子,末将看了他们的运粮路线,这沿途能动手的地方挺多的,为何您要选这大汶山呢?”刘副将道,“只是因为这山上有土匪,好掩人耳目?”
于景渡淡淡一笑,“自然不是。”
他选在这地方劫粮,自然是有充分的理由。
与此同时,私兵营内。
郭振邦今晚又失眠了,原因是营中的粮草已经见了底,若明后天粮草不到,他们整个大营里的人就真的要饿肚子了。
“将军。”张平显然也有些睡不着,原是想到演武场转转,没想到撞到了郭振邦。
这个张平便是那日将杜兴一脚踹翻在地那人,他的好兄弟,那个间接被杜兴害死的何川贵,今日刚下了葬。
他们费了好大劲才辗转托人将何川贵的尸体从官府的停尸房里弄出来。
一想到杜兴那个废物,张平就恼恨不已,时至今日都没消气。
“死者已矣,别想不开了。”郭振邦安慰道:“杜兴并非有意为之。”
张平掩下心中恨意,“将军这么晚了还不睡?可是在为粮草的事情发愁?”
“算着日子明日粮草也该到了。”郭振邦道。
这次为了万无一失,他特意命了自己的副将杜兴去押运粮草。
这种押运粮草的事情,按理说是不需要杜兴这种级别的将领出手的。但郭振邦此番一是想罚他,二是为了粮草的稳妥,三是想着平息一下营中众人的怒意。
否则何川贵的葬礼,若是杜兴在场,少不得又要起些冲突。
“我听说这次运粮的路线改了?”张平问道。
“不知道他们搞的什么鬼,若是不耽搁,几日前粮草就该到了。”郭振邦有些烦躁地道。
他素来是个沉稳的人,平日里很少露出这种情绪。
但自从杜兴和何川贵接连出事后,他就仿佛变了个人,整日里都心不在焉的。
张平跟他在一条船上,自然能理解他的不安。私兵营就像个绑了引信的雷,任何异动都可能点燃那根引信,所以任何火花都能让他们变成惊弓之鸟。
“粮草回来会经过大汶山,那里是鲁盛的老窝,山上的弟兄们多少会照应着点。”张平道。
郭振邦有些不悦地看了他一眼,显然不大满意他将自己和土匪混为一谈。
至于那个土匪出身的鲁盛,他更是一直看不上。
“睡吧。”郭振邦道:“明日粮饷就到了。”
他说罢便将心底所有的不安都强行压下,转身回了营房。
兵卡中。
于景渡与众人商议到深夜才结束。
等众人都散去时,容灼已经盖着于景渡的大氅,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公子,您和段小公子的住处都安排好了,末将带您过去吧。”刘副将道。
“我和他住在一处便可。”于景渡道:“他怕冷。”
他话没说得太白,但刘副将闻言很快就明白了,宴王殿下这意思,是要和段家这少东家一起睡。他不敢表露出丝毫的异样,当即亲自去营房内,将两张单人的军床并到了一起。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觉得宴王殿下待这位少东家太亲昵了些,不过他只当对方要拿容灼掩人耳目,便未曾多想。但于景渡这么毫不避讳地朝他一说,他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刘副将是个聪明人,自然也不可能因为这个就做出什么不利于于景渡的事情来。
相反,他还得主动为两人打掩护,不让旁人看出来什么。
因为宴王殿下不避讳他,那意味着对他的信任。
他自然不会辜负了这份信任,反倒会对于景渡更死心塌地。
实际上,于景渡并没有想那么多,也没打算利用容灼去笼络谁。
他在京城克制有加,是因为顾忌着皇帝,不想让对方盯上容灼。
如今离开了京城,他便不想躲躲闪闪了。
如果他打定了主意要和容灼在一起,那就要早做打算。
不可能一辈子都东躲西藏的。
容灼今日奔波许久,这会儿睡得很沉,连自己怎么回的住处都不知道。
等他早晨睡醒过来的时候,于景渡已经起来了。
他刚准备起身穿衣服,便见床头摆着的衣服上头,搁着一条干净的亵裤。
容灼伸手一摸,登时满脸通红!
他红着脸换了亵裤,又穿好衣服,整个人都尴尬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看这床是两张单人床拼到了一起,所以昨晚于景渡一定是和他一起睡的。
对方能想到帮他准备一条干净的亵裤,就说明知道发生了什么。
偏偏容灼昨晚做梦时迷迷糊糊,压根都没醒,所以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表现的。
他想,对方既然能知道,要么就是他出声了,要么就是做了什么动作……
容灼越想越尴尬,这会儿整个人都不好了。
“醒了?”于景渡正在营房外头和人说话,见容灼出来便挑眉一笑。
他这笑明明看着也没什么不妥,但落在容灼眼里就成了揶揄。
“我……”容灼支支吾吾开口,还没说话,面上的红意就迅速蔓延,连耳朵和脖颈都红了一片。
于景渡不想让他这副样子被人看到,一手搭着他肩膀进了屋,“衣服呢?”
容灼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妥协地走到榻边,把被他藏在被子里团成一团的亵裤拿了出来。于景渡伸手要去接,容灼却抓着不放,看起来像是在抓着自己最后的尊严一般。
“别闹!”于景渡抬起另一手在他手背上轻轻一拍,顺利地将东西拿走了。
容灼也不敢问他要怎么处理,只垂着脑袋暗自懊恼。
不一会儿工夫于景渡就回来了,手里拎着两条刚洗干净的亵裤。
他将衣服在屋里找了个地方挂上,那态度自若地像是刚去洗了两条手帕一般。
容灼盯着那两条亵裤看了一会儿,脑海中登时闪过了一个念头:
难道于景渡昨晚也……